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5
wed jun 15 14:06:42 cst 2016
下午的阳光从窗外透进来，房间显得空旷，温暖的空气让垃圾散发的臭味更加浓烈，它们塞满了整个客厅，甚至顺着走廊涌进了两间卧室的门板。13.3英寸显示器的mac趴在深蓝色的依诺维绅沙发旁边，屏幕保护程序正在工作，画面背对窗口发出暗淡的彩色光点，那些光点在不断地流动，重叠在一起后会变成性感美女的臀部。
门被敲响了三次但没有回应，接着是钥匙**入、转动以及推门的响声。托马斯?比洛走进去以后，检查了每一个房间，他的结论是：房间里没人，因为他相信德拉曼不可能躲在橱柜里睡觉，即使昨晚吃剩的海鲜正在发出刺鼻的怪味。他返回到客厅，说：“那女人不在这儿。”
科尔在沙发上躺下，做了一个深呼吸，“托马斯，你愿意把那些该死的腐虫都扔掉吗？”他用手指激活电脑屏幕，然后输入一长串密码：the great marianas turkey shoot。（注释：译作马里亚纳猎火鸡，指菲律宾海战，是二战中最大的航空母舰决战。）看到邮箱里没有未读邮件，他把棒球帽拉下来遮住眼睛，现在的室温让他感觉困倦，脑袋里好像有什么东西正在加速膨胀。科尔猜测，德拉曼正在新世纪摩厦假扮一名想要退房的租客，1703公寓的作用是便于监视和跟踪艾森和她的朋友们，在枪击案发生以后，现在继续保留那套房子不仅没有意义，反而可能派生隐患。
依诺维绅设计的沙发床很方便、很智能，但科尔?莫贝更喜欢房车里柔软舒适的床垫，身体躺在上面就像陷进了白色诱人的新鲜奶油。在哥伦比亚，白鹰房车是科茨送给科尔的礼物，现在停在卡塔赫纳的一个港口附近，那里曾经是毒枭塞耶家族暗中操控的区域。一年前，拉德瓦?塞耶和商会在科尔的房车里商讨一项针对政府高层官员的暗杀交易，不过拉德瓦太过嚣张，甚至公开扬言想要效仿巴勃罗・埃斯科巴(注释：巴勃罗・埃斯科巴1949-1993，麦德林贩毒集团头号毒枭，曾经拥有超过四万人的私人军队) 成立崭新的麦德林集团，巴迪塞纳通过拉德瓦的野心看到了毁灭和死亡，科尔和卡茨也不愿意为解决塞耶家族的经商危机而冒险和政府军产生矛盾，最终商会拒绝和塞耶家族完成交易，并且向中情局传递了情报。两周以后，哥伦比亚警方在美国的协助下捣毁了拉德瓦?塞耶经营的二十多处制毒工厂，拉德瓦本人也在公寓里中弹身亡。
托马斯脱掉背心，光滑的皮肤好像正在反光，他做了一个鬼脸，把手枪和钱包扔在餐桌上。
“晚上你想吃点什么？”
“德拜家的牛排骨和超级起司甜心。”科尔说。
“我以为你更想吃中国菜。”
“德拜的菜单上也有中国菜。”
“没错，但那儿的厨师和辣椒都来自泰国，所以它们其实应该是泰国菜，至少也应该算中泰混血菜。”
“混血菜？哈哈，托马斯，你真是个怪才。我们应该马上给牛津词典的编委打一个电话。”
“嘿！你别躺在沙发上好吗？过来看看这是什么？”
“自己看。”
科尔继续躺着，他闭上双眼，身体除了嘴唇以外的部位都没在运动，他的脖子上挂着银色的刀片形挂坠，右手臂搭在胸口上，另一只手臂无力地悬挂在沙发的外缘，他的运动衫向上翻起，露出棕黄色的小腹。
“我在想林渊的事情，你真认为他是cia？”托马斯问。
“反正不是普通的国际刑警。”
“双流星呢？”
“他们怎么了？”
托马斯把盖在科尔脸上的帽子移开，“我们被跟踪了。双流星能找到我们，代表有什么地方出了问题，也许是因为我们的疏忽，但如果问题出在巴迪那边，这事情就变麻烦了。”
“把帽子还给我好吗？上帝让我感觉到疲倦，这感觉真的糟透了，我的身上发生了什么？快救救我，托马斯。”
“啊哈，需要我为你调一杯马提尼吗？”
“不需要。”他仍然闭着眼睛，“你能检查一下德拉曼的窃听警报器吗？它好像出了一点小故障。”
托马斯把帽子放回科尔脸上，他说：“我只为你服务，不想做那女人的修理工。”
“告诉我，你和德拉曼之间到底有什么问题？”
“反正不是生理问题。”
