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时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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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9章 车厢里的涟漪(一)

    蓝天白云下,一条墨龙游走在青山绿水上。

    马踏山河,也可以诗情画意。

    至少现在三百墨狼重骑已经收回獠牙,整个行军不再似之前那种千里奔袭态势,多了一份闲情。

    三千铁骑只剩三百可战之兵,还余五百伤兵已回渭南。

    此战的军事意味如何,唯有将领者知。渭南这只关中独狼,蛰伏太久了,这一战是给一些人警告,同时也让他们明白,那位醉生梦死的王爷,不是一个软柿子,谁都能捏的。

    三百骑军,与之前三千制式一般无二,三十骑出,做为斥候之用,沿途探查军需情报。

    天上鹰隼与地上斥候相照应,如有意外,或者出现敌情,鹰隼可快速预警。

    这份闲情是来自斥候作用。

    为首一骑头上红翎代表着其墨狼军将帅,他正是石三郎。

    他身旁有一骑,几乎并肩而行,正是渭南世子秦政。

    军中只以将帅为尊,不得其它身份地位。秦政此时穿得同样是墨甲,他是一骑墨狼兵士而已。

    可此战之后,他有资格与石三郎并肩骑行。

    清风徐来,带着些山草芳香。

    “军中很多士卒不明为何有此一战,以三千袍泽冲阵秦军,他们多有怨言。更对那救回小公子诸多不……”

    石三郎随口一说,言语里还带着调笑意味,似乎不在意。

    墨狼铁骑与那些只知军功的秦人不同,他们几乎都是秦湘王亲军。他们行军出征,不为军功爵位,不贪好功名。只为秦湘王,因为他们都是墨狼铁骑后代,祖祖辈辈都随秦宗室出生入死。三千墨狼铁骑,几乎是秦湘王最重要的底牌之一。

    秦政转身看向石三郎,这一刻他不是墨狼军,他是渭南城里的世子,他是秦湘王军政的主导者,他是偏殿里那一言而决的秦政。

    石三郎不敢与之对视。

    墨狼军之名已经消失太久了,世人只知秦国三军,虎卉、铁狼、青驹。却不知道,当年随秦国老祖开疆拓土的最早一批军士,那渭南就是秦祖立国之根基所在。

    如今秦国三军之名传遍天下,那最先他们可知墨狼军、虎影卫、金石营。

    最早三军随秦祖征战北疆、巴蜀、南夷之地。只因那些地方不似中原大地,人言如风,可散千里吗。

    可知北疆狼骑最惧就是墨狼军,巴蜀九黎几乎是闻虎影就退,金石营一战南夷群蛮,往后只要见金石营旗,南夷必降。

    军心,就是民意吗?

    什么时候轮到士卒平价上将心意了,难道这些墨狼军后代已经长了反骨,真如秦湘王所言,墨狼留甲不兵,虎影剩情不剩人了吗。

    秦政没有多说什么,他策马停下,目光放在军后马车上,那里百辆车马,其中大部分都是他们此役所得。还有不少是墨狼军的战甲,他们虽亡,可甲必须传世于后。

    幽甲墨光如龙,这些战甲皆是有墨家大师所炼,每甲存一战妖魂,能鬼神不浸,水火不济,刀箭之流只留一印。

    墨狼军之所以有此名,就是因为那些战甲。

    先秦有甲过万,如今只剩五千之数。秦祖至今,已过三百多年,那剩余五千墨甲也早已残存,每历一战,必会损失。

    这也是秦湘王为何会让秦政留甲不留兵,只要有墨甲,就会存在墨狼军。

    更多时候,秦政也喜欢穿这一身墨甲,重量达七十多斤,可穿在身上,冬暖夏凉不说,那种来自灵魂的舒服想必每一个墨狼军都有体会。

    面甲放下,他们几乎能感受到全身都处于一种兴奋状态,那种感觉会难以割舍,挥刀杀敌,酣畅淋漓,这也许是为何墨狼军能以一敌十的原因。

    秦政跳马入一辆马车,脱甲后,将一身墨甲与那些战甲放到一处,一袭华袍加身,重新骑在战马上。

    只不过他身下战马只是普通战马,不是墨狼军覆甲战骑。

    秦政脱甲一事,自然会落到石三郎耳中,他没有多言,只是放下面甲,不知做何想法。

    行军途中脱甲,这是叛军之罪,可无人敢去擒秦政。

    他现在是渭南世子!

