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大槐树下走出来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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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五章 *造下祸根

席匠姑娘初试云雨,晓得了做女人的美妙之处,再也无心伺候老爹,整日思想男人,想找主儿嫁出去。

    姑娘有姑娘的心思,那席匠有席匠的心思,席匠不理不睬姑娘在思什么想什么,只管天天让姑娘给自己烧水做饭,自己吃饱喝足,一心一意编自己的席子。

    一日,席匠劳累一天,上炕吃饭,吃喝完了,对姑娘说:“丫头,你看你老爸这鞋穿成啥样子了,你怎么也没一点‘眼里见’啊?也不张罗给爸爸做双新的。”

    姑娘听了此言,从柜里拿出了一只新鞋,给席匠撇在了炕上,席匠伸脚一试,不大不小,正可好,席匠乐了,言道:“我这闺女可真没白养啊!”又道:“那只呢?那只一块儿拿来,我明天就穿新鞋了。”

    席匠等了半天,姑娘迟迟不动,没有下文,把席匠等急了,言道:“你这死丫头片子,难道就只给我做了一只不成?”

    姑娘不慌不忙言道:“您真说对了,我真是只给您做了一只,别人穿鞋都是一双,而您呢?我以为您只穿一只就行了。”

    席匠听了姑娘的话,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暗暗思忖,这个丫头今天不知犯了什么毛病,说话阴阳怪气,做事“道儿不着两。”

    席匠又编了一天席,席匠姑娘给席匠今天炒了四个小菜儿,锅台上温了一壶酒,席匠看着炒的四个菜和一壶酒心里又乐了,想道:“谁也不成啊!还是闺女啊!”

    席匠累了半天,早饿了,看到那四盘平时自己都爱吃的菜,狠不能一下子都倒进肚子里,跟姑娘说道:“丫头,筷子呢?”

    “那桌上不是有筷子吗?”

    “那是一只!一只你怎么让我使啊?”

    “哟!别人使筷子都是一双,我以为您与别人不一样,用一只就行了呢,闹了半天,您也得用一双啊?”

    席匠喝了酒,没有动窝,倒头就睡,睡过子时,一觉醒来,瞪着眼,望着顶棚,琢磨这两天发生的这两档子事,实在蹊跷,怎么回子事呀?他琢磨来,琢磨去,终于琢磨出了内中味道,“啊!丫头想找主儿嫁人了。”

    席匠家的姑娘跟席匠比三比四,她也不知道他老爸究竟明白没明白自己心中的秘密,她爸不阴不阳,不哼不哈,闹得她自己鼓肚子翻肠,窝了一肚子火儿。

    窝了一肚子火,没处诉说,去了当村儿的姐姐家,跟姐姐倾吐自己一肚子小蛤蟆。

    他一把攥住了姐姐的手,拽到自己的小肚子上,言道:“姐姐你摸摸我的肚子,这些日子,整天价跟咱爸生气,给我都气出病来了,把肚子给我气出个大疙瘩,你摸摸,你摸摸。”

    姐姐顺着妹妹的手摸妹妹的肚子,摸来摸去,果然在妹妹的肚子里摸着了一个拳头大小的疙瘩。

    姐姐大惊失色道:“这还了得,还没出门子,就闹出了一身病,我得赶紧告诉爸爸,得赶紧给你瞧病,瞧好了病,赶紧给你找个主儿嫁人吧!”

    席匠嫁出去的大闺女说干就干,领着妹妹回了家,妹妹回了自己屋,姐姐进了老爸屋。

    进了老爸屋,姐姐声色严肃的跟老爸道:“爸呀,男大当婚,女大当嫁,这是自古至今的大道理,这不用我跟您再细说了,您老也明白,我妹妹可不小啦?应该给他找个主儿啦!”

    席匠接过话茬道:“我这几天也正琢磨这个事儿呢,这不你也看见了,今天席我也没编,正琢磨着托谁给你妹妹说个主儿哪?”

    “爸爸呀,这主儿吗,您现在甭忙给我妹妹找。”

    “这我就不明白了,你刚才不是还说你妹妹不是应该找主儿嫁人了吗?怎么这话音儿还没落地,你又打“驳倒回儿?”