“到这儿以前，你们并没有分歧，矛盾就产生于香港对不对？你们有什么事瞒着我对不对？”
“对不起，科尔。”
“你知道我讨厌这个词语。”
“我不想瞒着你。”他说，“你是蝰蛇贝塔，在商会没人敢找你的麻烦，我和你都希望这种状态能永远保持下去，我能看到你的想法，至少可以感应到很小的一部分，但我和德拉曼的矛盾没有走到失去控制的地步，我能把它处理好。香港事情对你、对我们都不公平，我不能把多余的石头压在你的身上，你的骨骼很细，而且我也做不到。”
“这里没有公平，托马斯，在你决定要成为商会成员的时候就应该明白这道理。”
“刚才那句话别告诉卡茨好吗？”
“听着，你不需要瞒着我，我也不会让卡茨伤害你。”
“我当然相信你，温泉庄园的事情是我经历过最可怕的一场噩梦。”他低下头看着自己的短裤，“世界上没有真正不怕死的人，我说的对吗？”
“以后别再提温泉庄园好吗？”科尔睁开眼睛，他用手触摸托马斯的脸，“那不全是你的错，卡茨也很清楚，当时他只是很愤怒，愤怒就代表必须有人要为此付出代价。”
“我明白，世界上没有人比你更了解卡茨。”
“告诉我香港还发生了什么？”
“我不能这样对你，科尔，我曾经发誓要保护你。”
“如果你和德拉曼之间只私事，我不会过问，但这次不一样，我们正在讨论的是工作和任务，如果你和德拉曼的情绪对撞会影响到以后的合作，我就不可能视而不见，因为这是组织潜在的隐患。”
“德拉曼在香港杀了一个人。”托马斯说。
“这很奇怪吗？在她的枪口前倒下的人绝对不少于五十个。”
“她在香港杀了她私交的合作伙伴。”
“什么？谁？”
“赫歇尔?莱瓦。”
“那个刚果军火商？”
他点点头，“德拉曼和他通话的内容被我听到了。”
“你在她的手机里安装了窃听器？”
“我只是......”
“你在没有得到授权的情况下私下窃听商会的高级成员？”
“我听到他们在九龙附近的一个老仓库见面，但中间过程肯定出了一点小问题。”
科尔用力呼出一口气，“据我所知，德拉曼在过去几年内一直在和赫歇尔做生意，而且巴迪对此也很清楚，但商会并没有因为这个原因对她的忠诚产生怀疑。赫歇尔?莱瓦是一个彻底的无耻之徒，有很多人会因为他的死而欢呼。过去他和非洲国家一些腐败的官僚和军阀勾结，并且买通了海关的检察官，让那些从刚果走私的血钻通过看似合法的交易流入北美市场，他的私人财产都挂着合法的账单，只需要利用银行给予黑金卡用户的特权就能享受到最顶级的礼待。而商会需要的是情报，所以必须和世界上最无耻的家伙坐在一起共进晚餐，而赫歇尔的非法生意和合法生意加在一起几乎跨越了所有大陆，我猜巴迪想把德拉曼当成钥匙，将背后的情报纳入囊中。”
“我不关心巴迪的想法，我对卡茨的誓言中也不包括这一部分。”
“但我仍然不明白，你认为现在的情况和德拉曼有什么关系？”
“是双流星。”
“双流星？”
托马斯深深地呼出一口气，说：“德拉曼干掉赫歇尔以后，我担心她那些该死的交易会给你带来麻烦，现在我认为这已经变成了事实。”
“你认为赫歇尔的朋友让双流星来香港对付德拉曼？”
“是的，所以我们才会被跟踪。”
“但你并不能确定那是因为她对不对？商会的敌人和盟友一样多，没人能记住每一个被处决的货色，而且我们现在又被夹在乌鸦旅和中情局两块大石头中间，谁也不知道双流星的雇主是谁、来自哪个国家或组织。”
“你应该对德拉曼提高警惕。”
“提高警惕？”科尔看着他，“这事情从一开始你就不应该瞒着我，现在收网的时间到了，你打算怎么做？”
“让她消失，然后把责任栽赃给赫歇尔的同伙。”
“上帝！托马斯，你现在不能杀德拉曼。”
“为什么不能？”
“因为她在组织里还能起到重要作用，如果阿姆斯那混蛋坐上了德拉曼的位置，我担心rattle的局面会更不好看。”
“我相信卡茨可以解决这问题。”
“听着。德拉曼不是商会的敌人，即使她在处理赫歇尔的问题时存在不妥之处，但这并不代表她是我计划中的隐患。你很清楚，阿姆斯和沃尔特的关系紧密，现在卡茨控制着viper分会的力量，所以我绝不允许boa的人从赫歇尔的问题中获得好处，如果你在这里越界了，我就无法帮你，我们都不希望看到这样的局面，你听明白了吗？”
