银蛇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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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hapter 1

    thu nov 05 11:25:01 cst 2015

    从曼谷到布里斯班,凯文每年至少要在这条航线上往返三遍,他很喜欢搭乘飞机,也喜欢在候机楼里看那些金属大鸟。不过和以往不同的是这一次凯文选择了丹卡星桥航空,这个决定纯粹是因为代理网站上给出的低价机票。凯文从不担心遇到飞行事故,他甚至不愿意花钱购买航空保险。凯文并不是赌徒,但是他始终相信自己拥有好运,去年圣诞节他就凭运气赢取了两张巴黎歌剧院贵宾的席入场券。

    素万那普国际机场候机室的空调开得很足,凯文已经穿上了提前准备好的外套,现在他没有心思去享受机场免税购物的乐趣,昨天上午那一场糟糕的会议让他看上去有点颓废,就像是刚被街头上的乞丐揍了一顿。凯文无力地瘫在椅子上查看妻子发来的短信,“我爱你,凯文!我在家等你,祝你旅途愉快!”凯文的妻子吉娜是完美的美食天使,在家里不需要接通光纤就能收看到现实版的《雷蒙德的烹饪秘诀》,现在素万那普国际机场的候机室似乎正在散发起司的香甜味。凯文不是一个迟钝的笨蛋,他的事业非常成功,不过在感情上却总是缺乏判断,他相信妻子始终深爱着他,假如哪一天他听说了吉娜和他们可爱幽默的邻居罗曼先生之间微妙的关系,绝对会把昨天晚上吃下去的东西全部呕吐出来。

    g15号登机口的外面停着一架浅灰色的波音777-200,凯文盯着自己登机牌上的航班号以确定登机口有没有被临时更换,他不希望又像上次在奥克兰一样被滞留在机场。听到广播提醒前往布里斯班的旅客登机的时候凯文感到惊讶,曼谷整天都在下雨,航班可以够准点起飞绝对是受到了命运之神的眷顾。没错,这就是凯文的好运!

    在登机口前排队,凯文一直感觉坐在对面那个戴深蓝色领带的男人正在盯着他看,眼神就像在看一个衣着不搭调的服装模特。凯文很喜欢炫酷的衣服,尽管在他身上找不到一处炫酷的地方,这件金光绒面料的外套穿在他身上显得非常古怪,让他看上去像在一头被绑上锡箔纸的非洲狮。

    云层的高度很低,曼谷现在还在下雨。

    机长埃尔斯?布莱尔正在通过fmc设置飞行计划,他对这架飞机的每一个部件都非了如指掌。埃尔斯从小就幻想飞行,幻想的力量就像是被太阳晒的滚烫的流沙一样无法被阻挡,直到他成为了职业飞行员来到丹卡星桥航空。那个时候丹卡星桥航空公司成立还不到两年,机队里只有五架客机在服役。埃尔斯最近一直在抱怨丹卡星桥航空公司的飞行员制服,它们淡绿色的表面看上去很像被泼了除草剂。

    埃尔斯的生活简单随意,他的妻子米拉在布里斯班附近的一所中学工作,他们没有孩子,尽管他们都不否认小孩会带来更多美好回忆。昆士兰州的天气舒适惬意,每到长假他们就会开车前往黄金海岸,那里是被誉为冲浪者天堂的旅游胜地,不过埃尔斯更愿意躺在沙滩上享受阳光,这才是最轻松的极简主义。回到布里斯班以后埃尔斯要休假一个星期,他几乎可以看到那些疯狂的香槟派对,冰淇淋在空中乱飞,还有乔治把蛋糕上的奶油涂在脸上的情景。

    “你看天气预报吗?我指的是布里斯班的天气预报。”

    “比这儿好。”

    “哈哈!又是废话,比利。”埃尔斯笑了,然后用手拍打比利的肩膀。

    比利是这趟航班的副机长,很年轻,很聪明,而且很幽默,他的鼻梁轮廓非常鲜明,在酒吧里总是会有很多女孩愿意和他搭讪。他以前很自恋地问过一个女孩:“你更喜欢比利的鼻梁还是更喜欢比利?”

    比利认识埃尔斯还不到两年,他今天没带那枚镶有白色宝石的戒指。埃尔斯曾经把那枚戒指形容成被糟蹋了的法式蜗牛晚餐。

    “最近米拉还好吗?”

    “再好不过了。”埃尔斯说。

    “你给她打电话了?”

