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人,我只是个烧火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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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0、你以为你是救世主么?

    霍谨言走后,唐兮美滋滋的睡了个好觉,第二天是被白露和青霜叫醒的。

    唐兮揉了揉眼睛,看着一脸紧张的白露的青霜,不禁奇怪道,“你们这是什么表情?怎么了?”

    白露见她醒了,连忙问道,“公主昨夜可有什么异样?”

    唐兮一愣,“异样?什么异样?我就睡了个好觉啊,怎么了?”

    白露闻言,脸色更加古怪起来,看着唐兮一无所知的模样,于是凑过来神秘兮兮的说道,“昨夜咱们宫里的人似乎都着了道了,一个个都不知道怎么就睡死了过去,有几个人还是在外面走廊过了一夜!被蚊子咬了一身的包!”

    唐兮听她这样说,才后知后觉的明白过来这是昨夜霍谨言的杰作……真是的,也不知道把人搬回屋里去?现在搞的大家人心惶惶的……

    她不知道,霍谨言从战场上下来就一路赶到了这里,身上有数处伤口都还没有愈合,哪里有别的什么力气和心思去抬人?也就对着唐兮才能爆发出一个公主抱的力气罢了。

    唐兮为了不让两人察觉出异样,顿时也表现的一脸惊讶,“竟还有这样的事?那可有什么损失?”

    白露摇了摇头,“这就是奇怪的地方了,早上我们大家发现异样之后,都急忙查看了宫里的财物,也点了一遍人数,既没有人被杀,也没有财物的损失,所以才过来看看您这边是不是有什么情况的。”

    唐兮也一脸疑惑,“那这是怎么回事?真是奇怪了……说起来我昨天半夜也有醒过来,然后觉得伤口有点不舒服,本想让你们进来给我换个药的,可是喊了两声没动静,我便自己起来换了,但是除了没有回应以外,也实在没什么其他特别的了。”

    青霜皱了皱眉道,“这事有点古怪,要不咱们上报给皇上,让他处理?”

    唐兮吓了一跳,这可不能让凤烈知道!于是她连忙道,“除了大家睡的沉了一点以外也没有什么损失,还是不要惊扰到皇上了吧?最近可是关键时候,还是不要随便生事为好。”

    青霜想了想,又道,“可是这会儿您刚受了伤,本就是皇上最心疼你的时候,若是再说一下这事儿,皇上还不得更心疼在意您?不是更好么?”

    “你懂什么?事情都是过犹不及的,这会儿刚刚好,要是再作妖,皇上反而会开始觉得是我在故意做戏,懂么?”

    青霜想了想,觉得唐兮说的也不无道理,于是这才总算没有把这件事情闹大,至于凤烈到底有没有知道这件事,唐兮就不得而知了,毕竟这是凤烈的皇宫,谁说得准有没有人在暗中观察呢?

    中午的时候,唐兮正吃着午饭,凤烈就突然过来了,唐兮微微扬眉,“见过皇上,不过我这身子不太方便,就不给皇上行礼了。”

    凤烈看了一眼坐在椅子上,半分动一下的意思都没有的唐兮,竟是也没有苛责,只顺势坐在了唐兮的对面,淡淡道,“无妨。”顿了顿又道,“今日觉得如何了?”

    唐兮放下喝粥的勺子,回道,“正如皇上所见,在丫鬟的搀扶下,下地喝上一碗粥的精力还是有的,不过还是不敢太乱动,怕伤口崩开。”

    凤烈“嗯”了一声,随后又道,“朕已经将厉玲珑送出了京城,此后她再不会出现在你面前了,你可以放心。”

    唐兮点了点头,“多谢皇上。”

    然后两个人便都沉默了下来,唐兮是因为已经做好了离开的打算,所以实在无所谓再与凤烈周旋下去,与他说话自然也就不会再有多客套了,全程都只是礼貌性的回答一句,完全没有深谈的意思。

    而唐兮的不配合,也让凤烈脸色微沉,一时也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了,于是两人就都沉默了下来。

    唐兮坐在那里久了,就觉得疲惫的很,于是也干脆不管凤烈如何了,只转头道,“白露,扶我回床上去,我有些坐不住了。”

    白露一愣,随后看了凤烈一眼,脸上带着犹豫之色,她也不知道唐兮在搞什么鬼,凤烈这会儿显然已经被她态度搞的有些不高兴了,然而她却也不管那么多,反而让她扶她回床上?唐兮是公主倒是不用怕,可她只是奴婢呀,就怕她一过去就会惹怒了凤烈,一下子把她咔擦了呀。

    凤烈察觉到了白露的目光,于是这一次他倒没再继续沉默了,抬头看向唐兮,轻声问道,“你在生朕的气?”

