兰山石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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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一回裸身赤体如草芥 描眉画须似蒿蓬

话休烦琐,到了次日凌晨,殷显仁集齐了一帮打手,请老爷检看。王作新举目细瞧,见那班人斜眼歪脖,叉腰撩腿,果然是那刁钻奸恶徒,泼皮无赖汉。你看他一个个:

    一窝蛇鼠招人厌,两面三刀处事奸。四体不勤生懒惰,五毒俱全败家园。六亲不认欺良善,七扭八歪露凶残。九故十亲侧目过,百般无赖祸世间。

    王作新看了大喜,对殷显仁道:“要的就是这等人物!这一回前去,务必显出手段,打得他鸡飞狗跳,再不敢虎口拔牙!”殷显仁领命,带一帮人抖擞精神,直奔折腰壕而来。

    才走到半路,猛听一声呐喊,从路两边冲出一干人来,一个个手持棍棒,二话不说,冲王家人迎头就打。那领头的正是曾玉璟。殷显仁猝不及防,稍一愣神,屁股上早挨了几棒。吃疼不住,嚷嚷道:“狼养哈的,竟敢半路打人。弟兄们放开手给我狠狠打!”众打手闻听,抖枪抡棒,疯魔了一般,拼死厮杀过来。曾玉璟毫无惧色,把手中棍舞得风雨不透,四下遮挡。两帮人如鹰撕熊斗,呐喊叫嚣,厮打成一团。

    列位试想,那曾家子弟原本是务农之人,生性善良,怎敢下重手?再说人数又少,不到五七合,便处了下风,被那帮泼皮横冲直撞,打得东倒西歪,没了还手之力。实在招架不住,喝喊一声,丢下棍棒四散而逃。曾玉璟起先还显手段逞好汉,后来没了帮手,气力渐渐不支,稍稍手慢,腿上早挨了几棍。疼痛难受,忙虚晃一棒,跳出圈子,奔山脑里去了。

    殷显仁胜了一仗,胆气愈豪,对众无赖道:“这些人半路偷袭,地里必有别人趁机割稻子。咱乘胜向前,莫要叫跑了。”众人齐声叫“好”,吵吵嚷嚷,直奔田里来。

    却说平在山一帮炭佬正在地里割稻子,忽然听见人声喧嚷,忙抬头,只见殷显仁率打手叱咤而来。他们本是贫苦乡民,前日吃过亏的,一见这阵势,就似扎堆的猢狲见了觅食的豹子,只唬得魂飞魄散,呐喊一声,磨头便跑,霎时逃得干干净净。

    只有监工的杨秀清正在树下睡觉梦周公哩!听见吵闹声,便知道不妙,急翻身坐起来,还未起身,已被众泼皮赶到身边团团围住。

    那殷显仁看见杨爷,蓦然想起被庐六羞辱之事,登时一腔恶火冲三焦,满腹坏水泛心头,指着杨爷道:“真正山不转水转哩!老天有眼,让你这穷损鬼又落在我手上。”杨爷性犟,哪里怕他?跳将起来,喝道:“姓殷的,你狗仗人势不看前程!就算落在你手里,你又能把爷怎样?”

    殷显仁知道他骨头硬,不怕死,眼珠一转,寻思一回,顿时计上心来,笑道:“我知道你是条好汉,油盐不进,软硬不吃,可惜愚昧不灵,火气甚大。爷我今日为你降降火气,通通经络。”言罢回过头来对众泼皮道:“这位杨老爷肝血燥热,心火上升,快将他揎剥干净了,晾晾风,透透气,叫他凉快凉快!”

