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壁住着男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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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20回归

-20- 回归

傍晚的纯阳宫,白雪反射着夕阳的光芒,给整个道观都增添了几分飘渺和神秘。晚课结束,九岁的君宁安照例去天街打了酒,爬到活泼得过分的毛驴背上,不紧不慢的往坐忘峰走。

虽是傍晚,可山道上已经起风,君宁安不由紧了紧外袍。这活泼的毛驴本是师父的,自从开始上早晚课就给了自己。君宁安还记得,刚上早晚课时自己才六岁,听说要自己从坐忘峰走到太极广场,差点没被师父吓哭。要知道这一路上不仅有霜狼、雪狐,还有熊和老虎,他只觉得自己肯定会变成这些走兽的食物。可他那面瘫脸的师父却难得的笑了,说这头毛驴会保护自己,然后不由分说的把经书和木剑塞给自己就不管了。

想起往事,君宁安挫败的揉了揉脸。那时候懵懵懂懂的自己,根本没看懂师父那个笑容有多恶劣,也根本没觉得师父是故意的。可怜那时候的他一心觉得师父不会骗自己,还真以为一头毛驴就能打得过老虎和大熊。就因为这样,君宁安简直是怀着崇拜的心情爬上毛驴的背,生怕惹得它不高兴不管自己了。

轻轻扯了扯毛驴脖子上的毛,君宁安一脸纠结的自言自语。“你说我当初怎么就那么傻呢,居然被师父那一本正经的脸给骗了,明明从没听过谁家的毛驴不怕走兽。还有啊,你说师父怎么就那么喜欢捉弄我呢?明明一天到晚都是张冷脸,看起来很严厉也很严肃的样子,偏偏是个恶劣得让人哭都哭不完的性子。”

“当然是因为很有趣啊。”

冷不丁听到有人这么说,君宁安下意识的反驳。“有趣个毛线!”然后才意识到,这是谁在跟自己说话?转头看过去,不知什么时候路上多了一男一女两个人,都骑着白马,看打扮也是纯阳宫的人。可君宁安自问在太极广场混了三年,从没见过这样两个人。“我没见过你们,你们是谁?”

“我啊,我是你小师叔。”君照影拍拍马头向小家伙靠拢,笑眯眯的伸手揉了揉对方的头发。艾玛终于有个比自己小的了,不管是辈分还是年纪都比自己小,简直是可喜可贺!

下意识偏头躲开,君宁安有些不高兴的开口。“哪位真人门下?”他才没有小师叔呢!不对,他有,但小师叔已经埋在坐忘峰上了!

“冲虚门下君氏。”看着毛驴上的小毛孩子,君即离说不出是欣慰还是别的什么。他家儿子也当师父了,已经懂得该怎么教导后辈了。此间七年,他却已经在另一个世界生生熬过了千余年,又在混沌虚空之中漂泊了数百年。“我叫君即离,她是我的小弟子君照影。”

听到这自我介绍,君宁安瞪大了眼静,满脸都不可置信。“你骗人!”气鼓鼓的抬手拍开君照影的手。“冲虚门下姓君的弟子只有四个,我师祖和小师叔已经战死十年,仍活着的只有我师父和我了!”

“哎呀炸毛了,果然是夜寒大哥的弟子,这炸毛的样子简直一模一样。”被小孩儿拍开了手,君照影却一点都不恼,反而笑得更欢了。

夜寒大哥……,那不是师父的名讳么?君宁安只觉得心里一咯噔,突然就有种毛骨悚然的感觉。金虚一脉有个师兄说过,当年纯阳宫大劫,不知多少同门战死,他的小师叔就是在那天为了保护二师叔而死。虽然他一直不明白为什么二师叔是万花谷弟子,但二师叔的墓的的确确是在坐忘峰上,紧挨着师祖。难道他这是……见鬼了?!师父救命啊,我再也不偷偷抱怨你面瘫脸性子恶劣了!

“你四岁那年在枫华谷被浩气盟盟主穆玄英救下,而后被他送到纯阳宫托付给君夜寒,并成为君夜寒唯一的弟子。因你父母双亡,年纪又太小记不得自家姓氏,故而跟了你师父姓君。他望你一生宁静安乐,远离灾厄痛苦,因此给你取名宁安。你今年九岁,太虚剑意心法练到第一重,同龄之中可称魁首。”

看着君宁安听了自己的话目瞪口呆的样子,君即离温和的笑了,可眼底却藏着恶趣味。“至于你师父喜欢捉弄你,那是因为当年他就是这么被我捉弄的,师门传统罢了。小家伙,你该叫我师祖。”

“……我师祖……是……是女的!”君宁安真的觉得自己怕是遇到了鬼,不然谁会那么无聊打听他一个毛孩子的过去?鬼却是哪儿都能去的,说不准这鬼早就见过自己了。可是,可是……鬼爷爷你能不能不要搞笑,我再小也不至于分不清男女吧?你明明就是个男子,怎么说自己是女人呢?

