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部第8章（3）
这天的晚宴对于安妮来说很不多见 ，餐桌旁的快乐时光竟然在不知不觉中过得那么快。亨利•奥斯本回答着安妮的所有询问。他离开哈佛大学以后曾在老家芝加哥的一家地产交易行干过一段时间，宣战之后他按捺不住爱国激情，奔赴战场，去与德国人作战。他脑子里装有许多有关欧洲的精彩故事。他作为一名年轻的陆军中尉曾亲身在马恩河（法国北部河流，第一次世界大战曾在马恩河发生激战——译者注）上捍卫了美国的荣誉。自从理查德死后，米莉和约翰还没有听到过安妮这么多的笑声，当亨利提出他想开车送她回家时，夫妇俩会意地笑了。
“你既已返回这块欢迎英雄归来的国土，那你现在准备干什么呢？”当亨利•奥斯本把他的施图茨牌轿车缓缓开入查尔斯大街之后，安妮向道。
“尚未最后决定，”他回答，“很幸运，我自己还有一小笔钱，所以我不需要匆匆忙忙地找活干，甚至也有—种可能，就在波士顿开办一家自己的地产公司。从在哈佛大学上学起，我就一直对这座城市感到亲切。”
“那么说，你不再返回芝加哥了？”
“不了，那里已经没有吸引我的东西。我父母双亡，我又是独子，所以我有选择的自由，可以在任何地方开始新生话。我在哪里转弯？”
“噢，右边第一个拐角。”安妮说。
“你住在比肯希尔？”
“是的，靠切斯纳特区右边再走一百五十米，路易斯堡广场街角的红屋子就是。”
亨利•奥斯本把车停入存车场，伴着安妮一道走到她家门前。他道了句晚安便马上走开了，安妮连句感谢的话也没来得及说。她望着他的汽车沿着比肯希尔的坡路向下滑去，发现自己心里十分想再见到他。当第二天早上他给他打来电话时，她虽然并不感到意外，却已按捺不住惊喜之色。
“下星期一有波士顿交响乐团的演出，演奏莫扎特和火焰般的乐坛新将马勒（１８６０——１９１１，奥地利犹太作曲家兼指挥家，是二十世纪作曲技法的先驱之一——译者注）的作品——我能请您去吗？”
安妮对自己盼望星期一马上到来的炽热心情也有点惊异。好像已经很久很久没有她认为是诱人的男子追求过她了。亨利•奥斯本准时无误地来家迎她外出，他们不大自然地握了握手，然后他接过一杯苏格兰威士忌。
“您住在路易斯堡广场一定很惬意。您真是个走运的姑娘。”
“是的，大概是这样——但我从未认真地多想过。我是在富人区诞生和长大的。如果说我的生话环境有什么缺点的话，我发现周围的天地太狭窄了些。”
“假若我真要确定在波士顿定居，我自己也想在比肯希尔买幢房子。”
“这里的房子一般都不在市场上出售，”安妮说，“但你可能会碰上好运。我们是不是该走了？我不喜欢在音乐会上迟到，找座位时老爱踩住别人的脚趾头。”
亨利瞥了一眼手表。“好，我同意——这样就不会错过观看指挥进场。但除了我的脚之外你不用担心别人的。我们的座位挨着过道。”
听完瀑布般的豪壮音乐之后，亨利自然来了劲头，他挽起安妮的胳膊向里茨饭店走去。自从理查德死后，只有另外一个人搀过她的胳膊，那就是威廉，还是经过她多次的说服和动员，因为威廉觉得那样走路是女孩子气。时光又从安妮身旁迅速溜过；是觉得美味佳肴没有用够，还是觉得亨利陪她的时间大少？这一次，他用哈佛的趣闻逗得她发笑，又用战场的经历感动得她流泪。尽管她心里十分明白，他看上去要比自己年轻一些，但他的生活阅历那么丰富，相比之下她倒显得年少无知了，这反而令她怡然自得起来，她向他叙述了丈夫殒命的经过，不免又洒出几滴泪。他拉住她的手，表示安慰，她便以无限深情和骄傲谈起她的儿子。亨利说他也早想要个儿子，但很少提到芝加哥和他本人的家庭生活。安妮肯定，他一准还惦念着他的家。当他把她送回家后，在她那儿停留了一会儿，喝了杯饮料，然后轻轻地吻了一下她的面额，走了。安妮在入睡前对这一晚的经过又仔仔细细地做了一番回忆和品味。
