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湖黑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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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童年趣事

张五这次的“痛下毒手”,张永弟便对父亲怀上了一丝恐惧,张五说一,张永弟不敢说二,他让张永弟做什么张永弟就做什么,完全是惟命是从。不知是留过级有了基础的原因,还是因为这次事件的影响,第二年读书,张永弟的语文成绩竟一下子的提高起来,犹如神助,每次考试的成绩都保持在七八十分,不上不下,一直到张永弟小学毕业张永弟都再也没留过级。

由于张永弟的养伤,花费了不少钱,原本拮据的家更是一贫如洗,父亲为了张永弟两个月后的学费更是早出晚归。张永弟并不知道自己并没有户口,报名时就要比有户口的农场子弟多交十五块钱,差不多是学费的一半,再加上留级,要重读多一年,父亲不生气才能怪,这都是张永弟上了四年级以后才知道的。

那时张五是不让张永弟出门的,让张永弟老老实实的在家做作业,煮饭,如果回来看不到张永弟在家就要拿小棍子抽张永弟。饭还好煮一些,多放水就不会煮糊,菜就难炒了,张五教了几次,炒得还是不好吃,要么多盐,要么多味jing,要么炒的半生不熟,要么炒焦炒糊了,一个六七岁的孩子来做这些事,实在是一种困难。反正炒出来,两父子也是将就将就的吃。张五中午一般都不回来,都是早上煮好饭带在路上吃,直到傍晚他才会拖着疲惫的身体回来。

有一天中午,竟下起了大雨,到了晚上八点,张五才湿得一身回来,皮肤泡得发白,第二天竟浑身发烫,发起烧来。张五的身体一向很壮,只不过这段时间为了张永弟的学费,劳累过度,再加上营养不良,人就倒下了。张永弟是急得大哭,父亲没叫医生,而是躺在**有气无力的吩咐张永弟煮了一碗姜水和一锅热水,再在热水里放几块燃烧的木炭。

张永弟一煮好水,没力抬锅下来,就一瓢一瓢的把热水倒进桶里,桶就放在父亲的面前,张五一喝完姜水,整个人就慢慢的靠在桶前,让张永弟把被子盖在他上面,不留缝隙,让水蒸气熏,这样是让身体发热排汗,降底体温。每天两次,连续三天,总算是治好了,但从这以后,张五竟有了风湿xing关节炎,每逢刮风下雨他的关节就酸疼难忍,不知是不是这次病留下的祸根。经过这次大病后,父亲更加憔悴,干裂的皮肤,黝黑的额头更添几条皱纹,双眼也似乎失去了光泽,原本枯黄的头发竟发出了几根白发。

在张永弟的屋后不远处有一个池塘,池塘不算很深,水只到成年人的脖子,池塘边都是农场人开垦出来的菜地,简易的篱笆一笼一笼的,形成一片片不规则的方块形,每天傍晚都有人挑水浇菜。夏天时,天气很热,有好多孩子都在那钓鱼,扑着汽车胎垫或是泡沫塑料学游泳,大的十一二岁,小的七八岁,嘻嘻哈哈的打成一片。以前张永弟总是跑到屋后去看他们,想玩得很,但毕竟不认识他们,只是看,没去玩。上了学以后,认识了几个同学,他们来这玩,张永弟就会他们一起玩。

有一次父亲知道了,狠狠的骂了张永弟一顿,不准张永弟再到池塘去玩,如果再去就要打死张永弟。可张永弟就是控制不住自己,总是偷偷的去,父亲知道了又打,可是打了几次还是犯,反正是发现一次打一次。那时张永弟也花了三毛钱,买了鱼钩鱼线,让大的学生帮自己搞了一根钓鱼杆,没事时就去钓鱼,钓到的鱼拿回去不敢说是自己钓的,是人家送的,鱼杆也藏得好好的,不敢让父亲发现。从此以后,家里时不时倒有鱼吃。

张五病的第一天,父亲拿钱让张永弟买菜,张永弟没有去买,而是白天去钓几尾鱼,看看左右没有人,就从那菜地里偷了两把菜,张永弟为自己的聪明感到骄傲,一说给父亲听,并把钱还给父亲,父亲却是气得直嗽,满脸通红,青筋暴动,大发雷霆,直骂张永弟混蛋,扇了一记耳光,还让张永弟保证以后不再偷东西,如果不是他病了,张永弟的身上肯定会更加受罪,张永弟痛哭的当场保证以后不再偷东西,而这个保证只像泡沫一般,只有短暂的拘束力,以后为了生活,张永弟偷得更大,自然这是后话。