他点点头，但没有说话。
科尔甩掉帽子，他用双手在脸上搓揉，发出一阵的麻痛，偶尔好像还有眩晕的错觉，他不知道这些症状是否和长期熬夜有关系。
关于银蛇商会的结构，前任首脑――萨邦达?维斯功不可没，他生前规划的蓝图为如今的商会做了接近完美的铺衬，但他没能逃过三年前发生在维也纳酒店的那场火灾，现在查阅萨邦达时期的资料需要拥有商会的三级授权，三级授权代表查阅这些资料至少需要获得两位球码级成员或者一位更高级别成员的批准。现在巴迪塞纳控制着商会，商会下面拥有六个主体分会和一个外围议会。在六个分会中，boa(王蛇)是沃尔特操控的杀手联盟，一个让人闻风丧胆的高效率暗杀集团；而viper(蝰蛇)主要负责情报交易和间谍行动，卡茨是他们的头蛇――一个神出鬼没的怪客；德拉曼所在的rattle(响尾蛇)分会负责商会的黑市买卖和外勤辅助；coral(银环蛇)负责招募、培训和医疗后勤；python(巨蟒)监控组织的运作状态、资金流动和安全指标；而mamba(曼巴)拥有头脑最顶尖的黑客，他们的部分成员长期做客fbi的黑客榜单。由于各分会的工作和任务存在交叉和互补，为了区分情报共享的安全等级，每个分会都要根据职务类型和权力强弱对成员进行排序编号，排列在前三位的成员在该分会中分别被标记为：头蛇、贝塔和球码，头蛇可以直接负责安全等级不超过五级的所有工作，而商会则绝定最高授权。为了保持商会的安全和完整，在各分会中，排序在第四位以后的成员一般不能直接和级别高于球码的成员接触，他们的直属授权级别低于三级，所以无法直接获取另外五个分会和外围议会的信息；排位在第十位以后的成员只能和特定的联络人对话，直属授权级别一般不高于二级，所以不受所在分会的庇护，连接他们和银蛇商会的唯一桥梁只有现金交易。商会的高级成员通常把外围议会的头目称作毒蝎，外围议会和六个分会并无直接联系，它们是指多个分布在澳洲、南亚和美洲的跨过企业网络，做的都是合法生意，不过在外围议会中，了解商会真相的成员不超过十位。
科尔把一条腿抬起来，贴在沙发靠背上，他本来想对托马斯说话，但被电话铃声打断了，这段音乐来自1998年的科幻电影《移魂都市》。听到铃声以后，他从沙发上坐起来，看了一眼来电显示，那号码来自boa的头蛇沃尔特，科尔点击了接听键。
“午餐吃了什么？”
这是电话暗语。科尔回复：“产自西伯利亚的方形湿巾。”这个回答很古怪，而且没有他喜欢的那种炫酷色彩，到现在为止，科尔还没有听说过比这更奇怪的回复。
“香港很迷人吗？”沃尔特问。
“这倒不见得。”
“德拉曼说你还会在那儿待一段时间。”
“难道你有什么更好的建议吗？”
“不，我没意见。”
“为什么要给我打电话？”
“想向你表示最真挚的问候。”
“啊！听到最危险的杀手在电话里对我说这句话，我的小腿都吓得发抖。”
“哈，现在你可以去死了。”
“做一道选择题好吗？你现在是代表自己，还是boa，或者是整个商会？”
“我选最后一项。”他说，“商会担心viper缺席本周的会议，也许你应该和卡茨当面谈谈。”
“和卡茨？”
“如果航班准点，估计再过半小时他就到香港了。”
“你说的是真的吗？”
“当然是真的。”
科尔装作什么都没有发生，“嘿！即使卡茨不在马尼拉，如果蝰蛇球码参加会议，我们也不算缺席。”
“哈，你确定他在？”沃尔特音调呈现出标准的直线，“见鬼，科尔，你才是viper的成员，而我不是。”
“我正在头痛，沃尔特。”
“你想骗取我的安慰？”
“不想。”他说，“你的安慰让我感到恐惧。”
“我们谈谈1209房间的事好吗？”
“这事情德拉曼已经对你说过了，不是吗？”
“她说枪击案发生以前，有老鼠潜入过那间的房子。”
“徐建的情报。”
“是的。所以商会希望你追查老鼠的身份，也许我们还能通过这个人找到艾森的下落，她现在失踪了对吗？”
“我认为艾森叛变了。”
“德拉曼对我说过这个。”