星期二他们去剧院看戏，星期三参观安妮在北湖滨的夏季别墅，星期四开车跑到白雪覆盖的马萨诸塞州的乡间，星期五买了几件古董，星期六交欢。过了星期天，他们便难分难解了。普雷斯顿夫妇“欣喜若狂”，结果证明，他们的说合异常成功。米莉在波士顿见人就炫耀，是她把这一对儿牵到一起的。
夏天一到，他们正式宣布定婚，除了威廉，无人感到意外，自从安妮怀着明显的愧疚将他们两人介绍相识的那一天起，威廉就万分讨厌亨利。他们的第一次谈话全是亨利的长时间的提问，他试图以此表示想做威廉的朋友，然而威廉的只言片语的简慢回答说明亨利没有达到目的。威廉再无改变态度。安妮把儿子的抵触情绪解释为忌妒心理，这种心理是可以理解的——因为自理查德死后，在安妮的生活中儿子一直占据着中心地位。加之，在威廉看来，谁也不可能替代他的亲生父亲，这种想法是完全正常的。安妮叫亨利放心，过上一段时间，威廉心中的愤懑就会消失。
这年十月，正当黄褐色的树叶开始飘落之时，安妮•凯恩变成了亨利•奥斯本夫人，仪式是在圣保罗主教派新教大教堂举行的，是日距这一对男女头次见面已有九个月稍多一点。为了躲避他们的婚礼，威廉推托有病，坚决待在学校不回来．两位老妇人去是去了，但都掩饰不住对安妮再婚的不满，特别是男方看上去比她小那么多，”她最后肯定会倒霉的，”奶奶凯恩说。
新婚夫妇第二天便乘船去希腊旅行，直到十二月的第二周才返回比肯希尔的红屋，正好赶到威廉在圣诞节放假回家之前。威廉回来后看到房间已做过重新布置，几乎没有留下他父亲的一点痕迹，他惊骇不已。尽管亨利特意给他买了一辆新自行车送给他，但在整个圣诞节期间威廉对他继父的敌视态度并无丝毫缓和——威廉认为，他是在贿赂。亨利•奥斯本经过这一挫折，一筹莫展，不再积极努力。安妮看到他美妙的新丈夫在赢得儿子的感情方面行动甚少，自然感到忧心殷殷。
威廉待在这个遭受外人入侵的家里很不是滋味，所以在白天他经常是长时间的不知了去向。每次安妮问他待在哪里，她得到的回答不是敷衍几句就是不吭声：肯定不是去他奶奶或姥姥家，因为她们俩也在探问此事。圣诞节假期结束了，威廉兴高采烈地返回学校，亨利见
他离去，反倒舒心。
可是，每当安妮想起她生活中的这两个男人，心里便惴惴不安起来。
“你既已返回这块欢迎英雄归来的国土，那你现在准备干什么呢？”当亨利•奥斯本把他的施图茨牌轿车缓缓开入查尔斯大街之后，安妮向道。
“尚未最后决定，”他回答，“很幸运，我自己还有一小笔钱，所以我不需要匆匆忙忙地找活干，甚至也有—种可能，就在波士顿开办一家自己的地产公司。从在哈佛大学上学起，我就一直对这座城市感到亲切。”
“那么说，你不再返回芝加哥了？”
“不了，那里已经没有吸引我的东西。我父母双亡，我又是独子，所以我有选择的自由，可以在任何地方开始新生话。我在哪里转弯？”
“噢，右边第一个拐角。”安妮说。
“你住在比肯希尔？”
“是的，靠切斯纳特区右边再走一百五十米，路易斯堡广场街角的红屋子就是。”
亨利•奥斯本把车停入存车场，伴着安妮一道走到她家门前。他道了句晚安便马上走开了，安妮连句感谢的话也没来得及说。她望着他的汽车沿着比肯希尔的坡路向下滑去，发现自己心里十分想再见到他。当第二天早上他给他打来电话时，她虽然并不感到意外，却已按捺不住惊喜之色。
“下星期一有波士顿交响乐团的演出，演奏莫扎特和火焰般的乐坛新将马勒（１８６０——１９１１，奥地利犹太作曲家兼指挥家，是二十世纪作曲技法的先驱之一——译者注）的作品——我能请您去吗？”
安妮对自己盼望星期一马上到来的炽热心情也有点惊异。好像已经很久很久没有她认为是诱人的男子追求过她了。亨利•奥斯本准时无误地来家迎她外出，他们不大自然地握了握手，然后他接过一杯苏格兰威士忌。
“您住在路易斯堡广场一定很惬意。您真是个走运的姑娘。”