    杨爷闻言便知不妙,不由害了怕,一回身,拔足就跑。众无赖早有防备,呼喊一声,按肩头,扯臂肘,踩脚脖,三抓两拽,放翻在地,将杨爷衣衫鞋子几把扯去,只剥得赤条条一丝不挂,光溜溜全身裸露。殷显仁捏着下巴,“嘎嘎”笑道:“爷我今日忍心好,且放你一条生路,快快回家去吧!”言罢弃了杨爷,拿了剥下的衣裳鞋子,带打手嘻嘻哈哈嘲笑而去。

    单说杨爷自降世以来何曾受过这般羞辱,在那里赤身裸体,又羞又愧,又怕路上有人过来,没奈何,只得躲进稻田里避羞丑,只露出一颗脑袋听风声。

    谁知临海之地气候变化无常,忽然间南风骤起,阴云密布,俄尔水雾弥漫,阵雨飒飒。杨爷身无遮拦,上下湿透,直冷得牙齿乱抖,浑身颤栗,好不凄苦!这也是杨爷将受大任,天先使其历经磨难,受尽耻辱,以坚心志。固孟子曾云:“故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劳其筋骨,饿其体肤,空乏其身。行拂乱其所为,所以动心忍性,增益其所不能!”后人又有诗叹道:

    乾坤昏暗路不平,犬吠狼突逞毒凶。寒云也有为伥意,化作冷雨嗤浮萍。

    正在那里乱绊攒呢,忽听脚步声响。原来是曾玉璟带领一帮子弟,会合了那些炭佬,壮着胆子寻觅过来,看到杨爷这付景象,皆吃了一惊。曾玉璟大惊道:“老舅为何弄成这般模样?”那杨爷连冷带气,昏昏噩噩,已是半死不活,话也说不出来。曾玉璟见状,急忙脱了外衣给杨爷披上。

    杨爷半日才回过神来,缓了一口劲,“咄”一声喝道:“你们这些不成事的软骨头,平日里惯夸海口,好似能翻江倒海的龙王爷,见了王家人便跑得风驰电掣,躲得九里三千,却叫我作个挡箭牌供他们出气!”一席话骂得曾玉璟再不敢言语,转过头偷偷直笑。幸亏旁边曾云正心活,忙赔笑脸道:“舅老爷今日受苦全是为了我家,回去先摆一桌酒菜替您老人家压惊,再为您老人家缝一身新衣服光耀光耀,全当向您赔罪!”叔侄两个只管和水抹稀泥,顺情说好话。

    却说平在山那帮炭佬见杨爷光脚露肘,一时忍俊不禁,捂着嘴偷偷笑。杨爷看见大怒道:“我把你这些没良心的货色,看见人来也不呼唤一声,只顾撒丫子跑了,如今还在这里看笑话!”众人忍着笑,一齐道:“杨兄弟莫恼,都是我们不对!下次逃跑时一定先喊上你。”曾玉璟拍腿道:“扫兴!扫兴!没等交仗先说出这样的丧气话来。罢罢罢!大家先回庄上吃了饭再作计议。”

    于是一哄回了庄。曾玉珍早已听到消息,甚觉沮丧,只得先取出一套新衣服给杨爷穿上,又叫下人安排些粗茶淡饭,招呼大家吃了,且打发回家。不题。一时短工散去,曾家子弟也回了大半,曾玉珍吩咐下人再置一桌上等酒席,款待杨爷曾玉璟几人。

    酒至半酣,杨爷胆气渐复,忍不住拍桌道:“那殷显仁欺人太甚,裸身之辱已刻骨,此仇不报枉为人!”曾玉珍疑惑道:“王作新虽有财有势,所养家丁不过十来人,怎能有如此多的打手,莫不是动了民团?”旁边曾观澜道:“他哪里有这个胆子?那些人有几个我却认识,原本就是石人一带的地痞流氓,想是被王家花钱雇来助拳的。”

    曾玉珍本是好事之人,最不易服输的,闻听此言便恼怒起来,道:“原来如此!可恼!可恼!他能找人助拳,我就不能飞符招将?这紫荆山的泼皮无赖我也认识不少,索性出钱雇上几十与他对打,分个高低。”曾玉璟听了,思想一会,道:“此间有一痞子,人称‘飞天虎’,极能争强斗狠,手下有二三十个弟兄,俱是凶残之辈。我去请他帮拳助威,料他不会推托。”曾玉珍大喜道:“如此要劳烦兄弟跑一趟了!这一回定要施展手段,让他王家望风而逃。老舅明日仍召唤短工收稻子,不要误了农时。”众人听他安排周密,点头允诺。一时酒尽席残,各自散去了。

