蒸汽行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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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3章 暗林惊风

    昨夜的酒很醉人,今日示剑城郊的风景同样醉人,因为离别的时辰已近,所以这里的每方水土看上去都那么迷人。

    一天的光景,一天的游乐,夕阳终于露出了它美丽又悲伤的色泽。

    示剑城东,燕雀溪旁,古柳下。

    一个戴着斗笠的侠客,一支横在嘴边的笛子。

    晚风中回荡起歌声,歌声初细,渐渐地,两个人,三个人,浅浅的吟唱中混杂着来自天南海北的口音,显得杂乱不齐又似异口同声。歌声微微,催动了路旁轻轻晃动的野草。

    “长亭外,古道边,芳草碧连天。晚风拂柳笛声残,夕阳山外山。

    天之涯,地之角,知交半零落。一壶浊酒尽余欢,今宵别梦寒……”

    歌已尽,笛已残,唯剩风声,唏嘘耳畔。

    吹笛侠客一个猛子翻身上马,对空一鞭。马匹的嘶鸣裂开红日,露出其中最火热的心。尘扬空中,在红光的照耀下显出一束束红色的光柱。再转眼时,四辆马车已出一箭。无人回头,也无人招手,甚至连一句道别的再见都未说。

    浮沉浪似人潮,哪会没有思念?

    若是回头,便必流泪,可江湖不相信眼泪,所以他们不必回头。

    众人远去的路上,只有两个紧紧依偎的身影,投下两道长长的影子。

    示剑往东,转道向北,已不能再沿盘江前行。过了庐口,慕云一行人便离开了伴随他们一路的盘江,驶上了前往朽木城的道路。

    赶路未必要趁日,也有人爱在夜晚赶路。因夜晚仿似一件外衣,虽然会蒙蔽人的眼睛,却也能够帮助人隐藏,因此能给人安全感。

    而且因为夜晚有星星。星星是很美的,不仅因为它们多彩的颜色,更因为它们是永恒的。美丽的东西总是容易逝去,但唯有星星可以每夜重逢,绝不会失约。

    那浩瀚的星空虽然看上去杂乱无章,但却于冥冥中暗藏着一种永恒的规律性。每当一个人仰望这星空时,他不免会为这永恒的规律惊叹折服。但他却绝不会害怕。因为这规律所创造的夜空是如此美丽细腻,所以这规律的拥有者一定是充满爱的,他同样会如此地对待他创造的各类生灵,因此我们只需将各自向这规律的拥有者交托仰望便已足够,他一定会在冥冥中看顾我们前行的道路。

    道路。

    前方的道路已淡然隐去。因为前方已出现了一片茂密的竹林。夜黑风高时,故事里的危险常常发生在伸手不见五指的密林中。

    但这片竹林却是如此的静谧,淡淡的月光从树叶的缝隙中洒下,微风从林中穿过,淡淡的雾气中透出竹叶,好像滴得出酒来。这看上去是一片休憩的佳处。

    马已有些乏,人也有些乏。况且眼前有这样的美景,不进去赏玩一番,岂非辜负了这上好的光景?

    竹叶暗响,月光如尘,风渐起,四辆马车围成一个不大的圈,中间升起一团篝火。清冷的竹林有了一丝火光,也有了一丝温暖,这里越发变得像一个隐去的佳处了。

    虽已是三月光景,但夜间的山峰沾染着雾气还让人感到微凉,那雾气仿佛能钻进人的身体内。风愈发地大了,幸好篝火四面都围着铁壁般的蒸汽马车,不至于熄灭。

    过了一炷香的功夫,林中的月光却渐渐暗了下去,因为一片乌云已如面纱般将月亮姣好的面目遮盖。这时,众人才感觉这林中有些阴森。

    火苗突然一阵剧烈地跳动,来了一阵猛烈的风。众人头顶的树叶好像一个个小核桃般在摇曳中响个不停,黯淡的影好似随波摇晃的网,不住地抖动。

    难道众人已进入了天地间的一个网罗,他们却还没意识到?直到现在,众人已觉得这里远没有他们一开始以为的那么美好。

    世间许多事岂不都是如此?距离产生美,当你身处其中时,便也就没有了美。

    风猛地一收,篝火悄无声息地灭了。

    就在此时,万光俱黯,纤长的竹影中,只有两个如孤狼眼睛般的亮点清晰可见。

    难道竹林中有狼?

    只听一阵急促的摩擦声,好像有东西朝众人前来!

    但是人眼在这黑暗的境地已完全失去了它的功用。

    千钧一发之际,只听“嗖嗖”两声,那摩擦声突然静止。

    紧接着,竹林中弥漫着一股血的味道,这血的味道是如此突兀,完全盖过了竹林的清香,就好像往一锅香喷喷的汤中丢入一只死老鼠。

    不知是谁重燃起了篝火,幽幽的火光重新升起,将明亮投射出去,让众人看清了那来物。

    一只兔子,白色的皮毛上流淌着鲜红的血,已经气绝。

    精神紧绷的众人都长长地舒了一口气,好奇的小王爷缓缓地站起身,想要向那野兔走去。

    哪知慕云突然伸出手,将小王爷拦下。

    因他已看到那野兔的整张脸都被完完全全地打烂了,但听刚才那暗器飞出的声音,那绝对不是一件很大的暗器,用一件不大的暗器却能将这野兔的脸打烂得如此彻底,这绝非一般人能够做到。

    慕云起身,残雪剑已在手,他小心翼翼地朝那野兔走去,准备随时应对来自各个方向的攻击。

    慕云已走至野兔尸体边,却没有任何事情发生。慕云用剑挑起野兔,左右抓住野兔的耳朵,警惕地观察了四周一番,便转身往回走。

    通常人们能注意到的,不过是自己的四周,但他们却时常忘记一个地方,那便是天上!他们总是忘记,上天能赐下润泽万物的春雨,却也能够降临危险!

    众人脸色已变,还没待众人惊呼,慕云已明白,只听一阵连珠炮似的响声,慕云感觉身后有疾风袭来。他已想到刚才野兔脸部的惨状。

    在这生死存亡的时刻,才能最体现一个人的冷静与沉着。一般人遇到这样的情况,都会向前猛奔或左右躲避,但对于这样一个心狠手辣的对手,常规的思路绝对不行,他定已将慕云将会躲避的方位悉数封锁。

    慕云似乎已经无处可逃!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