    唐兮一愣,一脸莫名道,“没有啊,我生你气干嘛?我受伤又和你没什么关系。”

    唐兮这话说的真心实意,可看在凤烈的眼里,却只觉得她这是口是心非呢,于是抿了抿唇,似乎有些无奈的说道,“就当是朕不好好了,朕应该早点把她送走的,就不会有这件事发生了,是朕的错。”

    “……”这什么跟什么?唐兮有些哭笑不得道,“皇上,我真的没生你的气,我若是生气,昨日也不会让白露过去求情了。”

    “朕知道你是为朕考虑,怕朕一怒之下杀了厉玲珑,与北阳之间关系闹僵,朕都明白……”凤烈叹息了一声,“可如今已经变成了这样,朕也只能多给您些补偿了,你可有想要的东西?”

    “……”能不能给我听人话啊喂!唐兮实在没想到,就这么一天多的功夫,凤烈就已经脑补出了一场爱恨情仇,而且根本听不进去她的解释,着实无奈啊!

    不过这会儿她也没心思再解释了,因为她是真的坐不住了,这会儿她唇色都有些苍白起来,虚弱道,“白露,快扶我回床上……”

    然而下一刻,凤烈就已经起身走到她的旁边,在她一脸懵逼的情况下一把将她打横抱了起来,然后走向了她的床。

    白露站在一旁看到这一幕,顿时笑容满面的退了出去,还不忘帮她们关好了门。

    “……”白露大姐,你关门是几个意思?你主子我这会儿还受着伤呢,你觉得我们能干嘛?

    唐兮一脸无奈,不过倒没有矫情的多说什么,只是在凤烈把她放到床上之后,她不动声色的往后缩了缩,与他拉开了距离,而后一脸淡然道,“多谢皇上了,不过以后这种小事还是不麻烦皇上了,我今日实在有些乏了,皇上还请回去吧。”

    对于一个皇上来说,能做到凤烈这般已经实属难得了,当然如果是对凤兮他自然还能做到更多,可如今对他来说,眼前的人不过是一个图谋不轨的别国公主,而且相识也不过短短几个月而已,所以能如此拉下脸来做这种事,真的就已经是极限了。

    所以这会儿唐兮还不给他好脸色看,他就有些怒了,脸色黑沉沉的看了她半晌,见她没有丝毫要改口感谢他的意思,更没有要留他的意思,他顿时冷冷的“哼”了一声就转身离开了,而之前说的给她的补偿也自然就不了了之了。

    看到凤烈走了,唐兮才终于松了一口气,她刚刚真是怕他一激动,就说为了给你补偿,朕决定封你为妃之类的话……到时候可就真的不好收场了。

    如今霍谨言已经回来了,她只要再坚持一段时间,霍谨言就能做好一切准备,带她离开了,所以这几天可千万不能有什么差错。

    外面的白露本来还在暗自高兴,却突然看到凤烈怒气冲冲的就走了出来,随后看也没看她一眼就大步离开了景阳宫。

    白露一头雾水的进了屋子,“公主,皇上他怎么了?”

    唐兮撇了撇嘴,“大概是更年期提前了?”

    白露愕然,“什么?”

    “没什么,不用管他。”

    “哦……”白露略显失落的应了一声,没再说话了,唉,还以为今天就能有结果了呢,结果竟然突然就这么走了?

    离开了景阳宫的凤烈,走了一会儿气消了许多,这才觉得有哪里不对劲,仔细想了一会儿,他才后知后觉的发现,唐兮是故意打断了他的话,没有让他开这个口?

    可是为什么?她不是一直想嫁给他的么?他随后又一想,似乎一直以来唐兮嘴上是那么说的,但实际上有时候的做法却又有些奇怪,说是欲擒故纵吧……但这纵的是不是有点太过了?

    他皱了皱眉头,吩咐暗卫道,“去查一下昨日景阳宫可有什么异常。”

    暗卫离开了,他才轻叹了一口气,“李胜,回宫吧。”

    说完之后没有得到回应,他不禁回头看了一眼,身后刚提上来的大太监林全正弓着身子一言不敢发,他这才想起来,李胜在那次刺杀中,已经死了。

    这两日他一直都在忙着调查、处理,一时之间倒没顾得上李胜死了这件事,直到现在,他才感觉到了一瞬间的失落感。

    难过么?也说不上,但到底李胜也跟了姐姐十年,跟他也跟了一年多了,怎么说也会有点感情的,他就这么突然死了,怎么也不会完全无动于衷的,尤其……李胜死了,会让他觉得,和姐姐之间的最后一个念想,似乎也断了,与姐姐的那些记忆,真真正正的开始离他越来越远了……也许再过几年,除了他自己以外,就再没人会记得她了。

