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色云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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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节 混世魔兵

    mon sep 26 11:46:53 cst 2016

    又是新兵训练,又是烈日炎炎下电线杆一样的杵着,挥汗如雨的重复着队列训练、战术训练、体能训练。在所有新兵当中,欧阳军看起来要健壮结实很多,这跟从小军事化的教育和棍棒下的成长有着直接关系,更何况,他本来就是个军人,按常规看毕业后怎么也混个小官当当,或者坐在办公室里,喝着咖啡看着报纸,有事没事宣讲下军事教育,再怎么也不至于在这杵着。

    欧阳军现在有点鄙视自己,他早就不是个热血沸腾的小愤青年纪,却还要在这儿扯个脖子、歇斯底里的喊一二三四,那叫一个不爽呀,这时候恨不得找块儿杀人必备的板儿砖,要么忽倒自己,要么忽死小班长。

    “听听你们的呼号声,没吃饭吗!老子放个屁都能盖过你们!”排长背着手走过队列训斥的说道。

    欧阳军撇了撇嘴,小声嘀咕着,“您老放屁还真是震耳欲聋。”

    在欧阳军身边的几个小新兵蛋子“噗”了笑出了声。

    “欧阳军!出列。”排长看了看站得绷儿直的欧阳军,“你刚才说什么?”

    “报告,我说您老放屁还真是震耳欲聋。”

    配合着全场的哄笑,再看看排长那张明显窝火的脸,欧阳军却面不改色、一本正经的站得跟标杆一样重复着这样一句不着调的话。

    “报告排长,我的意思是您的身体强壮,你是经过刻苦训练,顽强拼搏,顶天立地的战士,所以您的屁声才能如此响亮。要是赶上个机会上战场,我担保您是军功最大的那个,什么飞机重炮坦克车,都不及您一记响屁!”

    又是一片哄笑,加上欧阳军一面正经的表情和排长那张已经开始扭曲大黑脸。

    这天,欧阳军被罚,在所有训练结束之后,他一个人绕着训练场一圈一圈疯狂的跑着,正逢天公做美,烈日炎炎后便是晴空突变,一场倾盆大雨,排长想去制止他,连长却走过来阻止了他。

    “这个兵平时怎么样?”

    “典型的刺头。”

    “训练方面呢?”

    “成绩还不错,就是爱挑事儿。”

    “看来他还是有怨气啊。”

    排长不解的看着连长,心想着这么个刺头落到自己手里,打不得骂不过的,自己还没吐出怨气呢,这小子哪来的怨气呢。

    连长笑了笑说:“行啦,让他跑吧,跑累了他自己就回去了。”

    欧阳军突然躺在地上,张开双臂,任由雨水拍打在他身上。他想不通,他就算不优秀,也不至于差到回锅的份儿上,再让他从基层部队从新兵做起,只要一想到这里,心里就有吐不完的怨气。

    好不容易熬过这几个月,又被分到云南边境某连队,欧阳军估么着,这也是他家老爷子的主意,所谓在艰苦困难的地方锻炼自己的思想意志,估计老爷子还没发彪,要不非把他送到边藏不可。

    欧阳军从小就是个混世魔王,像他这种***也没人敢惹,恨不得横着走,不过说来也怪,这类人的家教都很严,一个不留神就被海扁一顿,他就是那种没事找事的,用东北话说就是欠,放着好日子不过的人!偷个鸡摸个狗的,没事躲哪打个仗、玩几把麻将、喝点小酒......不过这些事要是被欧阳国昌知道,基本就废了。

    “小赌怡情,大赌发家致富,咱哥几个也就怡个情!”欧阳军叼着根烟,敞胸露怀的猫着腰躲在一寨子边,没点儿当兵的样子。大老远看着还以为是村里的无业青年躲起来摸两把小牌。他骨子里的倔强和反抗早已经不把父亲的安排当回事儿了,时间久了也成了习惯,习惯了放任,只要父亲不高兴的事儿他都乐此不疲的去做,哪怕他心底并不喜欢自己那副吊儿郎当的模样,他其实崇拜父亲、崇拜哥哥,可是他似乎也清楚自己永远不能成为那样的人。

    云南对欧阳军来说,没有繁花似锦的无限好风光、没有秘境般的各色美景良辰、没有绚丽夺目的民族风情,有的只是强加给自己的军旅生活,重复又重复着日常训练,唯一让他提起兴趣的只有一次次危险突发事件,但对他来说无比刺激的任务,还有现在这点业余生活。

