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与海与我的尸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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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2

part1

    有人快步地向我走来,脚步的声音从门口走廊传来,不断徘徊在我整座房子里,我能听到——很清楚的听到。急促的脚步声中掺杂着各种感情,一些来自身外的感情,听起来无比的伪善。我不可能就这样等着他走过来,然后对我做些什么事,这是常有的事,我知道他们想干什么。所以,整座宅子里四处散布着枪:花瓶里面、挂画后面、地毯下面、桌子背面···只有我自己知道。有人曾问过我是否太多疑,很明显,不会。正因为对周围的环境有深刻的认知,所以人才会有质疑,需要考虑的事情多了去了——尤其是干情报屋的人,需要考虑的则更多——况且,我对我自己的枪法颇有自信。我一直认为,我丝毫不逊于我认识的任何人,包括那些死了的——死在我枪下的——和未死的。诚然,事实证明了这一点。至于一部分比我高超的,就我所知的人而言,我并不会选择去招惹他们——无端招惹他们——如果结果必然如此,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嘛,谁知道呢。生与死真的值得探讨吗?不尽然吧。应该。我不相信那些神论,什么这神啊那神啊终究会救赎你,我只相信我最好的朋友——枪,这玩意确实是我最忠实的朋友——兼保镖。说是如此,其实死在我枪下的人并不多。我追求着“和平”。好吧,还是钱。

    话说回来,我对室内装摄像头这件事情一直持以怀疑态度,用“我会考虑”来敷衍所有提出建议的人。或许那玩意会起点作用,而我,讨厌活在他人监视下——就算监视者是自己。我对自己仍保持自信的态度。当然,事实再次证明了这一点——就算是大宅子,没有什么值钱的东西可以丢失,其次,所有能以资料或者文件的方式记录下来的情报,大多数也是无关紧要——谁不会把重要情报保存在身上——最可靠的大脑里。说到底,这终究是个讨人厌的活,不需要任何武器也能让人闭嘴的活。并不是人们所憧憬的自由的存在。

    枪已经准备好了。我没有加消音器——短暂的三发子弹不会给我造成多大的麻烦。再次感觉到世界的不可思议。世界仍未改变,却依然人心惶惶,可怕可怕。

    然后,我整理好了衣装,准备直面闯入者。我认识那个人,我也早已做好了万全的准备来应付这件事——我是针对那个人的。毕竟,那个人是受我邀请而来。既然这样的话,说他是闯入者也就有点过了。嘛,我对于终将死于我手上的人没有任何怜悯之情。

    所有藏枪的地方在我脑海里重新回想了一遍,确保万无一失。

    没问题。我想。

    然后我顺着走廊一直向前,在近楼梯的出口处停下,在较高的为之上俯视着“造访者”,对他一笑。肯定不会是真笑。你见过那个碰见敌人还真笑的?怕是脑子有病吧。

    “终于来了。”我保持微笑。

    他将枪指向我。我很清楚他指向了我脑袋。“我确实是活着来了。”他回答。

    “安心安心,凡事都会有个好结果的。”大概。我冲着他摆了摆手,“既然你无事地来到了这里,不就正好表明你目前确实处于优势的地位嘛。你知道吗?所有人在处于优势的时候都会对周围的事情分散注意,而且越像是你这样的人就越容易啊。作为一个后辈,我觉得还是有必要来提醒一下我可爱的后生。所有经验对现在而言,都没有任何用啊。你爸爸教了一个好儿子,我真的是好生羡慕,毕竟血浓于水,这些东西我还是懂的。”我一只手靠在了玉石扶手上,另一只手空气中飞舞着。我随时得做好拔枪的准备——以及躲枪子儿的准备。

    “horseshit.”他一枪射了过来,故意打在我头的左边,在我身后的挂画上制造了一个圆润的弹孔。

    “哎呀。”

    “情报屋的情报为何变得如此不靠谱了?我什么时候告诉你我是亲生的?”

