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章 兴师问罪
经过这段时间的摸底，掘突已经深刻了解了太卜见风使舵的政治性格。所以，他此刻死死盯着对方，就是在用凌厉的眼神暗示：你，得站在我这一边！
太卜紧张地咽了咽口水，硬着头皮开始装神弄鬼。一番手脚乱舞之后，占卜的道具应声而落。他眯着眼睛左瞧瞧右看看，做足了前戏，这才摆出一番惯用的夸张表情，大喊一声：“吉！”
掘突悬着的心终于落地，看来老神棍还是很识大体嘛。内宰不死心，凑过去看，抗辩道：“这是地水师卦，明明不是什么好卦。乾坤已开，屯蒙有需，讼不能平，不得已才出师相战，本就是凶险之象。”
“诶，内宰一叶障目阿！”太卜看主子露出了满意的笑容，表演得更加卖力起来，“此卦下坎上坤。主卦为坎，三爻皆失其位。客卦为坤，三爻二得其位。”
“此又何解？”掘突虽然不大明白，但知是《易经》中的卦辞，也饶有兴趣。
“郑伐虢，他们是主，我们是客呀！主卦失位，客卦得位，这就是对结局最为清楚的暗示。”众人恍然大悟。
“此卦五阴一阳，唯一的阳爻九二有云‘在师，终极无咎’。说明只要统帅英明，就是大吉。”
内宰哑口无言，总不能明说君上不英明吧。
掘突得意洋洋，借着占卜的东风开始鼓动众人：“大家还记得当年退联军、平虢郐的激情吗？拔出你们的利剑，跟着寡人再立奇功吧！”
主船之上，顿时军心大振，连司马大人都心痒痒地按耐不住了。
掘突也非莽撞之徒，战略上虽然藐视敌人，战术上还是要重视的。他一面命令司马指挥全军停船备战，一面思索起惩治虢石父的计策来。
此时，虢城之中已是人心惶惶，虢石父可谓悔不当初。他先是让掘突趁着大雾从眼皮子底下溜走，后来又中计放任东虢国被灭。如今郑国勤王归来可谓兵强马壮，实在是这个小人咎由自取。
就在他心烦意乱之际，掘突的战书来了。信中历数虢石父十大罪状，从祸乱朝纲到拒不勤王，条条骂得他体无完肤。最后，还用居高临下的口气下了通牒，限他明天午时之前，开门负荆请罪，否则就要让这新虢城玉石俱焚，步镐京后尘。
堂上的群臣瞬间炸裂，有替君上鸣不平要誓死抗战的，有痛哭流涕劝主子识时务者为俊杰的。两派互不相让，争吵不休。虢石父知道抵抗得不偿失，但被如此羞辱实在心有不甘。当初软禁在琼台之上时，掘突不过是他随时可以捏死的一只蚂蚁，如今却要向这只蚂蚁求饶，谁也咽不下这口气啊！
他左右为难，在朝堂上踱来踱去，最后干脆拂袖而去，来个不闻不问的鸵鸟政策。
为了与老虢国和东虢国区分，史书上将这个诸侯称为北虢。其都城位于现在的三门峡市，北临黄河，三面环山，风水上是个大阴之地。掘突利用地形，命令所有船只紧靠南岸一字排开，将虢军的注意力全部吸引过来。当夜，他又让左司马荆生趁着夜色抢先占据东北的高地，弓箭手依着山势层层隐蔽在密林之中，所有箭头一齐指向城内。
第二天天刚亮，掘突一身戎装，早早立于船头之上。旭日初升，耀眼的霞光刺破东方的层层云雾，将他层层包裹起来，仿佛身着金甲并踩着七彩祥云的齐天大圣降临一般。
这番场景自然不是巧合，而是掘突强行撩妹的小小伎俩。此时，在百间长的精心安排下，隔壁船上的仲姒正坐在最佳观景位置，默默“欣赏“着他的傲娇造型。
这造型虽然帅气，却是又重又热。偏偏可恨的虢石父就是耗着不出来。掘突同志为了形象，只好在烈日下干等了一上午。
等到日上三竿，掘突终于按捺不住，命人大挥令旗。山地上的郑军瞬间冒了出来，万箭齐发，如暴雨一般向虢城倾泻而下。
这场景好看是好看，可杀敌的效果却一般。城头上的虢军整齐列队，一起举盾相向，城门下的虢军干脆收紧方阵，用盾牌搭了个龟壳儿。虽说他们被压制得无法动弹，但除了一开始有些慌乱，做好了防守阵型之后便没什么伤亡了。这样持续下去，不过是徒耗郑军的弓箭。
大司马看这样僵持下去不是办法，便急着要求领兵攻城。