    “每天都打。”

    “你很幸运,埃尔斯。”

    “你比我幸运,现在你已经是副机长了。”

    “我现在忽然有一种强烈又真实的预感,你知道吗埃尔斯?我感觉你们激情放荡的夜生活即将开始。”

    “去死吧,比利!”

    “哈哈!我说的都是实话,是不是?”

    比利的笑声比以前更加嘶哑尖锐,有点像猫头鹰在野外觅食。比利继续大笑,直到黛米走进驾驶舱。黛米的出现的频率不高但总是非常及时到位,她就好像一直躲在门口偷听,等到**来临的时候忽然推开门闯进来。

    “嘿,先生们。”

    “下午好,黛米。”

    黛米把手放在埃尔斯的座椅靠背上,“想要喝点什么吗?”

    “拿铁,黛米。”埃尔斯说。

    “什么是‘拿铁黛米’?”

    “闭嘴,比利!”

    比利开始回答黛米,“我也喝拿铁,不加糖精。”

    “今天的天气实在是糟透了。”黛米小声抱怨,“我以为航空港会取消今天的航班,至少应该延误起飞,对不对?”

    “看来你应该多准备一些呕吐袋,你不会想知道那些乘客在机场吃了多少东西。”

    “放心比利,如果他们想要在你身上呕吐,我会帮你挡住。”

    “啊哈!这句话真让人感动,黛米。”比利一脸坏笑。

    埃尔斯转身,说:“告诉罗艾特好吗?起飞一个小时以后换他到驾驶室来,我去休息室休息。”

    “我会转达的。我们待会儿见,先生们。”

    黛米说完以后送个埃尔斯一个迷人的微笑,然后从驾驶舱离开。黛米很温和,也很善解人意,能和她在一起工作很愉快,很幸运。

    牵引车推动客机离开候机楼,埃尔斯遵照塔台的指令将飞机滑行到1号跑道。放下襟翼15度,推动油门加速,拉高仰角到达17度,起飞速度170节。

    凯文的座位在53c,他今天显得有些紧张,两只手都紧紧地抓在座位两侧的扶手上,以前他还没有遭遇过如此强烈的乱流所导致的摇晃。凯文的眼前中开始浮现电影中的画面,在电影里面,放在行李架上的东西总是在机身摇晃的时候往下坠落,砸伤底下的乘客。

    “嘿,你还好吗?”

    “什么?”凯文取下耳机。

    “你看上去有些紧张。”

    凯文注意到旁边的女乘客正在和他说话,她戴着蓝色的美瞳,胸口上挂了一串珍珠项链,披在肩上的长发被烫过,被染成了棕红色。

    “是的。”凯文马上停下来,他开始掩饰,“噢不,我很好,我没事。”

    “在曼谷来旅行?”

    “不,我来曼谷工作。”

    “工作?”

    “没错。”

    “你住布里斯班?”

    “是的,我住布里斯班。”

    “一个人住?”

    “不,和我妻子一起。”凯文停顿下来,“其实我很喜欢坐飞机,真的。我经常飞这条航线,刚才只是……我不确定我是不是应该……”

    “应该什么?”

    凯文又停住了,他想要解释。不过凯文不是一个优秀的演员,从来都不是,他没能想出一个好的借口。尽管他相信自己拥有好运,但是他刚才的确感到害怕,直到现在背上都还沾满了汗渍,但是不能承认,因为他不希望被别人看出来。刚才的解释很傻,凯文正在拼命从那中间摆脱出来。

    凯文轻声咳嗽,“这几天实在是太糟糕了。”

    “因为天气?”

    “不,是因为工作。”

    “工作看上去似乎不太顺利。”

    “是的,不过好消息是麻烦都已经解决了。”

    “很高兴听到你这样说。”女士笑了,“我叫海妮。”

    “我是凯文。”

    “很高兴认识你,凯文。这个名字很适合你。”

    凯文没有社交恐惧症,不过这样的对话让他感到有些尴尬。“我叫海妮”,“我是凯文”,“我很高兴认识你”,完全就是标准版的学龄前儿童教科书,凯文不知道他是否应该按照书上编写的流程继续说下去。

    “你是做什么的?金融分析师?”

    “不是,不过差不多。”凯文说,“你是老师?”

    海妮摇头,“老师现在应该站在讲台上讲课,我最多只能算是一名游客。”

    “你在泰国旅游?”

    “没错!”

    “你喜欢旅行?”