偷来的两把菜也不可能还回去了,自然就留下来了,省了两天的菜钱,到父亲病好,暑假也快过去了一个月,还剩一个月又要开学了,父亲的眉头越挤越紧,收破烂的路程也越跑越远,回来的时间也越来越晚,有时甚至是晚上十点钟才回来。

记得张五第一次九点钟还没回来时,桌上的饭菜都凉得结成白花花的油块,张永弟一个人在家里是又惊又怕,屋外风呼呼吹,夹响着各种虫鸣声,每一声都像敲击在张永弟心上,总是觉得心都在喉咙边跳动,整个人的神经绷得紧紧的,又惊又恐,外头黑呼呼的,张永弟更不敢出去,只能一个人反扣着门,开着晕黄的灯泡,躲在被窝里哭喊着爸爸,哭着哭着,哭到最后竟迷迷糊糊就睡着了。

也不知过了多久,他睡梦中似乎听到拍门声,父亲正叫着阿弟阿弟的,张永弟惊醒过来,一听是父亲回来了,心里高兴得很,赶紧跳起来开门,哭抱着父亲,父亲的泪水滴到了张永弟的头上……第二天,张永弟便坐着自行车,摇晃着叮当,陪着父亲收破烂。可由于是夏天,ri头太辣太毒了,张永弟竟中暑了,没法子,父亲只好把张永弟留在家里了。就这样一天天在昏黄的灯光下恐惧的等待父亲的归来,也正是这段时间张永弟的胆子渐渐地大了起来。

有一天父亲回来后很高兴,说:“明天就可以赚到你的学费了。”这么快,一问才知,农场的一个老人过世了,要把老人灵柩抬到山上去埋,抬灵柩对本地人来说是不吉利的,一般都是请外人来帮忙抬,四个人,每人二十块钱。

这次有个熟人问父亲愿不愿意做,父亲连忙点头,二十块钱需要收两三天的破烂呢。第二天父亲便领回了二十块钱,解决了学费的燃眉之急。从此后,父亲又有了一份兼职——抬灵柩。当然,这份工也是一年才有两三次,父亲大部分时间还是在收破烂。一个月过去了,张永弟又重新上学读书了,而父亲的背却渐渐地驼了……

车子停了下来,张永弟的耳边传来了人们的争吵声,张永弟张开眼一看,车前二十米停了一辆东风牌卡车和一辆黑sè的小车,卡车头亲着小车的车尾,三个人在哪争执着。

张永弟推推了青仔,青仔醒来一看,便问:“什么事?”张永弟说:“可能是撞车了吧。”青仔看到司机下车走了过去,便说:“一起去看看。”说完就从司机那头的门跳下去,想不到他对这种事竟那么热心。反正坐在车上也无聊,张永弟便也跳下车去,这种事情的最后结局无非就是赔钱,争吵是为了赔多赔少而已。

这一段高速公路除了张永弟他们几辆车的灯陪衬着天上的星光外,前后左右一片瞎黑,是属于一段荒芜人烟的路段,再加上是半夜,更没有多少车子驶过这里。

张永弟走过去,肇事司机对着老刘说:“他们本来是开到我前面的,不知他怎么开的,开着开着就一下子就刹车,我当时点烟,没注意,等一看到时,赶紧刹车,还好来得及,只撞破了左尾的灯罩,那司机下来就骂我懂不懂开车,还让我赔他八百块钱,那个灯我看最多只值两百块钱,我就说最多两百块,他不愿意,没办法,最后我给他三百,他还是不让我走,说是要五百,低一分都不行,没办法,我说那你就叫交jing过来处理了,他又不愿意,说是赶时间,我只好跟他吵起来了,他就想动手,刚好你老兄就来了,哼,哈哈。”说到最后一句显得有些庆幸,原来这人同老刘认识。

肇事司机一米六七的个儿,长得有些肥胖,而被撞的车主是两个二十七八岁的年青人,一个戴着眼睛,梳着分头,又高又瘦,斯斯文文的,怎么看都觉得是文化人。另一个一米七三左右,穿着短袖,身宽体壮,平头方脸,一脸怒气,那双眼带有着忿恨,犹如黑暗中狗的绿眼,yin森森的。相比之下,如果动起手,肇事者肯定吃苦头。

