惜墨如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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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章 人生如梦

芙蓉国,殷城,国师府。出品

屋内,极尽奢华,灯火辉煌,亮如白昼;人影重重,脚步匆匆。

紫檀木雕花大床中,金色锦被下,本是明艳的男子此刻正静静躺着,脸色灰败,呼吸微弱,仿佛随时可能殒命;床沿,跪趴着一位粉衫女子,女子的呜咽声断断续续着,哭得梨花带雨;双眸已是红肿不堪,真真我见犹怜。

外间,太医战战兢兢地跪在那里:“小人已经尽力了,公子能否化险为夷,只能看今晚了——”

对面之人未语,浓眉拧成了麻花:“实在不行,只得我亲自上阵了——”

“国师大人,万万不可——”太医一急,身子已扑向正要入内的令狐国师,“国师大人,逆天改命,不只会折了您的健康,也会令芙蓉国陷入水深火热之中,还望国师大人三思,万万不可意气用事——”

“你说我该如何?”令狐国师生生顿住脚步,手臂砸向一侧的茶几,上好的茶几顷刻间碎为两半,“我就这个孩儿,孩子他娘死得早,如今,他又是随时魂归黄泉,你说,我活着还有什么意义?若没有了他,我活着到底还有什么意义?”

这一刻,他再也不是人们心目中敬仰的神灵,而是世间只挂忧孩儿安危的普通父亲。

“国师大人——”太医的身子晃了晃,手臂却是紧紧拽着愤怒的令狐国师。

“这都四天了,”令狐国师仿佛一夜间苍老了十岁,声音暗哑,“你不是说他卧床三日就可以醒来的么?”

“这,”太医迟疑了一会,壮着胆子道,“本该是昨晚就醒来的呀,很可能,是公子自个不愿醒来——”

“你说什么?”令狐国师提高了声调。

“小人只是斗胆猜测,公子迟迟不肯醒来,很可能是有什么事情他不愿意面对,所以不愿醒来——”

令狐国师疲惫地挥手:“你先下去歇会,稍后再来诊断——”

太医应诺,恭敬的退下;刚走出门口,风一吹,才发现浑身凉飕飕的,顿觉冷汗淋淋,后背粘腻;原来,早已润湿。

“舅父,呜呜——”黄莺扑入令狐国师的怀中,娇小的身子不安地抖动着,鼻涕横流在他的胸襟上,“表哥到底怎么了?”

令狐国师无声叹气,手抬起,缓缓抚摸着她的墨发:“乖,你表哥他只是时候未到,时候到了,自会醒来的——”话语轻柔,像是在安慰她,亦似在安慰自己。

“真的?”她抬眸,熊猫眼中逐渐恢复些光彩,“你不骗我?”

“舅父干嘛要骗你?”他笑了,眼底却是晦涩一片;只是过于惊喜的她,未曾发觉。

“好,我这就去给表哥熬粥,他醒来,肯定要饿坏了——”黄莺带泪的脸上,逸出雨后彩虹,笑靥如花;话未落,人已小跑着离开。

令狐国师苦笑着,沧桑的脸上划过一抹欣慰:那个臭小子,脾气乖戾不说,长得倒人模狗样,竟迷得这些个小姑娘七荤八素的,也不知他走了什么狗屎运!忽而想到如今他安分地躺在**,一动不能动,心里却又揪得紧紧得。

自孩子他妈逝去后,父子俩一向间隙;也不知上辈子两人到底是什么关系,这辈子还是纠缠在一起;在外,他威风凛凛,被人敬若神明;可一回到家里,他这个老子倒还要看那个臭小子三分脸色,想想,就觉得自个这个国师在家里挺窝囊的,思至此,他就气愤得很。

不就是当初与上官家族的那档子事,双方父母都干涉了一把嘛,怎么那个臭小子就把他这个亲生父亲当作了仇敌?!他承认,当初是他用错了方法,可他这当父亲的,还不是为了他这个臭小子好!还真真把他的好心当成了驴肝肺!

缓缓走入里间,成年男子的气息迎面而来,夹着清新的青草香;嗬,转眼,当初哭着鼻子跟在他屁股后头的臭小子也已经长大了呀!他顿生感慨,岁月不饶人,他是真的老了呀。

床内,男子依旧沉睡着,似无生气。

“洛桑,不管发生了什么事,为父都支持你——”他干涩地开口,声音低沉。

“洛桑呀,你已经不小了,为父是你这个年纪时,已经承担起保家卫国的重任了——”

“你娘要是知道你这样,几十年后,为父还有什么老脸去见她?”他一生只得令狐洛桑他娘一个,自她走后,他一直鳏居;,一为令狐洛桑考虑,二无时间,以致于他完全忽略了自己的私事。

“洛桑,哎,你快醒来吧,有什么事,为父也可以给你出出主意,不要把自己逼进死胡同中——”

