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第十五章放人
欧阳丞一向信任自己的直觉。
但残酷的现实证明，直觉并不靠谱。
慕麟最终没有用手铐，但也没有就这么放过欧阳丞，而是用了个折中的办法。
不知为何，他身上带着一根装饰用的缎带。
欧阳丞瞥见银色的缎带后，发现分明就是自己送“预告函”时做装饰用的那根。
缎带并不长，也更容易挣脱，但前提是“绑法”不合适。
慕麟显然不会犯这种低级错误。
欧阳丞立刻来了句国骂，属于那种问候对方女性亲戚的那种。
作为回应，慕麟用力一拉缎带，勒出了一圈痕迹。
“靠，你还真是瑕疵必报！”
欧阳丞吃痛，拼命用眼神表达自己的愤怒。
慕麟则悠然地转到了正面。
不出意料，欧阳丞看到了一张游刃有余，和平时没什么区别的脸。
就是这种一切尽在掌握中的神情，让他每次都恨得牙痒痒。
但他又不得不承认，慕麟此时自信的笑容很……有魅力？
欧阳丞脑袋里冒出某个奇怪的形容词。
他摇摇头，想要甩掉这中乱七八糟的想法。
现状很糟糕。
他差一点就能看见“gaover”的血红大字了。
欧阳丞自认准备已经算是充分了。
但今晚不仅是方案a失败，方案b搁浅，连备用方案也被阻止……
果然，他不该学虚构故事中的侠盗，发什么预告函！
不然他早就得手了！
不对……他的目的又不是真的偷画……
想到这儿，欧阳丞的肩膀垮了下来。
但是……确实能解决慕麟的方法……倒也不是没有。
“黑暗”这个概念可以有很多延申，而黑暗自古以来就和“恐惧”相伴。
但只要提到这个异能，欧阳丞就会想起那个瑟瑟发抖，最终精神崩溃的男人。
那时的他，虽说对方是罪有应得，但他还是在愤怒之下做出了不可挽回的事，用异能让对方的精神世界陷入了无尽的黑暗之中，
如果精神崩溃的人是慕麟……
欧阳丞立刻阻止了自己危险的想法。
随后，他干脆地抱着一种破罐子破摔的心态，朝慕麟吼道“喂，大侦探，人你也抓到了，接下去你打算怎么办？”
慕麟并没有因为这样的态度恼怒，反而用一种轻快的语气答道“当然是把你交给治安局。”
“……就不能打个商量吗？”
欧阳丞听到这个答案后，虽然语气未变，但眼瞳微缩，明显是紧张了。
就在这时，慕麟突然变了口风，慢悠悠的说道“就这么把你交给治安局，确实太可惜了。”
“……”
欧阳丞眨眨眼，明智地没有去问“哪里可惜了”。
记得某部电影得主角说过，越是困境，就越要笑得开心。
于是欧阳丞叹了一口气，走到待客用的沙发前，毫不客气地坐下。
折腾了这么久，他也累了。
欧阳丞懒洋洋地靠在沙发上，摆出了一副“要打你打，我不想动了”的模样。
慕麟微微张嘴，惊讶了足足一秒，最终露出了无奈的笑容。
“你……还真是随性。”
“多谢夸奖！”
欧阳丞不客气地收下了慕麟的评价。
然后他笑嘻嘻地说道“大侦探，反正你暂时也不打算把我怎么样，所谓不打不相识，好歹我们也算认识了，能暂时聊聊吗？”
慕麟对这个提议很感兴趣，摩梭着办公桌的边缘，同样笑着回道“也好，我也有问题想问你。”
“喂，就你问问题也太不公平了！”欧阳丞大声抗议。
“亲爱的侠盗先生，现状不是谈公平的时候吧？不过我承认你说得有道理，所以——”
慕麟竖起了食指，露出了今晚最灿烂的笑容。
“一个问题换一个问题，但必须回答，怎么样”
欧阳丞并没有被这样的笑容蛊惑，绝对没有，真的没有……
他立刻同意是因为这确实是个“好交易”。
“我先问！”
他不想错过这个机会，坐直身体，立刻提问道
“第一个问题，你能打过我，并不是因为你练过，而是靠异能，对吗？”
慕麟给了肯定的答复。
“没错。”
“那能告诉我你的异能是什么吗？”
“不能。”
“真小气！”
欧阳丞不满地哼了一声，仿佛他们所涉及的话题，只是小情侣之间的打情骂俏而已。
慕麟脸上浮现出苦笑。
但他的声音却意外的爽朗。
“我早就说过了，异能者的异能是秘密，特别是像我这样依靠异能战斗的人，我不可能随便透露。”