掘突撇撇嘴，提醒他道：“你现在让各个兵团下船，再背水列阵，整个过程不但兵力分散而且乱哄哄的，要是虢军的方阵平推过来你怎么办？”
“不会的，不会的。”司马连连摆手，“君子打仗，哪有不等人家列好队的？半路进攻有违礼法，对方又不是蛮不讲理的戎狄蛮夷之辈。”
面对这种迂腐的贵族，掘突真是哭笑不得。不过观念的改变难以一蹴而就，与司马大人有同样想法却被楚国蛮子狠狠教育的宋襄公还没出世呢！他要是直接把三百年后诡计多端的《孙子兵法》搬出来，估计能吓得司马生活不能自理。
掘突动了动脑筋，换个角度劝他：“你觉得虢石父是君子吗？”
司马见君上不按套路出牌，一时呆住了。
“他在朝廷时就以小人出名，内乱后又分分钟抛下同党自己跑路，跑到了外地二话不说就灭了同姓国，后来又对远亲东虢见死不救。这种人，你就真不怕他半路出击？”
大司马虽然生性耿直，在坚持原则的问题上很有性格，但脑袋瓜实在有点木，果然轻易就被掘突给绕住了。他不觉惊出一身冷汗，赶忙说道：“君上英明，臣所虑不周，所虑不周。既然我们正面打不了，那该怎么办？”
“那就不打呗。”掘突一脸的不屑。
司马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心想不打你费这么大周折干嘛？不过自从灭虢郐之后，他已经熟悉了君上神神秘秘的风格，估计主子另外有计划，便不再多问。
很快，情势发生了变化。无论是城头上的虢军还是城门下的虢军，都开始慌乱起来，纷纷沿着城墙向南跑动。这一跑，就破了盾牌防守的金钟罩，弓箭的火力压制便开始生效。
司马大人瞪大了眼睛，仿佛看见了神迹一般。
掘突冲他吼道：“此时不攻，更待何时！”
大司马这才如梦初醒，赶紧命令各个兵团下船。此时的虢军已经乱作一团，自顾不暇，眼睁睁地看着敌人由乱而治，结成整齐的兵阵。
随着一声令下，郑军如排山倒海一般压了过来。
就在两军快要短兵相接之时，城头忽然金声大作。新虢城的北门洞开，一队肉袒之人鱼贯而出。
太卜紧张地咽了咽口水，硬着头皮开始装神弄鬼。一番手脚乱舞之后，占卜的道具应声而落。他眯着眼睛左瞧瞧右看看，做足了前戏，这才摆出一番惯用的夸张表情，大喊一声：“吉！”
掘突悬着的心终于落地，看来老神棍还是很识大体嘛。内宰不死心，凑过去看，抗辩道：“这是地水师卦，明明不是什么好卦。乾坤已开，屯蒙有需，讼不能平，不得已才出师相战，本就是凶险之象。”
“诶，内宰一叶障目阿！”太卜看主子露出了满意的笑容，表演得更加卖力起来，“此卦下坎上坤。主卦为坎，三爻皆失其位。客卦为坤，三爻二得其位。”
“此又何解？”掘突虽然不大明白，但知是《易经》中的卦辞，也饶有兴趣。
“郑伐虢，他们是主，我们是客呀！主卦失位，客卦得位，这就是对结局最为清楚的暗示。”众人恍然大悟。
“此卦五阴一阳，唯一的阳爻九二有云‘在师，终极无咎’。说明只要统帅英明，就是大吉。”
内宰哑口无言，总不能明说君上不英明吧。
掘突得意洋洋，借着占卜的东风开始鼓动众人：“大家还记得当年退联军、平虢郐的激情吗？拔出你们的利剑，跟着寡人再立奇功吧！”
主船之上，顿时军心大振，连司马大人都心痒痒地按耐不住了。
掘突也非莽撞之徒，战略上虽然藐视敌人，战术上还是要重视的。他一面命令司马指挥全军停船备战，一面思索起惩治虢石父的计策来。
此时，虢城之中已是人心惶惶，虢石父可谓悔不当初。他先是让掘突趁着大雾从眼皮子底下溜走，后来又中计放任东虢国被灭。如今郑国勤王归来可谓兵强马壮，实在是这个小人咎由自取。
就在他心烦意乱之际，掘突的战书来了。信中历数虢石父十大罪状，从祸乱朝纲到拒不勤王，条条骂得他体无完肤。最后，还用居高临下的口气下了通牒，限他明天午时之前，开门负荆请罪，否则就要让这新虢城玉石俱焚，步镐京后尘。
