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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七章 裁决

肱煌泽虽然对权斗没什么兴趣,但却并非孤芳自赏、持慧自傲之人。调查虚报军功一事,既然父王交代了下来,自己还是要本着负责任的态度把它办好的,而这个所谓好的标准,自然是要父王满意,其它人也无话可说。

    于是肱煌泽首先请教了国师暗谲。暗谲只问了三个问题:“第一、三王子打算以何种立场查办此事?第二、三王子打算以何种态度对百官和王上交代?第三、三王子打算以何种结论交差?”

    肱煌泽不紧不慢的一一回答暗谲的提问:“第一、以王室立场查办此事。此事牵连政、军等多种人物,除了站在王室立场,其它任何立场,都不可能一碗水端平。而我身为王子,站在王室的立场,也名正言顺。第二、本着减小影响,消弭争端的态度对百官和父王交代。我大夏在新政之下,百业兴旺,政纲清正,虽然因为种种原因,朝堂之上有些竞争和争斗,但这些竞争和争斗既有合理性又有破坏性,我的态度就是要减少破坏性,发挥合理性。第三、既然立场和态度都清楚了,那么结论自然也就不会含糊,国有国法,家有家规,一切按照规则来。”

    暗谲闻言,大赞:“三王子句句命中要害,老臣也就没有什么说的了,说起来王上的三个儿子个个都是英才,实在是天佑我大夏。”肱煌泽连称不敢,又请教了暗谲一些学问上的问题,这才告辞而去。

    随后,肱煌泽又分别拜访了大哥肱煌安,二哥肱煌景,丞相左鸣丘,大司马孟逋梵,一一征询他们的意见,同时希望获得他们的支持。被拜访之人都很清楚,三王子一来是给面子,先打个招呼;二来也是让他们清楚,自己一碗水端平的意思;三来也是先礼后兵之意。所以,不管于公于私,这四个人都是要表态对三王子肱煌泽鼎立支持的。

    区别则在于,大王子和二王子他们与肱煌泽乃是一母所生的兄弟,都非常清楚自己这个弟弟对权谋之术毫无兴趣,所为牛耳者完全不是他的菜,所以对肱煌泽领了这个差事都非常放心,并表示:“谁要没长眼色冒犯王室尊严,弟弟知会一声就行了。”言谈之间,自也是少不了拉拢之意。肱煌泽当着自己的两位亲哥哥,也不说虚言,坦率的表态不管哪位哥哥继承王位,自己都会尽全力支持,但在这之前,自己则完全中立。这种表态一方面彻底打消大王子和二王子的疑虑,另一方面也让两位王子有点羡慕自己这位弟弟的洒脱和无羁起来。

    左鸣丘那里自然是要该唱的都唱了,该演的也演了,最后一句话,不管三王子如何裁决,他左鸣丘绝无异议并且全力支持,肱煌泽谢过。反而是孟逋梵替两位将军求了一下情,言辞自然是委婉的,意思不外乎当下乃是用人之际,最好不要把人一棒子打死了,当然,规矩之上也要过得去之类的,肱煌泽自然是深表理解,应承了下来。

    与恒弈仁的见面,反倒让肱煌泽很是放松和高兴,两人本来就有亲戚关系,加上俱是才俊之士,而且彼此也不生疏,谈论起天地人器之道,两人都是信手拈来,攻防圆润,相得益彰。加上两人性情相投,很快就成为了知己。肱煌泽笑谈,孟姑父与父王一般,生儿子都是一生一个准,孟逋梵自然很是得意,于是肱煌瑞又把孟逋梵的皮紧了一下。

    准备工作做完了,就该动手了。由于准备工作做得足,肱煌泽真正开始处理起此事的时候也就少了很多掣肘。事情并不难调查清楚,唯一麻烦一点的不外乎军功申报之人与两位将军的扯皮。肱煌泽懒得跟他们啰嗦,直接一句:“虚报军功受益者是两位将军,但查核不明者却是两位书记官,不知道我这样裁决,诸位可有意见?”就把这种鸡生蛋还是蛋生鸡的无聊争吵给瞬间平息了下来。

    肱煌泽压住了下面的争吵,将裁决结果知会相关上层人物,见没有异议,就形成文字,上奏给夏王:“经儿臣查证,虚领军功与虚报军功俱属实,按照军法某条某款,按照吏法某章某节,建议对两位将军处罚如下,云云,并戴罪立功;对两位书记官处罚如下,云云。请父王决断。”

    肱煌泰见自己儿子判得有理有据、有章有节,而且很符合自己一个打七十大板,一个打三十大板的构想,心里非常高兴。但又有些遗憾:自己这个儿子对王位完全没有兴趣,只能说,龙生九子,九子不同。

    夏王在朝堂之上将肱煌泽的处理意见示之于各大臣,众人自然是非常赞同,恭维的话也发自肺腑。夏王见状,任命肱煌泽为户部侍郎,协同大王子与二王子辅政。众大臣见王上没有让三王子另立门户的意思,心里也松了一口气,至少,往后的局势将趋于明朗化,剩下的就是自己的眼光问题了。

    这件事情也给夏国带来了一点好处,那就是在往后军功申报的事情上,各领兵将领都非常谨慎和小心了,既不少报也不多报,该是多少就是多少,绝不给自己挖坑。能帮助夏国军方形成实事求是的作风,左鸣丘也算无心之中办了一件功德吧。

    与莫国和祁国的骚扰战并没有因为虚报军功的风波收到影响,夏国在这种非常规对抗中以一敌二还占了上风,这让其它诸国无不羡慕嫉妒恨。当然,像夏国这样人才鼎盛,上下一心的政局,估计其它诸国也就只有羡慕的份,一时半会是学不了的了。

    作为昔日国力隐约还在夏国之上的祁国,很多人忆甜思苦,都追忆起当初齐君玟在位、明阳辅政时期的辉煌,心里扼腕叹息不已。于是,在朝堂议事的时候,也或多或少会在言语之中带上“先王曾经怎样”“昔日国师如何”之类的说辞。齐熙诠也深知自己在执掌祁国这段时期,国力一直在走下坡路,虽然自己仍然重用了当初跟明阳走得较近的一些官员,但岳卓的羽翼已经丰满,在朝堂上下也根深叶茂。然而岳卓之才与老师相去甚远,更不要说心性了,所以,即使自己再怎么公正,颓势也是难以阻止。一些正直的官员,也已经萌生了去意,虽然没有表现得非常明显,但再这样下去,只怕不是个办法。

    左右思量,齐熙诠觉得还是要把明阳请出山来才行,但当初母后容不下镜琉母子,设计陷害之事,自己处理有失公允,也不知道老师会不会原谅自己。而且,与老师之间的信任,要想重建也不是那么容易的,以老师的天人之智、学贯古今,任何作伪估计都逃不过老师的法眼,所以,此事倒是急不得,需要找个好的时机才行。

    适逢明阳六十大寿,齐熙诠亲自上明澜轩府邸,奉上昔日齐君玟为明阳所书“莫逆”二字装裱为明阳拜寿,请明澜轩兄妹转达自己对老师的问候和思念之情,并表示自己未尝有一日忘过老师的教诲,但终究资质愚钝,倘若能再有机会听到老师的耳提面命,实乃毕生之幸。

    皇太后穆雅茹也备了厚礼,言辞之间对明家颇为亲近。明澜轩虽然历经兴衰之事,对恩宠笼络早就看淡了,但事关国体,也不敢怠慢,急忙表示自己必定转达父亲王上和皇太后的心意。于是一时之间,朝野上下都翘首期待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