“那不随便的情况下可以透露吗？”
“……”
“好好好，我知道了，我只是开玩笑。”欧阳丞一本正经地控诉道“你别翻白眼啊，你做出这种俗气的动作，会让无数人梦想幻灭的。”
慕麟深深地叹了一口气。
就像欧阳丞刚才自问“我在干什么？”一样，他也发现了自己的状态不对劲。
不是应该立刻把这个胆大包天的小偷送到治安局吗？
为什么会变成两个人在聊天？
“毕竟就这么结束，接下去就不好玩了。”
慕麟喃喃了一句，察觉了自己的想法。
他想看看这个侠盗更多有趣的反应。
无论是他见到自己慌张的样子，还是发现不能逃走时生气的样子，又或者是现在无所畏惧的模样，他都想一探究竟。
为此必须暂时“放长线，钓大鱼”。
至于为什么自己想要观察欧阳丞的种种模样？这个问题慕麟暂时没有去考虑。
就在慕麟剖析内心的时候，欧阳丞也开始搜寻自己脑海中的知识库。
据他所知，能让一个普通人瞬间变成武林高手的异能非常稀有……
他迅速提出了一连串的假设。
“所以你的异能是吸收其他人的异能，或者复制，总不能是鬼上身了吧？”
这里的“鬼上身”并不是开玩笑，而是真的有那么一种异能，能让不同的灵魂操控身体，从而暂时成为截然不同的另一个人。
慕麟笑眯眯地回应道“你这是第二个问题了。”
欧阳丞仿佛耍赖失败的小孩子一样，不太情愿地说道“你问吧。”
“嗯，第一个问题我就不为难你了，你喜欢吃什么？”
“啥？干嘛问这种问题！”
不过欧阳丞吐槽归吐槽，但这种“普通的问题”不需要他隐瞒或者说谎，便认真思考了半分钟，十分干脆的回答道“没有。”
“你不喜欢特定的食物吗？”
慕麟似乎若有所思，但欧阳丞没有在意。
“没有就是没有，现在该轮到我了。”
欧阳丞直接了当的问道“上一个在异能战斗中赢过你的人是谁？你可别告诉我你从来没输过。”
既然对方不肯直接告诉自己答案，那只能采取迂回的问法了。
按欧阳丞的想法，上一个能打败慕麟的人，自然不是等闲之辈，八成是个有名的异能者。
弄不清楚他的异能，弄清楚赢过他的人的异能，虽然这说法拗口，但也算是个有用的情报。
慕麟闻言挑了挑眉，非常干脆地答道“是我父亲。”
“请问令尊是怎么赢的？”
“因为他是我父亲。”
欧阳丞的表情顿时变得十分微妙。
说慕麟敷衍吧？但“因为他是我爸爸”这个答案让人无法反驳……
偏偏这个答案又等于什么都没有说。
欧阳丞开始努力回忆自己事先收集的情报。
可惜无论他怎么挖掘记忆，似乎都没有关于“慕麟父亲”的信息。
于是他又忍不住“靠”了一声。
“你到底有没有诚意啊？”
“嗯——”
慕麟居高临下地望着欧阳丞，刻意拖长了音。
“如果你老实回答我的下个问题，我就告诉你我种种异能之间的规律。”
“真的假的？”欧阳丞满腹疑虑地盯着慕麟，“你总不会让我说出自己的账户密码吧？事先说明，我可是侠盗，真的没钱！”
慕麟只能以手扶额。
“你想多了，其实我想问，假如我今天放过你，你下次还干这种事吗，嗯？”
略微上扬的尾音代表他此刻的心情。
欧阳丞有些糊涂了。
“你这是劝我金盆洗手？”
慕麟没有回答，只是浅笑着注视着眼前的人。
于是欧阳丞提出另一个假设。
“难道你让我下次别写什么预告函？还是别再作死挑衅你？”
“你也知道这是作死？”
“我只是形容！”
欧阳丞愈发纠结了，要不是现在他动不了手，估计头发早就被抓乱了吧。
“大侦探，你究竟想让我回答什么？”
这种感觉就像是熊孩子犯错被家长抓住，被问道下次还敢不敢。
熊孩子的回答往往都是不敢了。
但是……慕麟是这个意思吗？
直觉告诉欧阳丞，这个问题很关键，不仅关系到慕麟的异能，还关系到他接下去是回家洗洗睡了，还是去治安局报道……
难道自己应该反过来回答吗？
比如“下次你给我等着瞧！”之类的。
可惜慕麟笑盈盈的脸上依旧读不出什么表情。
欧阳丞陷入了思考地漩涡……
一分钟后，他放弃这种无用的行为。
“那什么大侦探，我们打个商量呗，我把画交出来，你放我走，如何？”