科尔移动屁股，换了一个更舒服的坐姿。
根据过去的调查，艾森和她的朋友们来到香港以后并没有和乌鸦旅接触，而且他们不了解自己所在的组织，只是最底层的成员，不，甚至最底层都还不算，派遣这四个人来香港或许只是乌鸦旅选拔成员的一个阶段，所以科尔认为乌鸦们不会花时间在香港寻找这样的雏鸟，如果他们没有被杀的价值，乌鸦绝不会在1209房间大动干戈。
“为什么是乌鸦？”沃尔特喜欢模棱两可的句子。
“我不明白这问题的意思。”
“你认为艾森叛变了，这个假设等于默认乌鸦旅制造了枪击案，但你并没有证据对不对？如果1209房间的事情和乌鸦旅无关呢？”
“你是在怀疑艾森还惹怒了别的人，还是认为枪击案只是一个该死的意外？”
“我不知道。”他说，“这是你的工作，答案应该由你对我说。”他停顿了一会儿，说：“丹卡星桥的航班出事以后，乌鸦旅很快就上传视屏宣称对劫机负责，但新世纪摩厦发生谋杀以后却什么都没有，这不是很奇怪吗？”
一阵沉默。这句话带给科尔一个提醒，如果他的假设是对的，如果艾森真的触碰了危险的底线，那她做了什么了？科尔很清楚，把枪击案的罪名加在乌鸦旅名下是根据当下的情况做出的一种必然推测，但根据他们的情报，艾森确实想要说服她的同伴们背叛组织并离开香港，对于商会来说，这个理由已经足够了。设想一个重生的犯罪组织，在很短的时间以内制造了两次引人注目的袭击，即使两次袭击的方式和动机都不相同，他们会选择放弃宣称对第二次袭击负责的机会吗？不，他们不会，肯定不会。科尔睁大眼睛，见鬼，难道是艾森？上传录像的人一直是艾森？
“科尔？你还在听吗？”
“是的。你说没人为发生在新世纪摩厦的事情负责”
沃尔特吐出一口长气，声音就好像雄狮在遭遇流感病毒威胁，过了一会儿他继续说：“现在商会遇到了一点麻烦，你知道这是什么原因吗？因为你在香港杀了两个职业杀手。”
“我？你确定是我？”
“车库里发生了什么？”
“你指的是双流星？”
“哈，双流星。”他说，“现在cia发现商会隐瞒了乌鸦旅的情报，他们认为我们已经打破了协议，该死，你不知道这事情又多他妈的麻烦！如果谈判失败，巴迪只能把责任推卸到你身上，明白吗，孩子？”
“见鬼，巴迪不能这么做！”科尔站起来，“现在谁也不知道停车场的事情是怎么回事，而且对双流星开枪的人是圣地亚高中的主任，我相信他在为icpo调查国际贩毒组织，肯定还是一个该死的中情局间谍。”
“也许他是，但不可否认的是1209房间和地下停车场都发生了枪击案，只有上帝才知道它们到底有什么关系。巴迪也想隐瞒，但如果告诉中情局：‘商会、双流星还有乌鸦旅同时都出现在香港完全是一个不幸的巧合’， 你认为有人会相信吗？”
沉默。
“哈，你终于开始不安了？”
“我想操你，沃尔特！boa的头蛇只敢在电话里恐吓我？”
“我没有恐吓你。”他说，“听着科尔，我只是奉命向你转达实情，这种时候商会里没人想和卡茨产生矛盾。”
“包括你？”
“是的，也包括我。”
“我不相信你，沃尔特。”
他没有反驳，“虽然你在香港，但商会的气氛并不难想象。所有分会都不能缺席会议，你最好和卡茨谈谈。”
“我会和他谈。”
“嘿，我是认真的。”
“难道我像在开玩笑吗？”科尔加大音量，“告诉来自兰利的客人，1209房间的事情和我们无关。”
“这需要六个分会的意见。”
“沃尔特，现在他们没有证据，也许这是一个陷阱。”他继续说，“如果商会承认了此事，巴迪和中情局的协议就会被终止。”
“我已经说过了，这需要六个分会达成共识。”
“真该死！”
“这不是在针对特定的个人，这是在针对整个商会。我很抱歉，科尔。”
“你去死吧，沃尔特。”
科尔把电话挂断了，商会的态度让他有些失望，但双流星的事情更让他感到困惑，因为和意外相比，这更像一个高明的陷阱，一场利用特殊的时间和地点制造出的危机。科尔皱起眉头，低下头看着自己衣服上的贝壳花纹，这时候托马斯走过来拍他的肩膀，这是一个代有安慰性质的动作，对他来说，这样已经足够温暖了。
