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部 第十三章（4）
“因为我们过境时，他们只数车上的人数和护照的总数，只要数目相符，海关的官员就不一一进行查对。说来也是．他们又何必要查呢？费拉蒙皇家乐团并非一家毫无知名度的文艺团体。我只需将你的护照加进去，再告诉经理一声就成。”
“这主意不坏，但却行不通。如果我在车上被罗森鲍姆抓住我就无路可逃了。”
罗宾沉默了半晌，又问：“等你只剩下孤身一人时，你还打算同劳伦斯联系吗？”
“是的，我得告诉他今天上午发生的意外情况，还要提醒他注意，有人向罗森鲍姆走露了消息。”
“该不会是劳伦斯本人干的好事吧？”
“绝对不可能。”亚当断然否定道。
“你对朋友的忠诚固然令人钦佩，”罗宾说．“然而实际上，是你不愿正视这一点罢了。”
“你说什么？”
“和我母亲一样，由于她不愿相信我父亲是个酒鬼和撒谎大王，因而她对他的缺点全都视而不见。你知道吗？即使当他因肝硬化去世时，她唯一的一句评论依然是‘一个滴酒不沾的人怎么会得这种病呢？’”
亚当回忆了一下自己同劳伦斯的交往。他感到十分疑惑，难道一个你认识达二十年之久的人竟完全不为你所了解吗？
“还是小心些好，别让他知道得太多啦。”罗宾告诫他道。
两人静静地坐着，一言不发。亚当看着地图，继续寻找下车后的最佳行军路线。他决定放弃卡莱或奥斯坦德那条明显的近路，准备穿过德国边境取道汉堡或不来梅，绕远路返回英国。
“嘿，有了。”罗宾突然叫道。
“什么有了？”’亚当从地图上收回目光，问。
“解决你护照问题的方法呗。”她悄声说道。亚当满怀希望地看了她一眼。她解释道：“如果把你的护照给我，我就把团里长得最像你的人的护照悄悄换过来给你。在我们星期天晚上返回伦敦之前，决不会有人察觉这一变动。”
“这主意倒不错。但是，能找到和我长得相仿的人吗？”
“只好试试看喽。”说着，她开始不慌不忙地逐个端详车内的同行。渐渐地，一丝笑意浮上了她的嘴角：“有两人和你长得挺像，一个比你大五岁，另一个比你矮四英寸。我帮了你这个忙之后，剩下的就是你自己的事啦，你得自己想出个逃跑的最佳方案。现在，让我看看你的护照。”亚当递过护照，目送她走到前面在经理身旁坐下来。经理正在那儿同司机商量，在哪儿停车吃午饭最合适。
“我想看看我的护照，”罗宾打断了他俩的交谈，“很抱歉给你添了麻烦。”
“都放在我座位下面的一个塑料袋里，伸手就能摸着，一点儿不用费事。”说完，经理又和司机天南海北地闲扯起来。
罗宾弯下腰，开始一一察看护照，似乎她真在找自己的那份。她挑出两份，仔细地比较着上面的照片。矮个子男人的照片看上去一点儿不像亚当，那个年岁稍大些的，只要海关人员不仔细核对出生年月，就可以蒙混过去。她把那一沓护照按原样捆好，把亚当的夹在中间，装进塑料袋里，放到了经理的座位底下。
罗宾回到自己的座位。“瞧瞧你自己的模样吧。”说着，她把护照暗暗塞进亚当手中。他开始仔细地端详那护照上的照片。
“除了那撇胡子以外，还挺像，眼下这已经是最好不过的了。但是．回到伦敦后，万一你的同事发现护照被调换了，那该怎么办？”
“你回到伦敦的时间将比我们早得多，”罗宾说，“你一回去，就把它连同一份挂历一起寄到威格莫尔大街的皇家交响乐团。然后．我再想法把你的寄还给你。”亚当十分感激，他发誓，一旦返回伦敦，便立即订上一份《皇家交响乐之友》，读上一辈子。