    却说那殷显仁赢了这一架,回到石人村向王作新报捷。王氏弟兄闻听大喜道:“似这般打上十来八回,就算那曾玉珍是铜头铁脑八卦炉里炼就的,也要软下来,不由他寒了心胆,乖乖地来言和认输哩!”一厢说,一厢吩咐置办酒菜,款待众泼皮。

    厮闹半日,酒到深处,王作新忽然醒悟道:“不好!不好!那曾玉珍是条江湖汉子,今日吃了亏,定不会善罢甘休,不知又要生出什么方子哩?”殷显仁点头哈腰道:“老爷不要担忧!那戏文上说得好:知己知彼,才能百战不败哩!今日天气不好,料他也不会有所动作。等到明天一早,我派人出去,打听清楚他的行踪,摸清了底细,再对症下药,总要叫他像那上了鼻梁的骡子,服服帖帖,再不敢扬蹄撩腿。”王作新大喜道:“此言正合我意!”

    闲话少说,转眼间夜去昼回,又到了次日黎明,却已云散天晴。殷显仁不敢懈怠,早早派家丁出去打探消息。等候多时,家丁奔回报道:“不好了!那曾家果然不是善类,照猫画虎,请来了地痞‘飞天虎’,领着几十人在半路上候着,只等着要和我家打架哩!”王作新也已起床,听了消息便问:“那‘飞天虎’是个什么东西?”殷显仁忙回道:“不过是大冲一带的地痞流氓而已,平日里欺软怕硬,也不是什么顶梁的柱子。老爷莫要多虑,我若亲自前去,管叫他夹了屄嘴,屁也不敢放一个!”

    言罢带领家丁,依旧集合众泼皮无赖,人人携枪持棍,个个张牙舞爪,直奔折腰壕而来。

    行至半路,猛听一声唿哨,从路边蹿出一帮泼皮汉,一个个掀鼻翻嘴,尖耳猴腮。当先一人八字眉,吊梢眼,罗锅背,弯圈腿,满脸无良气,一身赖皮形。上前来,一指王家人,喝道:“慢行!慢行!你等是何方鼠辈,敢到大爷的地盘来撒野!”

    殷显仁在后面看见,认得正是地痞“飞天虎”,不由气往上冲,跨步上前,装模作样施个礼,冷笑道:“好汉啊!请息怒!息怒!仔细稍有不慎,火气攻心,丢了狗命,后悔莫及!”

    书中暗表,原来那“飞天虎”虽称霸一方,却也是塑泥像的耍刀子—欺软怕硬。平日里也听过王作新的名声,见过殷显仁的手段,暗地里早就惧怕十分。因收了曾玉珍钱财,又不曾询问对头名姓,莽里莽撞前来插刀斗狠。猛然看见殷显仁,倒是吃了一惊,急上前揖手道:“原来是管家老爷!你老人家不在家中享福,到此地作甚?”殷显仁哼哼道:“我受老爷指派,来找对头寻仇,不想遇上你老人家半路打抱不平。好极!好极!殷某人这些天正觉得皮肉痒痒,劳烦你捶一捶,顺一順筋骨。”

    那“飞天虎”大惊失色,一腔烈焰烟消云散,荡然无存,顿时成了“坐地狗”,忙赔笑脸道:“曾玉珍害死我了!早知道是你老人家,借我十个胆子也不敢来。”殷显仁早不耐烦,喝一声:“还不快滚!”“飞天虎”如得圣令,不敢多说一句,急召唤手下,夹尾抱头,仓惶而去。

    单说殷显仁赶走“飞天虎”,带手下直奔田地里来。那些炭佬本是吓怕了的,一个个似惊弓之鸟,正在那厢一边割稻子,一边支愣着耳朵听风声,骤见殷显仁带人奔来,便知道曾家又输了一阵,急喝喊一声:“杨兄弟快跑!”好似受惊的兔子,向山中逃窜。