    在欧阳军身边,是一个白白嫩嫩的、看着像小唐家小僧一样的年轻人说道:“班长,您这是犯错误的呀。”

    “你哪那么多费话,又不是大姑娘上轿头一回,我话放这儿,你今天不玩,你小子错误就犯大了。我说小周,我教育你也不是一回两了,党要指挥枪,你得服从组织安排,我这个组织走到哪,你就必须跟上!”欧阳军一副苦口婆心、言传身教的表情。

    另一个大高个、黝黑的皮肤,八乘十二的肌肉男冯箫宇也附和着点头,撇嘴,拍大腿,白白嫩嫩的是几个人中年纪最小的,也是最老实的一个,叫周海,典型的好孩子,质朴的就像根干巴树叉子,一点所谓现代人的“营养”都没有,领导说太阳是从西边出来,他绝对连质疑的眼神都没有。当然在认识欧阳军之后这根干瘪的树叉子终于汲取到了些“营养”。欧阳军到云南十个月,升了个小班长,除了这一黑一白,还有一块木头,叫沈超,军事方面绝对过硬,就好像一根筋,除了专研军事方面的问题,就是陪这位小班长打牌,别的事尤其是吃喝玩乐千万别问他,问了也白搭,回答基本就六个字:啊、行、好、是、没事。不过这小子是个绝对的人精,心里有数着呢,这里面要说跟欧阳军对味的也就黑大个冯箫宇。

    “我说班长啊,您可确定这儿安全啊!”冯箫宇边摸牌边猥琐警觉的瞄了眼周围。

    “我说你们有完没完啊,我这个班长都不怕,你们怕根毛啊,白天兵看兵,晚上数星星,再看你们几个的臭脸我非疯了不可,再着说这地方,除了山就是大树林子,美女多了又不敢看,万一再落个孤枕难眠的下场,得不偿失,再没点业余爱好,不出这个月,我非憋死在这儿不可。”

    “可班长!”

    还没等周海说完,欧阳军就狠狠的敲了下他的脑袋,“费话,再费话!”

    冯箫宇笑呵呵的说:“老沈,你说呢?”

    “啊,没事!”

    周海翻了翻白眼说:“问老沈不是白问嘛。”

    看着周海扭扭捏捏的,欧阳军白了他一眼说道:“行了,磨蹭什么呢,你还能憋出个孙悟空还是怎么着啊,你就算能变出来他也不能帮你。痛快点吧!”

    “行了,到你了,出牌!有牛没?”冯箫宇也不耐烦的催说着。

    “牛三!”周海还刻意压低声音说着。

    其他三人分别亮出牌,冯箫宇迷着小眼睛,大手往地上一拍,说:“周大白,掏钱吧!”

    周海一副委屈可怜像,“班长,您是不是藏牌了,赢大份的怎么总是您呀!”

    欧阳军又狠狠的敲了下他的脑袋:“说什么呢你,说什么呢,开玩笑呢!跟你们几个玩,还用得着我偷牌!”

    欧阳军随手把钱塞进口袋,拍了拍身上的尘土说:“到时间了,回连队!”

    身后是冯箫宇、老沈,跟在最后的是周海,整个连队都知道,自从欧阳军来了以后,这几个人就跟***一样,形影不离的,暧昧的让人翻白眼。

    刚一进门,班上的小张紧张兮兮的凑过来,“班长,连长叫你回来就找他去。”

    “连长找我?”

    周海在一旁不停的念叨着:“完了完了,班长,咱不是被发现了吧。”

    “边待着去!”欧阳军丢下一句,边合计着边往连长那儿去,临走前还不忘嘱咐道:“嘴巴都闭紧了,别跟连珠炮似的,你要是早生几十年,一准儿是个叛徒。”

    冯箫宇鄙视的瞄了眼周海,“说你呢,听到没有!”

    “我!我嘴巴可紧了!”

    “报告!”欧阳军平时虽然不太靠谱,好歹也在党多年教育下,勉强成长起来,算是半个好青年,真格时候也算有模有样,旗杆似的往那一立,也稍微有那么点伟岸的感觉了。

    “进来!”

    “连长,您找我?”

    “坐吧。”

    “是!”

    “来这也有快一年了吧?”