“托马斯。”科尔的声音有点憔悴，“我们有工作要做了。”
下午的阳光从窗外透进来，房间显得空旷，温暖的空气让垃圾散发的臭味更加浓烈，它们塞满了整个客厅，甚至顺着走廊涌进了两间卧室的门板。13.3英寸显示器的mac趴在深蓝色的依诺维绅沙发旁边，屏幕保护程序正在工作，画面背对窗口发出暗淡的彩色光点，那些光点在不断地流动，重叠在一起后会变成性感美女的臀部。
门被敲响了三次但没有回应，接着是钥匙**入、转动以及推门的响声。托马斯?比洛走进去以后，检查了每一个房间，他的结论是：房间里没人，因为他相信德拉曼不可能躲在橱柜里睡觉，即使昨晚吃剩的海鲜正在发出刺鼻的怪味。他返回到客厅，说：“那女人不在这儿。”
科尔在沙发上躺下，做了一个深呼吸，“托马斯，你愿意把那些该死的腐虫都扔掉吗？”他用手指激活电脑屏幕，然后输入一长串密码：the great marianas turkey shoot。（注释：译作马里亚纳猎火鸡，指菲律宾海战，是二战中最大的航空母舰决战。）看到邮箱里没有未读邮件，他把棒球帽拉下来遮住眼睛，现在的室温让他感觉困倦，脑袋里好像有什么东西正在加速膨胀。科尔猜测，德拉曼正在新世纪摩厦假扮一名想要退房的租客，1703公寓的作用是便于监视和跟踪艾森和她的朋友们，在枪击案发生以后，现在继续保留那套房子不仅没有意义，反而可能派生隐患。
依诺维绅设计的沙发床很方便、很智能，但科尔?莫贝更喜欢房车里柔软舒适的床垫，身体躺在上面就像陷进了白色诱人的新鲜奶油。在哥伦比亚，白鹰房车是科茨送给科尔的礼物，现在停在卡塔赫纳的一个港口附近，那里曾经是毒枭塞耶家族暗中操控的区域。一年前，拉德瓦?塞耶和商会在科尔的房车里商讨一项针对政府高层官员的暗杀交易，不过拉德瓦太过嚣张，甚至公开扬言想要效仿巴勃罗・埃斯科巴(注释：巴勃罗・埃斯科巴1949-1993，麦德林贩毒集团头号毒枭，曾经拥有超过四万人的私人军队) 成立崭新的麦德林集团，巴迪塞纳通过拉德瓦的野心看到了毁灭和死亡，科尔和卡茨也不愿意为解决塞耶家族的经商危机而冒险和政府军产生矛盾，最终商会拒绝和塞耶家族完成交易，并且向中情局传递了情报。两周以后，哥伦比亚警方在美国的协助下捣毁了拉德瓦?塞耶经营的二十多处制毒工厂，拉德瓦本人也在公寓里中弹身亡。
托马斯脱掉背心，光滑的皮肤好像正在反光，他做了一个鬼脸，把手枪和钱包扔在餐桌上。
“晚上你想吃点什么？”
“德拜家的牛排骨和超级起司甜心。”科尔说。
“我以为你更想吃中国菜。”
“德拜的菜单上也有中国菜。”
“没错，但那儿的厨师和辣椒都来自泰国，所以它们其实应该是泰国菜，至少也应该算中泰混血菜。”
“混血菜？哈哈，托马斯，你真是个怪才。我们应该马上给牛津词典的编委打一个电话。”
“嘿！你别躺在沙发上好吗？过来看看这是什么？”
“自己看。”
科尔继续躺着，他闭上双眼，身体除了嘴唇以外的部位都没在运动，他的脖子上挂着银色的刀片形挂坠，右手臂搭在胸口上，另一只手臂无力地悬挂在沙发的外缘，他的运动衫向上翻起，露出棕黄色的小腹。
“我在想林渊的事情，你真认为他是cia？”托马斯问。
“反正不是普通的国际刑警。”
“双流星呢？”
“他们怎么了？”
托马斯把盖在科尔脸上的帽子移开，“我们被跟踪了。双流星能找到我们，代表有什么地方出了问题，也许是因为我们的疏忽，但如果问题出在巴迪那边，这事情就变麻烦了。”
“把帽子还给我好吗？上帝让我感觉到疲倦，这感觉真的糟透了，我的身上发生了什么？快救救我，托马斯。”
“啊哈，需要我为你调一杯马提尼吗？”
“不需要。”他仍然闭着眼睛，“你能检查一下德拉曼的窃听警报器吗？它好像出了一点小故障。”
托马斯把帽子放回科尔脸上，他说：“我只为你服务，不想做那女人的修理工。”
“告诉我，你和德拉曼之间到底有什么问题？”
“反正不是生理问题。”
“到这儿以前，你们并没有分歧，矛盾就产生于香港对不对？你们有什么事瞒着我对不对？”
“对不起，科尔。”
“你知道我讨厌这个词语。”
