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大槐树下走出来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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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二一章.人贫穷哥俩从军仗结束双双退伍

解放了,不打仗了,到外边当兵的陆续回家了,这回来的有被解放军俘虏的国民党兵,有解放军受了伤在医院养好了的伤兵。

    话说,背靠军都山的靠山庄,挨着大道边儿,有一崔姓人家儿五口人,老两口,正值状年五十几岁,两个顶梁柱似的儿子,哥儿两个,老大叫连金,老二叫连银,老大已娶妻,老二未娶妻,家里开着大车店,日子本来过得挺好,可是遇见日本鬼子扫荡,日本鬼子一把大火把崔家家产烧得是片瓦无存。

    老两口看着自己辛辛苦苦挣起来的家业如此下场,先后得病而死。发送老家儿哥儿两个又落下了一屁股饥荒,此时正好村里花钱买兵,老大发狠把自己卖了十石小米就当兵去了。

    过了几个月,村里又买兵,老二把自己卖了十石小米也当兵去了。这二十石小米撂给谁了哪?撂给了老大媳妇,老大媳妇此时已生怀六甲,不久孩子呱呱坠地,媳妇把孩子将养了半年,得了嗓子病,嗓子肿得让孩子喘不上气来,不幸亡故。

    人说祸不单行,这老大的媳妇听外人传说他的男人又阵亡了。

    此时,村里有一个日子过得落魄了的公子哥,日子好时挑三捡四,没娶上媳妇,日子落魄了,过日子人家的姑娘谁也瞧不上他那好吃懒做的赖毛病,于是乎他就自然而然的打了光棍。

    这落魄了的公子哥东家溜西家串,瞄准了这刚死了孩子又失去了男人的年轻的寡妇,整日到这寡妇家串门,这落魄了的公子哥虽好吃懒做但嘴好使,把那寡妇说得心里痒痒的,寡妇说:“你整日来跟我这儿起腻,看你就不怀好意,我们家男人小叔子为了养活我,可以把自己卖了兵!我若跟了你,你能作得到这样吗?你能养活得了我吗?”这公子哥言道:“你还能吃几口饭?我还养活不起你?”寡妇言:“你自己还没饭吃哪?你还能养活我?”公子哥儿言:“我没饭吃,你看我在咱们村里,那个有我胖啊?哪个有我的容颜好啊?把自己卖了兵那是他自己没本事!有能耐的谁去当兵堵枪眼哪?”

    说起来倒也是,虽然他不种地,不知他哪儿捣鼓来的钱,穿的也不赖,谁的容颜也不像他那样溜光水滑。那公子哥摸了一把儿寡妇的手言道:“你看看我的手,是干活人的手吗?面剂子似的吧?”

    寡妇被他那面剂子似的手摸得酥酥的,瞪了他一眼。

    公子哥儿,看出了苗头,一把把寡妇搂进怀里,言道:“你若跟了我,我就是要着吃去,也不会让你挨饿!你要是挨了饿,我就是偷去,偷回来的第一嘴也喂给你!我的心肝儿!不容寡妇作出反应,吧的一下在寡妇的脸蛋儿上亲了一口……”

    如此一来,寡妇就跟了公子哥儿,过了有半年,平津战役结束。原来在外边许多当兵的人都回来了。

    这后去的崔家老二先回来了,老二当的是国民党兵,去时胳膊腿儿齐全,回来时短了一只胳膊。又过了两个月,崔家的来大也回来了,老大当的是共产党的解放军,老大是没缺零件全腿全胯儿的回来了。老大虽然是全腿全胯儿的回来了,但整个人像变了一个人,谁跟他说话他也不理谁,还总是自言自语,自己跟自己说悄悄话儿,这个人似乎傻了。虽然傻了,但到家也知道找媳妇,他问他弟弟:“你嫂子哪?”

    弟弟说:“你问我,我问谁?”

    哥哥说:“我给你挣了十石小米,不是让你跟家照顾你嫂子吗?”

    弟弟说:“那十石小米篓几吃?”

    “你走不多时我也当兵去了!”

    “怎么把胳膊还混掉了一只?”

    “这算什么?战场上死的人海了去了!我掉了一只胳膊总算没丢命!我们一块儿去的就我活着回来啦!”

    “这么说你还捡了一脑袋好头发!”

    “对了!我是捡了一脑袋好头发!”

    “我问你,你的胳膊是跟哪儿丢的?”

    “是在‘新保安’丢的。”

    “‘新保安?’你也在哪儿来着?”

    “是啊!”

    “我告诉,我也在哪儿来着,我是在城外,你哪?”

    “我是在城里。”

    “唉!你当的是国民党兵啊?”

    “是啊!傅作义是我们总头儿,郭景云是我们军长,连郭景云在那一仗都死啦!我丢了一支胳膊算个屁啊!我呀,这支胳膊要不是掉的是时候,我也活不了。”

    “怎么,你这支胳膊怎么还有个掉的是时候这一说?”