    “任何时候。”

    几乎是同时,他的子弹朝我飞来,我的子弹向他飞去,不同的是,我向左一跃,完美的躲过了所有子弹,同时推开了走廊尽头的房门,飞跃了进去。他还站在原地不动——身后躲藏着那个“目标”的女人。她迟早将成为累赘,然后将这次唯一能杀我的机会毁灭与她的笨拙中——我巴不得她能尽快死掉。

    “你觉得这会事怎样的结果?”我蹲在沙发后面,大声地质问他。

    “无非一死。”他迅速地跑上了楼梯,笔直地站着——真是不怕死——然后回答道,然后送了我一颗子弹当附送礼物。

    “对于6年前的那些事呢?”

    “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我已经清楚了他对于自己罪恶的了解程度。

    他与她都是罪人。

    而罪人所犯下的罪恶,不会随着时间的推移而消失。

    我对罪恶的认知有限。我只会单纯的区分好与坏,是与非——对于我的那些东西——充满着主观因素——并无大碍。所以,常人的价值观对我无用,我只吃我那一套。每个人可能不会都与我这般,不过我只相信自己——和些特定的人——例如卫宫家豪那类人。我所爱之人。

    他已经追了过来,我们已经从楼道开始一直迂回射击,然后转移到了花园。穿过一排排的景观花丛,我捡起藏在休闲座椅旁的花瓶里的冲锋枪对他一顿扫射,急忙冲过来的他没有第一时间反应过来,左手手臂被流弹擦中,一个个植被被子弹所殃及,鲜血也从他的伤口处喷溅出来,以优美的弧线划过空气,洒落在地面上。对于一个菜的跟鸡一样的新人来说,这够由他受的了。他“啊呜”了一声倒地,细声表达他对我的诅咒,三颗子弹从他的枪口急速的飞出,我不知怎么同他的反应一样迟钝,一颗击中了我头顶的掉花,另一颗击中了我面前的花瓶,而最后一颗穿过我拿着枪的右——几乎贯穿了我整个右手,由于疼痛,手臂不安地做不规则运动,血液随着它一起摆动,以至于我的枪直接就飞了出去,砸碎了附近的花瓶——其实我还是蛮喜欢养花的。它们比复杂的人际关系来的要简单的多。

    当他再次想射击时,枪口发出“哒哒”的声音,示意他已经弹尽粮绝了。他就这样瘫软在地上,等待我给予他最后的处分——自然不会让他舒舒服服地度过三途河。

    我走向前去,拖着那根几乎要断的手臂,血仍是滴答滴答地向下趟,没有断掉还是因为几块没有撕裂的肌肉与关节粘着罢了。然后我对他的腿上来了一枪。至于这样的结果,虽说失去了一条胳膊,但是没有什么大碍,我愿意,我早已做好了准备——就算是同归于尽——我不会让它发生。我掌握着情报,我拥有着整个世界。我知道所有人在想什么,我知道所有人在做什么。我不会对直接死于我的举动的人有同情,更不用谈简介死于我的举动的人有同情。我在做的事情,没有人能制止我。我不同于所有人。我深知自己的罪恶。我生于上个世纪,随时会死于下一秒——每个人都会这样——所以我无惧。所以我不会对任何人的死感到悲伤。哪怕是我自己。接受来自整个世界对我的惩罚,然后不抱遗憾的死去。但是,凡事总有意外。能让感到切实活着的,只有一个人——卫宫家豪的存在。他杀了他,他剥夺了我的生存意义。我不可能对此置之不理——纵使所有人都投来厌恶的目光,我也会坚持——就算被说为gay我也毫无怨言——他对我而言有非凡的意义。我只想保护他的存在而已。

