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因为苏之冉的缘故,慕白和苏将军关系也算不错,他幼时常被苏之冉带来苏府玩,后来长大了,一是为了避嫌,而是因为苏之冉离开的早,反而很少登门拜访。
糊了苏将军一脸的罪魁祸首转着一双狐狸眼,苏将军凑过脸来它就往慕白怀里头缩,当初苏之冉捉它的时候它可没和谁这么亲近过,教后者见了只顾着往自己脸上贴金,夸这礼物送的对,全是因为他慧眼识狐。
几个大老爷们用餐自然大口吃肉大口喝酒,慕白自幼是宫里长大,虽然跟着那江湖师父学得豪爽许多,这大口吃肉喝茶的动作还是比苏将军的粗鲁要好看许多。
他这般动作又被苏将军嘲笑了几句,一直没说话的苏母冷不丁开口了:“人家这才叫懂礼,你看看你,这个粗鲁样子,要不是之冉不像你,我都要担心他娶不到好人家的姑娘当媳妇了,准得把人吓跑了。”
说完这个她又转过脸来对着慕白:“老苏他就是这样,你也别往心里头去,要我说啊,这男人之间难长久,你也早日找个好姑娘,求皇上赐婚,好抱大胖小子。要是有合适的,让之冉也看看。”
慕白有些尴尬地应了声是,这厢苏将军喝多了,对着自己夫人就敢大吼:“大老爷们的事,你一个娘们插啥嘴啊。男人怎么了,除了不能生娃之外什么不能做啊,你们这群女人就知道念念念的,烦死了。”
“爹,你喝多了。”苏之冉连忙出声阻止自家爹说混账话,不过下一刻他只能给自家喝昏头的爹一个自求多福的眼神了。
苏夫人刷地一下站了起来,给了慕白一个抱歉的眼神,拎着自家混账夫君就往内里拖。
“嗷嗷嗷……”苏将军这回清醒了,也不敢反抗,顺着夫人的力道慢慢往里头挪。
“让你看笑话了。”苏之冉见慕白吃得差不多了,叫了下人来收拾宴席便起身陪着友人到院子里头闲逛。
“苏将军和苏世母感情一直都很好,这我知道。”慕白想起刚才便忍俊不禁。
“其实你的父母感情也很好。”苏之冉下意识地回答,反应过来看了看对方的脸色才松了口气。
“他们确实感情好。”慕白的语气很是平静,一点尖酸嫉妒也没有,完全客观地评价到,“历朝历代像他们那样恩爱的夫妻并不算多,帝后琴瑟和谐,对百姓也是好事。”
“你倒是变了很多,小时候你还为他们太恩爱哭了好几回鼻子呢。亏你还自诩男子汉,我看有些小姑娘都比你强些。”回想起之前的事情来,苏之冉冷毅的面容也柔和了几分,拿着回忆取笑友人。
不过从前的回忆翻来覆去也就那么几件,毕竟多年不见,生疏肯定是有的。回忆了一番过去,两者又都不是那种巧舌如簧的人,冷场了一段时间,谈起近来的趣事才让气氛重新融洽起来。
话题最后还是扯到了付益阁头上。
“你要和他过一辈子,难,如果只是为了玩玩,到南风馆找个清倌便是,你看上了要把人带回来,宫里头那两位想必也不会拦你。何必要和付家那宝贝疙瘩搅在一块。”
慕白停下脚步来,定定的看着友人的眼睛:“我对南风馆里的人没兴趣,对付益阁也没兴趣。”
“那你为何还招惹他,你要知道狗急了除了会跳墙还是会咬人的。”
“图个安心而已。”慕白呼出一口气,声音低沉下来,带了几分无可奈何。
想到友人如今的处境,这样虽然有损名声,但是用于自保也说不上是个烂点子,苏之冉也只能是叹了口气,不再说这些糟心话。
他却并不知道,上一世慕白为了图个安心,自然也刻意和人传出了断袖的流言,他甚至还陪着几个所谓同好的世家子弟去逛了南风馆,有一回还在外头过了夜,当然他没动那小倌就是,只是让对方卖力地叫喊了前半夜,然后用备好的工具在对方身上弄出些青紫的印记就算了事。
按苏之冉的想法,像付益阁这样的是娇生惯养出来的细皮嫩肉世家公子哥,有才能,有脑子,有家世底蕴在,加上眉目精致,要是细细品起来,确实比某些中等姿色女子还要生的好看。而且男人有男人的英气,比起女儿家的娇羞来又是另一番风味。
他在边疆的时候,也见过不少契兄弟,男人之间的相处模式和女人毕竟不一样。
付益阁虽好看,却是个能看不能吃的,两人又没有深厚的感情做基础,说什么也不可能凑在一起过日子。
谈完了这些闲话,苏之冉便把剩余的时间都用来给慕白指导武艺。慕白离开的时候,苏大将军因为醉酒没能出来送他。
苏之冉陪他走出了苏家坐落的那个小巷子,也只是安慰性地拍了拍对方的肩膀,示意好友放宽心:“不管你喜欢男的喜欢女的都没什么,只是喜酒的话别忘了给我留一坛,我口味没变,你知道我喜欢喝什么。”
“自是不敢忘。”慕白停下来回头告别,脸上笑容很浅,但是十足的真心.