“我不想瞒着你。”他说，“你是蝰蛇贝塔，在商会没人敢找你的麻烦，我和你都希望这种状态能永远保持下去，我能看到你的想法，至少可以感应到很小的一部分，但我和德拉曼的矛盾没有走到失去控制的地步，我能把它处理好。香港事情对你、对我们都不公平，我不能把多余的石头压在你的身上，你的骨骼很细，而且我也做不到。”
“这里没有公平，托马斯，在你决定要成为商会成员的时候就应该明白这道理。”
“刚才那句话别告诉卡茨好吗？”
“听着，你不需要瞒着我，我也不会让卡茨伤害你。”
“我当然相信你，温泉庄园的事情是我经历过最可怕的一场噩梦。”他低下头看着自己的短裤，“世界上没有真正不怕死的人，我说的对吗？”
“以后别再提温泉庄园好吗？”科尔睁开眼睛，他用手触摸托马斯的脸，“那不全是你的错，卡茨也很清楚，当时他只是很愤怒，愤怒就代表必须有人要为此付出代价。”
“我明白，世界上没有人比你更了解卡茨。”
“告诉我香港还发生了什么？”
“我不能这样对你，科尔，我曾经发誓要保护你。”
“如果你和德拉曼之间只私事，我不会过问，但这次不一样，我们正在讨论的是工作和任务，如果你和德拉曼的情绪对撞会影响到以后的合作，我就不可能视而不见，因为这是组织潜在的隐患。”
“德拉曼在香港杀了一个人。”托马斯说。
“这很奇怪吗？在她的枪口前倒下的人绝对不少于五十个。”
“她在香港杀了她私交的合作伙伴。”
“什么？谁？”
“赫歇尔?莱瓦。”
“那个刚果军火商？”
他点点头，“德拉曼和他通话的内容被我听到了。”
“你在她的手机里安装了窃听器？”
“我只是......”
“你在没有得到授权的情况下私下窃听商会的高级成员？”
“我听到他们在九龙附近的一个老仓库见面，但中间过程肯定出了一点小问题。”
科尔用力呼出一口气，“据我所知，德拉曼在过去几年内一直在和赫歇尔做生意，而且巴迪对此也很清楚，但商会并没有因为这个原因对她的忠诚产生怀疑。赫歇尔?莱瓦是一个彻底的无耻之徒，有很多人会因为他的死而欢呼。过去他和非洲国家一些腐败的官僚和军阀勾结，并且买通了海关的检察官，让那些从刚果走私的血钻通过看似合法的交易流入北美市场，他的私人财产都挂着合法的账单，只需要利用银行给予黑金卡用户的特权就能享受到最顶级的礼待。而商会需要的是情报，所以必须和世界上最无耻的家伙坐在一起共进晚餐，而赫歇尔的非法生意和合法生意加在一起几乎跨越了所有大陆，我猜巴迪想把德拉曼当成钥匙，将背后的情报纳入囊中。”
“我不关心巴迪的想法，我对卡茨的誓言中也不包括这一部分。”
“但我仍然不明白，你认为现在的情况和德拉曼有什么关系？”
“是双流星。”
“双流星？”
托马斯深深地呼出一口气，说：“德拉曼干掉赫歇尔以后，我担心她那些该死的交易会给你带来麻烦，现在我认为这已经变成了事实。”
“你认为赫歇尔的朋友让双流星来香港对付德拉曼？”
“是的，所以我们才会被跟踪。”
“但你并不能确定那是因为她对不对？商会的敌人和盟友一样多，没人能记住每一个被处决的货色，而且我们现在又被夹在乌鸦旅和中情局两块大石头中间，谁也不知道双流星的雇主是谁、来自哪个国家或组织。”
“你应该对德拉曼提高警惕。”
“提高警惕？”科尔看着他，“这事情从一开始你就不应该瞒着我，现在收网的时间到了，你打算怎么做？”
“让她消失，然后把责任栽赃给赫歇尔的同伙。”
“上帝！托马斯，你现在不能杀德拉曼。”
“为什么不能？”
“因为她在组织里还能起到重要作用，如果阿姆斯那混蛋坐上了德拉曼的位置，我担心rattle的局面会更不好看。”
“我相信卡茨可以解决这问题。”
“听着。德拉曼不是商会的敌人，即使她在处理赫歇尔的问题时存在不妥之处，但这并不代表她是我计划中的隐患。你很清楚，阿姆斯和沃尔特的关系紧密，现在卡茨控制着viper分会的力量，所以我绝不允许boa的人从赫歇尔的问题中获得好处，如果你在这里越界了，我就无法帮你，我们都不希望看到这样的局面，你听明白了吗？”
他点点头，但没有说话。