“是的，大概是这样——但我从未认真地多想过。我是在富人区诞生和长大的。如果说我的生话环境有什么缺点的话，我发现周围的天地太狭窄了些。”
“假若我真要确定在波士顿定居，我自己也想在比肯希尔买幢房子。”
“这里的房子一般都不在市场上出售，”安妮说，“但你可能会碰上好运。我们是不是该走了？我不喜欢在音乐会上迟到，找座位时老爱踩住别人的脚趾头。”
亨利瞥了一眼手表。“好，我同意——这样就不会错过观看指挥进场。但除了我的脚之外你不用担心别人的。我们的座位挨着过道。”
听完瀑布般的豪壮音乐之后，亨利自然来了劲头，他挽起安妮的胳膊向里茨饭店走去。自从理查德死后，只有另外一个人搀过她的胳膊，那就是威廉，还是经过她多次的说服和动员，因为威廉觉得那样走路是女孩子气。时光又从安妮身旁迅速溜过；是觉得美味佳肴没有用够，还是觉得亨利陪她的时间大少？这一次，他用哈佛的趣闻逗得她发笑，又用战场的经历感动得她流泪。尽管她心里十分明白，他看上去要比自己年轻一些，但他的生活阅历那么丰富，相比之下她倒显得年少无知了，这反而令她怡然自得起来，她向他叙述了丈夫殒命的经过，不免又洒出几滴泪。他拉住她的手，表示安慰，她便以无限深情和骄傲谈起她的儿子。亨利说他也早想要个儿子，但很少提到芝加哥和他本人的家庭生活。安妮肯定，他一准还惦念着他的家。当他把她送回家后，在她那儿停留了一会儿，喝了杯饮料，然后轻轻地吻了一下她的面额，走了。安妮在入睡前对这一晚的经过又仔仔细细地做了一番回忆和品味。
星期二他们去剧院看戏，星期三参观安妮在北湖滨的夏季别墅，星期四开车跑到白雪覆盖的马萨诸塞州的乡间，星期五买了几件古董，星期六交欢。过了星期天，他们便难分难解了。普雷斯顿夫妇“欣喜若狂”，结果证明，他们的说合异常成功。米莉在波士顿见人就炫耀，是她把这一对儿牵到一起的。
夏天一到，他们正式宣布定婚，除了威廉，无人感到意外，自从安妮怀着明显的愧疚将他们两人介绍相识的那一天起，威廉就万分讨厌亨利。他们的第一次谈话全是亨利的长时间的提问，他试图以此表示想做威廉的朋友，然而威廉的只言片语的简慢回答说明亨利没有达到目的。威廉再无改变态度。安妮把儿子的抵触情绪解释为忌妒心理，这种心理是可以理解的——因为自理查德死后，在安妮的生活中儿子一直占据着中心地位。加之，在威廉看来，谁也不可能替代他的亲生父亲，这种想法是完全正常的。安妮叫亨利放心，过上一段时间，威廉心中的愤懑就会消失。
这年十月，正当黄褐色的树叶开始飘落之时，安妮•凯恩变成了亨利•奥斯本夫人，仪式是在圣保罗主教派新教大教堂举行的，是日距这一对男女头次见面已有九个月稍多一点。为了躲避他们的婚礼，威廉推托有病，坚决待在学校不回来．两位老妇人去是去了，但都掩饰不住对安妮再婚的不满，特别是男方看上去比她小那么多，”她最后肯定会倒霉的，”奶奶凯恩说。
新婚夫妇第二天便乘船去希腊旅行，直到十二月的第二周才返回比肯希尔的红屋，正好赶到威廉在圣诞节放假回家之前。威廉回来后看到房间已做过重新布置，几乎没有留下他父亲的一点痕迹，他惊骇不已。尽管亨利特意给他买了一辆新自行车送给他，但在整个圣诞节期间威廉对他继父的敌视态度并无丝毫缓和——威廉认为，他是在贿赂。亨利•奥斯本经过这一挫折，一筹莫展，不再积极努力。安妮看到他美妙的新丈夫在赢得儿子的感情方面行动甚少，自然感到忧心殷殷。
威廉待在这个遭受外人入侵的家里很不是滋味，所以在白天他经常是长时间的不知了去向。每次安妮问他待在哪里，她得到的回答不是敷衍几句就是不吭声：肯定不是去他奶奶或姥姥家，因为她们俩也在探问此事。圣诞节假期结束了，威廉兴高采烈地返回学校，亨利见
他离去，反倒舒心。
可是，每当安妮想起她生活中的这两个男人，心里便惴惴不安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