俗人碰到俗人,为了各自的利益,自然也就争得脸红脖子粗。看到肇事者与张永弟他们相识,斯文人眼里便充满了戒备的神sè,尤其是看到青仔,那滑动的双眼加上一副老子天下第一的样子,给人的感觉明显就是地痞流氓,而平头司机却面无惧sè,冷冷的看着青仔,那斯文人说:“算我们吃亏,三百就三百了,还要赶时间,阿良,我们走。”说完就拉开车门,坐了进去,那叫阿良的司机狠盯了张永弟他们一眼,对着肇事司机说:“三百就三百,拿来。”

当着面,吃亏就吃亏了,何必还要放出带有不甘心加怨恨的眼神呢,真的是让人不爽。青仔当然是受不了这眼神了,看到他们只有两人,平头的身材与自己个儿相仿,而另一个是斯文人,自己这边有四个人,吃定了。没等肇事司机掏钱包,青仔走到肇事司机前叫嚷着伸出手来:“什么三百,五百,拿过来,你是怎么开车的,知不知道吓到我们司机了,修车不要钱啊?”这话吓了大家一跳,明明要赔钱给对方的,现在反过来要对方赔钱,青仔还真够能诈。

张永弟当时站在青仔后面两米,看到阿良的背部一顿,他的右臂忽然绷直起来,这是握紧拳头的直接表现,青仔还没反应过来时,人家已一个跨步冲到青仔的面前,青仔的右手还没摆出去,脸部已被阿良一记冲拳击中,肚子也挨了一脚,屈着腰“呀”的一声向后退两步。张永弟心里一惊,他的手脚挺快的,赶紧向前截住阿良,阿良的右拳挥摆,张永弟迅速低头,紧接阿良的左膝盖击向张永弟的头部,张永弟已后倒贴地躲过膝盖,一脚扫向阿良右脚径,再接着一个鲤鱼打挺,站了起来,而阿良已倒在地,一个回合,便见分晓。

阿良慢慢的站起来,火红的眼神对着张永弟,自己太大意了,竟给人家一脚扫倒,对自己当过兵的来说,简直就是耻辱。可阿良刚想冲上去时,张记弟却抽出弹簧刀,嗖的弹出刀身,冷冷的看着他。

大家都被刀子的锋芒吓得吸了一口冷气,尤其是阿良,他从没看过这样一双冷酷而又充满杀意的眼神,发怒的火气迅速平息下来,对手散发的杀气让自己直流冷汗,亏自己还当过兵,却也完全被震住了。张永弟本来不想动刀子的,但看到那斯文青年打着手机,只好拿出刀子,这事要迅速解决,越拖对自己越不利,毕竟身上还挂着一条人命。

斯文人看到张永弟拿出了刀子,赶紧下车,拿出了五张整百的对着张永弟说:“五百块在这,给你。”阿良抓住斯文人拿钱的手,便随后又慢慢松开了,因为他在斯文人的眼中看到了恐惧和不安。张永弟扭头,对青仔点点头,青仔小跑上去接过钱时,阿良他们转身就想走,张永弟却叫着:“慢着。”阿良他俩脚步一顿,脸sè立变,“这五百块是我们的医药费,他赔你们的三百块还没拿?”大家一愣,到底张永弟是帮谁?

青仔说:“破烂,你怎么……”张永弟摇了摇头,看着肇事司机,肇事司机被看得头皮发麻,看了看老刘,老刘脸sè暗然却什么也没说,只好不甘心的拿出三百块递给了斯文人。斯文人对这种变故也不知所措,满脸疑惑,到底接好,还是不接好?阿良看了看张永弟,伸手接过,见张永弟耸了耸肩,便转身开车就走了。

张永弟上前拍拍青仔,青仔刚张嘴,张永弟就说:“如果不给他,等会人家报jing,在前面设卡一拦,我还能跑呀?来,拿两百给我。”青仔无奈的点点头,张永弟把两百块递给肇事司机:“拿着。”肇事司机迟疑不决:“你……怎么……这钱……”“什么你你的,这钱你也有份,拿着,别罗嗦了。”心里说:“出这事,才亏一百,也算是可以了。”把钱塞到他上衣口袋拖着青仔就往回走,自己执意只要一百,让青仔拿两百,肇事司机被张永弟搞蒙了,疑惑的看着老刘,老刘轻声的说:“别管这么多,他给你就拿吧,反正他也是白得的,谁知道他脑子是怎么想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