“噗哈哈哈哈……艾玛笑死我了!”看君即离瞬间黑了脸,君照影幸灾乐祸的笑起来——她就知道自己不是唯一一个不相信的!“小家伙干得漂亮!不过……哈哈哈……他真是你师祖。”

君宁安觉得自己的确如师父所说不怎么聪明,但他还是觉得那男子脸色黑下来之后就突然变冷了。抖了抖,君宁安偷眼看了看离坐忘峰还有多远,猛然扯开嗓子大喊起来。“救命啊师父!救命啊!来人啊!”

耳边突然炸开的大嗓门,让君照影的笑声嘎然而止,短暂停顿之后是更大的笑声。艾玛大哥的弟子真好玩儿!

君即离却是哭笑不得,这里离坐忘峰还挺远,便是他家夜寒耳力再好也不可能听得见。倒是附近的巡山弟子被惊动了,正朝这边赶来。叹了口气,已经不想对自己的性别做什么挣扎了,君即离伸手将君宁安捞进怀里,直接从原地消失。

同样察觉到了来人,君照影忍着笑将那毫无危机感的毛驴收进宠物空间,也跟着不见了。

……

面无表情的看了一眼突然出现在眼前的男子,君夜寒没来由的觉得有种熟悉感。又看了一眼被对方抱在怀里一脸呆相的弟子,仿佛自打这孩子满了七岁就再没这么呆了。

“师父救命!”根本想不通怎么一眨眼就到了师父跟前,君宁安索性也不想了,死命挣扎起来,嘴里也嚷嚷开了。“他说他是师祖,还有个女的自称小师叔!”

眼神一凛,君夜寒抬手指向崖边的几座墓。“这位道友,贫道的师父和师妹都在那里。”

“夜寒大哥!”君照影适时出现,看向君夜寒的眼神满是激动。

这……眼前这许是太过激动而眼中含泪的女子,的确跟照影有几分相似,但君夜寒可不会因为这样就傻得相信对方。原本放在石桌上的剑拿在了手里,君夜寒的眼神已经彻底冷了,周身的气势也变得锋锐凌厉。“虽然不知两位为何开这样的玩笑,但,还请将贫道的弟子放下。若是两位同贫道有何恩怨,只冲着贫道来便是,何必为难一个孩子?”

“你长大了,儿子。”直到这时,君即离才开口。乍一看到君夜寒,忍了两千年的思念险些让他情绪失控,好容易才压住了。“已经长成一个足够出色的好男儿了。”

明明不是那个人,甚至连性别都不对,可君夜寒却觉得,这语气、神态甚至内容都熟悉得要命,跟记忆深处某个画面倏然重合。“你……”语气显见迟疑,君夜寒不是没有想过他家妖孽会不会有再一次的重生,就像当年末日之夜重生在剑三。可眼前这男子的年纪……,怎么算都应该不可能,他家妖孽已经……死了十年。

“我最后一次上线,给你买了白发外观,然后带你回到坐忘峰换回南皇,截图留念。”

“末日之后,你我第一次见面是在太极广场。你在两仪门上,我在两仪门下。你在发呆,我在拼命往门顶上跳。”

……

听着这一件一件只有自己和君祭酒才知道的事情,君夜寒的眼睛越来越亮,不由自主的朝对方走,手中的剑不知何时掉在了雪地上。

“儿子,我回来了。”眼见君夜寒终于走到了自己面前,君即离再也忍不住,眼泪就那么毫无预兆的落下来。

一把将君即离抱住,君夜寒不知道自己能说什么,只觉得十年来一直被刻意压制的疼痛在这一刻完全被释放了出来。“……你回来了,真的是你回来了……。”

无论是君即离所说的那些事,还是君夜寒的这一句肯定,对君宁安来说不亚于晴天霹雳,小脑袋瓜完全没法运转。所以君宁安毫无意外的傻了,以至于当他被两个人夹在中间险些背过气去,都没能反应过来。

“哎呀小家伙会被你们俩给挤坏的!”那两人抱在一起无声痛苦,君照影也没好到哪儿去。突然看到君宁安露在外面的腿蹬了两下,她才想起小孩儿就没被放下来!赶紧冲过去硬把两人分开,看到君宁安的小脸都有些发白了,顿时心疼得不行。“师父你真是的,居然忘记把宁安先放下来了,有你这么当师祖的吗!”

