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色云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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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节 2012和1946

    mon sep 26 11:38:14 cst 2016

    “小兄弟,咋搁这儿撅着呢?让野猪拱了啊,快别搁那猫着了。”一身棉袄夹衫的中年男人,踢了踢半截露在草丛外边的臀部!

    一听这话,趴在草堆里的年青人脸上露出一丝精致到极点的微笑,老乡啊,说起来,当大头兵这一年,自己悲催的呆在云南边境,看着身边一茬又一茬走过路过的少数民族美女,正宗的健康肤色,深邃灵透的眼神,纯天然的羞涩,想想就暗流口水,可惜只能眼巴巴的,因为部队上的纪律,又苦于语言不通无法表达,看都不敢多看两眼,生怕整得朝思暮想,落个孤枕难眠的下场。这会儿听到这么质朴纯正的东北呛,才缓过神儿来,美滋滋儿的爬起来。

    “行了,小兄弟,跟大哥上山吧,这块地界可不太平,这会儿再走林子,天黑了就危险了。”

    “老哥,这是哪啊?”

    这小子这时候还想着灵活运用自己那点野外生存知识,回头找自己的部队,虽说平时偷懒儿犯事儿总也落不下他,可这会儿远离了组织总有那么一丝儿慌乱,隐隐觉得不安心。

    “这叫铁磨山。这地方可不太平,天儿一蒙蒙黑就有野猪人熊出来,小兄弟,你一个人怎么跑这地方来了。”

    “铁磨山?”对这个名字好像有点印象,却怎么也想不起来云南哪有这么个山,不过看这老哥们儿这身扮相还真够山区的。

    “老哥,东北的吧?您怎么也跑到云南这来了?”

    “云南?哪跟哪呀那是?”

    “这不就是云南边境嘛!”

    “小兄弟,我看你是摔蒙了吧,这是铁磨山,东北的铁磨山!”

    “东北!”欧阳军质疑着盯着这位混身上下透着山区般纯朴的家伙,怎么看也不像是在跟自己开玩笑。

    欧阳军混身一激灵,不由得打了个寒颤,自己明明在边境执行任务,现在身上还穿着执行任务那会儿的衣服,估计来的路上没少磕磕碰碰,现在看看这一身儿,已经烂得不成样子,还好护住了他结实的胸肌,风骚的翘臀。可这老山区说的东北是怎么回事!

    “别闹!老哥,兄弟胆可小,别闹哈。”

    “哎妈呀,我可真有心思跟你闹呢!这大冷天儿的。”

    欧阳军一向古灵精怪,这会儿的思绪又不知道飘去哪了,大脑高速的旋转,然后弱弱的问了一句,“老哥,现在是什么年月?”

    “民国三十五年!”

    欧阳军翻着白眼,心里不停的计算着,“民国三十五年,民国三十五年又是哪一年?四六年?一九四六年?”

    “嗯!快到年根儿了,还真是摔蒙了!”说着递给他件破棉袄,东北这会儿正是白雪皑皑、寒风凛冽,山里的温度更是要比外面低上不少,欧阳军这才回过神,发现混身冻得刺痛,如果不是遇到这个老山区,自己恐怕要搁在这儿了。

    欧阳军套上衣服,不再理会这位老山区的话,自言自语的说:“背到这种程度了?人家穿越要么是倾城王妃,要么王候将相,我怎么就下来这么早呢,落个荒郊野岭,要么再早点也行,怎么也抗个日呀,回去跟老爷子也有个交待。”又看了看老山区的这副演得真真儿的表情,心想:“老家伙不会是有某些方面的疾病吧,例如妄想、神经?还是某卫视的真人秀!”

    可这山间的白雪是真实的,刺骨的寒风也是真实的!这玩笑开大了吧?他平生最讨厌老爷子给他安排这样那样,这时候他多么希望这是他家老爷子的安排,白痴都知道这不可能。

    “小鬼子都跑了,还抗什么日啊!”老山区边驾着马车边跟欧阳军搭着话。

    这会儿这小子没心思再跟老山区扯嘴皮子功夫,这一来一回也不知道要多久,部队该不会认定了自己的逃兵吧,要是这话传到老爷子那,他这辈子算是完了!可现在,捶胸顿足拍大腿都来不及,这回算是明白什么叫想哭都找不着调了!