    “而且是独自旅行。”她强调,“我去过十七个国家,四个大洲。我用画笔记录我见到的景色,照片上的画面太过冷淡,而且缺乏情感。不过很不巧,我的画册在行李箱里面,如果你想看我的作品我可以给你发邮件。别忘了我们都住在布里斯班,没准以前还见过。”

    “你是画家?”

    “猜对了,听说过杰森工作室吗?”

    凯文摇摇头,“杰森是谁?”

    “没关系,反正我现在已经辞掉了工作。我现在正在计划南极旅行,下个月底我要去乌斯怀亚。”

    “那是哪儿?”

    “乌斯怀亚?”

    “是的。”

    “阿根廷南部,那是世界最南的城市,前往南极的必经之处。”

    “这很酷!”

    “的确很酷!”海妮看着凯文的眼睛,她忽然问:“你昨晚失眠了?”

    “什么?我?”

    “没错。你失眠了,对不对?”

    “我承认,这一次被你说中了。你是怎么看出来的?”

    “别忘了,我是一名画家,凯文。”

    凯文不知道画家和能够看出他昨晚有没有失眠之间有什么关系,不过他很羡慕海妮,至少她在曼谷的生活肯定要比自己愉快很多。凯文也喜欢旅行,不过他去过的地方并不多,他以前经常给别人吹嘘根本就不存在的旅途,不过这一次他没有在海妮面前提起。

    “你尝试过酒精催眠吗?”海妮问到。

    “酒精催眠是什么?”

    “这难道很难理解吗?”

    “你指的是喝酒?”

    “答对了!有时候一瓶红酒的疗效要比那些没用的药片好很多,至少我的前任丈夫是这样告诉我说的,他是演员,失眠是家常便饭。”

    “他是电影明星?”

    “不,他还没有资格。”

    凯文很少失眠,至少他自己是这样想的,他认定自己心态乐观。崇尚金钱的人肯定比牧师更容易失眠,物质主义和精神主义或许就在此被划分了界限。凯文不是教徒,他相信遭遇失眠只是因为存在某些不合理的暗示,心理暗示的力量强大无比,它甚至可以让一个人感受到心律失常的恐慌。

    生命很顽强,但同样也很脆弱,很少有人能够坦然面对黑暗和死亡。凯文看过针对死囚的报道,他们是凶手,是强盗,永远都是罪犯,即使能够获得上帝的宽恕,即使可以得到社会的原谅。但是终审判决落下帷幕的时候他们的身体都会颤抖,他们依然畏惧死亡、无法挣脱保留在人类基因中的最原始的本能。

    那个乘务员从客舱前面走过来,她手上拿着一条紫色的毛毯,走到那个穿网格衬衣的中年男人旁边。那个男人的座位只和凯文隔了一条过道,凯文看的很清楚,那个人按下了服务按钮。

    “你好,需要帮忙吗?”

    一阵沉默。

    “先生你好?”

    那个男人没有说话,他缓慢地抬起头盯着乘务员的脸看。

    “先生,有什么问题吗?”

    穿网格衬衣的男人注意到乘务员制服上的胸牌,“你叫蒂丽亚?”

    “是的。请问需要帮忙吗?”

    那个男人忽然伸手抓住乘务员的手臂,速度很快,那只大手就好像是忽然从蒂丽亚的手臂上长出来的一样。

    他的力气很大,抓得非常紧。

    “对不起!先生?”

    蒂丽亚试图挣脱但是没有成功。那个抓住她的男人忽然站起身来,而且和他一起坐在中间三列的另外两个人也全部站了起来。

    他们的动作很快,这对站在他们前面的人来说绝对是一件非常可怕的事情,可以设想在参加面试的时候一整排评委全部站起来对着你挥舞拳头。

    蒂丽亚发出尖叫,穿网格衬衣的男人一巴掌打在她的脸上,然后将她摁倒在座位前面。毫无缓冲的机会,蒂丽亚的脑袋重重地砸在地板上,身体的各个部位就像散架的零件一样在地板上摆动。

    和流行病毒一样,情绪在密封的机舱里传播也会比外面更加容易。如果是在酒吧,这种事情可能很常见,不过现在事情却非常严重。坐在前排的乘客开始转身关注客舱最后面的情况。穿网格衬衣的男人举起右手,子弹击中客舱顶部,爆发出剧烈的响声。

    该死!真该死!

