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上金羽陌上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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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ov5 赵凝02

    “哈哈哈”伊达浑在我身旁哈哈大笑起来,笑声中,盾墙外一名身材高大的窝集人轰然倒地。

    脚下的草地枯黄而干燥,如果人死后仍然有知觉的话,那么他摔倒时肯定不会感觉到疼痛,或许还会生出一丝丝惬意。

    死于伊达浑箭下的这缕亡魂,应该是窝集人中一名举足轻重的勇士,“将为军之胆”,在他轰然倒地后,窝集人的阵线中爆发出了一片小小的骚动。

    “你们都看见了吧!这人是我干死的!战后论功时都要给我作证啊!”伊达浑方才的那一箭,应该能够为他换来一口大肥猪,哈哈哈,又可以给他的五个孩子解馋了!哎,他窘迫的家境又怪谁呢?还不是他自己......

    把自家的女阿哈全都搞出了子嗣,家里一下子多了十张吃饭的嘴......不过,如果刚刚被他射倒的这名窝集好汉泉下有知,晓得杀死自己的赏赐仅仅只有一口大肥猪的话,也不知会作何感想......

    两个月前的一个傍晚,打完生口后大家回到了章琥塔部的屯营,那次的收成也不错,年轻的人们在蛤蟆河子边点燃篝火,每人都拿出了一些上头赏赐的酒食,一起吃着喝着唱着跳着。

    那晚,我仅仅浅酌了几下便即停了口,自从变成了“大熊”,我就不曾畅饮过劣酒,因为我害怕自己酒后会说出些什么不该说的话......

    坐在篝火的阴影中,我看着眼前那一张张兴奋的脸,发现人群中独独少了伊达浑,他是一个好酒好热闹的人,这种场合,他为何没有参加呢?带着这个疑问,我再一次仔细地找寻起来。

    在远离篝火的河岸处,一个孤零零的身影静静地呆坐在那里,看身形,分明就是伊达浑......他为什么不来参加这次聚会呢?哦....可能是拿不出能够与大家分享的酒食......

    那一晚是满月,清冷的月光下,伊达浑抱膝而坐,默默地看着眼前奔流的河水。看着他,我的心里也突然泛起一阵孤独......

    我轻轻地碰了碰几人外的韦赫达,指了指远处伊达浑那凉寒的身影。这名曾经被人熊掳走的青年,现下已经是章琥塔部年轻一代最杰出的好汉了!“石台山”——我早已经悄悄地译出了他的汉语名字。

    韦赫达眯着眼睛看了半天,疑惑地问:“我刚刚也看见了,以为他是在那拉屎呢,这都这么久了,他怎么还蹲在那里?看来不是在拉屎啊......那他蹲在那不过来是要干什么?”

    “可能是酒肉都给家里那五个婆姨和五个崽子吃干净了,然后不好意思再来吃咱们的吧,毕竟这次出战他的得到的赏赐最多......”

    粟鞨人虽然在作战中狡猾多变,但在人与人之间的交往上,还保留着一丝耿直与淳朴。我不得不给韦赫达解释了一下伊达浑对月伤神的缘由。

    “这小狗崽子!他哪次不是舔着脸来咱俩这蹭吃蹭喝?怎的今天突然给咱们整上这个‘景’了呢!”韦赫达笑骂了一句,在章琥塔部中,我们三人年龄相仿,因此上征战狩猎之时,总是在一起行动。久而久之,我开始下意识地感觉,他们与我金羽卫中的那些伙伴越来越像......

    “可能是因为你今年娶了福晋的原因吧......”

    韦赫达的新婚妻子忽汗雪是从忽汗海畔的忽汗部娶来的,干练爽利,却也有着粟鞨女子特有的精明。上次在韦赫达家吃酒时,忽汗雪似乎对伊达浑说过诸如什么时候你也能请大家喝一次酒之类的话。

    “狗崽子原来是存了这种心思!”韦赫达腾地站起了身,朝伊达浑的方向奔去......

    我射出了此役的第11枝箭,两只胳膊开始感到酸胀。出击的窝集兵已经倒下了一小半,剩下的人也没有了最初的凶悍,看来,是时候给他们一个撤退的理由了。

    我从挂在身体右侧的小箭囊里抽出了一枝缠绕着松明的箭矢,用随身携带的火种点燃,拉满弓,将燃烧的火箭射向窝集营寨。

    几名射手见状,也依样随我射出了火箭。窝集人的寨子一般都用白桦原木搭建而成,极易点燃。一阵“天火”后,远处的寨子就冒出了冉冉的青烟。

    出击的窝集勇士们更加混乱了,随着从盾墙内飞出的又一轮齐射,百余名窝集残兵发一声喊,一齐向寨子的方向逃去。

    我们并没有追赶,因为在我们的身后,已经响起了隆隆的铁蹄声。三十余骑铁骑斜刺里朝窝集残兵溃退的方向包抄而去。他们就是所谓的“白摆牙喇”,即白甲护军之意。由固山中最精锐的200多名披甲人组成。

    白摆牙喇们就像一只小小的铁铲,横扫过窝集溃兵的军阵,一阵践踏砍杀后透阵而出,在不远处兜了一个小小的圈子,再次冲入窝集溃兵之中,几个轮回后,几十名仍然站着的窝集兵扔掉了兵刃,缓缓跪下......

    骑兵在金色的草原上雍容地驰骋着,重新在不远处的山岗上驻马结阵,继续等待着属于他们的战机。征尘中,韦赫达身上那件由小人熊皮做成的胸甲格外显眼。

    死兵们已经推进到了寨墙之下,头顶盾牌手持大斧吭哧吭哧地砍着木墙。我们在不远处竖起盾墙,遥遥地放着箭。寨中最精锐的窝集勇士刚刚已经在众人的注视下全军覆没,寨墙上吓破了胆的无甲弓箭手在我们的箭雨之下苟延残喘着,只敢盲目地射出一些毫无准头的箭矢。

    寨墙终于被砍开了一道豁口,死兵们一声不响地撞向寨内如林的长矛阵,铁器对于窝集部落来说是仍是稀罕之物。他们的长矛大多是用硬木绑着黑曜石制成的简易组合。

    饶是如此,也还是有几名死兵被矛丛戳翻在地。一时间,破墙附近呈现出焦灼之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