刺客秘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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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大小姐的打抱不平

    邓大小姐在未时末就回到家中,因为再过不到一个时辰父亲就会从绸缎庄回到家,母亲也会从从牌友那里回来,然后一家人开始吃晚饭。刚在闺房中坐下,还没来得及把身上的男士装束换下来,弟弟就像被狗撵了似的,风风火火地跑进来,扑到她的怀里。“姐姐,姐姐,你终于回来了。今天也不带我出去玩,下次你再不带我,我就把你偷偷跑出去的事情告诉爹爹。”

    “好了好了,下次带你一起。不过,你可要替姐姐保守秘密,否则我也没办法出门了。文昭,快起来,看看姐姐给你带了什么好吃的。”邓大小姐满脸含笑地哄着弟弟,看来今天在外面玩得很是尽兴。

    “呀!是王记铺子的桂花糕!我最喜欢吃了。我就知道姐姐对我最好了。”邓文昭手也不洗,直接去抓,却被姐姐一下打开。“一点都不知羞,手都没洗就想吃东西,姐姐平时是怎么教你的?被娘看到了,肯定又要训你。”

    邓文昭麻利地从姐姐怀里爬起来,去旁边的铜盆里洗手。丫鬟环儿在旁边拿着手巾,身上也穿着男士的着装。邓大小姐看着弟弟狼吞虎咽地吃着桂花糕,赶忙递杯水过去,“慢点吃,又没人和你抢,小心噎着。”

    邓文昭头也不抬,“呜呜”地回了两声表示知道。

    “文昭,今天家里没什么事吧?爹爹和阿娘有没有提前回来?”

    “没,阿娘打叶子牌到现在还没回来呢,爹爹也没回来。”说着又想起来下午的一件事,“有个叫小许的家丁说是你叫他过来的,还差点被小黑咬到。”

    邓大小姐听了一愣,也是糊涂。算了,可能是他找自己有事吧。“哦,姐姐知道了。少吃点桂花糕,否则等会儿吃晚饭你就没空肚子,阿娘看你不好好吃饭又会说你。”

    “哦哦,我知道了。”看样子也是没当回事,继续吃着桂花糕。邓大小姐眉毛一竖,就想发火,似乎也知道肯定无用,摇摇头去换了衣服,然后随意和弟弟说着闲话,心里想着用过晚饭后就去找一下许安平。

    过了大半个时辰,她听到环儿提醒自己:“大小姐,该去老爷夫人那边用饭了。”于是,牵着弟弟出了自己的小院就朝父母那边走去。半刻钟后,她走到用饭的地方坐下来,看到母亲脸上带笑,应该是在牌场上赢了不少钱。随后,父亲也走了过来,吩咐开饭。在上菜的间隙,母亲笑着问:“可儿,前段时间让你学刺绣,你学得怎么样了?”

    邓小可心里咯噔一下,自己早就把这件事忘了,心想就算拿剑也比拿针舒坦,就强笑道:“阿娘,我这几天正在学呢。嬷嬷还夸我手很巧,等我学会了就给您和爹爹绣一个鸳鸯戏水的枕头。”

    邓父老脸一红,装作在想自己的事情也不作声。邓母对女儿大大咧咧的性子也是无奈,佯怒地指着女儿光洁的额头斥道:“臭丫头,越来越不像话了,现在都开始拿你爹爹和阿娘说笑了。过段时间我就去问问嬷嬷,看你有没有在打马虎眼。”

    邓小可心里忐忑,却依旧嘴硬,“阿娘,你不信就算了。”心里打定主意,明天就去拿二两银子堵嬷嬷的嘴,然后再去街上买点绣花针备着。

    吃完饭,邓小可就去寻许安平,在别人羡慕嫉妒的目光下,问他找自己有什么事。想到明天出门还要带着弟弟,自己一个人实在不便,就让许安平明天巳时在邓家侧门口等着。她不知道许安平心里同样也在腹诽:“真是没看出来,这小妞竟然和自己差不多高,在女子里绝对是鹤立鸡群啊。腰细腿长,不知道以后便宜了哪只‘牲口’。哦,对了,好像这个时代没有男人喜欢太高的女子。”这样想着的时候,心里又有些不舒服起来,好像邓大小姐得不到欣赏与自己有什么关系似的。许安平听了大小姐的吩咐也没推辞,就答应下来。

