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大槐树下走出来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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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六章.我的第一桶金

此时,我或者在自家分的那二亩地上打拚,或者到社会上去驰骋,命运的安排使我选择了后者。

    古语云:“兵听命令,草听风。”公社干部和社员诸事都听上级的,上级说东,就打东,上级说西就打西。从前农民只能种地,不能搞经济。

    从一九七八年开始,上级开始抓经济了,从一九八一年开始又大张旗鼓号召,农村要搞企业,于是干部们四处拉关系找路子办企业,农村的企业,如雨后春笋一个个办起来了,县里还专门设立了社队企业局来领导这项工作。

    随着时间的推移,那些实实在在想为百姓办点事的干部办的企业,站住了脚,那些“随风倒”的干部,办的企业跨了台。

    我们村办的企业,就是上述后者人办的企业。办了不久就垮台了。

    我从那里包出了一台机器,在外边揽了一些活儿,我和我媳妇没日没夜的干,最后挣了三百伍十块钱,只用了十多天就挣了三百伍十块钱,我们从来也没有过这样的经历啊!我们从来也没见过这么多的钱啊!有了钱干什么呢?在年轻时我可羡慕人家穿好衣服的了,可是那时哪有那个条件哪。

    一九七五年我结婚的时候,只需要二百块钱,可这二百块钱有一百块是花了每年五块钱的利息借来的,而另一百块钱是我写了一封信从我大妈生的那个姐姐哪儿借来的。

    我记得那封信是这样的。

    姐姐、姐夫:

    您们好?好长时间没通信,也没见面了,您们身体好吧?工作忙吧?

    我已经定婚了,需要一百块钱,望您们看在骨肉情份上,借给我一百块钱,等我经济好转,一定奉还,绝不食言。

    望姐姐有时间,一定要回家看看,住上几日。

    最后祝全家身体健康!身心愉快!

    此致

    敬礼

    弟弟:某某某

    一九七四年某月某日

    我想姐姐不会让我失望的,因为我从来没跟她张过嘴,这次跟她张嘴是事出有因,而这个因,又是她当姐姐的想看到的。

    没过多少天,姐姐把一百块钱寄来了。

    二百块钱有了,这个媳妇也就能娶了,一百块,给了娘家要的财礼费,一百块,我给媳妇买衣服。

    一百块钱能买什么衣服哪?买了一身紫色绒衣,花了十块钱;买了一身“的卡”衣服花了二十八块钱;一双皮鞋花了六块钱;三双袜子花了两块钱;一个皮革挎包六块钱。

    给媳妇花了五十二块钱,我心里既羡慕又嫉妒,我跟她说:“结婚时,你穿得很漂亮,我没有衣服,咱们俩走在一起配色儿吗?”我说:“给我也买一身衣服吧?”她同意了,花了三十块钱我也买了一身“的卡”衣服,“的卡”在一九七四年刚刚时兴,我可以大言不愧的说:“在我们村,男的穿‘的卡’的,我应该是第一人。”

    我们从北京回来后,我立马穿上了那套“的卡”衣服,我钻在镜子里舍不得出来,穿上这身衣服、再穿上一双皮鞋,我觉得自己俨然是个中央干部了。

    我结婚时,屋里没有什么摆设,只有一个柜厨,那是哥哥新给做的,顶棚现插的秫秸架子,现糊的大白纸,墙用白灰刷的,屋子虽然不大,有十多平方米,但屋里只有一个柜厨子,还是觉得空荡荡的。

    有个小时伙伴看到屋子如此冷清,买了一幅年画,(我结婚时是一九七五年正月初九)送给我贴在墙上,那幅年画的名字叫“青松岭”,是个四扇屏,一扇有四张画,四扇上有十六张画,描写的是人民公社生产队的一个赶马车的人如何坚持走社会主义道路与资本主义作斗争的的故事,只是墙上添上了一幅画,整个屋子红火多了。

    送我年画的是谁呢?就是前面书中说的那个,他爸爸扒死人衣服给他去穿的那个小伙儿,小伙儿比我小三岁,他已当了三年兵复员回来了,复员回来搞了个对像,立马要结婚了,抽筋扒骨给姑娘买了几件衣服,再给自己买就没份了,要么就穿那已经退了色的草绿确良军装,可是现在自己又不是军人了,军装又不是新的,总觉得穿这身军衣结婚有些别扭。

    他看到我结婚时穿的那身“的卡”衣服,羡慕死了,跟我商量说:“我结婚时把你那身衣服借我穿穿吧?”于是他结婚就穿了我那身衣服。

    我和他比起来,在这一点上我是比他幸运的,幸运的代价是九年债务,一九七四年我借的二百块钱到一九八四年承包机器挣了三百伍十块钱后才还上。

    一九八四年承包机器挣了那三百伍十块钱还了二百块钱债务,剩下的那一百伍十块钱我用八十四块钱买了一身西服,那是我渴望了很久很久的了。

    一九八四年,社会上有西服的和穿过西服的人如凤毛麟角,可那时,我却穿上了西服,我太侈华了,侈华的的起因是挣了那三百五十块钱,那三百五十块钱是我的第一桶金,随后,一个又一个好事,让你推不断阻不断的就接踵而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