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湖黑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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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四章 祸事连连

一转眼,一个月的时间很快过去了,张永弟脸上的学生稚气已褪sè不见,肤sè更黑,人也更结实,不再有面对同学或老师的羞涩和尴尬,而人们也不再对张永弟感兴趣了,一切都习以为常了,张永弟算是真正的走上了同他父亲的一条路,而对成叔所说的去打零工,却一次也没做过。

这个月除去开支,有三百三的现金,加上原来的四百多块,现在他手上抓了近八百块。张永弟长了这么大,从没抓过这么多的钱,四张整百的,这是同废品站老板换的,三百多的零钱,他算了一遍又一遍,眼泪不由自主的留下来,这个月受了多少白眼,听了多少嘲讽,走了多少的路程……所有的困难都在金钱的效应中得到了补偿。

半个月后,也就是五月二十三号晚上七点,命运再一次跟张永弟开了一个不小的玩笑。张永弟收破烂回来,看到断裂的门锁扔在地上,心脏急促跳动起来,像是要从喉咙里跳出,赶紧推开门,房里所有的衣柜都敞开了门扇,凌乱的衣服,席子,被子和麻将全都随地而扔。

张永弟慌忙的跑到立体柜前,希望积蓄没被拿走,那钱放在衣柜顶的暗阁中。可现实是残酷的,暗阁已被掀开,这是一个盗窃老手,什么也瞒不住他。一股闷气涌上张永弟的胸口,张永弟一拳头砸向立柜门扇,直感到头昏目眩,嘴唇也咬出了血,整整八百块钱就没了,一个半月的辛劳就这样消失殆尽了。

张永弟冲出房门,对着沙包猛打猛踢的大叫:“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要这样对我?为什么……”二十分钟的怒火发泄让他瘫软在地。

从建房至今,家里从没被偷过,没想到父亲刚过世,成叔才走不久,生活刚有些起sè,伤痛暂时被抚平了,房子却被盗了,祸事接二连三的重击着他那十五岁的心灵,是消沉,还是振作?张永弟撑起半身,抓起拳头,声嘶力竭的对着灰暗的天空喊:“去你妈的老天,去你妈的老天,你想让我死,我不死,我命由我不由天……我命由我不由天……”基建队的人们都听到了他的嘶吼声,声音中透露出的凄凉,愤懑,仇恨,让人们的心里泛出阵阵惊悚。

张永弟休息了半个钟,便起来进屋收拾,平息的火气又被升起,小偷不但拿走了现金,昨ri收回来的十五斤红铜也被拿走了,现在红铜都要四块五一斤。最让人气愤的是,连厨房都被掀乱,煮饭用的铝锅也拿走了,六个瓷饭碗全都掉在地上打碎了,半盘白华华的猪油瘫在地上,这简直就是不让人活,赶尽杀绝,“如果让我抓住,我不把你整变形,我他妈的就不姓张。”张永弟边收拾边在心里狠狠的咒骂着。

钱放在银行是最安全的,可没有户口,根本就开不了户,时时把大钱带在身上也不安全,张永弟最后还是决定以后把钱放到冯老师那。再说,前段时间碰到冯老师,他还是很关心的问候,应该不会拒绝这个要求。

凌乱的房间也让张永弟想起了父亲,想起了前段时间成叔打的第二次电话过来时,表态歉意,说答应自己三个月后过来,现在可能办不到了,可能还要一年半载的。原因是叔爷经过手术后,病情得到了控制,不过下身却瘫痪了,拉撒都要人伺候,而且农活也忙,根本就脱不开手等等。自己自豪的对成叔说:“这个月做了三百五,加上原来的,差不多有一千块,不用担心我,我过得很好,到时等多了一点钱,我就寄过去。”成叔却在那头嚎叫:“不用你寄,上次你瞒着我把所有的钱都放进包里,你知道我有多担心,好几天都睡不着,如果不是我父亲的事,我早就把钱寄回来。钱,你得自己留着,我存一点,有事也好解决。”……

张永弟吮吮嘴叹了一口气,兴奋劲没过几天,钱便这样丢失了,“算了,丢就丢了,再懊恼也于事无补,一切从头来过,既然自己要du li,就要有勇气面对各种生活的困难。”

