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章 汽车旅馆（2）
经理挂着一副打夜人常有的憔悴面容，两个眼圈都红了。他嘴中呼着酒气，但举止并不像酒鬼，我想喝几口酒是在发现尸体后为自己壮胆。酒在他身上产生的效果是十分微弱的。“我们这是个很体面的地方，”他坚持说，此话苍白无力又很荒唐，我们都没接他的茬。估计他是想说在这里谋杀案件并不是天々发生。
他一直没见到“小薄饼”。可能杀她的那个人单独进来，填写卡片，付现款。这没什么不寻常的。经常是女人等在汽车里，男人来登记。他的汽车没有停在他办公室窗外，所以在那人进来登记时他并未看见他的汽车。实际上他根本就没见过他的汽车。
“你看到汽车不见了，”加芬提醒他，“所以你才知道那个房间已空出来。”
“大概不是这样。我一开门——”
“因为汽车走了，你才想到房子里是空的。如果你根本没见过那辆车，你怎么知道它走了呢？”
“那个停车区空了。旅馆的每一分区都对着停车场的一个分区，车位与房间号码相对应。我向窗外一看，见那个停车区空了，说明他的汽车已开走。”
“客人都能按这种要求停车吗？”
“应当这样。”
“人应当办的事多着哪。接章交税，不准在人行道随地吐痰，只准在十字路口穿越马路等々。这些人都是急々慌々来此行乐的，还顾得上把车停到规定的区域吗？你一定见过那辆车。”
“我——”
“你向外望了一两次，看见那个停车区里有一辆车，后来再望时发现它不见了，所以你认为人已经离开。是这么回事吗？”
“大概是吧。”
“讲々那辆车的情况。”
“我并没有仔细看，只是一抬眼看见那里有一辆车。”
“车是什么颜色？”
“暗色。”
“好极了，双门还是四门？”
“没注意。”
“新的，旧的？什么样式？”
“是辆最近的标准车，”他说，“美国造。不是外国车。至于样式嘛，我小时候，汽车的样式千奇百怪。可现在所有车都差不多一个样。”
“他说得不错。”
“除非是通用汽车公司的产品，”他说，“格莱姆林、佩瑟，这都能认出来。其他的全都一个样。”
“那它不是格莱姆林或佩瑟了。”
“不是。”
“是小娇车，还是越野车？”
“实话对你们说，”他回答“我看到的就是一辆汽车。它的情况都在卡片上，包括样式与型号，车牌号码。”
“你说的是登记卡？”
“是的，他们应当都填明。”
登记卡就在桌子上放着，为了保存指纹，上面盖着块透明的醋酸纤维板，以备实验人员拍照。姓名：马丁•阿博特•里科。住址：吉尔福德里路211号。城市：阿肯色州史密斯堡。车型：克莱夫罗利特牌。出产年代：1980。样式：轿车。颜色：黑。执照号码：ljk—914。签名：马•阿•里科尼。
“看上去是一个人。”我对德尔金说，“也是铅字印的。谁能分辨铅字呢？”
“专家可以。砍刀留下的轻击痕迹若相同的话，他们也能判定出来。你注意到没有？这小子喜欢堡。上次是印第安纳州韦恩堡，这次是阿肯色州史密斯堡。”
“有眉目了，”加芬说。
“里科，”德尔金说，“一定是意大利名字。”
“马•阿•里科尼，听上去好像是发明无线电的那位。”
“那叫麦卡罗尼。”德尔金说。
“噢，差不多。他就是麦卡罗尼，在帽子上插根鸡毛，就可以叫麦卡罗尼了。”
“鸡毛莫不是插到他屁*儿里了吧？”德尔金说。
“也可能是他插到了‘小薄饼’的*眼儿里，不过不是鸡毛。马丁•阿博特•里科尼，多怪的外国名字。他上次用的是什么？”
“查尔斯•欧文•琼斯，”我说。
“喔，他喜欢用中间姓。这混蛋怪狡猾呢，是吧？”
“非常狡猾。”德尔金说。
“狡猾的人，非常狡猾的人，往々做什么都有含义。比如琼斯是一句黑话，意指习惯。就有海*因琼斯。一个吸毒者说他有一百块的琼斯，那就是说他的吸毒习惯需要他每天破费那么多钱。”
“我很高兴你能为我做这种补充解释，”德尔金说。
“只想帮々忙。”
“我才干了十四年，还没有接触过海*因吸毒者。”
“这混蛋肯定很狡猾！”加芬说。
“从车牌号码查到什么了吗？”
“应当与卡片上的姓名地址一致。我给阿肯色州车辆管理处打过电话，但白费时间，像这号汽车旅馆，就是身份合法的客人也会编个假牌号。他们进门登记时，估意不把车停在窗前，所以里边的人无法核对。而且他也不一定核对，你核对了吗？”
“法津没规定我非得核对不可，”经理回答。
“他们还使用化名。有意思的是我们这小子在彩光大旅社用的是琼斯，在这里用的是里科尼。他们这儿一定接待了许多叫琼斯的客人，还有许多叫史密斯和布朗的，叫史密斯的多吗？”