    “是。”欧阳军心里这个嘀咕啊,这个开场白是要提干还是犯事了呢。

    “好事坏事也没少干吧。”

    “连长,您这话说的,太渗人,我怎么也算是党培养的合格军人吧,多老实一人啊,到您这儿怎么成干坏事儿的了,我欧阳军担保绝对忠诚于国家、忠诚于党。”

    “行了,别跟我在这儿费话,你老实?自从你来了咱们连,连里的小母鸡都不敢下蛋了,老实!你在外面什么德行,你当我不知道呢!”

    “您可千万别这么套我话,套出点大事,你还舍不得处理我。”

    连长“啪”的一声算是拍案而起吧,这下到没把欧阳军吓着,反到把坐在另一边的指导员吓了一跳。

    指导员标准的山东大汉,一口流利的山东版普通话,“我说老郑啊,你怎么也得给我个心理准备吧。”

    “你看着,都是你教育出来的好兵,原来的事我也不提了,说说赌钱玩牌的事吧?”

    老连长省去了一大堆啰嗦的开门见山的丢出这么一句话来,欧阳军的小脑袋里不停的闪过一干人等,到底是哪头不知死活的鸟人把自己给卖了?不过这会打死也不能认,这事在一般的连队,放在一般人身上,就是有多远,滚多远的事。不过连长他们也不是傻子,一个军校毕业的高材生跑到他们这地方来,说不准是怎么个意思呢!更何况组织里这么个姓本来就不多,用脚指头都能想到这小子是谁家的,看在这小子表现还算突出、军事素质还算过硬、冲锋陷阵的时候也毫不含糊,勉强还算个好兵。

    “连长,您要是说我偷谁家只小公鸡,没事吓唬吓唬谁家小妹妹,这我认,可赌钱这事,绝对没有。”

    “没有?用不用我把时间地点都给你摆到桌面上?再让你们这位指导员好好给你上上课?”连长看了看欧阳军,要说他优秀吧,各方面在连队里都不算最好的,好事坏事也确实没少干,处分也没少背,禁闭挨罚更是家常便饭,他也确实没想过自己为什么穿上这身衣服,更不明白父亲和哥哥口中的军*人的意义,可欧阳军还是死皮赖脸的呆在部队里,不过他到是有些号召力,说白了能忽悠啊,身后的尾巴长着呢,其中就有冯箫宇这几个人,也有了些领导气质,就是缺乏些历练,还不够成熟。欧阳军到也没再反驳,他可是死也不想听指导员那念经似的长篇大论。

    “禁闭七天,自己熟门熟路的,不用找个人送你了吧!还有你那几个兵,都带上。”

    “连长,这事跟他们几个可一点关系都没有,您也知道官大一级压死人,像您一句话,我屁都不敢放,他们敢不去嘛?”

    “好你个欧阳军啊,10天!”连长大手一挥,真是懒得跟这个口水比正常人多的小混蛋讲道理。

    “我多少天没问题,可他们几个真是冤枉。”

    “行了,少费话,先管好你自己。”

    欧阳军撇了撇嘴,禁闭对他来说,跟度假一样,个把月就有那么一次半次,这到也落得轻闲。

    “我说老郑啊,这有点重了吧?”一边的指导员推了推眼镜说。

    “重?你看他当回事了吗?”

    “哎,这小子脑袋瓜子好使,就是没用在正经地方上。”

    怎么跟你形容呢,欧阳军就好像一匹脱了缰的野马,一匹千里良驹,任凭多少伯乐上赶着去牵,他也不回头,也许是他还没找到自己的路,或者说他在故意放任自己。

    “说什么呢,我就不信他当了这些年兵,还能打脱靶了?”

    一提这事儿,全连都摇头苦笑,话说欧阳军当时刚到连队,正赶上射击比赛,当时的班长真是轻信了这小子的谗言啊,小班长就合计呀,怎么人这也是正规军校毕业,虽然在咱手底下,实际上军衔比咱大呀,应该有点本事,既然人家都自告奋勇,咱就给个面子。可人家欧阳军从第一发十环,让全班报以热烈的掌声,到最后都快赶上九八七六五四三二一报数了,让所有人都口吐白沫倒地当场。

    想到当时那小气氛,那小班长的眼珠子差点没掉出来,指导员也深深体会了一下大跌眼镜的滋味,想想只能无奈的摇了摇头,谁家摊上这么个主儿,也够头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