科尔甩掉帽子，他用双手在脸上搓揉，发出一阵的麻痛，偶尔好像还有眩晕的错觉，他不知道这些症状是否和长期熬夜有关系。
关于银蛇商会的结构，前任首脑――萨邦达?维斯功不可没，他生前规划的蓝图为如今的商会做了接近完美的铺衬，但他没能逃过三年前发生在维也纳酒店的那场火灾，现在查阅萨邦达时期的资料需要拥有商会的三级授权，三级授权代表查阅这些资料至少需要获得两位球码级成员或者一位更高级别成员的批准。现在巴迪塞纳控制着商会，商会下面拥有六个主体分会和一个外围议会。在六个分会中，boa(王蛇)是沃尔特操控的杀手联盟，一个让人闻风丧胆的高效率暗杀集团；而viper(蝰蛇)主要负责情报交易和间谍行动，卡茨是他们的头蛇――一个神出鬼没的怪客；德拉曼所在的rattle(响尾蛇)分会负责商会的黑市买卖和外勤辅助；coral(银环蛇)负责招募、培训和医疗后勤；python(巨蟒)监控组织的运作状态、资金流动和安全指标；而mamba(曼巴)拥有头脑最顶尖的黑客，他们的部分成员长期做客fbi的黑客榜单。由于各分会的工作和任务存在交叉和互补，为了区分情报共享的安全等级，每个分会都要根据职务类型和权力强弱对成员进行排序编号，排列在前三位的成员在该分会中分别被标记为：头蛇、贝塔和球码，头蛇可以直接负责安全等级不超过五级的所有工作，而商会则绝定最高授权。为了保持商会的安全和完整，在各分会中，排序在第四位以后的成员一般不能直接和级别高于球码的成员接触，他们的直属授权级别低于三级，所以无法直接获取另外五个分会和外围议会的信息；排位在第十位以后的成员只能和特定的联络人对话，直属授权级别一般不高于二级，所以不受所在分会的庇护，连接他们和银蛇商会的唯一桥梁只有现金交易。商会的高级成员通常把外围议会的头目称作毒蝎，外围议会和六个分会并无直接联系，它们是指多个分布在澳洲、南亚和美洲的跨过企业网络，做的都是合法生意，不过在外围议会中，了解商会真相的成员不超过十位。
科尔把一条腿抬起来，贴在沙发靠背上，他本来想对托马斯说话，但被电话铃声打断了，这段音乐来自1998年的科幻电影《移魂都市》。听到铃声以后，他从沙发上坐起来，看了一眼来电显示，那号码来自boa的头蛇沃尔特，科尔点击了接听键。
“午餐吃了什么？”
这是电话暗语。科尔回复：“产自西伯利亚的方形湿巾。”这个回答很古怪，而且没有他喜欢的那种炫酷色彩，到现在为止，科尔还没有听说过比这更奇怪的回复。
“香港很迷人吗？”沃尔特问。
“这倒不见得。”
“德拉曼说你还会在那儿待一段时间。”
“难道你有什么更好的建议吗？”
“不，我没意见。”
“为什么要给我打电话？”
“想向你表示最真挚的问候。”
“啊！听到最危险的杀手在电话里对我说这句话，我的小腿都吓得发抖。”
“哈，现在你可以去死了。”
“做一道选择题好吗？你现在是代表自己，还是boa，或者是整个商会？”
“我选最后一项。”他说，“商会担心viper缺席本周的会议，也许你应该和卡茨当面谈谈。”
“和卡茨？”
“如果航班准点，估计再过半小时他就到香港了。”
“你说的是真的吗？”
“当然是真的。”
科尔装作什么都没有发生，“嘿！即使卡茨不在马尼拉，如果蝰蛇球码参加会议，我们也不算缺席。”
“哈，你确定他在？”沃尔特音调呈现出标准的直线，“见鬼，科尔，你才是viper的成员，而我不是。”
“我正在头痛，沃尔特。”
“你想骗取我的安慰？”
“不想。”他说，“你的安慰让我感到恐惧。”
“我们谈谈1209房间的事好吗？”
“这事情德拉曼已经对你说过了，不是吗？”
“她说枪击案发生以前，有老鼠潜入过那间的房子。”
“徐建的情报。”
“是的。所以商会希望你追查老鼠的身份，也许我们还能通过这个人找到艾森的下落，她现在失踪了对吗？”
“我认为艾森叛变了。”
“德拉曼对我说过这个。”
科尔移动屁股，换了一个更舒服的坐姿。
