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之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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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暗起夜风

    方入初秋,帝都南梧就泛起丝丝寒意,刚过傍晚,街上零零散散的只剩下几个收摊铺的小贩和还没被叫回家嬉笑的小童,不慎叫人更觉寒意。皇宫内侍女也将朱红色的灯笼挂起,丝丝秋寒随着几点灯火似是写出了几缕青烟,哀哀地飘过皇宫一角的月蠡楼。

    辛夷披发站在阁楼上看着秋意已苒的皇城上下,年刚过十八的他眼中透着与之不称的深邃,虽是锦缎裹身,却还是不胜唏嘘。“若母上还在世,不知父皇是否还是如今这个样子……”辛夷曾不止多次这样想过,但如今想这些又有什么用呢?父皇抱恙多时,全城上下的御医都无能治愈,更别说近来朝中传出边疆的二哥被害失踪的事,父皇听闻便卧病不起。想到这,辛夷又攒紧了眉头,望向了屋内那柄呈放在风屏前的风岚,好似也带着悲秋之意,但那悲意怕是碰到那剑刃就会被这透着青光的刃身所切断,辛夷又想到了以前父皇说的”剑刃无情,剑客亦无情。“父皇说这话的时候辛夷年龄尚小,风岚也还不曾放置在此,那时的风岚还是父皇独爱的佩剑,这样说来,现在面前的风岚比起当时父皇手中的真的好似多了一丝沉重的悲哀,剑身也越发的青寒。辛夷从小也随父皇学习剑法,但无论辛夷如何刻苦,都不及各位皇兄,想到这,大概也是一个被迁至这所冷清的”月蠡楼“的原因吧。辛夷想罢不甚苦笑。

    正当辛夷出神于风岚的往事之时,阁外传来了久违的马蹄声,声罢,一位的内侍快步上前,“殿下,七皇子已在阁外等候了,还请殿下先行更衣。”小七?辛夷这才回想到,今天原来是百剑红宴,在初秋之夜剑谱前百名的剑都会参加这次在皇宫鸿王阁上举行的晚宴,之所以叫做”红宴“,因为这次的晚宴上剑客会点名比试,并且是必须见血的方可停止,剑谱排名低的如果赢过高的,那想必便是万人赞赏,而那败的那方若没丢了性命,也必将身败名裂,自己剑谱的排名也将交给对方,自己便退出剑谱百位之争。所谓成王败寇。

    这种剑谱之争辛夷自己从小就不爱好,而自己从父皇那里继承来的那柄风岚刚好位列剑谱第十,按红宴的规矩,剑谱前十的都是由剑谱撰写者祁连王所定好的,历代遵循前十排名再排之后。所以辛夷自己便不用在这剑影之中厮杀,话虽如此,但毕竟敢指名挑战皇室的人少之又少,若王位继承人有了差错,那剑谱的规矩也就不管用了。

    辛夷正让内侍换好衣物还未来得及梳理鬓发之时,一个脸上已略现成熟,还未完全褪去稚气的少年提着拖地的朝服,快步跑上楼,喘着小气叫了声“三哥!”辛夷光是听这脚步声就知道是那个还未经世俗的七弟来了,眯眼笑着回头,“小七,今天这么早就到了?”“可不是?我都在外头车里等了多时了,就知道三哥换件衣服肯定不容易!”

    “小七”便是七皇子平商,此时正喘着小气,略带不满地对辛夷说道,辛夷看着平商还未经多少打理的衣冠,和他歪在一边的帽子,一定是又耐不住性子没好好换衣,辛夷哭笑不得地上前去帮平商整理起了衣冠,“三哥你听说了么?这次的百剑宴……”平商眨巴着他那双没有丝毫污浊的清澈有力的眼睛盯着辛夷说,“之前的第三剑也要来了?”辛夷一边扶正平商的冠帽一边顺口说道,“啊?三哥你已经知道了啊……我还以为三哥这里人这么少一定不知道呢。”“呵……我这人少但也算是宫内啊……”辛夷不知自嘲还是无奈的笑了一笑,“可是四哥……四皇兄也要来这次的晚宴,三哥你也知道么?”

    “啊?”