“不，你还没有回答我的问题。”
——搞什么鬼，这个问题有这么重要吗？
欧阳丞表示无法理解慕麟的思考模式。
但看那个人的样子，又不像在耍他……
他本来想像平常一样，托着下巴进入思考模式，但双手被绑，只能别扭的动了动身子。
然后他深吸一口气，大声吼道
“这次是我输了，我也认栽，但是别以为你赢了就能跑！下次，下次我一定要让你身败名裂，不对，是承认我比你厉害！”
欧阳丞一口气喊出了自己的“真实想法”。
下次还干不干？
这不是废话吗！在慕麟认输之前，他才不会收手。
至于这么吼的后果……
欧阳丞盘算着被移交给治安局之前，自己还有多少逃跑的机会。
慕麟走到沙发前，居高临下地望着他，朗声命令道
“起来。”
“哼！”
欧阳丞一动不动，只是别过头，打算反抗到底。
对于这种孩子气的举动，慕麟不禁失笑。
“侠盗阁下，你不起来，我怎么帮你解开绳子？”
“啥？”
欧阳丞以为自己听错了，但下一秒，他的双眼立刻闪闪发亮。
“你是说真的？没想到我说了那样的话你还愿意放我走，该不会你……”
“该不会什么？”
欧阳丞本想说“该不会你其实是个大好人”，但眼见慕麟的表情越来越危险，便明智地把这句话吞了下去。
有些问题还是不要深究比较好。
他并没有发现，其实在这一瞬间，慕麟失去了以往的游刃有余。
慕麟强压下心中的异动，幽幽地叹了一口气。
他已经做出太多不理智的行为了，也不差最后这一次。
至于放走这个小偷的理由，他同样不想深究。
最终，慕麟收敛了所有情绪，交待道
“别忘了把画留下。”
“是！”
“别靠这么近，转过去！”
“明白！”
欧阳丞俏皮地笑了笑，听话地主动转过身，由慕麟解开手上的束缚。
此时他并没有看到，慕麟将那条自己从古董娃娃上拆下来的旧缎带，仔细地叠好，收入怀中。
欧阳丞活动了一下手腕，取出《夕阳入海》这幅名画，有些随便地放到了办公桌上。
然后他朝落地窗扬了扬下巴，示意慕麟解开异能。
慕麟仿佛恶作剧得逞一般，笑着说道“其实那里并不是落地窗。”
欧阳丞看看慕麟，又看看落地窗，摸着下巴思索道“如果我看到的不是幻象，难道是你的异能混淆了我的认知？”
“不，这个房间其实是个镜子迷宫。”
“迷宫？”
欧阳丞疑惑地环视四周，看不出这个办公室和迷宫有什么联系。
慕麟则像教导学生一般，耐心地解释道“你没听说过那个神话故事吗？英雄被困在镜子迷宫中，迷宫中一切都是相反的，入口才是真正的出口，最后他在贤者的提示下，遮住了眼睛，才走出了迷宫。”
“呃，我对神话传说什么的不熟。”
欧阳丞尴尬地挠挠头，承认这是自己的知识盲区。
“呵，那今后你要多花些心思在这上面了。”
欧阳丞先是抬头望望天花板，又低头观察起地毯的花纹，最后才难以置信地问道“这么说，该不会……你的异能就是那什么重现神话传说吧？而破解的方法，也和神话传说一样？”
“并没有这么神奇，不过也差不多，所以我的异能其实很容易被针对。”
慕麟有些无奈地摊摊手。
“容易个鬼啊！”欧阳丞苦着一张脸叫道“这绝对是强过头了啊！”
慕麟笑而不语，只是伸手在虚空中随意一划。
镜像瞬间碎裂，一切恢复原状。
站在欧阳丞的角度，就是眼睛一花，四周瞬间大变样。
他先是眨了眨眼，慢了一拍才发出赞叹的声音，却硬是在中途改了口。
“真厉……不对，这没什么稀奇的。”
慕麟只能摇头，却不知自己的笑容中满是纵容。
他见欧阳丞忙着想要打开落地窗，便建议道“你可以走门，我已经解除警报装置了。”
没想到他好心的举动却换来了一记白眼。
“我可是侠盗，当然要走窗户！”
欧阳丞迅速安装好速降装置，想了想，还是朝慕麟挥了挥手。
“这次认输，下次我们走着瞧！”
说完这句话，他潇洒地翻下窗户，消失在夜色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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