    他在那里站了半晌,也说不上自己究竟是在缅怀李胜还是凤兮,最后,他轻轻吐出一口气来,淡淡道,“走吧。”

    宫外,霍谨言正在准备着带唐兮离开的事,若是之前他还是丞相的时候,这件事对他来说一点也不难,但如今他在凤元已经没什么势力了,曾经追随他的大臣,从他辞去丞相一职开始,就注定了再不是一路人,他不能也不愿把他们牵扯进来,所以唯一能用的,就是他自己留在凤元的一些亲信了。

    当初大部分人都被他带去了南越,只留了影一和十几个人给唐兮用,如今他回来也并没有带多少人,也就是说,如今在京城的,加起来也就二十几个能用的,而凤烈手底下却是各种军队,相比起来,他这一点人就实在有些不够用了。

    虽然唐兮没说,但他也大概能明白如今的状况,现在的凤烈,也无非就像当初的他一样罢了,即使没有认出唐兮就是凤兮,却本能的还是会被她吸引,但被她吸引的同时,却又要和自己较着劲儿,轻易不肯承认自己心里有她,所以才会迟迟没有下旨封她为妃。

    所以就算暂时凤烈没有要娶她的意思,但对她的重视却是无可置疑的,他相信,他若是带着唐兮走了,他可能前脚才带着人踏出京城的城门,后脚凤烈的人就会追上来,而到时候他们这一点人就完全不够看了。

    如今要带唐兮走,那就必须有一个能帮他们拖住凤烈的脚步的人,只要他晚一点追来,他就有把握能带走唐兮,可这样的人……却是不好找。

    另外就是他也需要一点时间,一个是让唐兮的伤势恢复一下,否则她这个样子也没法儿赶路,还有一个就是他需要南越那边的亲信前来接应,否则他这么少的人带着唐兮,他心里总觉得不安。

    所以他如今要做的一个是等,另外一个就是藏好自己的行踪,并做好一切部署。

    唐兮也知道以自己的伤势,恐怕一时半会儿走不了,满打满算也至少还得半个月的时间,所以她也并不着急,每天就在宫里头悠哉悠哉的养伤。

    而凤烈大概也是动了气,那天之后,足足五天的时间都再没来景阳宫露过面,白露和青霜唉声叹气的,心里估计也开始对唐兮有意见了,觉得她太不知进退,不知道见好就收的道理。

    唐兮为了稳住她们,又没少胡说八道,最后才总算是哄好了两个人,让两个人真心实意的觉得,凤烈一定会自己看开,然后自己再次找上门来的,毕竟这才是真爱啊!

    唐兮以为,自己在凤元的这最后一段时光,应当就会这么悠闲的度过,直到白露皱着眉头走了进来,对她说道,“公主……陆铮求见。”

    唐兮顿时愣住,“陆……铮?”

    白露脸色有些凝重,“不错,就是安远侯的儿子陆铮,我觉得他恐怕来者不善,所以没敢来打扰你,本想着打发了他就是,可他却始终不肯走,直言今日非要见到你不可,如今已经在外面站了三个时辰了……”

    “你说什么?”唐兮顿时眼神冷厉的朝她看了过去,“是谁给你的胆子敢擅自做主?”

    白露吓了一跳,大概是是这段时间唐兮一点一点变的平和了许多,所以让她一时忘了唐兮生起气来是有多可怕,直到这会儿看到唐兮凌厉的目光,她这才开始害怕起来,急忙跪下求饶道,“公主恕罪!奴婢……奴婢只是不想打扰了公主……是奴婢做错了,下次再也不敢了!公主您就饶了我这一回吧!”

    唐兮的脸色还是很不好看,如今正是盛夏,可她居然让人在外面足足站了三个时辰?就算是铁打的都要倒下了!

    想着,她也再顾不上训斥白露,自己挣扎着下了床,“还不带我过去?”

