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困惑
回到家以后，苏哲的心情并不怎么好。
倒不是因为被公孙伯母那般冷冰冰的言语对待，也不是因为猜测出了可能要被退婚的事，而是因为公孙璃落流着眼泪跑进公孙府的那一幕，让苏哲有了一种负罪感。
苏哲以前也看到过女孩子流泪，那种感觉……，很心疼，胸口很压抑，像是被什么堵住浑身的血脉，不得抻展。
他于是想：自己要一辈子不惹女孩子哭！可没想到，现在自己，却亲自让一个女孩子哭了。
这种心情，又怎么会好？
独自在庭院里转悠，苏哲心里都是在想着公孙璃落。
想她为什会流眼泪，是不是自己说错了什么话？可那时自己也还什么也没说啊！还有那奇怪的问题，怎么会有人问别人自己丑不丑呢？
苏哲觉得，公孙璃落这个女孩…，有些奇怪，起码是他所见到的最奇怪的一个女孩了……！
在庭院里徘徊独步，想着公孙璃落奇怪的行径，不知不觉，晚霞兵临而下，把院子照得红缨缨的，像是披了一件红色的轻纱。
直到这时，苏哲才发现，天色晚了。
然而晚霞普照地面的美景，又是让他舍不得离开院子，于是又抬头望了望晚霞，莫名其妙的就想到新娘子的嫁衣。
然后他又想到了公孙璃落，心里忽然暗暗吃惊，不觉喃喃道：“璃落姑娘那样的面貌，如果穿上嫁衣，会变漂亮吗？”
苏哲不知道答案。尽管那晚霞之中，已是被他映上了公孙璃落的样貌，可依然是模糊不清，让他看不明白。
晚霞最后一点的余晖终是在院子里落下帷幕，苏哲心中不免有些失落。如果公孙璃落想要退婚，那也未尝不是一件好事！
习惯性的往房间走去，耳边传来了蝈蝈的叫声，有些冷风吹过，树叶簌簌的响。苏哲忽然觉得今天的苏府特别安静，甚至是比公孙府还要安静，好像是少了一些什么？
恰好在这个时候，莫管家的身影徐徐走来。
看着莫管家那形单影只，孤独前来的模样，苏哲忽然想起，原来院子里应该是少了父亲的影子。
以往莫爷爷都是与父亲在一起的，可以说只要父亲身在苏府，莫爷爷就与他形影不离。
“今天如果有父亲在，那一切，是不是会好一点……？他在那魔兽山脉，现在又怎么样了？”苏哲不禁便想，眼眸空空洞洞的，像个深邃无比的深渊。
莫爷爷迈着老买的步伐，孤单的走了上来，脸上阴郁着，道：“少爷，该去吃晚饭了！”
苏哲点了点头，应道：“哦！”接着又问，“今天就我一个人吃吗？”
莫管家点了点头，然后又道：“您要是觉得没胃口，我陪您吃也行！”
苏哲暗暗的道：“那好，莫爷爷今晚就陪我吃吧！”
饭桌上尽管有莫爷爷相陪，但苏哲还是觉得少了些什么。
他也明白，是少了父亲的声音，父亲的气味，还有父亲在灯火下的影子。
父亲吃饭时，总是很喜欢说些话的，像个叽叽喳喳的麻雀一样，要么是讲一些生活上的事，要么就讲些修行上的诀窍和法门，或者就是一些大道理，亦或是一些翻来覆去、不知过去多少年的陈芝麻拉谷子的事。
总之，父亲在吃饭的时候，是绝不会一句话不说。
像莫爷爷这样只顾安静的吃饭，他是绝对做不到！
另外，父亲的身上总是有一股淡淡的汗香味，苏哲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时候发现父亲身上有这个气味的，只知道从小就能闻到，而且很奇怪，这种气味似乎有一股奇特的魔力，每回自己有什么心烦意乱的事或是莫名其妙有某种担心时，只要闻到这个味道，就会奇迹般的安静下来，不再担心什么？
