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仁慈与残忍

城堡？不……是宫殿？他看到一座华美的晶莹剔透的宫殿……这是哪里……杰西先生正在向他游过来……终于得救了……

塞勒心里一松，晕了过去……-

“塞勒，塞勒。”

塞勒费力地撑开自己的眼皮，明亮的光线透了进来。随着对光线的渐渐适应，塞勒看到杰西先生的脸，他正微笑着看着自己。

“你终于醒了，塞勒。”

塞勒坐起身，刚刚清醒的他还有些搞不清楚状况。怔怔地看了一会儿杰西先生的那张年轻的脸，又机械地转过头看到了自己身边的艾拉。

艾拉！！！他想起了，当时他好像看到艾拉挡在了自己面前——尽管当时神智已经有些模糊了，但他知道那是艾拉——然后被打伤了。然后……自己为了救艾拉落进了水中，还仿佛做梦一般看到了一座华美的宫殿……

“艾拉？”塞勒呆呆地看着眼前的艾拉。良久，他问：“你怎么又长大了？”

塞勒一眼就知道这是艾拉没错。但艾拉已经不再是那个小猫般大小的灰白sè小拉奇了，现在的它足有一只普通的褐耳犬那么大。全身的毛皮成了雪一般的纯白，只是每一根毛都隐隐泛着淡淡的蓝光，这种仿佛从毫毛内部透出的淡淡光芒反而为那白sè更添一分纯净的感觉。

“是艾拉在最后关头突破了你的jing神禁锢。并且因为在这个过程提升了相当多的jing神力，它进化了，现在已经进入了成长期中段。只是这种强行突破不知道会不会对它将来的发展有影响。”杰西先生叹了口气。

塞勒抱过艾拉，爱怜地抚摸着它头和背。艾拉的伤应该已经被杰西先生用水疗术治好了，自己身上的毒也是。

“谢谢你，艾拉。”他轻轻地说，“谢谢您，杰西先生。”

艾拉抬起头冲着塞勒呜呜轻叫了两声。塞勒忽觉自己能够比以往更加清晰地明白艾拉的意思了，它也在说：“谢谢。”

塞勒笑了，他知道艾拉是在感谢他在它即将飞落小蜘蛛魔兽群的时候在空中接住了它-

“塞勒，”杰西先生打破了沉寂。“今天的事你要好好回顾一下。”

塞勒抬头不解地看向他。

“回顾的过程中思考几个问题：

今天的事，你做了什么，没做什么；做对了什么，做错了什么；为什么那是对的，为什么那是错的；最后再想想，如果今后遇到同样的事，你会怎么做。”

杰西先生的脸比他戴着水膜面具的时候还要严肃。

塞勒知道，那一定是非常重要的事，于是仔细地回想着。

来到小岛上后他碰到了两只魔兽。他本来不想和它们发生冲突可是却被攻击了。攻击过程中两只魔兽被自己打伤，艾拉也扭伤了脚。接着他放走了魔兽。等他冥想结束，发现被魔兽包围了……

塞勒的身体开始发抖，恍若又回到了当时——满地的蜘蛛魔兽沿着他的脚向上爬，皮肤被割开，水球，一批比一批更强横的魔兽……一幕幕在眼前闪过，直到艾拉受伤他们一起落入海中。

“我做错了什么？”塞勒紧紧抱着艾拉，喃喃道。身体的每一个部位都能清晰地感觉到当时的绝望，“我做错了什么……”

塞勒知道，自己一定有什么地方做错了，所以才会发生这样可怕的事。可是究竟是什么呢？

“这种魔兽叫做‘狱蛛’，是一种土系魔兽。”杰西先生忽然自顾介绍起了那种蜘蛛魔兽。塞勒怔怔地听着。

“本来土系魔兽是不惧水的。但这个空间很特殊，水和土的比例太悬殊了，导致这些魔兽十分怕水。我在大礁石上设的就是一个引水阵，它们因此不敢上去。这也是为什么你在冥想的时候他们不来攻击的原因——你周围的水元素太浓厚了。

“狱蛛是一种群居生物，因为这里食物稀少，它们经常在内部上演弱肉强食的戏码。但是一旦成员被外族欺负，它们又极为团结。凶残、睚眦必报是它们最大的特点，只要吃过亏，它们会一直记恨到自己死去为止。”杰西先生停止了述说，偏头看着不远处的沙地上一个黑黑的东西。

塞勒知道自己错在哪里了！就是因为他放了的那两只狱蛛回去叫来了那么多的同族要置他们于死地！就是因为自己放了他们……

“难道……我该杀死它们么？”塞勒突然觉得有些头痛，是毒没有清除干净吗？“为什么？我当时只是觉得它们都已经受伤了，应该回去接受治疗啊。每一个生命不都是宝贵的吗？”他又想到那些被他踩死的小狱蛛，有点想吐。自己竟一脚踩死了这么多的生命！

“想想艾拉吧。”杰西先生依旧看着那个黑黑的东西，只淡淡地说了一句话。

艾拉，对呀，就是因为他放走了它们，才差点永远失去了艾拉。自己的生命，艾拉的生命，狱蛛的生命……究竟哪个更重要呢？

杰西先生手指一点，那个黑黑的东西飞到了他的手掌中。

“宽容和仁慈是人的美德。我很高兴这两种美德你都具备了。”杰西先生转头定定地直视塞勒的双眼，“但是，当你的敌人威胁到你最重要的朋友的时候，你还能对他们仁慈吗？一旦你对他们仁慈，你面临的将是失去。”

“失去？！”塞勒突然明白了，“不，我不能失去我的朋友！不能失去艾拉！艾拉的生命才是更重要的！”

杰西先生摆摆手，示意听他说完：“生命都是一样重要的，任何生物的生命都只有一次。但对一个人来说，身边的人才是对自己更重要的存在。当然也不排除有的人认为自己才是最重要的。如果连身边的人都保护不好，又去谈什么宽容和仁慈呢？那个时候，你对敌人的仁慈就是对你最重要的人的残忍。”

塞勒点点头，把艾拉抱得更紧了。

他明白，对他来说，艾拉当然是更重要的。尽管现在很清楚这一点，但狱蛛的死状还是让他感到不忍。

杰西先生看着塞勒的眼睛，叹了口气，补充道：“有些事，你是无能为力的。你能做的，就是保护身边的人，仅此而已。除非你的实力足够强大，强大到没有人敢与你为敌，强大到你不需要与任何人为敌。”

塞勒眼睛亮了。

杰西先生还想说什么，但被塞勒抢先了：

“要强大起来么……

“杰西先生，我明白了。”塞勒笑了，“我会保护好我身边的人的。哦，还有幻兽。杰西先生，您今天是特地这么做的吧。我想现在就去冥想，这里的水元素真是太棒了！”说完，也不等杰西先生回答，便带着艾拉跑向那块大礁石。

注视着塞勒的背影，杰西先生蹲坐在沙地上苦笑起来：“还是被你看出来了，今天的事唯一的意外就是没有想到艾拉会强行突破成长期中段。唉……现在就让你明白这个道理是不是太早了点呢……算了，反正迟早是要知道的。”

远处，塞勒已经开始冥想了，水元素带着蓝sè的光芒将他包围了起来。

看了看手中的黑sè物体，那是一只刚才没有处理干净的死狱蛛。挥起手，他把那只狱蛛远远地抛进了海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