银蛇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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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hapter 13

晚上九点的特拉维夫顶着各种不夜之城的光环。现代,简约,招摇,炫目,各种形容词都齐聚在这里,炫耀着特有的使命感和优越感。科恩•奥尔索的住宅位于一座乳白色中高层建筑的八楼,虽然住宅面积不大,但装修后显得非常温馨,而且白天站在阳台上还可以欣赏到蓝色的地中海。

    科恩表情凝重,他思考着洛鲁姆局长下午在办公室对他说的话。难道局长已经知道了吗?或者已经在怀疑了?虽然洛鲁姆局长从来没有在公共场合下为贝塔尼和米娜辩护过一句,但科恩始终都有一种感觉,他感觉洛鲁姆局长一直都怀疑贝塔尼和米娜是被人陷害的。可是光是怀疑有什么用呢?洛鲁姆局长又没有证据,他就是一个可怜的老头,什么都没有。科恩翻来覆去地想着那些电视新闻,贝塔尼和米娜至今都还在逃亡中,没有人知道他们在哪里,也许他们已经做好了在阿根廷的某个平民窟里躲上一辈子的打算。想到这里,科恩松了一口气,但他仍然不能放心。他已经派了那么多人去追杀贝塔尼和米娜,可是到现在都没有任何收获,这两个人对他来说是一个威胁,他必须想办法尽快将他们除去。

    厨房的灯光熄灭了,科恩抬头看着妻子。芭勒•诺德利还是那么年轻,她看起来和他们刚认识的时候没有区别。每到晚上,过去那些幸福的画面就像放电影一样从科恩的眼前闪过,他害怕哪一天这些记忆忽然就消失了,就像那些在枪口下永远失去意识的人一样,他见得太多了。

    科恩走到餐桌旁边,用手抚摸妻子的臀部。不知道为什么,他总觉得他和芭勒的感情越来越冷清了,感觉就像夜空中飘摇不定的烛光。

    忽然,芭勒摁住科恩的手背,“亲爱的,出什么事了?”

    “什么出事?”

    “我也不知道,但我总觉得有哪里不对劲。”

    “一切都很好不是吗?这是我们的家,芭勒。我们仍在在一起面对面地说话。”

    “不,不。科恩,你的脸色不太好。”她说。

    “我可能有点累了。”

    “但我仍然不是很放心,因为这段时间我一直都有这种不安的感觉。”

    “可是感觉不一定是对的,芭勒。你知道我的工作就是这样,因为这个国家每天都有太多的威胁需要面对。”

    芭勒没有说话,她只是坐在那儿静静地看着丈夫的脸。她不在乎那些被爱国主义宣扬成伟大的东西,但是这么多年过去了,她始终都相信这个稳重的男人,尽管有很多事情是她完全不了解的。

    大概在一年前,科恩•奥尔索瞒着所有的人做了一个艰难决定,这个决定违背了他多年来坚守的原则。也就是从那时候开始,一切都变了,一切都被打破了,他的朋友、他的事业、甚至是国家,全都变得越来越薄糊。他在这滩泥潭中越陷越深,越来越无法自拔,可是他并不后悔,因为他做的这一切全都是为了芭勒,因为他曾经发誓要带给她幸福。

    “我知道你的心里充满了困惑。”科恩用一种安慰的口吻说:“但这一切很快就会过去的。我以前说过,有一天我们会在加勒比海拥有自己的房子。”

    “你还列过一张清单,上面全是世界上最棒的潜水胜地。”

    “你记得我们为什么要买这间住宅吗?”

    “当然记得,因为这间房子的阳台正对着地中海。”

    “更准确的说,是因为你喜欢海洋。”科恩指着墙上的帆船油画,“被囚禁在陆地上的生命……只能用眼睛去幻想……海神和漂泊不定的宿命。”

    “这是我写在日记本上的句子?”

    “重要的是我知道你想要的东西是什么。你的愿望,你的梦想,我全都能看出来。别忘了我当了二十几年该死的间谍。”

    “仅此而已?”

    科恩看着芭勒那双动人的眼睛,“我说的都是真的,包括加勒比海的房子,还有那些潜水胜地。你可能觉得这就是在开玩笑,或者只是一时兴起,就像每对新人都会许下白发到老的誓言,但其实有很多人根本就没打算做到。我不可能记起年轻时所有的想法和冲动,也许我当时确实只是随便说说而已,但现在我认为这样是不对的。”

    “我不明白你的意思。”

    “没什么不好理解的,我只不过是在为我们的未来做打算。”他说。

    “就像筑梦师那种?”

    “不过我的想法可能更接近现实一点。”

    “你刚才说你认为‘随便说说’是不对的?”

    “因为我想改变一些东西,毕竟没有什么是绝对不可能的。”

    芭勒皱起半边眉头,“你是不是有什么事情瞒着我?”

    “你怎么会这么想呢?除了摩萨德的那些事之外,我就没什么东西需要对你隐瞒了。因为那没有必要,更何况再过几年我就要退休了。”

    “你是认真的吗?我指的是我们之间的一些东西,比如类似心灵感应之类的。”

    “我们的默契是不可改变的。”

    “但我觉得上帝对你们是不公平的。”

    “我们指的是?”

    “我是说你们的工作,科恩。”

    “可是你这样认为的理由是什么呢?”

    芭勒想了想,说:“你认为一个人为什么会背叛自己的灵魂?就比如新闻中讲的那些事情,那两个犹太人为什么要在阿根廷犯下累累罪行?难道他们不知道这样做是不正确的吗?”

    “我认为那些人并不在乎什么才是正确的。因为有些人会被自己以为的那种不幸纠缠一生,他们把自己不幸当成了放纵自己的借口,但同时又把自己会如此不幸的责任全部归咎于别人。”

    “这就是你们的工作对不对?至少是摩萨德工作的一部分。你们接触这样的人,分析他们的想法,揣测他们的计划……还有很多对不对?虽然我懂得不多,但你不得不承认,这些消极的东西对你造成的影响是不可逆转的。”

    “这是你的想象,芭勒。”

    “你认为我已经神志不清了?”

    “不,我不是这个意思。”

    “那你就是怀疑我患上了妄想症?”

    “我可没这么说过。”

    “可是科恩,我们到底是怎么了?”

    “我们的感情一如既往。”

    “所以……你确定?确实没有什么事情发生?也没有不对劲的地方?”

    科恩迅速地点着头说:“一切都正常得要命。上帝!只不过我有点累了,”

    “想来点白兰地吗?”

    “是的。”

    “也许我们也可以像那些年轻人一样,站在阳台上一边吹着海风一边品尝白兰地的醇香。”

    “我认为你应该尝试着写一本自传,书名就叫《诺德利与海》或者《在地中海与逝去的青春共舞》。我断定这部作品会冲上亚马逊图书排行榜。”

    “我们开始吧,亲爱的。夜已经深了。”

    科恩推开阳台的玻璃门,外面的空气是凉爽的。他拉着芭勒的手,悠闲地走到阳台的边缘,深情地享受着浪漫的夜景。他们轻轻碰撞手中轻盈的酒杯,创造出清脆动听的乐声,期待着内心最深处的火苗复燃。

    此刻,在对面的大楼上,一具军用望远镜正对着科恩住宅的阳台,视野中的画面是那么的清晰直观。自从离开了阿根廷这个是非之地,黑暗中的复仇者就在等待这个时机。

    而此时科恩•奥尔索正挽着妻子的手,在海风中醉生梦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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