君即离的确是忘了,因为终于见到了君夜寒。抬手擦了脸上的眼泪,很快就变回了平常的样子。“不是有你这个小师叔在么。”

这么理直气壮的样子……果然是他家气死人不偿命的妖孽啊。君夜寒也收拾好了自己,这才想到一个问题——妖孽跟照影怎么会一起回来的?而且,一个变了性别,一个改了面容,偏偏年纪看上去还差不多。

看着君照影帮助君宁安恢复了过来,君即离知道有太多事情需要解释,抬手揉了揉君夜寒的头发。“天黑了,照影去做饭吧,让夜寒跟宁安填饱肚子。至于别的……。”浅笑着对上君夜寒充满疑惑的眼睛,君即离拿出两坛酒。“前尘过往,恰能佐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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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年之后,悬浮在华山上方的鬼城里——

“哇……哇!”

君宁安苦着脸望着**大哭不止的小婴儿,恨不能直接把自己的耳朵给废掉。师父啊,你确定这个爱哭包就是我未来的师妹吗?而且……你是从哪儿弄来这么个婴儿的,该不是偷的吧?

“天哪谨言又饿了吗!为什么婴儿会这么容易饿!”刚进大门就听到婴儿凄惨无比的哭声,君照影以最快的速度冲进去直奔卧室。

“我不知道,但我确定不是尿了。”已经沦为保姆的君宁安说完就红了脸,虽然知道师妹还是婴儿,可到底男女有别啊。

赶紧把九溪特意炼制的常温奶瓶塞到婴儿嘴里,果然立马就吮上了,君照影这才松了口气。“幸好我回来得及时,不然谨言非得饿坏了。话说他们俩呢?”一想到自己抱着的婴儿是谨言姐姐,君照影总觉得别扭。混蛋重无,说什么让人复活,谁知道竟是这么一个复活法,而且还要封住他们的记忆直到八岁。唯一值得安慰的是,叶少不用从婴儿重来一遍,不然她很怀疑自家大哥会不会暴走。

“别提了。”顿时垮了脸,君宁安觉得自己一定是纯阳宫里最可怜的弟子。……不,现在应该说是鬼城里最苦命的小孩儿。“王谷主拐了师祖去皇宫,说是要好好调、教一下刚登基的原建宁王。师爹嫌弃我和师妹占用师父的时间太多,一早就把师妹塞给我然后不知道把师父拖到哪儿去了。”

孩子,这婴儿其实是你二师叔……。同情的看了君宁安一眼,君照影非常有同门爱的摸了摸小孩儿的头。“算了,师父跟大哥都是指望不上的,你还是跟着我混吧。”说起来,长风他们真的知道该怎么带孩子吗?要不要给他们送点九溪特制的婴儿用品去?

嫌弃的看了一眼君照影,君宁安翻了个白眼。“得了吧,一大早就跟蚩灵去找莫少爷打架的人没资格说这话。我呀,还是去找祖师爷吧。”

才半年时间,小孩儿怎么就越来越不可爱了呢。郁闷的想着,君照影随口道。“别去了,老头子拉着大师伯和掌门师伯跟谢盟主谈人生去了。”

脚步一顿,君宁安看了看抱着自家师妹的小师叔,又看了看窗外明媚的天空,突然就生出一种人生寂寞如雪的感觉。垂头丧气的抓起自己的剑,君宁安顶着一头的乌云往练功场走。有这么一帮不靠谱的长辈,果然还是靠自己比较靠谱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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君宁安气喘吁吁的靠在岩石上,眼一瞥发现身边的青年脸不红气不喘,心下羡慕。“璟曦,我得到什么时候才能跟你一样厉害啊?”看对方只是微笑,又道。“不过,难怪师祖要把我扔到界外历练了,出来了才知道自己那点儿实力还真不够看的。但璟曦你已经这么厉害了,我觉得恐怕比我师父和两位师叔都要厉害,只比不上我师祖,为什么还要来历练呢?”