说起来,上辈子他也是男女都没碰过,这辈子也到了年纪,却是连个暖`床的小侍都没有过。
当然他是个正常的男人,只是属下他从来不碰,而别人安排给他的他并不放心。
上一世慕言尚未登基,厉后还在的时候,后者也不是没提议过给他府上送几个漂亮的宫女过来,他不想让府里多更多不相干的人便拒绝了。
就算是对方把人直接放府上了,他也是搁在那里当摆设,不管是谁送过来的,一律视而不见。
说他矫情也行,但他实在是担心自己在**被人给捅一刀。他对感情和身体方面有种特别的执着,要是自己身下人在欢`爱的时候想着的却是别的什么人,那他宁愿自己一个人呆在**,还是靠自己比较放心。
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慕白虽然还没被咬过,但未雨绸缪,防患于未然还是可以的。
都说饱暖思**`欲,在自身安全没有保障的情况下,慕白对那方面的事情自然关注度不高。
“王爷是断袖”这个流言热闹了那么大半个月也就淡了。丁家的公子闭了门,另一个当事人还是刻章作画,和那些文人墨客保持安全的距离,流言变得半真半假起来,慕白走在街上,有认识他的人眼里最多几分探究,却并无鄙夷之色。
北国历史上也有几个皇帝是喜好男色的,那个时候王公贵族的家里头便多多少少豢养着一些美貌的男宠,不是什么能摆上台面的东西,可只要不痴迷,说起来便都是风流雅事。
慕白现在的度掌握的刚刚好,但如果有人想要把如今舆论的导向变一变,往他身上泼污水也并不是什么难事。
能够做到这一点除了启文帝、厉后、敏贵妃之外就只有太子慕言。但说来也怪,尽管慕言并不喜欢他。在这一方面上对方却从来没有把舆论的方向往对他不好的地方引,甚至还有隐隐相助的味道。
只有几个不安分的有过一些动作,不过因为幅度很轻,很快就被矫正过来,流言仍旧往对他好的方向走。
慕白一直在观望流言的走向,本来都已经做好了最糟糕的打算,听到这个消息也是怔了半晌。最后也只是命人继续盯着,有异常再继续报告。
但两个月下来,流言也渐渐平息了,人们几乎是很自然地就接受了安王是个断袖的事实。
这过渡顺利到慕白也难以置信,和慕言一起共事的时候,好几次差点没脱口问对方究竟想干些什么。不过他还是按捺出了没问出口。
又过了些日子,苏之冉又因为羌无族偷袭边境,战事吃紧而领旨匆匆离京。
慕白把手里的酒杯倒扣在桌子上,发出清脆的响声,随他出门的小书童吉祥这才把探到窗外去的脑袋收了回来,瞅了瞅自家主子的脸色,然后把杯子扶正,小心翼翼地从小酒坛里倒出些清冽的果酒。
桌上摆着的是几碟小菜,一些模样精致的糕点,两个酒坛。一个小小的,装的是皇宫里三年才出一回的果酒,另一个是酒楼老板私藏十年的上好烈酒,酒坛子是果酒坛子的五倍大,自然是给客人准备的。
他此时待的酒楼名为折柳舍,酒楼老板是个家底颇丰的居士。酒楼的外头很应景的栽了一排杨柳,因为酒楼是在城门外头,菜色又颇为不错,环境清幽,生意自然也好。
但是因为价格高,客人也都是些富贵人家,二楼设的是小隔间,慕白挑的这间不是最好的,但只要往窗外看,就能看到那排折柳和客人来的那条路,所以说,用来送别是再合适不过。
他今天要在这里为苏之冉践行,为两人相聚不久却又分别而感伤。上一世苏之冉也是这个时候走的,回来京城没过几个月便因为边疆战事吃紧然后奉旨领兵离开。
如果不出意外,苏之冉在一年后凯旋而归,稳定他在北国的地位。然后定居京城长达七年之久,因为蛮夷的缘故披甲上阵,在此期间,一场小型的叛变导致他被敌军的流矢射中,结果救助不及时死在战场上,那场战争持续了半年之久,虽然最后赢了,但死伤无数。怕寒了将军尸骨,将士们便按照苏之冉临走前的吩咐把尸骨烧成灰,等到敌军彻底被击退,才把那个小木盒带回了京都。
这一次苏之冉是去立功的,不会有太多的危险,慕白自是不会从中阻拦。上一世的这个时候,他为了给厉后的生辰呆在寺庙里为之祈福,结果没来得及和苏之冉见上一面,对方就已经匆匆地离了城,这一回他说什么也不能错过。
等了大约半个时辰,穿着轻甲的苏之冉从酒楼的另一端上了楼。
因为战事紧迫,他只和慕白把酒饮尽,带了些糕点上路,拍了拍慕白的肩膀便启程离开。临走前慕白给了他一个开过光的玉佩,上一世那那本是他费了许多力气给厉后求来的生辰礼,如今拿来赠给苏之冉再好不过。
等到苏之冉骑着他的爱马出了城门,慕白才从酒楼的二楼下来,从酒楼的后院坐了马车回了王府。
离启文帝病重新皇登基还有四年,他上一世的死亡还有十年。在苏之冉未回来的这两年,他能够完全相信的就只有自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