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唐虚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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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四十章 静养

    严鹤鸣想要如何,很快便有了答案。

    他从雁平堂一出来,便去了端雅堂。此时已是午时,老太君正欲歇下,听到睡莲的汇报,忙道“快让他进来。”

    待严鹤鸣进来后,又拉了他的手细细看着,方道“听说这两天你都在书房里写字,是不是因为去了衙门后,累着了?也不出来走动走动?”

    鹤鸣笑道“哪里就这么虚弱了?”顿了一下,又道“腿虽然废了,但身边还是健康的。老太君尽管放心。”

    “不许瞎说。”老太君的眼立刻红了。她瞥了眼他的腿,有点哽咽道“都怪我,当初如果坚持不让你去,就好了。你还那么小”

    严鹤鸣反抓着她的手,真诚地道“铁血男儿本应血战沙场。没有哪个胸怀壮志的男儿会躲在身后的。我从不后悔跟着父亲去。老太君无须自责。”

    桃花扭了帕子来,让老太君拭了泪,在旁小声地道“老太君这两天也太劳累了。整日整日地睡不着。昨夜又贪吃多了一个糯米酥,哽着胃了,越发地睡不好了。”

    严鹤鸣一听,立刻担忧地道“这可不行,”顿了一下,想到鹤跃与鹤雷之事,又道“祖母你就放宽心吧。儿孙自有儿孙福。放心,我会看着严府的。”

    老太君嗔怪地看了一眼桃花,道“哪里就你说的那么严重了。”又对严鹤鸣道“别听她瞎说,老年人嘛,身子不大爽利肯定也是有的。”

    严鹤鸣只是担心地看着她,忽道“当年的事是我与父亲的决定,与祖母无关。当年祖母也是反对我去的。”沉吟了片刻,又道“这些年母亲为此与祖母怄气,又整日里作妖,只为了给祖母添堵。这是她的不对。”

    这是他第一次与老太君说起此事。老太君不觉一愣,心里五味杂陈。一直以来,她对他母亲都是一种放纵的态度,只要做得不是太过份,她都不会干涉。除了想家和万事兴之外,恐怕还有一份内疚在心里。

    她以为除了桃花和严宏家的,没人体谅得到她的用苦良心。没想到,他竟全部看在眼里。

    可是,为什么呢?之前他不管后院之事,任由她与他母亲争斗。而现在,他似乎旗帜分明地站在了她的身后。

    又听他道“最近母亲的精神不太好,想来是之前做当家时操劳太过。这段时间以来,常小娘子既做得很好,我想,就不用母亲出面了。如若有甚事,有老太君,还有我,亦可处理得到。至于母亲,”他低头沉吟了下,方抬头道“就让她在雁平堂静养吧。没事就不要打扰她了。我会派人到雁平堂去。那些无相关的人该调到其他地方便调到其他地方,该发卖就发卖。只是,对外面那些府邸的夫人间该如何说,还须老太君斟酌一下,给个体面点的说法。”

    这便是强迫大夫人静养了。

    屋内众人一愣。桃花忙走了出去,将在廊下站着的小丫鬟全部赶到院子里,大厅内只留她自己守候着。

    严宏家的则捧着茶,低了头,一声不吭。

    老太君定定地看着他,他倒是坦然,只是眼神里的坚定不容置疑。

    须会,老太君方道“你决定了?”

    他点点头。

    老太君闭着眼睛,不停地摸着手里的佛珠。她到底是严府的大夫人。之前纵然有错,没有及时察觉到崔氏管家们吃里扒外的做法,但看在她身份的头上,终究没有惩罚太过。甚至亏空的银子都只是由严鹤鸣偷偷填补上,更是瞒着其他几房的人。

    而现在,如果强迫她静养,一些重要的场合她便不能出现了。先不说外头人,即使是府里各房的人也要有一个交待。

    房里静悄悄的,外面传来一阵阵鸟叫声,啁啾几下,从这棵树飞到了那棵树。秋日的阳光是暖和的,带着一股懒洋洋的味道洒在窗前。

    老太君倏然睁开了眼睛,眼底迸出一丝精光,遂道“既然你决定了,便这样做吧。放心,那些夫人们我来应付。”

    她想了想,似乎下了很大的决心,道“不过,我终究是老了,身子又不大爽利了,恐怕用不了几年”

    “祖母,不会的,你会长命百岁的。”严鹤鸣一脸担忧地道。

    老太君笑着摆摆手,道“活到我这把年纪,也算看明白了,生老病死是人之常情。我又不是那老妖怪,要做千年老妖精,能活到现在,已经是上天给我的福气了。”

    她说得轻轻松松的,在场的人却一阵伤感。

    她又拍拍他的手,道“我就那么一说,未雨绸缪嘛,毕竟祸福无常,谁也不知道明天会发生些什么。”顿了下,眼睛又红了,“像鹤跃,前些日子还在我跟前闹着要棉花糖吃呢。如若不是怕他吃坏了牙槽,我硬是压着不给他吃。现在,我倒有点后悔了。那时就该由着他。也不知他在下面还能不能吃得到”

    “老太君”“祖母”

    屋内的严宏家的和严鹤鸣赶紧上前宽慰着,过了一会,老太君方缓过气来,笑道“看我,一把年纪了,心越发柔软了。”又道“还是说回你母亲这事吧。对外便实话说就好,说她身子不大爽利,加之之前操劳太过,又入秋了,换了时节,身子越发不好了,只得在院子里静养。有甚重要的事都不要打扰,免得扰了她的清静。”

    严鹤鸣点点头,又听得她道“只是,严府若总是由我一老太婆出面终究不大好,毕竟很多事情都要劳心劳力。单纯是参加各府的宴会,一个月便有许多。我可吃消不了。不如,让王氏和常直跟着我一块去。我在旁与那些老夫人打打叶子牌,外面应酬的事就交给她们吧。”

    她以为严鹤鸣会立刻同意,没想到,这次他却沉默了。老太君一直想抬举常直,他是知道的。不过,这也是基于她会做他夫人的份上。而现在,他如若到时他与她没有缘分,她的名声又传了开去,而且还是以严府未来主母的身份传开去的。那她情何以堪?

    老太君说完,便观察着他,看到他阴睛不定的脸色,心里咯噔了一下。常直与他的婚事大家皆心知肚明。不过是因为她尚未及笄,而且在严府还未立稳脚跟,这事便放下了。

    现如今,她明显是要抬举常直,可看他那样子,似乎不大乐意,难道他对与常直的婚事不大满意?

    这,恐怕大大不妥。

    可是为什么呢?之前在众人皆指责常姐儿时,是他站了出来,为她解围的。素日里,在自己眼皮底下,亦可看得见两人之间那份暗藏的情愫。

    老太君心里七上八下的。这孙子可不同其他人,他的婚事如果他不同意,恐怕连她也不能勉强他。

    当下,她决定单刀直入,问道“怎么了?你觉得让常姐儿跟着我出去应酬有何不妥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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