根据过去的调查，艾森和她的朋友们来到香港以后并没有和乌鸦旅接触，而且他们不了解自己所在的组织，只是最底层的成员，不，甚至最底层都还不算，派遣这四个人来香港或许只是乌鸦旅选拔成员的一个阶段，所以科尔认为乌鸦们不会花时间在香港寻找这样的雏鸟，如果他们没有被杀的价值，乌鸦绝不会在1209房间大动干戈。
“为什么是乌鸦？”沃尔特喜欢模棱两可的句子。
“我不明白这问题的意思。”
“你认为艾森叛变了，这个假设等于默认乌鸦旅制造了枪击案，但你并没有证据对不对？如果1209房间的事情和乌鸦旅无关呢？”
“你是在怀疑艾森还惹怒了别的人，还是认为枪击案只是一个该死的意外？”
“我不知道。”他说，“这是你的工作，答案应该由你对我说。”他停顿了一会儿，说：“丹卡星桥的航班出事以后，乌鸦旅很快就上传视屏宣称对劫机负责，但新世纪摩厦发生谋杀以后却什么都没有，这不是很奇怪吗？”
一阵沉默。这句话带给科尔一个提醒，如果他的假设是对的，如果艾森真的触碰了危险的底线，那她做了什么了？科尔很清楚，把枪击案的罪名加在乌鸦旅名下是根据当下的情况做出的一种必然推测，但根据他们的情报，艾森确实想要说服她的同伴们背叛组织并离开香港，对于商会来说，这个理由已经足够了。设想一个重生的犯罪组织，在很短的时间以内制造了两次引人注目的袭击，即使两次袭击的方式和动机都不相同，他们会选择放弃宣称对第二次袭击负责的机会吗？不，他们不会，肯定不会。科尔睁大眼睛，见鬼，难道是艾森？上传录像的人一直是艾森？
“科尔？你还在听吗？”
“是的。你说没人为发生在新世纪摩厦的事情负责”
沃尔特吐出一口长气，声音就好像雄狮在遭遇流感病毒威胁，过了一会儿他继续说：“现在商会遇到了一点麻烦，你知道这是什么原因吗？因为你在香港杀了两个职业杀手。”
“我？你确定是我？”
“车库里发生了什么？”
“你指的是双流星？”
“哈，双流星。”他说，“现在cia发现商会隐瞒了乌鸦旅的情报，他们认为我们已经打破了协议，该死，你不知道这事情又多他妈的麻烦！如果谈判失败，巴迪只能把责任推卸到你身上，明白吗，孩子？”
“见鬼，巴迪不能这么做！”科尔站起来，“现在谁也不知道停车场的事情是怎么回事，而且对双流星开枪的人是圣地亚高中的主任，我相信他在为icpo调查国际贩毒组织，肯定还是一个该死的中情局间谍。”
“也许他是，但不可否认的是1209房间和地下停车场都发生了枪击案，只有上帝才知道它们到底有什么关系。巴迪也想隐瞒，但如果告诉中情局：‘商会、双流星还有乌鸦旅同时都出现在香港完全是一个不幸的巧合’， 你认为有人会相信吗？”
沉默。
“哈，你终于开始不安了？”
“我想操你，沃尔特！boa的头蛇只敢在电话里恐吓我？”
“我没有恐吓你。”他说，“听着科尔，我只是奉命向你转达实情，这种时候商会里没人想和卡茨产生矛盾。”
“包括你？”
“是的，也包括我。”
“我不相信你，沃尔特。”
他没有反驳，“虽然你在香港，但商会的气氛并不难想象。所有分会都不能缺席会议，你最好和卡茨谈谈。”
“我会和他谈。”
“嘿，我是认真的。”
“难道我像在开玩笑吗？”科尔加大音量，“告诉来自兰利的客人，1209房间的事情和我们无关。”
“这需要六个分会的意见。”
“沃尔特，现在他们没有证据，也许这是一个陷阱。”他继续说，“如果商会承认了此事，巴迪和中情局的协议就会被终止。”
“我已经说过了，这需要六个分会达成共识。”
“真该死！”
“这不是在针对特定的个人，这是在针对整个商会。我很抱歉，科尔。”
“你去死吧，沃尔特。”
科尔把电话挂断了，商会的态度让他有些失望，但双流星的事情更让他感到困惑，因为和意外相比，这更像一个高明的陷阱，一场利用特殊的时间和地点制造出的危机。科尔皱起眉头，低下头看着自己衣服上的贝壳花纹，这时候托马斯走过来拍他的肩膀，这是一个代有安慰性质的动作，对他来说，这样已经足够温暖了。
“托马斯。”科尔的声音有点憔悴，“我们有工作要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