“法津没有规定我必须检查身份证，”经理说。
“也不需要检查结婚戒指了？”
“结婚戒指，结婚证书都无需检查，他们都是已超过法定年龄的成年人。见鬼，这关我屁事！”
“里科尼的意大利文可能还有什么意思？”加芬提出。
“你也开动脑筋了，”德尔金说。他问经理有没有意大利文字典。经理瞪他一眼，一时语塞，“他们称这里是汽车旅馆，”德尔金摇々脑袋说，“恐怕连本圣经都没有。”
“大部分房间都有圣经。”
“上帝，真的吗？就放在演黄色录像的电视机旁边吗？离充水床很近，伸手可得？”
“只有两个分区有充水床，”那可怜虫答道，“用充水床还得加钱。”
“幸亏咱们的里科尼是个穷小子，”加芬说，“不然，‘小薄饼’最后会被塞进水里的。”
“把那人的情况告诉我，”德尔金说。“再描述一下。”
“我说过了——”
“你应该反复地讲几次。他有多高？”
“很高。”
“跟我一样？比我高还是比我矮？”
“我——”
“他穿什么？戴帽子吗？系领带吗？”
“记不起来了。”
“他从门里进来，问你订房间。又填了卡片，付给你现金。平常租出这样一个房间你能得多少钱？”
“二十八块。”
“价钱不算高嘛，看来，*宫录相是额外收钱的。”
“电视机是投币式的。”
“妙。二十八块还算公平，你一夜换上几拨儿收入就可观了。他是怎么付款的？”
“我已对你说过，现金。”
“我是指什么样的票子？他给的你是什么？两张十五块的？”
“两张——”
“一张二十块，一张十块？”
“我想是两张二十块的。”
“你找给他十二块？不，还得加上税收，是吗？”
“加上税是二十九块四。”
“他给了你四十块，你找了钱。”
经理想起来了。“他给了我两张二十块的，和四毛钱零钱，”他说，“我找给他一张十块的，一张一块的。”
“瞧，收款情况你都记起来了。”
“是啊，我有点记起来了。”
“现在再告诉我他长得什么模样吧。他是白人？”
“对，没错。白人。”
“是胖，是瘦？”
“瘦但不很瘦。中等偏瘦。”
“留长胡子吗？”
“没留。”
“八字胡呢？”
“可能有。说不清。”
“不过，他身上总有些东西留在你记忆里。”
“什么东西？”
“我们正想挖掘出来，约翰。他们是这样叫你吗？约翰？”
“大部分人叫我杰克。”
“好吧，杰克。你这会儿表现不错。他的头发如何？”
“我没注意他的头发。”
“你肯定注意到了。他低头填卡片，你正
望着他的头顶，记得吗？”
“我不——”
“满头的头发？”
“我不——”
他一直没见到“小薄饼”。可能杀她的那个人单独进来，填写卡片，付现款。这没什么不寻常的。经常是女人等在汽车里，男人来登记。他的汽车没有停在他办公室窗外，所以在那人进来登记时他并未看见他的汽车。实际上他根本就没见过他的汽车。
“你看到汽车不见了，”加芬提醒他，“所以你才知道那个房间已空出来。”
“大概不是这样。我一开门——”
“因为汽车走了，你才想到房子里是空的。如果你根本没见过那辆车，你怎么知道它走了呢？”
“那个停车区空了。旅馆的每一分区都对着停车场的一个分区，车位与房间号码相对应。我向窗外一看，见那个停车区空了，说明他的汽车已开走。”
“客人都能按这种要求停车吗？”
“应当这样。”
“人应当办的事多着哪。接章交税，不准在人行道随地吐痰，只准在十字路口穿越马路等々。这些人都是急々慌々来此行乐的，还顾得上把车停到规定的区域吗？你一定见过那辆车。”
“我——”
“你向外望了一两次，看见那个停车区里有一辆车，后来再望时发现它不见了，所以你认为人已经离开。是这么回事吗？”
“大概是吧。”
“讲々那辆车的情况。”
“我并没有仔细看，只是一抬眼看见那里有一辆车。”
“车是什么颜色？”
“暗色。”
“好极了，双门还是四门？”
“没注意。”
“新的，旧的？什么样式？”
“是辆最近的标准车，”他说，“美国造。不是外国车。至于样式嘛，我小时候，汽车的样式千奇百怪。可现在所有车都差不多一个样。”
“他说得不错。”
“除非是通用汽车公司的产品，”他说，“格莱姆林、佩瑟，这都能认出来。其他的全都一个样。”
“那它不是格莱姆林或佩瑟了。”
“不是。”
“是小娇车，还是越野车？”
“实话对你们说，”他回答“我看到的就是一辆汽车。它的情况都在卡片上，包括样式与型号，车牌号码。”
“你说的是登记卡？”
“是的，他们应当都填明。”
登记卡就在桌子上放着，为了保存指纹，上面盖着块透明的醋酸纤维板，以备实验人员拍照。姓名：马丁•阿博特•里科。住址：吉尔福德里路211号。城市：阿肯色州史密斯堡。车型：克莱夫罗利特牌。出产年代：1980。样式：轿车。颜色：黑。执照号码：ljk—914。签名：马•阿•里科尼。