“这么一来，你的一个问题好像已经解决了。”
“至少目前是解决了，”亚当说，“我唯一的愿望是想随时知道你的行踪。”
罗宾抿嘴一乐，说：“哪天你感到无聊了，就到法兰克福、柏林或阿姆斯特丹来好啦。我不在乎碰上罗森鲍姆。不过，这次要面对面碰上了。”
“那他可遇上对手了。”亚当说。
“能让我最后再看一眼肖像画吗？”罗宾问，对他的揶揄她毫不在乎。
亚当遮遮掩掩地从雨衣兜里抽出那幅画像，他生怕别人看见。罗宾聚精会神地盯着圣•乔治的眼睛，吐露道：“昨晚上我一直辗转反侧，难以入睡。一是怕你过来施加*，二是在想有关这幅画的奥秘。”
“我还以为你睡着了，”亚当微笑着说道，“实际上咱俩都在考虑着同一件事。不管怎么说，你有没有得出什么有价值的结论呢？”
“首先我认为，一个大提琴的男演奏员或许才对你的胃口，”罗宾说，“否则，你怎么能抵挡住我的诱惑呢？”
“可关于圣•乔治与龙的画像你是怎么想的？”亚当乐呵呵地问她道。
“开始的时候，我以为那些细小的图案是密码组成的。但画像画得太美了，它不可能是按照事先安排的密码画的。”
“想得真妙，帕特曼。”
“你才是帕特曼呢，我又想，是不是在这幅画的底下还有一幅画呢？因为伦勃朗和康斯塔布尔经常在已经画过画儿的帆布上作画，这或许是因为他们不重视自己的原画，或许是因为没钱买新的画布，伦勃朗就属于后一种情况。”
“如果答案是这样的话，只有找位专家才能完成消掉上面一层画的工作。”
“我同意你的看法，”罗宾说道，“因此我放弃了刚才那种想法。我的第三个想法是画背后的那个王冠。”她翻过画像，端详着镶在画框背后的那个小巧玲珑的银饰。又说：“像你的那位专家说的那样，它表明此画确实出自鲁比列夫
之手，而不是像你想的那样，是件赝品。”
“晚上睡不着觉时，我也曾这样考虑过。但是，尽管它使这幅画的身价倍增，可仍然解释不了罗森鲍姆何以会为了它而不分清红皂白地胡乱杀人。”
“或许，还有一些人也和罗森鲍姆一样，想得到圣•乔治的一切？”
“可这些人是谁？是什么原因促使他们一定要把它搞到手呢？”
“因为，他们要的并不是肖像画，而是些别的东西，是藏在画像里面的东西。”
“我首先检查的就是这个，”亚当说，“我相信木头是实心的。”
“我看不一定，”说着，罗宾轻轻敲了敲木框，像是个医生在检查病人的胸腔。“我跟乐器打过多年交道，我亲眼见过它们的制作过程，我甚至还抱着它们睡过觉。这个画框绝非通体实心，虽然只有上帝才知道我该怎样才能证实这一点。如果中间藏有东西，咱们这种外行是不会轻易发现的。”
“你这丫头的奇思异想还不少呢！”
“这有什么可奇怪的？”她把画像递给亚当，又说，“等你发现了其中的奥秘，务必告诉我一声。”
“我要是能有五分钟空闲的话，我或许会花时间提出我的一两种看法的。”亚当说着，把画像放回到雨衣口袋里。
“再有两公里就到索洛森了，”罗宾指着窗外一闪即逝
的路标说。
亚当扣上衣扣。“我送你下车吧。”罗宾道。他俩顺着中间的过道向车门走去。亚当请司机在下一个村庄前停一下车。
“当然可以。”司机全神贯注地看着前方，头也不回地答道。
“就下去吗？”斯蒂芬问。
“恐怕是这样。”亚当答道，“承蒙关照，让我搭乘贵团的汽车。挂历的事我一定会记着。”司机踩下刹车，一按开关，液压门自动打开了。
“再见，罗宾。”说着，他真像弟弟似的吻了吻她的面颊。
