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重返人间

东辰重返人间时已是阳春三月，河水解冻，玄湖边的柳树桃树也抽出了嫩芽。

孟府依旧冷清，除了柳叔外，其他仆人极少踏入孟浮生的内院，各自忙碌着。

东辰活了近三千年，他自己都有些记不清自己是活了两千八百年还是两千九百年，不过这对他来说并不重要。

他不是个甘于平淡的人，活得久了便会觉得无趣，觉得无趣便要找点乐子，好在天帝从不干涉他的来去，只要天上没什么大事，他就可以待在人间，美其名曰：历练。

而孟浮生则相反，他习惯了一个人过着平淡而单调的生活，每日重复做着同样的事，不是不孤独，不是不寂寞，而是习惯了。

东辰一直想问他一个问题，若是锦华已经不在了，他当如何？

为了一个情字，他放弃了所有，只为救赎，却不知这一切早成困顿的命劫，那个他想守护的女子，早已不复存在。

这样的事实太过残忍，东辰不愿在孟浮生面前提起。

只要集齐一千只魂魄，他就可以重回仙界，快了……东辰想，或许到那个时候，孟浮生已将过往的一切淡忘，他还是那个光芒万丈，六界敬仰的清君。

深夜，孟浮生坐在桌案前翻账，东辰静悄悄走到他的身后，将一件麾衣披上他瘦削的肩头。

孟浮生回眸，略带倦意的脸上露出一个淡淡的微笑，将放在左手边的一只木盒递给东辰：“这个，该物归原主了。”

东辰接过木盒看了一眼，问孟浮生道：“里面是什么？”

“一看便知。”

东辰一手托着木盒，右手食指扣下木盒锁扣，木盒盒盖便自动弹开，从盒内涌出的白光将整个房间照得如同白昼，盒子里静静躺着一颗杏子大小的透明宝珠。

“天渊宝珠。”东辰微微一惊，抬头看向孟浮生道，“你怎么找到的？这珠子我原本送给了七妹，谁知她竟粗心大意弄丢了。”

孟浮生淡淡笑道：“别再弄丢了，这珠子吸食了狼妖千年的修行，力量更胜从前。”

“我要这东西也没什么用，不如做个人情，送你了。”东辰笑笑，随手将木盒合上，放到孟浮生的手中，“或许以后你会有用得上它的地方。”

孟浮生垂眸看着手中木盒，没有拒绝。

“唔，好无聊。”东辰伸个懒腰，在桌前坐下，一手撑腮望着孟浮生道，“清君，你常与鬼怪打交道，不如跟我讲讲那些鬼怪的故事？我倒是觉得，这尘世里的人啊，有时候还不如妖鬼有情有义。”

“或许吧。”孟浮生微微颔首，将账本合上，走到东辰对面坐下，一双幽深的眸子漆黑如子夜，平静而淡漠，“不知不觉游走人世已经三百多年，以前在天上，从来不知时光飞逝，如白驹过隙，却又如此度日如年。”

孟浮生极少感叹人生，悲春伤秋，正因如此，东辰愈发觉得他的心里藏了太多的事，从不肯轻易向人透露。

“每个人都有心魔，凡人谓之执念，那些死去后不肯过忘川，漂浮于世，忍受日夜交替煎熬的阴灵都心存期待，一旦得偿所愿，要么魂飞魄散，要么永坠地狱，她们心甘情愿。”孟浮生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