    再看看自己这身衣服,没一块好地方,嘟囔了句:“提前通知我嘛,连那所谓时间遂道的样都没看清呢。”

    这小子说话本来就不靠谱,这下被连跌带撞的从上面丢下来,恐怕是摔坏了脑袋,说话更找不着边了。

    2012年

    深夜,小北风呼呼的,吹的道路两旁的树叶沙沙作响,不知道在哪喝得五迷三道的欧阳军,手里还拎着个酒瓶子,三步并两步,两步一小跳,好不容易晃悠到楼下。这是军区的家属院,幽黄的路灯,照着一栋栋独门独院的二层小楼,凌晨一两点钟,整个大院漆黑一片。

    欧阳军摸出钥匙,一张泛着红光的脸贴在门牌上,摇摇晃晃的确认了好半天,没错,这是他家的小二楼,一只眼睛眯成了条缝,瞄了又瞄,好不容易插进钥匙口,门开了,客厅里的灯也跟着亮了,沙发上端坐着位五十来岁的中年男人,用欧阳军的话说:就我爹这小派头,那是一般人能学得会的嘛。欧阳国昌那张二五八饼一样的脸上没有一丝表情,阴沉得让人看上一眼就不自觉得后背发凉,欧阳军瞄了眼他老爸,带着一脸醉意向着楼梯径直走过去。

    “站住!你知不知道自己是干什么的?还有点军人的样子嘛!”欧老爷的语气平和却透着一股着锋利。

    “我是干嘛的?木偶嘛,还是用线扯来扯去的那种,你把我摆在哪,我就要呆在哪。喂,你儿子我在你眼里就那么差嘛,我好歹一个国防大学毕业的优等生,被您老一句话支到基层部队,这也就算了,还让我去当个大头兵。您就那么看我不顺眼嘛?干脆把我那衔儿也摘了,反正按您老这么折腾,我也呆不了多久了。”

    欧阳军借着酒劲,发泄着这些天的不满,要说这小子也算会投胎,家世不算,智商也算正常,四只健全,口齿伶俐,相貌堂堂,所谓的红三代,爷爷是老红军,有三个儿子两个女儿,两个已经在战场上牺牲了,剩下欧阳军他爸、两个姑姑,都被他爷爷培养成军人,欧阳军的父亲理所当然的又把他培养成军人,也算是对得起一家老小了。

    欧阳军,现年21岁,从小学到中学连蹦带跳的少上了好几年,高中升大学又是保送,连唬带骗的5年军校毕业,这会儿又被逼到基层部队从头做起,这感觉就好像被人硬塞了只蛤蟆在嘴里,那滋味,粘乎乎,滑溜溜的,反正这兵是当也得当,不当也得当。

    “看看你现在成什么样子了,让你留在部队算是不错了。”

    “哎,那您老就赶紧大笔一挥,要么打两个电话,放我走让我转业得了。千万别勉强收着我!”

    “欧阳军!”

    一个声音从楼梯的转弯处发出来,喝止住了欧阳军,女人看上去四十多岁,虽不算美艳,但气场十足、风韵未减,她叫唐伯彤,也是名军人,是欧阳军的母亲,她总会在欧阳军以一种极其无耻甚至自残的方式去激怒他的父亲时站在调停的位置上,以避免无端的家庭暴力事件。

    欧阳国昌站起来,那缓缓挺直的腰杆子,有种不言而喻的泰然如山,欧阳军下意识的向后退了一步,这估计是从小到大的养成的习惯,随时防御着他家老爷子的“进攻”。

    “该讲得道理你都懂,你也不是小孩了,自己好好想想吧。”

    “我想不通,我看您是因为哥哥牺牲了,所以才把我这个不成气候的儿子再捡回来,再丢去送死吧。”

    “混账。你这样到底有没有尊重过我,尊重过你的哥哥,尊重过你那身军*装。”

    “我尊重我哥哥,可是他死得委屈,他本来有大好前途,是你把他丢在那,是你逼着他呆在那,他是一个响当当的军*人,他是牺牲了,可他没能死在战场上,为什么,你很清楚,就因为您老一句话,他就得跟我一样,去当个大头兵,然后死在抗洪抢险第一线,连个尸体都找不回来。”

    欧阳国昌的眼中闪烁着点点泪光,缓缓的说道:“等你明白了什么是真正的军*人,我们再谈。”

    他不想儿子被冠以二代、三代的名号,他希望儿子能真正成长为一个合格的军人,而不是倚仗着自己的先天优势,过着毫无意义的生活,一个儿子牺牲了,他现在又把另一个孩子送到前线上,他的心情不会比欧阳军好。

    欧阳国昌轻叹了口气,走上楼梯,欧阳军看着父亲的背影,把剩下那半瓶酒灌进嘴里,虽然这次他没有劈头盖脸的把自己臭骂一通。

    欧阳军低声嘀咕着,“您老是想我跟哥一样,一样去送死。”

    唐伯彤摇了摇头,无奈又心痛,但并没有阻止他,她明白欧阳军的委屈,他是很不服气,为什么别人的父亲,不说为儿子铺条金光大道吧,也不至于一副落井下石的架势。现在欧阳军也没心思去理解父亲的想法,因为酒精的作用,现在头疼的厉害,只想蒙头大睡,最好是一睡不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