    凯文的双腿开始瑟瑟发抖,他害怕极了,身体好像已经融化并且浸进了座椅。现在已经没有时间去顾及他的好运了。凯文感觉自己快要死了,他尽力使自己保持冷静,他甚至还不清楚这里发生了什么。乘客和机组在登机以前都进行过检查,这是五岁小孩都懂的常识,凯文不明白枪支为什么会被带进机舱,不过他肯定事情不会这么简单。凯文抓紧扶手,他的手心开始出汗,耳膜跟随在胸腔里的心脏一起疯狂跳动。

    波音777是很大的客机,坐在最前面的乘客或许还不知道机舱里正在发生什么,通往机舱后面的通道都被深色的布帘遮住,他们只是听到了一声巨响。这很不寻常,不过飞机仍然在平稳地飞行,他们暂时还不会察觉到任何问题。

    蒂丽亚从地板上艰难地爬起来,凯文看到她瘫倒在旁边的座位上喘气,鼻腔里还在发出经理疼痛后的**。

    “各位请安静!”

    穿网格衬衣的男人表情看上去有点像嬉皮笑脸的剧院员工刚做过不太成功的整形手术,不过现在的表演更像是现实版的“恐怖马戏团”。

    “我是勃姆帕克。”他向四周扫视,“从现在开始在这架飞机上我说了算,先生女士们,欢迎乘坐本次航班。”

    这个男人就是勃姆帕克,他把麦克风夹在衬衣的衣领上,声音听起来有点像正在发怒的河马。

    “飞机上的每一个人都很安全,你们不会受到威胁,所以不要试图反抗。如果我打碎窗户,机舱就会裂开大洞,现在舱外气温是零下60摄氏度,希望你们都自备防寒药品,如果认为那真的有用。”

    他说完了,客舱比以前还要平静,不过有时候沉默更让人感到恐惧。凯文现在还在发抖,他感觉海妮好像把手放在了他的腿上。他本来想要说什么,不过没敢发出声音,他的喉管好像被某种奇怪的黏液粘住了。

    勃姆帕克抓住蒂丽亚的头发,把她从座位上拽起来,“跟我走。”

    “噢,不!求你!”蒂丽亚的声音在不停颤抖,“我的上帝!”

    “闭上嘴巴跟我走!”他吼道,同时把枪口抵在蒂丽亚的后背上。

    凯文的大脑重新恢复工作,不过他感觉头部和身体似乎处于分离的状态,勃姆帕克说话的声音让他感到毛骨悚然,身体好像刚经历过蜂螫治疗。

    三名乘客劫持大型宽体客机需要面对很多非常现实的问题,或许凯文不应该这样想,不过他需要考虑能够活下去的几率。这三个人没有拿出难以辨别真假的炸弹引爆器来故弄玄虚,而且唯一能肯定存在的手枪就在穿网格衬衣男人的手中。事情似乎非常简单,勃姆帕克的准备看上去也很草率随意。

    “他要去驾驶舱了,我敢肯定。”海妮小声对凯文说到,“那家伙想让蒂丽亚做人质胁迫机长打开驾驶舱的舱门。”

    “该死!你认为他想带我们去哪里?”

    “我不知道,或许是法国?”

    “法国?”

    “我随便乱说的。”

    “什么?你在开玩笑吗?”

    “嘿!你还好吗?我只是不想看到你那么紧张。”

    “我很不好,我没有在撒谎。”这一次他的确没有撒谎。

    “事情很快就结束了。相信我,凯文。”

    “你不需要安慰我。”

    “不,我没有在安慰你。”

    留在后面客舱的那两个劫机者都穿着黑色的t恤衫,站在凯文这一侧过道上的是一个肥胖的大砖块,他的皮肤漆黑而且门牙向外凸出,看上去感觉很不舒服;另外那个人身材干瘦,四肢上的关节突出,就像南美洲森林里的狼蜘。这两个人一直在过道里走动,谨慎地盯着那些面露惊恐的乘客。他们的脚步很有规律,踩在地板上发出的声音显得特别沉重,或许以前做过雇佣兵。

    大砖块又开始向凯文靠近。凯文感觉身体僵直,完全失去了活动的能力,他艰难地咽下干涩的唾沫。

    大砖块走到凯文旁边,他可能看出凯文正在发抖,他开始盯着凯文,或许他认为男人躲在炫酷的外套底下发抖是一件非常可笑的事。大砖块停在那里不动,开始打量凯文的表情。凯文屏住呼吸,他不知道应该怎么做,也无法控制自己的身体,那个家伙的脸几乎已经快要贴到凯文的身上了。机舱里的灯光几乎完全被那个大块头的身体挡住,凯文感觉眼前的光线越来越暗,视野里的画面越变越模糊。

    事情的发生非常突然。

    坐在前排那个乘客忽然站起来,同时闪电般地伸出右手捏住大砖块的喉结。一切就发生在凯文眼前,他几乎不敢相信。这个角度可以清楚看到那乘客的手指已经掐进了大砖块的脖子,他的的喉结好像在蠕动,好像在努力地收缩,他开始发出一阵阵不连贯的嚎叫。

    “嗷!该死!真该死!”

