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一章 去留
林卉看到现在的秦青，就像是看到上辈子的那个自己，那个没有实力，只凭着一点点的心思，一点点的手段，靠着倾轧别人慢慢地确定了自己的位置，可惜，这一切不过是空中楼阁，没有绝对的实力支撑，从那个位置跌下来，太快，也太惨。
秦青跟着黄超出去了，林卉跟仓狄等人告别，往自己院子行去。说起来，今日也算得上是无妄之灾，不过是去厨房做个早饭，差点连命都丢了。
从今日看来，现状不容乐观，青云门所有人都被拉进了一个局，但是除了几个头脑，大家都一无所知，而知情的黄超，林卉能感受到他平静神色下波澜渐起的情绪。
天色渐晚，落日的余晖就像是血红色的水草漫不经心地拂过宅子中每个人的脸庞，肤色被浸染成桔红色，仿佛变了质的桔子，一件件道袍都似乎沾染了血腥，看得林卉一阵晕眩。
回到了院子，穆长空正坐在院中的小亭台中，擦拭着他的那卷银针，孙起坐在斜斜地靠在亭柱上，拿着一截黑不溜秋的东西翻看。粉蝶什么也没做，径自呆坐着。
三人看到林卉进了院门，都抬起头来，倒没问什么。
粉蝶就如同一尊精致的木偶娃娃，突然被人牵起了线，原本丝毫没有生气的脸上有了活力和神采，她站起来，蹦蹦跳跳地迎向林卉，一把抱住了林卉的胳膊：“怎么这么久才来？”
林卉微微皱了下眉头，“黄师叔问话的。”
“粉蝶，别胡闹，放开林卉。”孙起轻斥。
粉蝶嘟嘴：“为什么要放开？我就不！我就不！”说着，抱得更紧。
孙起还想说什么，林卉微笑着摇头道：“无事的。”孙起看了看林卉血迹斑斑的手臂，无声叹息。
“黄师叔问了什么？”穆长空开口。
林卉沉默。
穆长空疑惑地看向林卉，见林卉神色凝重，站起身来：“不如进屋说吧。”
四个人进了屋子，这间屋子比林卉在日青院的屋子要大一些，只是通风、采光、屋内的摆设都及不上日青院，屋子中央中放着一张木桌几根矮凳，四人各选了一个位置坐下，林卉快速简洁地将白日里发生的事情复述了一遍。
粉蝶仍然是一副无忧无虑的样子，穆长空和孙起的脸色都难看起来。
“我们被人盯上了。”孙起说道，不是疑问句而是肯定句。
林卉叹息：“黄师叔没什么把握。”
四人沉默。
“我们离开这里。”穆长空听得孙起如此说，抬头向孙起看去，目光犀利如刀。孙起被穆长空看的额头冒汗，还是坚持地挺直了背，“情况太复杂了，若是只有我们三人，留在这还有的话说，如今，周师姐重伤难愈，粉蝶又神志不清……”
“说谁神志不清？！你才神志不清！”粉蝶高声反驳，林卉抱了抱粉蝶以示安慰，粉蝶立刻安静下来，伏在林卉怀中一声不吭。
孙起看着眼前的粉蝶，微微叹息：“林卉今日又受了重伤，对方连黄师叔都没什么把握对付，我们何以抗衡。”
穆长空手指轻抚过腰间的银针：“我明白，之前那件事情对你们的影响甚大，你们可以走，只是我是领了师命出来的，这样潜逃回去，无论之后有没有事，都无法向门中交代。”
“师兄……不是我孙某人胆小……”
穆长空微微转过头去：“你不胆小，我知道，你有你要走的理由，我也有我要留的理由。”
林卉看向穆长空，他的眼中布满坚持，高手有高手的骄傲。林卉低下头，看到粉蝶满是信赖的眼睛，闭上眼，想到内屋中伤势惨重的周珺璇。
孙起还想再劝，被林卉截住了话头：“师兄，外面的情况，我和孙起，恐怕很难带着周师姐她们安全离开。”
穆长空看向林卉：“我不能走。”
“即使是周师姐和我们都要死？”
穆长空淡淡颔首。
“师兄？！”孙起神色震惊。
“我可否开口向你要一件东西？”
穆长空讶异地看向林卉，不知此时，怎么突然要起了东西。
“你说。”
“第一次见到师兄时，师兄身上的那件道袍。”穆长空既然选择了留下，林卉无法改变，只是，她来青云门的其中一个目的，就是取回这件道袍，准确的说，是取回道袍上的那块布片，也就是灵珠的法宝碎片之一，若穆长空真的死了回不去，林卉不知道又得去哪找这件道袍。
穆长空愣了一会儿神，他有些想不起林卉说的是哪件，第一次见面，是在日青院？不，是在道吉镇上。那日他身上的那件道袍，是苏文文赐给他的，好像是表彰他的一个什么功劳，衣服也没什么特别的，就是比其他道袍多了个储物的功能。
“要这个做什么？”穆长空奇怪地看向林卉。
林卉微低下头：“留个念想。”
穆长空闻言，神色大变，就连孙起也脸色难看。
“怎么就断定我回不去了？”
林卉看着眼前的男子，微微笑道：“师兄回去了，我自然就不需要这衣服了，师兄回不去了，就永远成了念想……”
孙起见林卉说话更加肆无忌惮，右手一把拎起林卉，左手捂住了她的嘴：“童言无忌！胡言乱语什么？！”
“砰”的一声，孙起竟被撞得倒地，原来是粉蝶，她正气鼓鼓地看着孙起，像只炸毛的小猫，似乎随时会对孙起来上一爪。
林卉笑笑：“不过是实话实说罢了。”她看向穆长空，目光正好撞进穆长空的眼睛，穆长空的神色冰冷，目光却恢复了温度，他一把将道袍扔给了林卉。
“我会回去取回这件道袍的。”
林卉心中黯然，即便穆长空真的能活着回去，这件道袍也不会再姓穆。
“你们什么时候出发？”
孙起看向林卉：“林卉，你的身体撑得住吗？”林卉思索片刻：“我需要一个晚上回复下体力。”
“那就明晚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