陈斌,老基他们七个正好这时走了进来,个个惊叫:“出了什么事?这么乱,是不是房子被偷了……”张永弟唉叹的说:“除了偷,谁还能搞得乱七八糟。”陈斌说:“有丢了什么本西?”“也没丢什么,就是八百块钱被偷和煮饭的锅被拿了。”张永弟无奈的说。

面包叫起来:“不会吧,连锅也拿,真不是人,我看最少是两个人。”老么接过口说:“我看一定是老黎做的,只有他们才会拿这东西。”

老黎,是本地人对黎族同胞的一个蔑称,孰不知黎族同胞才是这片土地的最早主人,连县的全称都叫fd黎族自冶县。农场的新建离不开他们的帮助,热情而又豪客,而建场后却又退回他们原来居住的地方,不留恋,不贪功,毫无怨言,而仅仅不到四十年,农场的富裕使农场子弟们忘却了黎族同胞功劳,唉,社会就是这样,贫富差距便产生了歧视。

张永弟摇头说:“算了,说这些也没有用了,不说这个了,你们帮忙收拾,收拾,你们的麻将甩得到处都是,不知少没有。我刚回来,还没吃饭呢,我去下两块面,你们有谁要吃的?”看到大家都摇头,就走进了厨房。

麻将是面包带来的,当他们知道成叔走后,只有张永弟独自生活,就把这房子当成了他们的娱乐场所,这里离场部较近,主要是赌博时抽烟没人管,zi you自在。不像以前在老么家赌时,烟都不敢摆出来,有时还要受到大人们的说教。

张永弟把钥匙搁在门梁上,谁来都可以自个开门。平时他们只要有空,都会来玩,要么打麻将,要么打拖拉机,有时周末更是通宵,困了就和张永弟挤挤床,饿了就煮上面搓搓,自然,面钱还是要给张永弟的,今天是星期五,明天不用上课,他们就过来了。

张永弟以前也看过他们赌,也只是一知半解的,而现在他们经常玩,耳濡目染,拖拉机和麻将的规矩还是学会了。只不过张永弟觉得自个赚的钱都是血汗钱,不舍得拿来同他们赌,偶尔代打两手,过过手瘾。

吃过晚饭洗个澡,陈斌他们已摆开赌局,一桌摆上长城,一桌铺开拖拉机。看着他们吞云吐雾,不像以前那样无动于衷,感觉要跃跃yu试。“面包,拿支烟给我试试?”张永弟说完,感觉大家都停止了所有的动作,都用奇怪的眼神望着自己。腰果走过来,摸了摸张永弟的额头,假正经的皱着眉说:“咦,没有发热呀,怎么会说胡话?”张永弟一脚踢过去说:“发神经,今天心闷就想来一只,看你们搞得这么过瘾,不抽一支太对不起你们了。”

陈斌笑着说:“早就应该这样了。”面包递过一支红塔山说:“这理解,理解,抽抽也能解闷。每次大家都抽,就剩你一个空手,感觉也是怪怪的,给你一支好的。”老变抢过红塔山说:“刚开始不要抽红塔山,太浪费了,给宝岛就行了,等他上手以后再抽好烟。”红塔山要十五块多,不是常人能消费得起的,面包也是从他老爸那偷来的,而宝岛只要两块五一包,是大众的选择。

老米反驳说:“你想抽红梅就说,还乱鸟找借口。”老基则扼腕的说:“我怎么就这么慢,给老变这吊人抢先了。”张永弟耸耸肩说:“我是无所谓,反正只是学习。”老么则玩笑似的感叹做着基督教礼毕的手势:“喔,世界上又多了一个烟民,主啊,饶恕他这个迷途的糕羊,阿门。”爆牙跳过来说:“来,我给你点上,我来做你的引路人。”小高说:“抽不过瘾,等下再滚水烟筒,保你爽到极点。”……面对众人的表现,张永弟真的有些哭笑不得,抽支烟,有这么严重吗?