    “快杀了这个混蛋!”狼蜘吼道,然后他从后面用手臂扼住反抗者的脖子。

    大砖块听到了狼蛛的声音,不过还没有机会做出反应,那名乘客弯曲左手的手肘猛烈顶撞狼蛛的肋骨,狼蛛感到疼痛只能弓背保护自己胸部。乘客趁机从狼蛛的手臂中挣脱,同时抬起膝盖想要顶撞大砖块的小腹。大砖块左脚后退,试图闪开,此时反抗者的右手还卡在他的喉结上。

    狼蛛从皮带里抽出小刀,闪亮的刀刃在空中划过一条很长的弧线然后插进反抗者肩膀的肌肉中。凯文听到一声嘶哑的惨叫,疼痛让反抗者的右手失去了力气,他只能松开手指。大砖头开始用力喘气,同时挥起拳头打在反抗者的胸口上,力量很大,他们两人都向后退了一大步。反抗者的身体直接撞上狼蛛,狼蛛努力想要保持身体平衡,他的手指还握在刀柄上,冲撞的力量直接把小刀从这名乘客的肩膀中拽了出来。

    在刀刃离开反抗者皮肤的时候,瞬间剧痛转化成的巨大的动力使他握紧右拳同时转动身体,然后出拳击中大砖块的脸部。大砖块的鼻腔开始出血,失去重心的身体向凯文压过去。

    凯文看到一个巨大的黑影向自己砸过来,他试图伸手阻挡,但是巨大冲击使他无力承受,撞击的疼痛从腿部一直贯穿整个脊柱。全身冰凉,身体就像即将崩裂的石块,眼球凝固在眼眶中间振颤,凯文的声音被卡在喉结和声带的间隙中间无法穿透。

    大砖块紧咬牙龈,下巴的骨骼发出咯咯的脆响,鲜血从鼻腔中喷洒到凯文外套上。大砖块伸手抓出凯文的肩膀,试图重新支撑身体,他的指甲划破凯文肩膀上的皮肤,插进淡红的脂肪,伤口开始渗血。凯文发出惨叫,他想要掰开他的手掌,手指无力地在大壮快的手臂上抓动,他低下脑袋,眼前只有大砖块那张变形的脸颊和张开大嘴,甚至可以清楚看到附着在口腔上颚的黏液全都在猛烈振动。

    凯文的大脑一片空白,他感觉自己就快要被吸进这张狰狞的大嘴。他发出嘶叫,声音终于突破了恐惧的禁锢。

    “快放开!他妈的混蛋!”

    那只手直接插进凯文的视野,就像闪电划破夜空,没有预兆,没有准备。手掌托起大壮快的头部,手指戳进了鼻腔,戳在牙龈上。“我的上帝!我的上帝!”凯文抱住脑袋,他看到海妮已经站了起来。

    海泥抓住大砖块的脑袋用力朝前排座位的靠背上碰撞。大砖块开始咆哮,脸上的肌肉开始剧烈波动,就好像整个面颊已经从骨骼上被撕裂下来。

    鲜血从大砖块的额头上渗出来,前面座椅的靠背后面已经浸满了血迹。大砖块还在挣扎,还在用力扭动,双手掐在海泥的脖子上。现在所有的重量全部压在凯文身上,整个座位都开始随之摆动。撞击越来越猛烈,凯文面前的小桌板直接垮塌下来,大砖块失去了意识,身体开始抽搐,然后从凯文身上跌落到了旁边的过道上。

    “我在出血,海妮。我在流血!”

    “那不是你的血。”海妮很平静。

    “我的上帝!你把他杀了?”

    海妮擦掉溅在脸上的血点,然后拨开搭在脸上的头发,她对凯文笑了笑,“我说过,事情很快就会结束的。”

    凯文意识模糊,只能选择轻轻点头,那股从海妮身上爆发出来的力量让他感到惊恐。坐在凯文前排的那位乘客和狼蛛还在过道的地面上扭成一团,空警的徽章从他的裤兜里滑落出来,他们都在试图扼住对方的喉咙。

    海妮来到走道上,在朝机舱前面走过去的时候周围的乘客全都惊恐的看着海妮的脸,也同样惊恐地看着还地板上扭打在一起的那两个男人,现在他们会惊恐地盯住任何一个在客舱里活动的东西。

    “快把这该死的门打开!”

