第75章 千里骏马
众人醒得很早，黄药师已不见踪影，篝火残余处唯剩一副野兔的骨架。白天的竹林又恢复了它平时的面貌，一望无尽的绿剑铺成一片绿色的海洋，淡淡的晨雾飘来东边的朝阳，照在众人略带疲倦的脸上。
叶秋璇揉着眼睛说道：“这黄药师，真是个怪人。”
车轮轧轧，马车队悉数启程，行了半日，素白的马蹄从绿色的叶子上踏过，众人已穿过了竹林。
从此往后，便是一片辽阔的江北平原。路便渐渐宽了起来，其上的行人车马也渐渐多了起来。
这一日正午，日头正当空时，人困马乏，众人缓缓行在路上。只听一阵密集的马蹄声从远及近，从众人身后传来。
在这烈日当空之时如此赶路，这赶路的人定不一般，这赶路的马也定不一般。所以众人的目光都已被从车窗后滚滚而来的烟尘吸引。
当先一骑白马绝尘而来，随后跟着一骑闪电般的黄马，两匹马都极瘦，完全不似大家想象中的名马那般丰腴健壮。但岳林峰带来的马夫杨三已看出，这两匹马都是百里挑一的千里马，因为它们虽瘦，但它们也因此明白自己的弱点，所以懂得保存自己的实力。若让杨三自己赶的关西大马与这两匹瘦马赛跑，前二百里绝对是杨三的马领先，但二百里后他的马便绝无赶上这两匹瘦马的可能。
所以他们才敢如此赶路。
只见那白马上坐着一个干瘦的汉子，就仿似那马一般，他们好像兄弟一般默契，避让路上的行人，有如心灵相通。那黄马上坐着一个长发飘飘的女子，但她却用一顶斗笠和一块镶着紫边的黑色面纱将自己的脸包裹得严严实实。但从她唯一露出的双眼可以看出，这绝对是一个美丽的女子，她紧跟在那男子身后，寸步不离。
众人刚看清这两匹马与马上的两人，他们便已来到众人身边，随着两声清脆的马鞭声，这两匹马如烈风般卷起众人车窗上的窗帷，烟尘迷眼，众人再看清时，那两人两马似已远在天边。
众人都为这一男一女鸳鸯侠客的风姿倾倒，慕云却发现旁边叶秋璇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只默默地注视沉思着，嘴里轻轻念叨着：“是她？”
慕云问道：“是谁？”
叶秋璇没听见似的，默默地道：“不……不可能，我一定是看错了。”
旁边的慕云一头雾水，不明白叶秋璇自言自语在说这些什么。
——当一个女人不想对你说出她内心的想法时，不管你费劲多少心思去猜测，多半都是无果的。
慕云懂得这个道理，所以他不再问下去。
又行了一段路，前面终于出现了一座小镇，众人便打算歇了马，在那里用过午膳。
宋川对众人说道：“这小镇叫常家集，本是一处集市发展而来，我们曾经因会中的业务来过此处，也因此结交了这里唯一一家酒店的掌柜，我们便去他那里如何？”
众人都说好。
祝武边走边道：“不知道常进这小子现在混得怎么样。”
酒楼的厨房在地下一层，地上与地下却没有什么人来往，刚做的菜肴与要洗刷的餐具都是通过一旁的蒸汽升降机上下传送的，因此那些生得宽的厨师往往要在闷热的地下厨房里挤上一整天。
绕过柜台前的方柱，转过嘈杂的酒客，小偷在推开木门前，瞟了一眼明暗烛光下旁人的目光，发现没人在看他，于是他前脚抵住门侧着身，后脚就下了长长的石阶。石阶盘旋往下，一旁的升降机吐着蒸汽，热得小偷头有些涨。
最后几步台阶，小偷下得极慢，他生怕脚步声惊响了底下的人。但其实他的担心完全没必要，因为那灶台大火的轰鸣与升降机蒸汽的喘息如暴风骤雨般隔绝了传播声音的空气。小偷踏下最后一级台阶，急忙靠在转角前的墙后，微微探头，观察厨房内的动静。
锅下的大火照得厨房通亮，只有一些庞大机器的背面仍被阴影笼罩。七八个厨师在灶台前忙得前前后后，火光照亮了他们油亮的脸，但他们几乎都是闭着眼在做事，好像在告诉旁人他们对于工作的轻车熟路。还有几个杂工在一旁洗盘子。
只见又一盆待洗的餐具送了下来，两个杂工上前合抱。
“好机会。”
