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氏译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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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四章 造访弗兰(4)

    “他们认为他们是我的朋友,”她解释,“他们认为我是这宽敞的格林威治村的一名少妇,这确实不错,他们都是我的朋友,这也不错。直截了当地讲,他们来这儿是跟我睡觉的,但到任何一个按摩厅去,这事将会办得更快更便当。不乱,不吵,也无人干忧,明白吗?但他们还是愿意到这儿来,脱鞋上床,吸上一口大麻,享受享受格林威治村的这号可以纵欲的大床,我是说,得先爬上三节楼梯才能到这充水床上滚一滚。我是说,我不是拉客的。我是情妇。我不赚钱,他们给我钱,是因为我得付房租,知道吗,我原来是格林威治村一个可怜的小丫头,一心想当演员,但一直没当上。虽然如此,我也不多在乎。现在每周还去学两个上午的舞蹈课,星期四晚上跟着埃德•科文斯学表演。我还参加了去年五月份在特里贝卡剧院举行了三个周末的观摩演出。我参加的是易卜生的《当我们醒来时死去》,相信不相信,有三个嫖客前去为我助兴?”

    她谈起那出戏,又告诉我她的顾客除了付钱之外还给她送礼物。“我从来用不着买酒。实际上我都送进了别人嘴里,因为我不喝酒。我几辈子也没买过大麻。晓得谁的大麻最好吗?华尔街的伙计们。他们来时总要买上一盎司,我们吸上一点儿,剩下的全都留给我了。”她向我眨巴眨巴长睫毛,“我有点喜欢吸那东西。”她说。

    “猜得出来。”

    “怎么?我神情发呆吗?”

    “是气味。”

    “噢,对了。我闻不到气味,是因为我老在屋里呆着。当我上街走一趟回来时,吓,那个味呀!就像我的一个朋友,她养了四只猫,她发誓说猫没有气味,但那气味能把人熏昏过去。她不过是习惯了。”她在座位上挪动一下,“马特,你也吸点吗?”

    “不。”

    “你既不喝酒,也不吸毒品。太棒了。我再给你拿一罐营养苏打水好吗?”

    “谢々不用了。”

    “真的不要?喏,假如我吸一根快燃的大麻烟卷你不介意吧?只想放松一下。”

    “你吸吧。”

    “因为我已叫那人来了,吸一根能帮我来情绪。”

    我告诉她这对我没有什么,她从炉灶的架子上取下—塑料袋大麻。十分老练地用手卷成一根烟卷。“他可能也想来一根,”她说,又卷了两根,她点燃一根,将东西归整好,回到帆布椅来。她一吸就是满々的一大口,在两口之间的空隙里向我介绍她的生话,最后剩下不多了,她掐灭,放到一边,留做下次再吸。她的举止并未因为吸毒而出现明显的变化。也许她已吸了一天,我来的时候已经中毒了。也许她就不露中毒的效果,像有些酒鬼从来不露醉态一样。

    我问昌斯来看她时吸不吸毒,她对我的问题哈哈大笑:“他从不喝酒,从不吸毒。跟你一样。嘿,你是不是因此才认识他的?你们是不是经常在一间无酒的饮料室碰面?要不你们俩都认识第三者?”

    我设法将话题转到金的身上。假如昌斯对金漠不关心,弗兰是否认为金可能会向往另一个人?”

    “他不关心她,”她说,“你知道吗?我是他唯一爱的人。”

    我从她的话里看出,毒性现在起作用了。她的语气还没有变,但她的注意力已经分散,头脑已随着毒性走。

    “你认为金有男友吗?”

    “我有男友。金只有嫖客。所有别的姑娘都只有嫖客。”

    “金会不会有特别相好的——”

    “当然,我明白你的话。一个不属嫖客的人,所以她想与昌斯分手。你是这个意思吧?”

    “有可能。”

    “所以他杀死了她。”

    “昌斯?”

    “你疯了?昌斯对她毫无兴趣。根本无心杀她。你知道得用多长时间才能找到人顶替她吗?真是的。”

    “你是说杀她的是男友?”

    “当然。”

    “为什么?”

    “因为他在现场。金离开昌斯,全心全意想打那以后过上幸福日子,而她的男友会怎么想呢?我是说,他有妻子,有工作,有家室,在斯卡斯代尔有房子——”

    ”你怎么知道这么清楚?”

    她唉一声说:“乖々,我是随便举个例子。就像向黑板上投粉笔头引起你注意一样,懂吗?他是个已婚的男人,享用着金的身体。同时爱上一个妓女,又让那妓女爱他,这样就可以免费睡觉,多有刺激性,但他绝不希望别人改变他的生活秩序。金说,喂,我现在已经自由,你该与你老婆一刀两断了,我们赶快跑入浪漫的暮色,可那小子更喜欢站在他的乡间俱乐部的凉台上观看美妙的暮色,不想改变他的一切。下一步可想而知,咔嚓,她便一命呜呼,他迅速逃回拉奇蒙特。”

    “一分钟前是斯卡斯代尔。”

    “哪儿都可以,”

    “弗兰。他可能是谁呢?”

    “男友?我不知道,可能是任何人。”

    “是个嫖客?”

    “人是不会与嫖客相爱的。”

    “她平常会在什么地方与男友会面?她见的男友是何等样人?”

    她对我的问题思考了半天,最后耸々肩,还是不明白。谈话到此再也进行不下去。我用她的电话向外讲了一小会儿,然后在电话旁边的留言薄上写下我的姓名和号码。

    “万一你再想到什么,可以给我来电话,”我说。

    “真想到了就给你打。你走了?真的不想再来一罐苏打水?”

    “不了,谢々。”

    “那好吧,”她说着向我走来,用手背挡住嘴,打了个懒洋洋的哈欠,抬起头,闪动着长睫毛看我。“嘿,你来找我,我真高兴。”她说,“记住,不管什么时候,只要你想找人做伴,给我来电话好了,行吗?在一块聊々。”

    “可以。”

    “我喜欢聊天,”她小声说着,踮起脚尖,赏给我的脸蛋一个异乎寻常的吻。“我确实喜欢聊天,马特。”她又说。

    楼梯下到了一半我便乐出了声。她转入妓女的姿态真快,高度自动化,分手时一下子变得那么温情脉々和热切,她的表演太出色了。怪不得那些华尔街的股票经纪人不惜爬上这么多台楼梯。怪不得他们亲自去观看她企图出名的试演。见鬼,她确实是个演员,而且表演得很不错。

    走了两个街区,我还能感到她留在我面颊上的那个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