    所以,杀掉干掉他的凶手,对我而言天经地义。

    现在,那个人就躺在我面前,做着最后的、毫无无意的挣扎,想着爬起来,想着举起枪,想着用千万种方法至我于死地,我就是他的死神,为他带来最后的解脱,死亡是唯一能净化罪恶的方式,我会用我自己的方法来将他送入解脱的殿堂,——那将会是他最后的希望。

    抛弃自己的感情吧。他只不过是个懦夫,终将像蠕虫般死去。

    我,三日月文韬,将对这个城市的一部分,那个最恶的一部分,带去终结。

    我用仅有知觉的那一只左手掏出藏在我腰间的那把枪,举了起来,对准了他的头。不管是左手用枪还是右手用枪,对我来说都是小意思。

    他弯了下满是血的腰,用那支快残疾的左手支撑着他的身体,另一只拿着枪的右手蓄势待发,打算做着最后的挣扎。

    我的枪进一步伸向了他,枪口抵着头部。

    微笑。

    冲着他微笑。

    不由自主地冲着他微笑。

    然后我向后退了几步,用枪在他面前笔画了一会,保持着那“自信”的微笑,他马上会迎来一场华丽的死亡,而我,既是执行者,又是观察者,享受着他的死亡给我带来的快感。

    他终于放弃了抵抗,对我回敬了一个微笑——根据他的破德性居然没有竖中指——然后把手中的枪扔去一旁。刚好砸中了最角落的花瓶。花瓶碎裂迸发出剧烈的声响,掩盖住了枪声。

    这就是最后了。完美谢幕。

    然而,胸口的血让我意识到,这不是我的枪所发出声音,更不是我所开的枪。

    我捂着伤口,看着手中的枪——那是从现场找到的、卫宫家豪的枪。那把枪早已坏掉,也没有任何子弹在里面。

    然后我笑着。笑着。无我梦中的笑着。笑着。然后迎来了我人生中最后一声枪响。

    ——可能,不止一声。

    我没有给罪人带来终结。我带来了我自己的死亡。

    无所谓。

    唯一能让我遗憾的死去的,只是没有亲手干掉麻生智太郎罢了。

    身体不由使唤地跪了下去,受到重力的效果整个人都倾倒在了地面上,然后望着自己四散流动的血液,笑着。

    枪从我手上掉落,原本不是很结实的枪身变成零件散落一地,发出不那么巨大的声响。

    渐渐地,我的意识从我脑袋中消失,带着些许遗憾,承受了自己的终结。

    遗留之际,我没有看清楚那个人的脸,我的眼前已经足够模糊了。他走了过去并扶起了他。

    我讨厌红色。无所谓了。

    现在,是他们的世界了。

    part2

    数日前,池袋之夜,“麻生制药”本部,麻生健办公室。

    他在靠窗边的沙发上休息,讨厌毒品的他,吸上一口纯净的烟是他最大的慰藉。

    他站起身,看着窗外的城市。池袋一如既往的繁华。那是个巨大的景观玻璃。当然,是防弹的。他不会蠢到受到别人的暗杀而亡。

    他一直望着窗外,吸着烟,目光稍许有些呆滞了。

    人真的是老了。他细语道。

    “确实是呢。”

    这声回答令他惊讶,他还没有反应过来,刚转过头,便看见一个少女靠着门边,双手放在胸前,带着一顶完全不符合他一袭白色衣着的圆顶帽。然后他脱下了那可笑的圆顶帽。

    整个房间漆黑一片。他没有夜间开灯的习惯,他喜欢一个人享受池袋的夜。

    即使如此,他还是能看清她的脸——或是说想起那张脸——他永远都无法忘记的那张脸、那张一直萦绕在他脑海中挥之不去的那张脸。

    “这么多年,你的习惯还是没变啊。”

    “···”

    他注视着她。

    “我应该死了才对——是吧。”

    “···”

    “别那么惊讶。我今天来,其实是有个提案——一个双赢的提案。”

    “···”

    part3

    “成交···”麻生健摆了摆手,“我无法拒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