    秦政快马到石三郎身旁,与他并肩骑行。

    “身为将士者,猜疑上者军令,以乱军心,本就是有罪。你身为墨狼军校尉,为将帅之职,未能斩敌,反而助其问罪,是为失职。”

    秦政说完,石三郎将面甲推到头盔内,他张口欲言,却说不出一语。

    “其实父王为救二弟,以三千墨狼军对秦军一事,我也有过疑问,到底值不值。可是我看到二弟后,立刻明白过来,那就是很值。

    并非我们王候世家的命可值三千墨狼军,而是一种情。

    我只反问石将军一问,那就是,如果你让父王明知二弟有危险,却不出手相救,任由其被秦太师带回咸阳,你说这样的秦湘王值得你效命吗?”

    石三郎听完,沉默不语,片刻后就已经挺直腰板。

    他冲着秦政点头,揭开面甲,露出笑容,显然已经解开心中疑问。

    他与秦湘王同岁,秦政在私下里叫石三叔为叔父。可此时,石三郎明明知道秦政不过是言语里的一个小小技巧,就让他心服口服。

    三千墨狼军更重要的就是给秦人一个信号,渭南城里的酒色王爷已经醒了。

    秦政也不再多说什么,点至即止,石三郎能为墨狼军主将,又岂会不明白他话里的意思。只不过,从出军到如今,还让秦政去说开点破,这让秦政有些不舒服。

    难道真要军将皆换。

    再出征前,秦湘王与秦政在王府大殿里谈了一次。

    那一次,整个大殿里酒香依旧,美人不减,只是酒香不醉人,美人不媚人。

    秦湘王虽然脸面通红,身上依然是酒香胭脂味,可他双目清明,没有一丝醉态。

    那一夜,王府没有调笑淫语,没有靡靡之音,一曲鼎乐击缶,幽扬洪远。

    秦湘王与秦政两人都在大殿门外,只不过一人坐在门槛上,一人站在一旁神情恭敬。

    门槛上秦湘王邀秦政坐下,秦政以父子辈分臣子之礼拒绝,秦湘王只是莞尔一笑,他说了一些往事,说起了当下他在天下眼里的印象。

    秦政在秦湘王嘴里听到了过去咸阳城里发生的一些事,十六年前发生在渭南的一些事,到眼下咸阳城里的一些事。

    秦政听完秦湘王所有的话,那一夜风寒,却使他衣衫尽湿,之后他病了一场。

    病好之后,秦政脚下生风,所以他不惧身死,以墨狼军普通士卒身份随军前来救回二弟。

    因为往后所有,都系于一人身上,他就是秦风,那个十六年前,秦都咸阳城里天地卦象的乱秦者。

    秦政见到秦风时,与他印象中秦湘王年轻时几乎一模一样。

    那时他才八岁,那个二十多岁的父亲,总是微笑有礼,特别是遇到小娘后。父亲仿佛重新活了一次,那种感觉,秦政从不明白,一个女子能让如枭雄的父亲放下权势,退出咸阳城。

    可他明白,男子应当有点爱好,如果留在咸阳城里,那他不一定能活下来。必竟,谁都明白,咸阳秦王的母亲只能是楚国皇室。

    他是秦湘王长子,他母亲却不是楚国人,更不是王室,只不过是一个普通的待女。与父亲一夜春风后,怀上他。所以秦湘王对其母亲没有情,只有义。

    秦政驭与秦风马车同行,说道:“二弟,可醒了?”

    架车马夫是聋哑人,这些都是赵人降卒,以刑使聋哑。

    马车门帘掀开,一个女子出现在秦政眼前,她正是君雪。

    她头上已经盘发,作妇人打扮。

    君雪敛身行礼道:“启禀世子殿下,秦公子正在打座入定。”

    秦政跳上马车,细看君雪一眼后,眉头微皱,可很快就舒展开来。女子是否为处子身,通过一些细微处可知。秦政观人识相的本事,自然不低。住在渭南王府的酒池肉林旁,对于风月女子一事,想不精通,都很难。所以,他才会一眼就看出,一夜过后,君雪依然是处子身。

    这位秦风还真如秦湘王一般无二,喜欢些风花雪月。

    一个疑问在秦政心中生出,君雪明明就被下了助性之药,她未交合,是如何解去药性的呢?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