“是倾城居的那帮子女人嘛?只要你说,为父就为你做主,把喜欢的女子娶进咱们国师府,为父也不让你进宫了——”

“你不说,为父怎么会知道?你醒来亲口告诉我,这次,为父绝不阻拦了——”

令狐国师说着说着,视线却是落在了被面上,怔怔地坐在床沿发呆。

****

四周静寂,迷蒙而苍茫,分不清东南西北。

“有人么?”令狐洛桑沉着地问道。

“哈哈哈——”笑声叫嚣着,四面八方回响,夹着幽怨似鬼哭的声响。

“哈哈哈,你终于也有今天~~”声音隐隐熟悉,却是找不着人影。

“谁?”他警惕着。

“嗬,索你命的,令狐洛桑,拿命来——”凄厉的声音愈来愈近,他只觉眼帘突地大亮,竟一下子不能睁开眼睛。

待适应光线,他只觉不远处,一个身影沉溺在光影中,飘飘荡荡,却隐约透着股熟悉。

“你是谁?这是哪里?”

“嗬,果然是贵人多忘事呀,令狐公子~~”讥讽的声音,夹着股恨意。

“这到底是哪里?”该死的,他最讨厌这种无法掌控的感觉。

“人生匆匆,像梦一场,”飘渺的身影笑了笑,“若我说,这是你的梦,你信不信?”

“梦?”剑眉微蹙,眼神依旧盯视着前方模糊的身影,试着唤道,“上官如熙?”

“嗬,难为了令狐公子竟然还记得我这个短命的人——”

“你还活着!!”惊喜的声音不可抑制地响起。

“嗬,我也想活着——”光影中的影像飘摇着,忽而气愤道,“如今的我,只不过一缕游魂,两魂七魄竟被你家那位老疙瘩给密封了起来!”

“我爹?”令狐洛桑怔了怔,“他把你密封在哪里?”

“说了你也找不到——”似怨似叹。

“说——”不容拒绝的口吻。

“出生于阴日阴时阴刻的男子随身携带之物——”

“到底是谁?”

“公孙家族的——”话还没说完,声音嘎然而止,光影也暗淡了下去,无踪无迹。

“上官如熙——”

“如熙——”

回答他的是死一般的寂静。

“醒来吧,洛桑,为父错了,好孩儿,快醒来吧——”有什么东西滴在脸上,湿湿的,一滴接着一滴,滴入嘴角,让他尝到了咸咸的滋味。

“洛桑,你再不醒来,为父只有——”令狐国师忽地张大眼睛,看着正睁眼看着他的令狐洛桑,“孩子,你醒了——”他激动地把令狐洛桑抱紧,像是失而复得的宝贝。

“太好了,你终于醒了——”

“咳咳——”令狐洛桑胸闷得紧,不由轻咳出声。

“哎,是为父过于激动了——”令狐国师低垂着眼,及时检讨着,犹如做错事的孩子面对着家长的责罚。

“你也知道做错了事?”冷哼了哼,令狐洛桑撇过头,“说,你把上官如熙密封哪了?”

“啊?怎么提起那个女人来了?”令狐国师的青筋跳了跳,挑起一眉。

“说!”回眸,冷眼看着他。

“那个,这个,天上云好白,天好蓝,太阳好亮堂~~”令狐国师看看天,看看地,就是不看他的眼。

“父亲大人——”他的声音带上了恳求,却带着更大的怒气。

“你怎么知道我密封了她,听谁说的?”

“你别管我是怎么知道的,你只需告诉我,她现在到底密封在哪里,父亲大人——”

“孩子,为父不是不想告诉你,而是还不到时候;她的阳寿未尽,魂灵的怨气太重,若是放了她,只会危害人间——”叹了叹气,令狐国师沉重地道,“哎,洛桑呀,你也不想为了一个上官如熙而陷黎民百姓于水深火热之中的吧?”

“可,我终究亏欠她——”令狐洛桑地剑眉拧紧,眼神暗淡无光。

“哎,别太自责,当初也不是大家想这样的,”令狐国师重重叹气,“她的事,她的家族也是同意的,否则,我也不会出面当这个黑脸——”

“可是——”他还未说完,就被自个父亲打断,“洛桑,你最近怎么了,在围场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为何好好的人,竟然无缘无故昏死这么久?!

“是不是遇到了什么不干净的东西?”令狐国师的声音透着警惕与担忧。他自小异能,能看见常人无法看见的东西,当初要不是自己的师父加以开导,他早就吓死了过去;作为他的孩子,令狐洛桑的眼睛也是异于常人,所以他害怕那些不干净的东西沾染在孩儿的身上。

见令狐洛桑闭上了眼睛、不想多说的样子,他也不好勉强,只得无语兴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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亲们,又是双休了,(*^__^*)嘻嘻……看书愉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