    “我告诉你,新保安城解放军打了10个钟点儿,打死的就甭说了,先前打伤的,谁救谁呀?天气那么冷!尿出尿掉地下都冻冰,官长们说那天气有零下三十多度,受了伤没人救治,连冻带饿都死啦!我啊,炸掉了胳膊,,没过一刻,解放军就冲到了我的面前!解放军给我进行了包扎,我在解放军哪儿养了一个月就把我放了。你说说,我这胳膊不就叫掉的是时候吗?”

    “哥哥啊,我看你好腿好胯,没伤没没残,你怎么也回来了?”

    “我虽然外头没伤没残,可身子里头不行啦!你们那炮啊,力气太大,虽没炸掉我零件,但是把我耳朵炸坏了,据人家说啊,担架把我抬回来,在炕上躺了半个月,我才醒过来,醒过来像傻子似的,什么也不知道,养了半年,耳朵才听到了一点儿声儿,

    “现在比以前好多了,这不就让我复员了吗。”

    “啊!你是被炮震坏啦?我就是炮兵,我们那炮都是美国炮,劲儿大得很啊!一炮打过去能消掉‘半个山头’!没炸死你,是你命大!”

    崔老大当解放军没有死,复员回来了,和人打听他媳妇,说媳妇跟人家跑了,心里好不是滋味。人民政府看到为革命抛头颅撒热血的革命军人受到欺负不能不管。

    再说那公子哥听到崔连金没有死,荣归故里,心里打起了鼓,带着拐到的媳妇跑到县城里去住了。

    人民政府四处打听,找到了他的巢穴,把两个人双双挠了回来。

    挠回来的目的很明显,让他媳妇改斜归正,回到崔连金的怀抱,他媳妇哭诉道:“你他吗当兵躲心静去了,你考虑到我当老娘们的难处吗?下雨了我得被柴火去!刮风了,我得堵窗户眼子去,墙头子塌了,我得找人磊墙头子!你走了。给我揣上了大肚子,我得把你的种儿生下来!可你的种儿又那么不结实。东有病西有病,你瞧把我急的,东瞧病西瞧病,可还是他吗的死了!

    不管她怎么说,人民政府要她回到复员军人崔连金的怀抱,可是这跟人跑了的崔连金的媳妇已知道了崔连金的无能,已尝到了作女人的真正滋味,说什么也不回来。人民政府道:“你不回来要判你们俩人徒刑!”这女人道:“人民政府主张婚姻自由,你们判我徒刑我也不回来!”

    结果是政府判这女人与人非法同居,监禁半年;判那男人破坏军婚,监禁一年。

    崔连金的女人不听劝告,一意孤行,不回崔连金的怀抱,政府现在实行的是新婚姻法,不能强迫,没有办法,只能由着那女人去。

    但是崔连金孤苦伶仃,政府不能不管,就到处给崔连金踅摸女人,企图再给崔连金配个对儿。

    一连踅摸了几个,可人一看到崔连金那个样子,都摇摇头,走开了,原来这崔连金原先就不是什么刷利人,这回让炮弹一震,耳朵弄聋了,脑袋震傻了,整天头不梳脸部洗,脸上左一个汗道子右一个黑踽踽,夏天从他身边儿一过,呛得都得捂鼻子。

    政府给崔连金说了几个媳妇不成,崔连金也看出来了,跟政府说:“你们别给我费那劲啦!其实啊!我要媳妇不要媳妇都行,我原来就不怎么勤快,现在更成了废人,媳妇来了也是白耽误人家青春,我看这么着吧,你们给我弟弟‘连银’说个媳妇吧,我弟弟一来没娶过媳妇,二来我弟弟只是没了一支胳膊,可是身体却棒着哪!我们俩只要一个有媳妇就行啦!有一个媳妇能给我们两个做饭,再给我们家生个孩子,别让我们崔家断了后就行啦!”

    政府的人一听他这话,把鼻子都气歪了。言道:“你以为我们是刘媒婆专管说媒拉扦儿的啊?我们给你说媒,是看着你对革命有功!你弟弟是什么人,你弟弟是国民党兵,他对人民有罪!你记不记得呀?他对你打炮?你的耳朵就是他给你震聋的,就是他把你给震傻的!你现在不恨他!反过来要我们帮助给他说媳妇,你的阶级立场站哪儿去啦?”

    崔连金言道:“两国交兵,各为其主,他放炮也不知道打的是我,就是知道,长官让他打,他也没辙!也得打!你们给他说了媳妇就如同给我说了媳妇,我们两个一个有了媳妇,有个孩子,给我们崔家留个后,我们的祖上对你们也感恩不尽了!”

    当然政府不能给他弟弟说媳妇。到后来,他的媳妇没说上,他弟弟一是没有了一支胳膊,二是当过国民党兵,媳妇致死也没娶上,结果是崔家虽然有顶梁柱似的哥儿俩,到后来却绝户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