    单说杨爷正坐在一边听讯,听到喊声,急纵身跳起。谁知他时运不济,恰逢扫帚星巡游,刚起身,尚未站稳,被那些炭佬奔将过来,“吧叽”一声,撞了个仰面朝天,半天爬不起来,躺在那里忍疼。早被众打手团团围住。

    殷显仁看见杨爷,牙根咬得粉碎,发狠道:“你这犟驴记吃不记打,三番五次与我作对。今日不把你伺候舒服了,我愧对你家祖宗。”

    言罢去那稻田里溜达溜达,从稻茬里捡回一条扭头歪把的镰刀来,冲众打手道:“这位杨老爷也是有名声的人,我等无以孝敬,且替他刮一刮胡子,剃一剃眉毛,打扮秀气了,莫叫失了身份。”那些泼皮无赖平日里惯会为非作歹,专攻害人之法,听见管家发令,一拥上前,好似众犬扑肉一般,将杨爷掀翻在地,七手八脚摁住。又有一泼皮接了镰刀,便来为他剃眉刮须。杨爷身孤力薄,莫想动弹分毫,没奈何,只得强忍疼痛,任他欺凌。片刻之间,早被人家将胡子眉毛剃得干干净净,乍一看,就似没熟透的籽瓜蛋,溜光瓦亮。

    殷显仁端详良久,笑道:“都说‘佛要香烟,人要打扮’,杨兄弟这一修理,果然清俊至极!”他得势不饶人,对着南风拌嘴—只管说风凉话。谁知杨爷气贯顶门,趁人不备,一骨碌爬将起来,向前拼命一冲,一头正撞在殷显仁怀里。殷显仁猝不及防,被撞得直飞出去,仰面朝天摔倒在地。众人大惊,蜂拥上前,揪胳膊摁腿,把杨爷又按倒在地上。

    殷显仁被摔得浑身酸痛,坐在地上半天才喘过气来,拍大腿道:“好一个不识耍的犟驴子,剃你几根杂毛便恼了!罢了,将他那头脸照旧还给他吧!”打手们叫道:“管家老爷被撞昏头了!有道是‘泼水难收’,剃了的毛发焉能再长上?”殷显仁发狠道:“你们又不是榆木疙瘩不开窍,哪里叫你们去长了?给他画上不就行了?”打手道:“老爷为难人!要给他描眉画须,这荒郊野外哪来得眉笔石黛?”殷显仁道:“蠢材!蠢材!非要去寻什么眉笔石黛?那田埂下有现成的猪屎狗粪,撒点尿掺合掺合,找根树枝蘸上,凑合着画个人样就行了,谁要你那么认真?”

    众打手恍然大悟,齐竖大拇指道:“老爷果然有见识,非一般人可及!”便有一泼皮去那粪便前,解开裤带,挤金汁子一般遗了一点小溺。又拾一根树枝捣拌捣拌,剜了一疙瘩,来给杨爷描眉毛画胡须。一时臊气钻七窍,臭味冲天灵。杨爷几时受过这等欺辱,霎时气迷心窍,大叫一声,昏厥过去。

    那殷显仁一见却也害了怕,道:“不好!不好!来时老爷曾吩咐,叫不要闹出人命。这穷鬼若是有个三长两短,我等如何交待?算了,丢下他,我们回家吧!”众人听他一说,只得放开杨爷,吵吵嚷嚷,随殷管家回石人去了。

    却说杨爷半晌才醒过来,直觉心灰意冷,万念俱灭,向天叹道:“想我杨秀清自幼父母双亡,饥寒交迫,受尽贫穷困苦,却还要受这帮恶人欺辱。生来如此,活在世上又有何趣?索性横心死了,再不受人间这万般凄苦!”念头一动,挣扎着爬起来,解了腰带,便欲在那树杈上投缳自尽。哪知跌撞了半日,早已骨软筋疲,连试几次,怎么也不能将带子挂上去,真正是求生不得,求死不能。有诗道:

    东王当年居紫荆,描眉画须受欺凌。只因身负诛妖令,生死册上不收容。

    他这里寻死觅活,喘息未定,忽听身后有人道:“你这汉子好不蠢笨,偏要在这棵歪脖子树上吊死?那壕沟边有现成的石头,过去一头碰死在上面,岂不省事?”杨爷闻声回头,见一汉子,身穿粗布旧衣,脚踏编麻破鞋,肩背割镰草绳,面有英气威颜。不由得心中恼怒,斥道:“你这汉子好无赖!常言道:拔刀相助真好汉,见死不救非英雄。你见人寻死,反倒落井下石,出言讥讽,真乃无情无义之辈。”那汉子闻听冷笑道:“都说你是山里有名的贤人,胸有乾坤,腹藏经纬,今日一见,才知道不过是个心胸狭窄之徒。似你这等无骨气之人,早早死了倒好,留在世上又有何用?”

    一席话骂得杨爷恍然省悟,犹如当头棒喝,顿时心底通明,急上前一揖,道:“兄弟一番话叫杨某心胸顿开!不知你是哪位,为何认得我?”那人笑道:“好一个‘贤能’之人,竟连新墟镇上的救命恩人也忘了!”杨爷闻听,忙凝目细看,猛然想起来,呼道:“原来是秦兄弟到了!只怨我被人折磨,眼睛昏花,一时竟没能认出。”

    原来杨爷自从新墟脱险后,常向庐六打听“拜上帝教”之事,故而知道秦日纲名姓。此时一见,欢喜不已,忙系了腰带,抹去脸上污浊,向秦日纲抱拳道:“昔日蒙兄弟相救,日夜不能忘记,不想竟在此处相逢!秦兄弟欲到何处?”秦日纲道:“我来此处,欲到大冲寻找我家三教主。”杨爷道:“云山兄弟真在此处,只是不在曾家,现在村边学堂内暂住。我带你前去。”

    于是起了身,一路说着话,径直到了学堂。那三教主因曾家有事不能开课,终日无事可做,正在窗下静坐观书,突见两人前来,又惊又喜,跑了出来,拉住秦日纲手细看一回,喜道:“兄弟失去音讯,令我晓夜不能安眠,所幸安然无恙!”又回头问杨爷,“两位因何同行?”杨爷叹道:“说来话长,且进屋细讲。”

    三人进了屋,落了座,沏了茶。三教主见杨爷须眉皆无,疑惑道:“杨兄弟为何弄成这付模样?”杨爷长叹数声,便将曾王两家聚众斗殴累及己身之事细说一遍。三教主听罢叹道:“兄弟真是黄连做的身子,汤药灌的肠子,苦不堪言!”三人叹息一回,杨爷因有事,告辞出来,自去了。

    这里三教主见秦日纲毫发无损,心下方安,忙问:“不知山上众弟兄现在何处?”秦日纲道:“我已奉教主将令,散其形,隐其势,发放盘缠,叫他们奔赴四方传教。又放火烧毁山寨,不留蛛丝马迹,叫官府探不到一丝端倪。”三教主赞道:“我教能有秦兄弟这等忠义之士,真是天赐之福!”又问,“你如今在何处栖身?”秦日纲道:“我下山后,先在乡间充当乡勇,认识一帮弟兄。后来同去北山银矿做工,趁机传教。如今矿山内信教者众多,超过千人。”三教主大喜道:“秦兄弟忠心可比陈平鲁肃,功不可没!”这正是:水远山高疑无路,柳暗花明又一村。

    秦日纲本因记挂三教主安危,前来探望,今见其安好,便欲告辞回北山。三教主忙道:“兄弟莫着急,我还有事哩!”秦日纲问:“教主还有何事?”三教主道:“我曾听陈承镕言道,这曾玉珍乃是英雄之辈,荆山之事全在其身上。如今他和王作新结怨,只怕不是那王员外对手。我欲借此事收他入教,还要你来助一臂之力。”秦日纲遵令,暂且留了下来。后人有诗赞三教主道:

    无事山前观虎斗,闲来树下枕臂眠。胸中已有成竹在,静待脱兔撞身前。

    欲知后事,且等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