    邓大小姐走后,周围的家丁长工看许安平的眼神都变了,由原来的俯视里夹着傲慢变成现在的畏惧中带着一点谄媚。许安平还从与自己结怨最深的邓五邓六眼中看到了丧失侥幸后的惊恐,心里不由暗爽:“让你们再蹦跶!吓死你们这些王八羔子。”当然,他心里还冒出一个念头:终于有机会接近邓家的核心人物了。

    第二天早晨,许安平提前在侧门等候。一会儿,他看到邓大小姐和丫鬟环儿装扮成书生模样拉着小少爷、牵着大黑狗脚步轻轻地偷偷走过来。看着邓大小姐的装扮,还真是一个面如冠玉、姿态万方、英姿飒爽的浊世“佳公子”。

    “今天我们出门的事情,你一定要保密,不要和别人乱嚼舌头根子,否则我让你好看。”邓大小姐故作恶狠狠地说着威胁话,却让许安平觉得说不出的俏皮伶俐。当然,他嘴里仍是连道不敢。

    “你要记住了,从今天开始,我就叫你‘邓九’了。呃,小黑就是‘邓八’。出门你要看好它,不要让它乱跑。听到了吗?”许安平心里一阵吐槽,这小妞竟然让自己和一条狗称兄道弟,神经也真是大条。不过,还是唯唯应诺,并接过她递过来的精致狗链。低头一看,大黑狗也不是昨天下午那副凶恶的样子,反而咧着大嘴、吐着舌头、摇着尾巴,让人觉得像是在谄笑。“真是见了鬼了!好好一条狼狗,被养成了二哈。”

    走在大街上,邓小可就成了出了笼子的小鸟,这也要看那也要买,加上小少爷的大呼小叫,好不热闹。不一会儿,许安平身上就挂了很多物件:零食、玩具、糖人等等,零零总总数十样。当然,邓大小姐昨天说要买的绣花针,早就忘到了九霄云外。走着走着,许安平感觉好像少了一个人,“那个小丫鬟呢?”转脸一看,环儿正跟在自己后面鼓着腮帮吃东西,一边吃还一边嘟囔地数着荷叶包里零食数量,突然发现好像少了一个,看到小黑嘴里在嚼着东西就过去用绣鞋踢了两脚。小黑抬起头眨着狗眼无辜地看了看环儿,没弄明白自己为什么挨踢,就继续低头在路上嗅着。

    许安平苦笑着摇摇头,也是无奈,真是奇葩的一对半主仆。

    这时,前面突然传来一阵嘈杂声,还围着一群人。“我看你这奸夫往哪儿逃,今天非拉你见官不可。”“兄台,误会啊!我是从外地游学过来的,初到贵地,和你老婆并不认识啊!”“呜呜呜……相公,别打了!他是读书人,你打了他会惹麻烦的。我只是中意这个官人,没有肌肤之亲啊!”“你们这对奸夫**!我今天非要告到知县大老爷那里不可!”

    邓小可看到前面围着一群人,在后面听了个大概。她平时最崇敬读书人,完全无法忍受这种情况,低声骂了一句“斯文败类!真是丢读书人的脸。”然后把弟弟交给环儿,挤开人群就要去打抱不平。

    许安平从人群的缝隙中已经看了个大概,那个女子略有姿色却面目放荡,眼中含泪却不见难过;那叫嚷着抓奸夫的男子则相貌粗豪,面带狡黠,冲突间漏出了腰部的纹身。再看那个被不断推挡的年轻书生,相貌堂堂且口舌笨拙,神情惶急而又无可奈何,一看就知是初次游学缺乏社会阅历,被诱惑着中了“仙人跳”。许安平看到邓小可挤到人群前方,正准备怒斥那个书生,生怕她惹出大乱子,赶紧把小黑拽到前面,朝它屁股上狠狠的一踢。