“看上去是一个人。”我对德尔金说，“也是铅字印的。谁能分辨铅字呢？”
“专家可以。砍刀留下的轻击痕迹若相同的话，他们也能判定出来。你注意到没有？这小子喜欢堡。上次是印第安纳州韦恩堡，这次是阿肯色州史密斯堡。”
“有眉目了，”加芬说。
“里科，”德尔金说，“一定是意大利名字。”
“马•阿•里科尼，听上去好像是发明无线电的那位。”
“那叫麦卡罗尼。”德尔金说。
“噢，差不多。他就是麦卡罗尼，在帽子上插根鸡毛，就可以叫麦卡罗尼了。”
“鸡毛莫不是插到他屁*儿里了吧？”德尔金说。
“也可能是他插到了‘小薄饼’的*眼儿里，不过不是鸡毛。马丁•阿博特•里科尼，多怪的外国名字。他上次用的是什么？”
“查尔斯•欧文•琼斯，”我说。
“喔，他喜欢用中间姓。这混蛋怪狡猾呢，是吧？”
“非常狡猾。”德尔金说。
“狡猾的人，非常狡猾的人，往々做什么都有含义。比如琼斯是一句黑话，意指习惯。就有海*因琼斯。一个吸毒者说他有一百块的琼斯，那就是说他的吸毒习惯需要他每天破费那么多钱。”
“我很高兴你能为我做这种补充解释，”德尔金说。
“只想帮々忙。”
“我才干了十四年，还没有接触过海*因吸毒者。”
“这混蛋肯定很狡猾！”加芬说。
“从车牌号码查到什么了吗？”
“应当与卡片上的姓名地址一致。我给阿肯色州车辆管理处打过电话，但白费时间，像这号汽车旅馆，就是身份合法的客人也会编个假牌号。他们进门登记时，估意不把车停在窗前，所以里边的人无法核对。而且他也不一定核对，你核对了吗？”
“法津没规定我非得核对不可，”经理回答。
“他们还使用化名。有意思的是我们这小子在彩光大旅社用的是琼斯，在这里用的是里科尼。他们这儿一定接待了许多叫琼斯的客人，还有许多叫史密斯和布朗的，叫史密斯的多吗？”
“法津没有规定我必须检查身份证，”经理说。
“也不需要检查结婚戒指了？”
“结婚戒指，结婚证书都无需检查，他们都是已超过法定年龄的成年人。见鬼，这关我屁事！”
“里科尼的意大利文可能还有什么意思？”加芬提出。
“你也开动脑筋了，”德尔金说。他问经理有没有意大利文字典。经理瞪他一眼，一时语塞，“他们称这里是汽车旅馆，”德尔金摇々脑袋说，“恐怕连本圣经都没有。”
“大部分房间都有圣经。”
“上帝，真的吗？就放在演黄色录像的电视机旁边吗？离充水床很近，伸手可得？”
“只有两个分区有充水床，”那可怜虫答道，“用充水床还得加钱。”
“幸亏咱们的里科尼是个穷小子，”加芬说，“不然，‘小薄饼’最后会被塞进水里的。”
“把那人的情况告诉我，”德尔金说。“再描述一下。”
“我说过了——”
“你应该反复地讲几次。他有多高？”
“很高。”
“跟我一样？比我高还是比我矮？”
“我——”
“他穿什么？戴帽子吗？系领带吗？”
“记不起来了。”
“他从门里进来，问你订房间。又填了卡片，付给你现金。平常租出这样一个房间你能得多少钱？”
“二十八块。”
“价钱不算高嘛，看来，*宫录相是额外收钱的。”
“电视机是投币式的。”
“妙。二十八块还算公平，你一夜换上几拨儿收入就可观了。他是怎么付款的？”
“我已对你说过，现金。”
“我是指什么样的票子？他给的你是什么？两张十五块的？”
“两张——”
“一张二十块，一张十块？”
“我想是两张二十块的。”
“你找给他十二块？不，还得加上税收，是吗？”
“加上税是二十九块四。”
“他给了你四十块，你找了钱。”
经理想起来了。“他给了我两张二十块的，和四毛钱零钱，”他说，“我找给他一张十块的，一张一块的。”
“瞧，收款情况你都记起来了。”
“是啊，我有点记起来了。”
“现在再告诉我他长得什么模样吧。他是白人？”
“对，没错。白人。”
“是胖，是瘦？”
“瘦但不很瘦。中等偏瘦。”
“留长胡子吗？”
“没留。”
“八字胡呢？”
“可能有。说不清。”
“不过，他身上总有些东西留在你记忆里。”
“什么东西？”
“我们正想挖掘出来，约翰。他们是这样叫你吗？约翰？”
“大部分人叫我杰克。”
“好吧，杰克。你这会儿表现不错。他的头发如何？”
“我没注意他的头发。”
“你肯定注意到了。他低头填卡片，你正
望着他的头顶，记得吗？”
“我不——”
“满头的头发？”
“我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