“再见，小弟，”罗宾说，“如果你先见到妈妈，就代我向她问好。”她笑眯眯地挥挥手，车门徐徐关上了。汽车又沿着公路继续朝法兰克福的方向飞驰而去。
亚当再次独自登上了征程。
“这主意不坏，但却行不通。如果我在车上被罗森鲍姆抓住我就无路可逃了。”
罗宾沉默了半晌，又问：“等你只剩下孤身一人时，你还打算同劳伦斯联系吗？”
“是的，我得告诉他今天上午发生的意外情况，还要提醒他注意，有人向罗森鲍姆走露了消息。”
“该不会是劳伦斯本人干的好事吧？”
“绝对不可能。”亚当断然否定道。
“你对朋友的忠诚固然令人钦佩，”罗宾说．“然而实际上，是你不愿正视这一点罢了。”
“你说什么？”
“和我母亲一样，由于她不愿相信我父亲是个酒鬼和撒谎大王，因而她对他的缺点全都视而不见。你知道吗？即使当他因肝硬化去世时，她唯一的一句评论依然是‘一个滴酒不沾的人怎么会得这种病呢？’”
亚当回忆了一下自己同劳伦斯的交往。他感到十分疑惑，难道一个你认识达二十年之久的人竟完全不为你所了解吗？
“还是小心些好，别让他知道得太多啦。”罗宾告诫他道。
两人静静地坐着，一言不发。亚当看着地图，继续寻找下车后的最佳行军路线。他决定放弃卡莱或奥斯坦德那条明显的近路，准备穿过德国边境取道汉堡或不来梅，绕远路返回英国。
“嘿，有了。”罗宾突然叫道。
“什么有了？”’亚当从地图上收回目光，问。
“解决你护照问题的方法呗。”她悄声说道。亚当满怀希望地看了她一眼。她解释道：“如果把你的护照给我，我就把团里长得最像你的人的护照悄悄换过来给你。在我们星期天晚上返回伦敦之前，决不会有人察觉这一变动。”
“这主意倒不错。但是，能找到和我长得相仿的人吗？”
“只好试试看喽。”说着，她开始不慌不忙地逐个端详车内的同行。渐渐地，一丝笑意浮上了她的嘴角：“有两人和你长得挺像，一个比你大五岁，另一个比你矮四英寸。我帮了你这个忙之后，剩下的就是你自己的事啦，你得自己想出个逃跑的最佳方案。现在，让我看看你的护照。”亚当递过护照，目送她走到前面在经理身旁坐下来。经理正在那儿同司机商量，在哪儿停车吃午饭最合适。
“我想看看我的护照，”罗宾打断了他俩的交谈，“很抱歉给你添了麻烦。”
“都放在我座位下面的一个塑料袋里，伸手就能摸着，一点儿不用费事。”说完，经理又和司机天南海北地闲扯起来。
罗宾弯下腰，开始一一察看护照，似乎她真在找自己的那份。她挑出两份，仔细地比较着上面的照片。矮个子男人的照片看上去一点儿不像亚当，那个年岁稍大些的，只要海关人员不仔细核对出生年月，就可以蒙混过去。她把那一沓护照按原样捆好，把亚当的夹在中间，装进塑料袋里，放到了经理的座位底下。
罗宾回到自己的座位。“瞧瞧你自己的模样吧。”说着，她把护照暗暗塞进亚当手中。他开始仔细地端详那护照上的照片。
“除了那撇胡子以外，还挺像，眼下这已经是最好不过的了。但是．回到伦敦后，万一你的同事发现护照被调换了，那该怎么办？”
“你回到伦敦的时间将比我们早得多，”罗宾说，“你一回去，就把它连同一份挂历一起寄到威格莫尔大街的皇家交响乐团。然后．我再想法把你的寄还给你。”亚当十分感激，他发誓，一旦返回伦敦，便立即订上一份《皇家交响乐之友》，读上一辈子。
“这么一来，你的一个问题好像已经解决了。”
“至少目前是解决了，”亚当说，“我唯一的愿望是想随时知道你的行踪。”
罗宾抿嘴一乐，说：“哪天你感到无聊了，就到法兰克福、柏林或阿姆斯特丹来好啦。我不在乎碰上罗森鲍姆。不过，这次要面对面碰上了。”
