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八章 审讯（一）
常直被她们带到了后院的一间柴房里，一个脸颊容长的媳妇子好心地小声道“常小娘子还是当心些罢。”
常直点点头，冲她感激地笑了笑，却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倒让那媳妇子怔愣片刻，无奈地摇了摇头，叹了口气。她们几个便退了出去。
严笙带着贴身丫鬟走了进来。几个丫鬟搬来了一张岁寒三友花梨木凳，在上面覆了层帕子，方请她坐了下来。
严笙边用帕子捂着嘴巴边挥了挥手，满脸嫌弃地道“这鬼地方。”
常直将帕子放在柴房里的一张小凳上，再优雅地坐了上去，笑道“笙娘子恐怕没来过这种地方吧？既然不习惯，自便罢了。”
严笙扇了扇帕子，似笑非笑地道“怎么，你怕了我？”
常直今天梳着双螺髻，身穿一件宝蓝色交领通袖袄，下穿一件琥珀色底彩绣棉绫裙，腰上挂着柔丝绦，脚上穿的是浅蓝色云头小靴，坐在那里，笑着，仿佛隔壁天真无邪的小妹妹般。
“怎么会？严府的姐妹对常直这个寄人篱下的孤女都颇为友好。何况笙娘子向来能干，我进严府那么久，便常常听到他们说当年的笙小娘子如何能干，一直遗憾自己与你没有过多交往。”常直顿了顿，又道，“当初争严府当家人之位时，如果笙娘子在，想必我也是万万不及的。”
“哼，算你识相。”一抹喜色涌上严笙的眉头，“府里那些人真这么说？”
“那是自然。据说笙娘子在时，二房的事都是你在管呢。”常直笑道。
听及此话，严笙更是欢喜异常，神色渐渐缓和起来，看了看她，方道“口甜舌滑的臭丫头，本还想给你些苦头吃吃。也罢，你就说说你是怎么诱骗鹤跃到荷花塘去的吧？”
“什么？”常直倏地站了起来，捏着帕子，一副不敢相信的样子看着她。
严笙点了点头，想到刚才她的话，语气又柔和了些许，道“是那几个小厮中的一个说的。还是鹤跃的近身小厮。”
“他怎么说的？”常直渐渐冷静下来。
“他说，本来鹤跃在端雅堂玩的，后来不知为什么，跑了出去。还令他站在假山后面，他自己则跑进假山里面玩捉迷藏游戏。等到小厮找到他时，他则说，你叫他去荷花塘找他。接着便跑到了荷花塘，然后自己一个人坐在塘边的小亭子里等你。本来当时小厮陪着他的，结果他看了看荷花塘的另一边，似乎看到了什么，便对小厮说，你先走开，等一下常姐姐过来，我有秘密要告诉她。小厮不放心，他就生气了，还说这秘密只能告诉你，不能告诉别人，更不能让他听到。小厮没办法，只得离开了小亭，谁知道刚离开，便听到扑通的声音，鹤跃就掉进了塘里了。”严笙说到这里，哽咽起来。
常直听着，心一直往下沉，“假山”、“秘密”难道他要告诉自己的秘密是关于隐月阁的吗？她想到那次自己亦曾听到一男一女在假山后面私会，又想到之前鹤跃告诉自己的‘秘密’，不禁大恸，她就不该跟他说要保守秘密，否则，他不会跑到冷冷清清的荷花墉去，也就不会掉进去了。
如此想着，越发自责了，眼泪已不断地流了下来，嘴里念叨着“是我害了他，是我害了他。”
“什么？真的是你？是你将他推进塘里的？”严笙陡然站了起来，满目狰狞地看着她，眼睛里的火焰仿佛要将她拆皮蒸骨。
常直泪眼婆娑中看着对方，全身一热，仿佛有股闪电击中了自己，“推进塘里”这四个字一下子将她击得清醒过来了，她连连说道“不，不，不是的。”
严笙却怒火中烧，脸一会红一会白，一会长一会短，眼睛的怒火无处喷射，双颊微微颤抖，捏着帕子的手一指她，对身边的丫鬟道“给我将她绑起来。”
几个丫鬟应声而上，待要将常直绑起来时，常直退后一步，大声道“严笙，如果真是我的话，我为何要将他推到塘里？”
听到此话，严笙一个激灵，以眼神示意丫鬟停了下来。她上前一步，冷冷道“那你刚才为何说是你害了他？”