小偷一下子提起胆，弯着腰踏着碎步快速移动到一台庞大机器之后，躲在了那光明找不到他的阴影中。
小偷松了口气，他背靠在机器上，闻到了一股浓香的酒味。他仰头一看，一块巨大的玻璃罩内壁上沾了许多水珠，待那水珠聚集多了些，就沿着内壁流到一根玻璃管内，而机器底座时不时喷出一股蒸汽，随着曲柄的摆动发出一阵“呲呲”的声响。小偷近些年常在澒城的大街小巷见到，这是台蒸汽蒸馏酒器。
小偷可不是来喝酒的，他的目标就在蒸馏酒器前面摆放的麻布袋里。他往上探出脑袋，透过玻璃容器观察着厨房中人们的一举一动。一时间，所有的人都在干自己手中的活，小偷便以迅雷之势把那麻布袋拖到了机器背后。轰鸣的噪音完全遮盖了麻布在灰砖地上的摩擦声。
布袋一到手，小偷便在里面疯狂翻找起他所寻之物。袋子里是厨师从城中各地采购来的鸡蛋，小偷要偷的是一颗特别的蛋。小偷先在袋子表面找了一圈，没找到，于是他伸出两条瘦胳膊，深深地插入袋中把底下的鸡蛋翻到表面。
这时，有个厨师走到蒸馏酒器旁，应该是要做需要鸡蛋的菜，但消失的麻袋让他有些困惑。
“嗯？明明刚才还在这。老刘，你把鸡蛋放哪了？”他并没有来蒸馏酒器后面查看，而是转向别处寻去了。
小偷松了口气，他继续找着。就在越来越多的厨师都在找鸡蛋的时候，小偷终于找到了他要找的那颗蛋。小偷看了眼外面，先是向左边把布袋用力拨倒，无数鸡蛋滚了一地，随即从右边打了个滚翻回了楼梯口的墙后。
只听无数厨师的惊呼在身后响起，小偷踏着蒸汽，小心翼翼地回到了酒楼的一层。他径直走到一个穿着黑色斗篷的人桌前，把那颗蛋小心翼翼地放在桌上。
黑衣人伸出一只枯瘦的手，按了鸡蛋侧面的一块凸起。伴随着齿轮的转动声，里面的空间敞了开，有一根长方形的金条直直地卡在鸡蛋的黄铜内壁中。黑衣人伸手把它取了出来。
小偷的眼神充满期待，他一动不动地看着黑衣人。只听黑衣人的兜帽下传出一阵干枯的笑声，他随即用沙哑的嗓音说道：“干得不错，小伙子，欢迎你加入我们。”
(本章完)
叶秋璇揉着眼睛说道：“这黄药师，真是个怪人。”
车轮轧轧，马车队悉数启程，行了半日，素白的马蹄从绿色的叶子上踏过，众人已穿过了竹林。
从此往后，便是一片辽阔的江北平原。路便渐渐宽了起来，其上的行人车马也渐渐多了起来。
这一日正午，日头正当空时，人困马乏，众人缓缓行在路上。只听一阵密集的马蹄声从远及近，从众人身后传来。
在这烈日当空之时如此赶路，这赶路的人定不一般，这赶路的马也定不一般。所以众人的目光都已被从车窗后滚滚而来的烟尘吸引。
当先一骑白马绝尘而来，随后跟着一骑闪电般的黄马，两匹马都极瘦，完全不似大家想象中的名马那般丰腴健壮。但岳林峰带来的马夫杨三已看出，这两匹马都是百里挑一的千里马，因为它们虽瘦，但它们也因此明白自己的弱点，所以懂得保存自己的实力。若让杨三自己赶的关西大马与这两匹瘦马赛跑，前二百里绝对是杨三的马领先，但二百里后他的马便绝无赶上这两匹瘦马的可能。
所以他们才敢如此赶路。
只见那白马上坐着一个干瘦的汉子，就仿似那马一般，他们好像兄弟一般默契，避让路上的行人，有如心灵相通。那黄马上坐着一个长发飘飘的女子，但她却用一顶斗笠和一块镶着紫边的黑色面纱将自己的脸包裹得严严实实。但从她唯一露出的双眼可以看出，这绝对是一个美丽的女子，她紧跟在那男子身后，寸步不离。
众人刚看清这两匹马与马上的两人，他们便已来到众人身边，随着两声清脆的马鞭声，这两匹马如烈风般卷起众人车窗上的窗帷，烟尘迷眼，众人再看清时，那两人两马似已远在天边。
众人都为这一男一女鸳鸯侠客的风姿倾倒，慕云却发现旁边叶秋璇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只默默地注视沉思着，嘴里轻轻念叨着：“是她？”
慕云问道：“是谁？”