    白露再不敢多言,急忙走过去扶着唐兮往景阳宫门口走去。

    唐兮修养了几天,伤口已经结痂,不像一开始那么一不小心伤口就要裂开,所以走几步路也还是可以的,只要不走的太快、太远。

    等唐兮走到门口的时候,一眼就看到了站在门口的陆铮,许久未见,如今的他与过去已经大不一样,过去就是一个白白净净,标准纨绔子弟的模样,而如今的他,晒黑了许多,肤色变成了古铜色,整个人也瘦了,脸上多了几分棱角,整个人看起来就多了些岁月沧桑的味道。

    眼前熟悉有陌生的身影,让唐兮脚步顿在那里,一时间竟有些不敢认了。

    陆铮站在那里看着与他几步之遥的唐兮,也有些恍惚起来,眼前的人与记忆中也差了许多,曾经的唐兮只能说是面目清秀,整日笑嘻嘻的,就像调皮的邻家妹妹,相处起来没有丝毫隔阂,甚至一度让他生了要娶她的念头。

    可如今的唐兮,肤若凝脂,未施粉黛也依旧艳丽无比,让人无法忽视,身上那卓然的气势更是像足了皇家的人,光是站在那里就给人威严无比的感觉。

    他看着她,看着看着,目光就渐渐清明起来,是了,站在他眼前的人,不是那个与他无话不谈、更是让他曾一度想娶回家的唐兮,而是大乾的公主,燕兮。

    她们对他而言,应该是两个人才对。

    “见过兮公主。”

    最后打破了这一片寂静的,是陆铮这样一句毕恭毕敬的问候。

    他的脸上没有半分表情,看向她的目光更是不带一丝的温度,就像……在看一个全然陌生的人一般。

    唐兮张了张嘴,却觉得嗓子里就像卡了一块鱼骨头,喉咙一动就刺刺的疼,根本说不出半句话来。

    还是白露觉得气氛有些奇怪,再加上估计唐兮的身体,于是出言道,“陆小将军,我家公主前些日子受了伤还没好,不能长时间站立,要不……您进来说话?”

    哦,对了,陆铮此次去边关打仗,如今是带着一身功勋回来的,官衔虽不太大,但也是个四品的将军了呢。

    陆铮面无表情的点了点头,“可以。”

    两人坐到了会客厅里头,然后唐兮垂着眼眸道,“白露,你们都出去吧,我想和陆小将军单独说几句话。”

    白露一愣,看了一眼光是坐在那里就让人觉得满身煞气的陆铮,心中有些犹豫起来,“可是……”她欲言又止,“要不公主还是让我陪着吧?”

    她是知道唐兮在安远侯那一案中扮演了什么角色的,如今安远侯的儿子找了上来,她哪里敢让两个人单独待在一块儿?万一陆铮突然发疯杀了唐兮怎么办?

    然而唐兮却摇了摇头,“不必,你们出去吧。”

    唐兮说的坚决,白露也无可奈何,于是也只好一步三回头的出去了,不过她也没敢走远,就在门外不远处守着,若是陆铮真的发了疯,她也好即使进去救人。

    屋子里就剩下了唐兮和陆铮两个人,气氛一时间又沉闷了下去,过了许久,陆铮才开口道,“我来,只是想问上一句,家父究竟有哪里挡了你的路,要让你如此赶尽杀绝?”

    唐兮抿了抿唇,明白陆铮这是知道了当初是她提了由头让暗示凤烈去查这件事了,而且唐兮有充分的理由怀疑这是凤烈故意告诉陆铮的,为了报复她前几日态度的不敬,也为了……让她主动去找他。

    燕兮就是唐兮,这件事虽然明面上谁都没刨根问底的追查下去,可大家其实对唐兮的身份都心知肚明,所以凤烈也自然知道她与陆铮当初是什么交情,所以他才要故意告诉陆铮真相,让她陷入痛苦愧疚之中。

    唐兮闭了闭眼睛,再次开口的时候,嗓音带了几分沙哑,“陆铮,对不起。”

    这句话,她欠了他太久,直到如今说出来,却只能让人觉得可笑罢了。

    曾经她以为她还有许多时间,直到如今,她才发现时间是最可怕东西,你永远不知道下一刻会发生什么,也从来不知道,一句话如果当初没说出来,那等你再说的时候就已经没有了任何意义。

    果然,陆铮听到这三个字的时候,一下子笑了出来,不是开心的笑,而是轻蔑的笑,是嘲讽的笑,他脸上的表情很冷,“你觉得,我今日是来听这句话的么?既然当初没说,现在又何必再说?你自己不觉得可笑么?”

    唐兮抿了抿唇,“我知道你恨我,我也要承认,我的确是为了达到自己的目的才会对付安远侯……但你也要承认,安远侯他的确错了,他利用皇家对他的信任,贪赃枉法多年,死在他手下的人无数……他是该为他们偿命的。”

    陆铮冷笑了一声,一双冰冷的眼紧紧的盯着他,一字一句的诘问,“你以为你是救世主么?要去惩恶扬善?那你怎么不先惩罚一下你自己呢?还是你觉得你自己就是绝对善良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