“那是因为，”是啊，因为什么呢？常直想到了鹤跃说的秘密，难道他对自己说的真是这秘密？如果是，毕竟关系到一个小娘子的声誉，她不能随便说出来啊。可是，看着眼前满眼通红，似乎要将她煎皮拆骨的严笙，她知道，如果她没有一个好的说法，她很可能便走不出这间柴房了。
“因为我以前跟他说过，如果有什么秘密都要告诉常姐姐。之前他常常偷吃糖果，导致牙齿都坏了。所以，我告诉他，不用偷吃，以后要吃的话告诉我就行了。这是我与他之间的秘密，不会告诉别人。我以为，他是要告诉我他吃了糖果的秘密。”常直道。
是吗？严笙扬了扬眉头，眼里带着些许怀疑，但看对方那坦诚的眼眸，她却又抓不出一点破绽。她想了想，又道“你为何要叫他到荷花塘去？秘密哪里不能说？”
对啊，刚才她还说到是自己叫鹤跃去荷花塘的，可自己并没有叫他去啊。常直彻底清醒过来，想了想，对严笙道“我并没有叫他去，如果我要听他的秘密，大可在假山那里听就是了。没有必要再转移到假山。何况当天我有多忙，合府皆知，我怎么可能还有空去荷花塘呢？”
这倒是真的，老太君的寿诞皆是常直、王氏与桃花包办，从迎宾到寿宴，再到丫鬟婆子的工作如何安排，夫人们哪里休憩，哪里赏花，哪里闲谈，小娘子们吃些什么点心之类的，都要一一安排上。又怎么会特意让鹤跃到人迹稀少的荷花塘去呢？
常直见她沉吟下来，遂道“要不，你带我去见见那小厮？我来审问他？”她见严笙仿佛就要拒绝般，忙又道“即使你将我绑了交官府，那也无济于事。如果不是我的话，那鹤跃就不能沉冤得雪啊。难道你不想帮他报仇？”
当然想，虽说自己与这个弟弟感情不深，到底是自己的亲弟弟，素日里见到自己时亦‘笙姐姐，笙姐姐’的叫，软萌的声音让人的心都融化了。那人，怎么舍得将他推下荷花塘？
瞬时，严笙便点了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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常直点点头，冲她感激地笑了笑，却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倒让那媳妇子怔愣片刻，无奈地摇了摇头，叹了口气。她们几个便退了出去。
严笙带着贴身丫鬟走了进来。几个丫鬟搬来了一张岁寒三友花梨木凳，在上面覆了层帕子，方请她坐了下来。
严笙边用帕子捂着嘴巴边挥了挥手，满脸嫌弃地道“这鬼地方。”
常直将帕子放在柴房里的一张小凳上，再优雅地坐了上去，笑道“笙娘子恐怕没来过这种地方吧？既然不习惯，自便罢了。”
严笙扇了扇帕子，似笑非笑地道“怎么，你怕了我？”
常直今天梳着双螺髻，身穿一件宝蓝色交领通袖袄，下穿一件琥珀色底彩绣棉绫裙，腰上挂着柔丝绦，脚上穿的是浅蓝色云头小靴，坐在那里，笑着，仿佛隔壁天真无邪的小妹妹般。
“怎么会？严府的姐妹对常直这个寄人篱下的孤女都颇为友好。何况笙娘子向来能干，我进严府那么久，便常常听到他们说当年的笙小娘子如何能干，一直遗憾自己与你没有过多交往。”常直顿了顿，又道，“当初争严府当家人之位时，如果笙娘子在，想必我也是万万不及的。”
“哼，算你识相。”一抹喜色涌上严笙的眉头，“府里那些人真这么说？”
“那是自然。据说笙娘子在时，二房的事都是你在管呢。”常直笑道。
听及此话，严笙更是欢喜异常，神色渐渐缓和起来，看了看她，方道“口甜舌滑的臭丫头，本还想给你些苦头吃吃。也罢，你就说说你是怎么诱骗鹤跃到荷花塘去的吧？”
“什么？”常直倏地站了起来，捏着帕子，一副不敢相信的样子看着她。
严笙点了点头，想到刚才她的话，语气又柔和了些许，道“是那几个小厮中的一个说的。还是鹤跃的近身小厮。”
“他怎么说的？”常直渐渐冷静下来。