    小黑呜咽一声,“汪汪”叫了起来,声音甚是雄壮,一下压住了叫骂声。

    围观众人吓了一跳,看到一条大狗在狂吠,以为是哪个纨绔故意放狗咬人,赶紧散开。就连争执的三人也停了下来。许安平牵着狗走近邓小可,装作不认识她。众人见没有危险,又继续围观起来,只是看着许安平面色不豫。

    见没人注意,许安平低声对邓小可说道:“大小姐,我爹教过我一些相面之术,一看那面目凶狠的汉子就是恶人,书生肯定是被冤枉的。你再看那妇人虽然衣衫不整、大声嚎哭,可哪里有难过的意思。”

    邓小可本就对读书人有先在的好感,只是因为从未见过这种勾当才气愤难当。听许安平这么一说,仔细一看心里犹疑起来。

    许安平继续说:“大小姐若是不信,可以说自己前几天被她们被骗。试一试就知道真假了。”

    邓小可打定主意,气愤地喝道:“你们二人上次骗得我好惨,害得我赔了你们五十两银子。这次竟然又用这样的勾当欺骗他人,看我今天不去县令大人那里为这位兄台和自己讨个公道。”

    众人一听,哄堂大笑。那夫妇二人面红耳赤,看着旁观说话的书生面容清秀、身材颀长,拿着一把折扇指着自己气愤难当,似乎真的有些面熟,顿时暗骂晦气。但还是准备继续装作不识,把这单生意做成,哪想到旁边又传来一个嬉笑的声音,“岳老三,收起你这烂俗的仙人跳吧,丢爷们的人。你要是实在缺钱花了,就把你娘们借给爷用用,我可以赏你几个大钱。”说完,周围又是一阵大笑。

    岳老三眼看装不下去,也不说狠话,扭头就走。众人散了之后,年轻书生过来感谢,双手一合冲着邓小可躬身一礼:“小生有礼了!多谢这位贤兄援手,否则在下今天万难脱身。在下陆广仲,安陆府秀才,家住思贤坊。贤兄是否方便告知名讳?”

    邓小可面色一紧,实在怕惹出什么乱子,慌忙压低声音躬身回道:“小弟姓许,尚未取得功名,不敢有辱贤兄视听。今天适逢其会,不敢当贤兄谢意。”许安平在旁边低着头,并未作声,只是觉得这书生忒也呆滞,竟没发现对面是个女子。

    陆广仲看着对面的书生年纪颇轻又未取得功名,顺口改了称呼,“不知许贤弟是否得暇?愚兄想在前面酒家略备薄酒,以表谢意。”

    邓小可心中更是慌乱,连声拒绝,“贤兄客气了!路见不平,理应仗义执言。愚弟家中尚有要事,不能陪贤兄饮酒,莫怪莫怪!”因为紧张,声音都有些尖细了。“贤兄留步,就此别过,后会有期。”不待对方反应,说完就拱拱手离开,转身后还后怕地拍拍胸口。

    岳老三走在巷子里,越想越是懊恼,数十两要到手的银子就这么飞了,实在咽不下这口气。他忽然停住脚步,不顾妇人的叫喊疾步原路返回,只留下一句话,“娘的!后来的那个书生是个雌儿,根本就没有喉结。”到了刚才的地方,哪还有人。

    邓小可走在回家的路上,兴奋地和环儿叽叽喳喳说着刚才那个书生,“刚才那个书生真是个呆瓜,竟然没发现我是女的。”“小姐,你刚才好厉害哦!真像是一个翩翩佳公子。”“不过,秀才还真是有气质,读书人就是读书人。”“小姐,你是不是想嫁人了?那环儿可怎么办?”“你瞎说什么!”邓小可脸色红红的,偷偷地看了看周围。

    许安平心里忽然有些酸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