叶秋璇没听见似的，默默地道：“不……不可能，我一定是看错了。”
旁边的慕云一头雾水，不明白叶秋璇自言自语在说这些什么。
——当一个女人不想对你说出她内心的想法时，不管你费劲多少心思去猜测，多半都是无果的。
慕云懂得这个道理，所以他不再问下去。
又行了一段路，前面终于出现了一座小镇，众人便打算歇了马，在那里用过午膳。
宋川对众人说道：“这小镇叫常家集，本是一处集市发展而来，我们曾经因会中的业务来过此处，也因此结交了这里唯一一家酒店的掌柜，我们便去他那里如何？”
众人都说好。
祝武边走边道：“不知道常进这小子现在混得怎么样。”
酒楼的厨房在地下一层，地上与地下却没有什么人来往，刚做的菜肴与要洗刷的餐具都是通过一旁的蒸汽升降机上下传送的，因此那些生得宽的厨师往往要在闷热的地下厨房里挤上一整天。
绕过柜台前的方柱，转过嘈杂的酒客，小偷在推开木门前，瞟了一眼明暗烛光下旁人的目光，发现没人在看他，于是他前脚抵住门侧着身，后脚就下了长长的石阶。石阶盘旋往下，一旁的升降机吐着蒸汽，热得小偷头有些涨。
最后几步台阶，小偷下得极慢，他生怕脚步声惊响了底下的人。但其实他的担心完全没必要，因为那灶台大火的轰鸣与升降机蒸汽的喘息如暴风骤雨般隔绝了传播声音的空气。小偷踏下最后一级台阶，急忙靠在转角前的墙后，微微探头，观察厨房内的动静。
锅下的大火照得厨房通亮，只有一些庞大机器的背面仍被阴影笼罩。七八个厨师在灶台前忙得前前后后，火光照亮了他们油亮的脸，但他们几乎都是闭着眼在做事，好像在告诉旁人他们对于工作的轻车熟路。还有几个杂工在一旁洗盘子。
只见又一盆待洗的餐具送了下来，两个杂工上前合抱。
“好机会。”
小偷一下子提起胆，弯着腰踏着碎步快速移动到一台庞大机器之后，躲在了那光明找不到他的阴影中。
小偷松了口气，他背靠在机器上，闻到了一股浓香的酒味。他仰头一看，一块巨大的玻璃罩内壁上沾了许多水珠，待那水珠聚集多了些，就沿着内壁流到一根玻璃管内，而机器底座时不时喷出一股蒸汽，随着曲柄的摆动发出一阵“呲呲”的声响。小偷近些年常在澒城的大街小巷见到，这是台蒸汽蒸馏酒器。
小偷可不是来喝酒的，他的目标就在蒸馏酒器前面摆放的麻布袋里。他往上探出脑袋，透过玻璃容器观察着厨房中人们的一举一动。一时间，所有的人都在干自己手中的活，小偷便以迅雷之势把那麻布袋拖到了机器背后。轰鸣的噪音完全遮盖了麻布在灰砖地上的摩擦声。
布袋一到手，小偷便在里面疯狂翻找起他所寻之物。袋子里是厨师从城中各地采购来的鸡蛋，小偷要偷的是一颗特别的蛋。小偷先在袋子表面找了一圈，没找到，于是他伸出两条瘦胳膊，深深地插入袋中把底下的鸡蛋翻到表面。
这时，有个厨师走到蒸馏酒器旁，应该是要做需要鸡蛋的菜，但消失的麻袋让他有些困惑。
“嗯？明明刚才还在这。老刘，你把鸡蛋放哪了？”他并没有来蒸馏酒器后面查看，而是转向别处寻去了。
小偷松了口气，他继续找着。就在越来越多的厨师都在找鸡蛋的时候，小偷终于找到了他要找的那颗蛋。小偷看了眼外面，先是向左边把布袋用力拨倒，无数鸡蛋滚了一地，随即从右边打了个滚翻回了楼梯口的墙后。
只听无数厨师的惊呼在身后响起，小偷踏着蒸汽，小心翼翼地回到了酒楼的一层。他径直走到一个穿着黑色斗篷的人桌前，把那颗蛋小心翼翼地放在桌上。
黑衣人伸出一只枯瘦的手，按了鸡蛋侧面的一块凸起。伴随着齿轮的转动声，里面的空间敞了开，有一根长方形的金条直直地卡在鸡蛋的黄铜内壁中。黑衣人伸手把它取了出来。
小偷的眼神充满期待，他一动不动地看着黑衣人。只听黑衣人的兜帽下传出一阵干枯的笑声，他随即用沙哑的嗓音说道：“干得不错，小伙子，欢迎你加入我们。”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