“他说，本来鹤跃在端雅堂玩的，后来不知为什么，跑了出去。还令他站在假山后面，他自己则跑进假山里面玩捉迷藏游戏。等到小厮找到他时，他则说，你叫他去荷花塘找他。接着便跑到了荷花塘，然后自己一个人坐在塘边的小亭子里等你。本来当时小厮陪着他的，结果他看了看荷花塘的另一边，似乎看到了什么，便对小厮说，你先走开，等一下常姐姐过来，我有秘密要告诉她。小厮不放心，他就生气了，还说这秘密只能告诉你，不能告诉别人，更不能让他听到。小厮没办法，只得离开了小亭，谁知道刚离开，便听到扑通的声音，鹤跃就掉进了塘里了。”严笙说到这里，哽咽起来。
常直听着，心一直往下沉，“假山”、“秘密”难道他要告诉自己的秘密是关于隐月阁的吗？她想到那次自己亦曾听到一男一女在假山后面私会，又想到之前鹤跃告诉自己的‘秘密’，不禁大恸，她就不该跟他说要保守秘密，否则，他不会跑到冷冷清清的荷花墉去，也就不会掉进去了。
如此想着，越发自责了，眼泪已不断地流了下来，嘴里念叨着“是我害了他，是我害了他。”
“什么？真的是你？是你将他推进塘里的？”严笙陡然站了起来，满目狰狞地看着她，眼睛里的火焰仿佛要将她拆皮蒸骨。
常直泪眼婆娑中看着对方，全身一热，仿佛有股闪电击中了自己，“推进塘里”这四个字一下子将她击得清醒过来了，她连连说道“不，不，不是的。”
严笙却怒火中烧，脸一会红一会白，一会长一会短，眼睛的怒火无处喷射，双颊微微颤抖，捏着帕子的手一指她，对身边的丫鬟道“给我将她绑起来。”
几个丫鬟应声而上，待要将常直绑起来时，常直退后一步，大声道“严笙，如果真是我的话，我为何要将他推到塘里？”
听到此话，严笙一个激灵，以眼神示意丫鬟停了下来。她上前一步，冷冷道“那你刚才为何说是你害了他？”
“那是因为，”是啊，因为什么呢？常直想到了鹤跃说的秘密，难道他对自己说的真是这秘密？如果是，毕竟关系到一个小娘子的声誉，她不能随便说出来啊。可是，看着眼前满眼通红，似乎要将她煎皮拆骨的严笙，她知道，如果她没有一个好的说法，她很可能便走不出这间柴房了。
“因为我以前跟他说过，如果有什么秘密都要告诉常姐姐。之前他常常偷吃糖果，导致牙齿都坏了。所以，我告诉他，不用偷吃，以后要吃的话告诉我就行了。这是我与他之间的秘密，不会告诉别人。我以为，他是要告诉我他吃了糖果的秘密。”常直道。
是吗？严笙扬了扬眉头，眼里带着些许怀疑，但看对方那坦诚的眼眸，她却又抓不出一点破绽。她想了想，又道“你为何要叫他到荷花塘去？秘密哪里不能说？”
对啊，刚才她还说到是自己叫鹤跃去荷花塘的，可自己并没有叫他去啊。常直彻底清醒过来，想了想，对严笙道“我并没有叫他去，如果我要听他的秘密，大可在假山那里听就是了。没有必要再转移到假山。何况当天我有多忙，合府皆知，我怎么可能还有空去荷花塘呢？”
这倒是真的，老太君的寿诞皆是常直、王氏与桃花包办，从迎宾到寿宴，再到丫鬟婆子的工作如何安排，夫人们哪里休憩，哪里赏花，哪里闲谈，小娘子们吃些什么点心之类的，都要一一安排上。又怎么会特意让鹤跃到人迹稀少的荷花塘去呢？
常直见她沉吟下来，遂道“要不，你带我去见见那小厮？我来审问他？”她见严笙仿佛就要拒绝般，忙又道“即使你将我绑了交官府，那也无济于事。如果不是我的话，那鹤跃就不能沉冤得雪啊。难道你不想帮他报仇？”
当然想，虽说自己与这个弟弟感情不深，到底是自己的亲弟弟，素日里见到自己时亦‘笙姐姐，笙姐姐’的叫，软萌的声音让人的心都融化了。那人，怎么舍得将他推下荷花塘？
瞬时，严笙便点了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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