    勃姆帕克的声音很大,他正在用力敲打驾驶舱的舱门,“我会杀了这个女人!快把门打开!”

    沉默。

    “快把这该死的门打开,混蛋!”

    勃姆帕克扣动扳机。蒂丽亚依靠在墙板上,她发出一声尖叫,子弹在她耳边的墙上打出一个小孔。

    “噢不!我的上帝!我的上帝!”蒂丽亚蜷缩身体,瘫倒在地板上。

    “我知道你正在听我说话!他妈的!快把门打开!就现在!”

    一直沉默。

    这次勃姆帕克把枪口对准蒂丽亚的额头,“告诉他我正在对你做什么。”他凑到蒂丽亚耳边小声地说。

    “我的上帝!埃尔斯求你了!你在听吗?埃尔斯!”

    他开始咆哮,“快告诉他我正在做什么!”

    “噢!我的上帝!他会向我开枪的,埃尔斯,真的!求你了,埃尔斯!求你!”

    “他妈的混蛋!快把这该死的门打开!”穿网格衬衣的男人开始疯狂踢踹,“这个女人是第一个,然后还会有下一个再下一个!这都是你的错,在你把门打开以前,每隔一分钟我就处决一名乘客!”

    勃姆帕克安静下来,他弯曲食指,开始扣动扳机。这一次他把枪口抵在蒂丽亚的前额中间,他下定决心要处决第一名人质。

    他忽然感到一阵疼痛,从未体验过的剧痛。玻璃破碎,那个红酒瓶直接砸在勃姆帕克的头上,红色的液体喷洒而出。勃姆帕克向后转身想要用枪口对准从身后的偷袭他的那个人,不过手指的速度还不够迅速,海妮抓起碎裂的酒瓶瓶颈插进了他的喉咙。

    勃姆帕克感到呼吸越难越艰难,胸腔只能做无用的前后收缩,鲜血喷射而出,喷到海妮的脸上,射到很多角落。海妮发出暴烈的吼叫,抓住这个男人的肩膀撞向身后的墙板,啪的一声,她松开手,穿网格衬衣的男人滑倒在地板上,海妮盯着自己在勃姆帕克瞳孔中留下的倒影,看着他的眼神从双眸中消散逝去。

    游戏的规则很简单,这种情况很适合速战速决。

    海妮不想浪费时间,特别是在这种时候,她走到驾驶舱前面,把脸贴在舱门上面。

    “客舱有乘客受伤了,我们需要马上降落!”

    沉默。

    “有乘客受伤了。”她又重复了一遍,“我们需要降落,机长!”

    “蒂丽亚?蒂丽亚,是你吗?”那是机长的声音。

    “蒂丽亚没事,她晕倒了。”

    “外面是谁在说话?”

    “我是一名乘客,座位号53b。”

    “明白了。我是埃尔斯机长,请告诉我,机舱现在的情况。”

    “后面有一个家伙还在和空警搏斗。”她停下来看了看勃姆帕克,说:“门口这个家伙已经死了,不过我强烈不建议你现在打开舱门,机长。”

    “我们正在转向,很快就能返回曼谷素万那普国际机场。”

    “收到,机长。”

    在驾驶舱里面,黛米关掉用来录制和模仿埃尔斯语音的机器,然后转身看看瘫倒在驾驶座上吐着白色泡沫的埃尔斯和比利。咖啡杯的碎片掉落在地面上,那一点毒药简单却又致命。

    驾驶舱外面的同伴配合得很好,勃姆帕克完全可以凭借门外的表演冲刺奥斯卡影帝的皇冠。如果没有发生劫机事件,罗艾特在起飞后一小时就会替换埃尔斯机长坐在飞行员的座位上,如果是这样他就会惊讶地发现埃尔斯机长已经死了,他会被迫选择降落。不过现在计划进行得很顺利,无论是罗艾特还是其他人都不会试图在这个时候进入驾驶舱,因为没有人可以确定乘客里面是否暗藏劫机者的同伙,他们不会冒这个险。现在没人猜到机舱里发生过什么,驾驶舱舱门从未打开,好像一切都已经得到了掌控。他们并不知道自己现在正在飞向荒无人烟的外海,至于这架飞机的归宿,现在只有黛米最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