堂上的群臣瞬间炸裂，有替君上鸣不平要誓死抗战的，有痛哭流涕劝主子识时务者为俊杰的。两派互不相让，争吵不休。虢石父知道抵抗得不偿失，但被如此羞辱实在心有不甘。当初软禁在琼台之上时，掘突不过是他随时可以捏死的一只蚂蚁，如今却要向这只蚂蚁求饶，谁也咽不下这口气啊！
他左右为难，在朝堂上踱来踱去，最后干脆拂袖而去，来个不闻不问的鸵鸟政策。
为了与老虢国和东虢国区分，史书上将这个诸侯称为北虢。其都城位于现在的三门峡市，北临黄河，三面环山，风水上是个大阴之地。掘突利用地形，命令所有船只紧靠南岸一字排开，将虢军的注意力全部吸引过来。当夜，他又让左司马荆生趁着夜色抢先占据东北的高地，弓箭手依着山势层层隐蔽在密林之中，所有箭头一齐指向城内。
第二天天刚亮，掘突一身戎装，早早立于船头之上。旭日初升，耀眼的霞光刺破东方的层层云雾，将他层层包裹起来，仿佛身着金甲并踩着七彩祥云的齐天大圣降临一般。
这番场景自然不是巧合，而是掘突强行撩妹的小小伎俩。此时，在百间长的精心安排下，隔壁船上的仲姒正坐在最佳观景位置，默默“欣赏“着他的傲娇造型。
这造型虽然帅气，却是又重又热。偏偏可恨的虢石父就是耗着不出来。掘突同志为了形象，只好在烈日下干等了一上午。
等到日上三竿，掘突终于按捺不住，命人大挥令旗。山地上的郑军瞬间冒了出来，万箭齐发，如暴雨一般向虢城倾泻而下。
这场景好看是好看，可杀敌的效果却一般。城头上的虢军整齐列队，一起举盾相向，城门下的虢军干脆收紧方阵，用盾牌搭了个龟壳儿。虽说他们被压制得无法动弹，但除了一开始有些慌乱，做好了防守阵型之后便没什么伤亡了。这样持续下去，不过是徒耗郑军的弓箭。
大司马看这样僵持下去不是办法，便急着要求领兵攻城。
掘突撇撇嘴，提醒他道：“你现在让各个兵团下船，再背水列阵，整个过程不但兵力分散而且乱哄哄的，要是虢军的方阵平推过来你怎么办？”
“不会的，不会的。”司马连连摆手，“君子打仗，哪有不等人家列好队的？半路进攻有违礼法，对方又不是蛮不讲理的戎狄蛮夷之辈。”
面对这种迂腐的贵族，掘突真是哭笑不得。不过观念的改变难以一蹴而就，与司马大人有同样想法却被楚国蛮子狠狠教育的宋襄公还没出世呢！他要是直接把三百年后诡计多端的《孙子兵法》搬出来，估计能吓得司马生活不能自理。
掘突动了动脑筋，换个角度劝他：“你觉得虢石父是君子吗？”
司马见君上不按套路出牌，一时呆住了。
“他在朝廷时就以小人出名，内乱后又分分钟抛下同党自己跑路，跑到了外地二话不说就灭了同姓国，后来又对远亲东虢见死不救。这种人，你就真不怕他半路出击？”
大司马虽然生性耿直，在坚持原则的问题上很有性格，但脑袋瓜实在有点木，果然轻易就被掘突给绕住了。他不觉惊出一身冷汗，赶忙说道：“君上英明，臣所虑不周，所虑不周。既然我们正面打不了，那该怎么办？”
“那就不打呗。”掘突一脸的不屑。
司马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心想不打你费这么大周折干嘛？不过自从灭虢郐之后，他已经熟悉了君上神神秘秘的风格，估计主子另外有计划，便不再多问。
很快，情势发生了变化。无论是城头上的虢军还是城门下的虢军，都开始慌乱起来，纷纷沿着城墙向南跑动。这一跑，就破了盾牌防守的金钟罩，弓箭的火力压制便开始生效。
司马大人瞪大了眼睛，仿佛看见了神迹一般。
掘突冲他吼道：“此时不攻，更待何时！”
大司马这才如梦初醒，赶紧命令各个兵团下船。此时的虢军已经乱作一团，自顾不暇，眼睁睁地看着敌人由乱而治，结成整齐的兵阵。
随着一声令下，郑军如排山倒海一般压了过来。
就在两军快要短兵相接之时，城头忽然金声大作。新虢城的北门洞开，一队肉袒之人鱼贯而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