    “我说爸呀,您只知其一而不知其二啊!我并不是给您打‘驳倒回’!我妹妹现在让您给气出病来了,她现在肚子里聚了个气疙瘩,咱得给她先治病,治好了病,咱再给她找主儿!”

    席匠听了大闺女的话,大惊失色,这几天他也顾不得编席了,忙着找先生给闺女瞧病。

    找男先生,未出阁的闺女不大方便,于是东找西找,找到了一个又会跳大神,又会扎两下子针的“女先生”。

    这女先生还真有两下子,不用把脉一眼就看出了席匠姑娘是“积气成疾”扎几针就好。

    于是乎一天、两天、三天……照着那个大疙瘩就扎,谁知一直扎了半个月,那个疙瘩不但没扎掉,反而越扎越大。

    那又会跳大神又会扎针的女先生此时着了慌,言道:“您闺女这病是邪病,我治不了,您另请高明吧!”

    女先生不顶劲,命要紧,豁出去了,还是找男先生吧。

    席匠又请了一位男先生,男先生是方园百里有名的先生,来到席匠家,没用问什么,看了姑娘脸色儿心里已经有了八九分,再一把脉,心里已经完全明白了。

    把席匠叫到一边,跟席匠耳语了起来:“不管您爱听不爱听,我也得跟您实话实说喽,您的姑娘没有病,有的是‘喜’。”

    席匠听了这话,如五雷轰顶,瘫软在地上,想那席匠也是翻理道表街面儿上说嘴儿的主儿,没想到栽在这个死丫头片子身上,他越想越气,火冒三丈,“噌”的又从地上站了起来,走进闺女房间,啪的给闺女一个大嘴巴,言道:“你办的好事!快快招来!是跟那个野小子有的?”

    席匠姑娘“莫名其妙”挨了席匠一巴掌,先是一眐,很快反过味儿来,她没有哭,也没有叫,脸先是红了,然后变得越来越白,白得吓人,她从炕上跳下了地,跟席匠阵阵有词道:“爸,爱打爱骂由着您,事情已到了这步田地,我也跟您打开天窗说亮话,这小子并不是我招来的,是您找来的,我第一眼就相上他了,他也看上了我,那么就有了后来的事,现在我已怀上了他的孩子,木已成舟,我看您不如成全了我们,招他个上门女婿,这岂不两全其美。”

    那席匠听得此言,浑身打着哆嗦,半天才憋出来一句话道:“你、你、你、你想瞎了心!你就是臭在家里!烂在家里!在家里沤了粪!我也不会把你便宜给那个王八羔子兔崽子!

    “这个王八羔子兔崽子也太坑人了,只来了我们家一次,就把我们家给猴害成这个样子,甭说是看见他,想起他我气就不打一处儿来!”

    好事不出门,坏事行千里,席匠家姑娘和木匠的事不胫而走,甭说当村儿,十里八里都知道这档子事儿了,席匠铁了心不园全自己姑娘和木匠的事儿,四处托人给自己家姑娘另找主儿。

    当村儿再不能给,给了人家也不要,既使人家要,自己也无法在亲家面前丢这砢碜现这眼。

    把她嫁得远远的,眼不见心不烦。

    世上有剩男,没剩女,席匠家闺女虽然已不是含苞待放的花骨朵,而变成了一朵儿让蜜蜂采过蜜、授过粉,已承受了阳光雨露已通晓了大千世界的残花败柳。

    但是俊丫头找俊小子,丑丫头找丑小子,瘸驴配个破磨吧。

    席匠住的村子,有一家儿人跟居庸关有亲戚,他这个亲戚四十岁死了媳妇,家里的日子过得过儿,于是他就想,“把席匠闺女说给这个亲戚吧,虽说席匠家姑娘已不是黄花闺女,但自己那个亲戚也不是童蛋子儿了,比她还大二十来岁哪。”他不知席匠乐意不乐意,一家女,百家问,他硬着头皮去问席匠,谁知刚一提头儿,席匠没说黄黑就满应满许满答应了。

    闺女这些日子成了席匠的一块心病,因为肚子越来越大,如果出了怀儿,还怎么嫁人哪!

    管他岁数大小,只要有人要,只要到那里不挨打受气不要饭就行了。

    不管闺女乐意不乐意,花红娇子,笛喇叭吹打着,把席匠闺女,当做黄花大姑娘,就抬到了二十多里外的居庸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