所以每回有什么烦心的事，亦或是做了什么噩梦，苏哲都是喜欢坐在距离父亲比较近的地方，或是跟着他走一走，心，就变得宁静下来。
当然，这个秘密父亲是不知道的，因为苏哲从来没有告诉过父亲，他不想让他觉得，他还是个孩子。
“父亲那里…，有什么消息吗？”
脑袋里胡乱的闪过父亲的种种，苏哲咀嚼着饭菜的嘴角便不禁的问道。
莫管家停下了手中的筷子，吞尽了口中饭菜，道：“下午倒是有只青鸟飞回来，只带信说到了！我看也没什么，就没来跟少爷禀报。”
“其它的没有了吗？”苏哲眉头微皱，眸子似乎不确信什么。
莫管家摇了摇头，道：“没有了。”但浑浊的老眼在苏哲脸上轻轻一扫，挂着皱纹的嘴角，忽然是有了一抹微笑，道：“不过，老爷也向我问了问少爷您的情况，只是他不让我对少爷您说！”
苏哲怔了怔，又开口到：“父亲问了我什么？”
莫管家便笑道：“老爷问少爷您好些了没有？要我告诉他。我说你好些了，功课都照做，饭也在吃，今天还登门拜访了公孙家。”
苏哲没有说话，低头吃饭，心中却想着：“父亲去的时候，自己确实还跟他生着闷气来着！原因，也就是自己觉得父亲软弱，一直不敢抗礼宗家！”
“可父亲真的软弱吗？”
苏哲扒了一口饭，心中忽然有了这样的疑问。
吃完了饭以后，苏哲本来还想着去苏家弟子练武休息的大院转一转，但想想还是不去了。
此时不说天色也晚了，就是去了大院，那些师兄师弟也会介于自己是城主的儿子，不太喜欢和自己在一起的。
他们大多都是西凉城贫苦人家的子弟，父亲收他们为徒，教授他们修习之法，让他们有一技傍身，不至于在衣食不饱，低三下四，所以他们尊敬着身位城主的父亲，也就顺带着把尊敬的目光放到了自己的身上……。
苏哲于是想着去书房，看一会儿书。
可不到一会儿，竟是连看书，也安静不下来。
他不知自己是怎么了？怎么今天晚上偏就这么心浮气躁的呢？
他于是又扔下书，去了练功房。
晚上练功，也是苏哲每天必须进行的功课。
只是他都给自己订好了时辰，必须是等到夜深人静，体内的食物都消化了，将身体调整到一个最佳的状态时，才能走进练功房练功。
否则，绝对不能踏入练功房一步。
当然，如果是不吃晚饭，那到是什么时候也可以。
这是父亲对他的绝对忠告，也是苏哲以前得到了教训后，才学会刻苦铭记于心的规则——晚饭后，如果不等食物消化，将身体调整到最佳状态就去练功的话，体内的神丹气息就会因为食物在体内淤积，造成血脉张度不一，从而产生岔流，堵塞，这种情况一旦发生，神丹气息便会在修炼者体内回流对冲，将修炼者体内的气息撞得乱七八糟，不成体统，如此的话，轻者必定神丹气息尽泄，成为废人一个，重者则神丹破裂，当场毙命。
苏哲当年年幼之时，爱练武爱到了一个痴迷的地步，几乎是每时每刻都在舞动拳脚。有一次吃了晚饭后，就不把父亲告诉他的这个规定放在眼里，偷偷跑去练功房练武，结果差点让体内的气海神丹碎裂，毙命当场。
如果不是当时苏牧及时赶到，将他体内那股逆流回冲的神丹气息强行压制下去，又加上他体内的血脉经络还未被锻造得如钢似铁，气海神丹也尚且细小，那只怕苏哲的生命旅途，早已是画上了句号……。
因为有了这个一辈子也不会忘记的先天教训，苏哲进入练功房后并没立即开始练功，而是静心打坐，调整身体。
也是有些奇特，也或者是因为打坐的地方还残留做父亲留下的香汗气味，苏哲才只坐下不到一会儿，整个人竟就安静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