“那他可遇上对手了。”亚当说。
“能让我最后再看一眼肖像画吗？”罗宾问，对他的揶揄她毫不在乎。
亚当遮遮掩掩地从雨衣兜里抽出那幅画像，他生怕别人看见。罗宾聚精会神地盯着圣•乔治的眼睛，吐露道：“昨晚上我一直辗转反侧，难以入睡。一是怕你过来施加*，二是在想有关这幅画的奥秘。”
“我还以为你睡着了，”亚当微笑着说道，“实际上咱俩都在考虑着同一件事。不管怎么说，你有没有得出什么有价值的结论呢？”
“首先我认为，一个大提琴的男演奏员或许才对你的胃口，”罗宾说，“否则，你怎么能抵挡住我的诱惑呢？”
“可关于圣•乔治与龙的画像你是怎么想的？”亚当乐呵呵地问她道。
“开始的时候，我以为那些细小的图案是密码组成的。但画像画得太美了，它不可能是按照事先安排的密码画的。”
“想得真妙，帕特曼。”
“你才是帕特曼呢，我又想，是不是在这幅画的底下还有一幅画呢？因为伦勃朗和康斯塔布尔经常在已经画过画儿的帆布上作画，这或许是因为他们不重视自己的原画，或许是因为没钱买新的画布，伦勃朗就属于后一种情况。”
“如果答案是这样的话，只有找位专家才能完成消掉上面一层画的工作。”
“我同意你的看法，”罗宾说道，“因此我放弃了刚才那种想法。我的第三个想法是画背后的那个王冠。”她翻过画像，端详着镶在画框背后的那个小巧玲珑的银饰。又说：“像你的那位专家说的那样，它表明此画确实出自鲁比列夫
之手，而不是像你想的那样，是件赝品。”
“晚上睡不着觉时，我也曾这样考虑过。但是，尽管它使这幅画的身价倍增，可仍然解释不了罗森鲍姆何以会为了它而不分清红皂白地胡乱杀人。”
“或许，还有一些人也和罗森鲍姆一样，想得到圣•乔治的一切？”
“可这些人是谁？是什么原因促使他们一定要把它搞到手呢？”
“因为，他们要的并不是肖像画，而是些别的东西，是藏在画像里面的东西。”
“我首先检查的就是这个，”亚当说，“我相信木头是实心的。”
“我看不一定，”说着，罗宾轻轻敲了敲木框，像是个医生在检查病人的胸腔。“我跟乐器打过多年交道，我亲眼见过它们的制作过程，我甚至还抱着它们睡过觉。这个画框绝非通体实心，虽然只有上帝才知道我该怎样才能证实这一点。如果中间藏有东西，咱们这种外行是不会轻易发现的。”
“你这丫头的奇思异想还不少呢！”
“这有什么可奇怪的？”她把画像递给亚当，又说，“等你发现了其中的奥秘，务必告诉我一声。”
“我要是能有五分钟空闲的话，我或许会花时间提出我的一两种看法的。”亚当说着，把画像放回到雨衣口袋里。
“再有两公里就到索洛森了，”罗宾指着窗外一闪即逝
的路标说。
亚当扣上衣扣。“我送你下车吧。”罗宾道。他俩顺着中间的过道向车门走去。亚当请司机在下一个村庄前停一下车。
“当然可以。”司机全神贯注地看着前方，头也不回地答道。
“就下去吗？”斯蒂芬问。
“恐怕是这样。”亚当答道，“承蒙关照，让我搭乘贵团的汽车。挂历的事我一定会记着。”司机踩下刹车，一按开关，液压门自动打开了。
“再见，罗宾。”说着，他真像弟弟似的吻了吻她的面颊。
“再见，小弟，”罗宾说，“如果你先见到妈妈，就代我向她问好。”她笑眯眯地挥挥手，车门徐徐关上了。汽车又沿着公路继续朝法兰克福的方向飞驰而去。
亚当再次独自登上了征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