    辛夷不禁惊叹了一声,四弟?他……他不是最近才……辛夷若有所思的皱了皱眉,问道:“小七,你这是从哪听来的?四弟……这不可能吧,他从来没来过红宴,况且最近父皇那件事……”辛夷说到这止住要说下去的话,平商舔了下嘴唇,耸耸肩回道:“听母上说的,我也不知道,可能……可能是四哥想借这个机会给父皇赔个不是吧。”辛夷摇了摇头,这事平商这孩子还没到能懂的时候,可是那个平日里最爱和父皇对着做事的四皇子此次前来,定是有什么意想不到的目的……想到这,辛夷又望了一眼架放在风屏前的风岚,那深沉的青色好像在预示着什么大事的发生。

    屋外,宫内朱色的灯笼早已被全部挂起,自顾自的前后摇摆着。起风了……

    此时,皇宫的另一角的鸿王阁早已被装饰的辉煌金碧,各种红丝绸缎绕过每根屋梁龙脊,宫女们在锦绣龙纹的红地毯上,各从挂在手肘上的竹篮里洒落下南梧特产的南枫叶,外院的试剑擂台也早已布置完善,数名壮士已伫立在各自身后的大堂鼓前,里里外外一派气势磅礴。或不是有这一天的百剑红宴,那也如同公子辛夷所住的月蠡楼一般冷清。如往年一样,辙辕兄弟还是提前了一个时辰来到了楼顶“听说这次的大会,那位大人也要来。““未知其貌,便知其行踪。未尝其实力,却明此人不简单。看来今天的红宴必定会起大风。”“刮风还是小,我看那之后的雨才会是那位大人要的。”说罢,二人亦不作声,却只攥紧了腰间的比干、莫邪,两剑与二人在这风声中伫立,任凭风越刮越大。

    “这天煞的天气,看着样子是要落场大雨……”“无所谓落不落雨了,反正该上擂台的也到不了咱们少爷。”南梧的街上,此时正迎来一伙马车,坐前面马上拿着鞭子互相闲扯的俩小老头,看样子就是这户人家的佣人了“那当然是,咱家少爷的可是天下第……”“嘘!你这老瞎眼!这种事能当街就嚷么!我看你一起哑巴了得了!”“嚯!你这老瘸子,我这说出来了么?你个瘸子……”左边白马上的老头身披白袍,左边裤腿空空荡荡,像是少了一截;而右边黑马上的老头身穿黑袍,双眼却被一条黑丝带遮住,加上头顶了一黑纱帽。两人一黑一白,活似一对从阎王府上来收命的无常。叫擦身而过的旁人无不提起步伐避而远之,而不敢多看一眼。

    两个老头好似越吵越来劲,两人互不退让,就差使上手里拿来赶马的鞭子了,那“白瘸子”刚想举起那手里的鞭子,就听后头车厢里:“你们两个,别每次出来都这么闹行么,我在后面听得一清二楚……”话音一落,两人便干咳两声,小声嘀咕对方两句,又继续赶着自己的马行路了。

    不一会儿,那马车里探出半个身影,像是方过十七八的少年,看似就是那两老头口中的“少爷”,这少年一袭红袍,额前盖着俊气的短刘海儿,脑后却又用细红绳交叉绑着一根两指宽的长辫,面露红润而不燥,两撇剑眉衬下的如炬般双眼却显温雅。可谓天郞才俊。那少年探了探四下,又问道:“吉爷,那鸿王阁还有多久路?”那“黑瞎子”便二指一掐,回道:“老夫算来,也只有一盏茶的功夫了。”那少年应了声便又回到了车厢里。

    而此时此刻,皇宫内却乱作了一团,一个在鸿王阁洒着枫叶的侍女看到不断有人从阁内跑出外院,而大多数的都是持刀的侍卫,她不禁疑惑地向她身边的也正洒着花的宫女靠了靠,拿胳膊戳了戳,般地这腰低声问:”哎,这宫里是出了什么事儿啊,怎么这些人都慌慌张张的?”“我也是听刚刚楼上的公公自言自语,说是什么公子被劫了……”“什么!公子出事了?!”那宫女不住提高了声音吃惊起来,“嘘!小声!这也是刚刚我下来时碰巧听见……”

    “听见什么?”

    这时却从那两人后方传来一句,那宫女下意识地向后看去,却未料到旁边的姐妹却已“噗通”跪下:“四……给四公子请安!奴婢……奴婢什么都没听见!还请……还请公子恕罪……”四公子眯着眼,看了会那宫女,又慢慢踱起步来说道:“有些东西,你们这些下人听不得,也是想不得的。”虽这话说的让人毛骨悚然,但四公子平安全始终挂着那副笑脸。

    “那笑得可真叫人不安……”那宫女只瞟了一眼便不敢再去看此时四公子的神情,跪着低着头,一颗颗汗珠不断地从她脖子上流下。四下风卷南枫,平安还是眯眼笑着,望着着天上已扫过那轮弯月的彗星……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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