水烟筒是自制的,不是正规的竹筒水烟筒,而是在矿泉水瓶子的上半身开个口,斜插一节小拇指粗长的竹棍,嘴口向上,再灌上半瓶子水,嘴口上压上烟丝就行了。这种水烟筒的烟味重而浓,年轻人都不是特别喜欢,一般的烟丝四五块钱一斤,随便抽一个月,实在没钱才拿它来解解瘾,张永弟便在众目睽睽之下点上了他人生的第一支烟……

时间很快的就到了十一点钟,张永弟共抽了六支烟,其实抽烟也不用怎么学,抽多了自然就会了。现在张永弟感到头也有些昏沉,每半小时一支,毕竟不适应,而且他感到口腔里总弥漫着烟味,像是鞋子里掺进了沙粒一样,浑身不舒服,漱口刷牙也没用,味道还是停滞在口腔中,最后还是不去理它,才迷迷糊糊睡过去。

如果说九七年张永弟的灾难年也不为过,因为偷窃事件仅仅过了三个月,张永弟却又被命运狠狠的折了一下腰,又迎来了一段黑暗的ri子。

八月二十五号早上六点,这时天才朦胧亮,雾气很重,张永弟像往常站桩,练功,踢沙包,当他做凌空后甩腿摆沙包,落地时左脚板一折,脚裸一痛,身子瞬倾,左手臂恰好惯xing抬起九十度,身体倒下时正好压在左臂上,“咔嚓”声响,一阵锥心的痛感传来,张永弟“呀”的惨叫起来,手臂像瞬间充了气一般,迅速的肿大起来,冷汗在痛神经的刺激下不断的冒出。

“我cāo,怎么这么吊倒霉,搞到脚就算了,连手也一起脱臼了,以后这几个月怎么过?”张永弟忍着疼痛慢慢的站了起来,右手扶着左手,艰难的拿上钱关上门,一步一步的向院外走去。每走一步,脚步底就像被尖锥刺一般,再加上手臂传来的阵痛,真是痛苦难耐,可以说不是在走,而是在挪,为了忍痛,他拗了一小节木棍放在口中紧咬,想起关羽面不改sè的刮骨疗伤可谓是钦佩不已。

这次受伤,把张永弟三个月存的八百块积蓄花得jing光,单是治伤就花了近五百块。脚跟两个星期后便痊愈了,就是手臂,要一个半月才好。不过,最让他感到温馨的是有两件事,第一是冯老师曾来看望他几次,说着不少的鼓励的话,而且每次来都带水果;另一件就是老米的帮助,基本上把张永弟家务活都做了,前两个星期每天都来,中午晚上各一次,后来张永弟的脚好了,可以勉强的自己做饭,老米就隔天来一次,而陈斌和面包他们来时,只是偶尔在兴趣下砍砍柴,多数时间都是动口。

老米的父母是摆水果摊的,家里还有一个姐姐,两个弟弟,在机关这批人中,他的家庭是最穷的。张永弟平时跟他们交往,都没有分和谁较好,如果要说,就是和陈斌话多一些,可自己出事了,却只有老米真正的用心帮忙,真是“患难见真情”,这也让张永弟对人为的表面功夫认识又上升了一层。

休息时间长了,张永弟感到特别的空虚,虽说有周芳上次送的书看,但天天看也烦,况且习惯了运动,却突然停了下来,反而觉得浑身无劲。后来想起自己前几天收回的一把八成新的弹簧刀,自己的右手是好的,完全可以用来练飞刀。院落十米处就有几棵高大的苦练树,那时建房时就有的,张永弟就用粉笔在树上画上直径三十厘米的圆圈,先是在一米处扔刀,当达到十发八中时就挪到两米,接着是三米……

由开始的每天的一两个小时,到后来每天五六个小时,两个月后,树身变得千疮百孔,而右手甩刀可以在五米外甩到圆心。而所谓的“丹田存气”,也让张永弟摸出了一点窍门,就是要静心冥想,抛开杂念,用心运气到手臂,手臂皮肤就会有一层炙热感,肌肉硬崩,感觉力量特别充足,练过气功的朋友就应该有这种体会。

其中,成叔在七月份中旬和九月份下旬打了两次电话。第一次张永弟掩盖了被偷窃的事,第二次对折到手脚的事只字不提,而告诉了家被盗的事,而失窃的时间说是在九月中旬,几千块都没了。成叔那头自然唏然不已,叔爷的病还是老样子,成叔要来nh省的时间自然又要往后,张永弟还是同样一句:“我能照顾自己,不用担心!”

张永弟为何要把失窃的时间说得往后呢?他认为成叔家里需要钱,虽然成叔从不让他寄钱,但自己身上有几千块钱,不寄一点过去,心里实在过意不去,而现在折到手了,钱也花完了,只好说是失窃的事,一并带过,间接表明了自己的近况,从这里看出,张永弟又向成熟迈进了一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