被唤作璟曦的青年无意识的摸了摸袍袖里珍藏的玉简,平淡的开口。“不小心丢了一样很重要的东西,必须找回来。”

“原来是这样。”没有多想,君宁安看了看破掉的道袍。“璟曦,你想家吗?出来这么久,其实我挺想师祖他们的。”

迟疑了一下,璟曦问道。“总听你提起他们,我都好奇了。”

“若是你真的见到他们了,只会后悔自己不该好奇。”撇撇嘴,君宁安笑得无奈。“我家叫鬼城,因为师祖的封号是鬼帝,也因为城里大半的人都是鬼修。师祖是城主,却从来没有城主的样子,就是俗世的县令什么的都比他有架子。起初听着师祖成天喊这个谷主、喊那个少爷的,还以为城主不是什么了不得的身份。后来我才知道,那谷主啊少爷啊什么的都是师祖的故人,他们一起在乱世里挣扎过,也都战死在那乱世。”

“谷主他们也好,两位曾师伯祖也好,师祖的那些故人大多无意轮回,干脆就跟我祖师爷学做了鬼修,反正鬼城够大又不是住不下。师祖念旧,即使成了帝君也依然待他们如故,偶尔还会在两位曾师伯祖面前撒娇耍赖。我师父最喜欢嘲讽师祖撒娇耍赖没个样子,每次都会被师祖反讽回去,他们两个往往说着说着就会动起手来,不过多半都是我师父说不过师祖恼羞成怒。然后师爹就会跳出去帮师父的忙,哦,师爹是师父的道侣,也是我们家唯一一个还算正经的。”

“我那两位师叔从来不会去帮师父,只会在一边幸灾乐祸,顺便指责师父师爹秀恩爱。可就我知道的追求她们俩的人都不少,全被她们俩整治得怎一个惨字了得。她们两个,再加上暗恋我师祖的云梦师叔祖、师祖身边的水碧姐姐,被并称为鬼城四秀,暗地里被叫做四朵霸王花。我总觉得她们一直嫁不出去完全是因为太凶残,偏偏她们还引以为傲,连师祖都只说如此甚好。”

“至于祖师爷,唉,说多了都是泪。那就是个比狐狸还狐狸的老妖怪,而且还是个为老不尊的,两位曾师伯祖没少被他逗得跳脚。谷主爷爷最喜欢看这戏码,每次都会拖着他徒弟莫叔叔一起看,还故作哀怨的说相比之下他可是个好师父。其实他就是欺负莫叔叔寡言,说到底跟祖师爷和师祖都一样,都是喜欢捉弄徒弟玩儿的。”

“还有师祖的宠物军团,一个比一个难缠,也都是暴力分子。小时候师父没空管我,师祖就把我扔给他们,说是要在实战中成长,还叫他的剑灵监督。那时候我都怀疑自己是不是被嫌弃了,成天被他们揍得鼻青脸肿。直到有一次我亲眼看见师祖把师父他们仨揍得鼻青脸肿爬都爬不起来,我才知道原来打从师祖那儿起就是这么教的。有时候想想,师门太暴力,连宠物都是有样学样,我能长这么大真是可喜可贺。”

默默的听着,璟曦在脑海里想象着鸡飞狗跳热热闹闹的鬼城,禁不住微笑。“但我想他们一定很疼你,不然你不会这么挂念。”

“疼我是自然的,只是我们君家的人疼人的方式比较特别。”想到一家子妖孽,君宁安也笑了。“怎么说呢,是那种……越疼你就越是严厉,嘴里的话从来都只有更毒没有最毒,可又绝不许外人欺负你一星半点儿。我十几岁的时候还没修真,因为师祖说,什么都没经历过谈什么清心寡欲看破红尘。那时候我的剑法也算有样子了,就被师祖丢到江湖上去闯荡了,让我实实在在经历一番红尘再决定走什么样的路。”

“一脚踏进江湖,我才知道,原来鬼城里的人几乎都是江湖的传说。我是在战乱结束那一年出生的,没有亲眼见过,从那些传说里才知道师祖他们的故事。没法计算他们到底杀了多少敌人,也不知道他们救了多少人,我只知道他们原本是十六个人,到最后只活下来五个。君家四口只剩下师父一个,师爹也为救师父而死,那时我才明白为什么初见时只觉得师父比纯阳宫的雪还要冷。虽然战死的叔叔姑姑们因为师祖的缘故得以保留记忆转世重来,可当年一次一次的死别永远都是他们心上的伤口。”

“只是那些江湖人并不知道,若非祖师爷舍命一力逆天,若非师祖以魂魄之身独自厮杀了三年,那场战乱只怕还要持续得更久,还有更多的人会死。后来我问过师祖,那样的三年,没人看得见他,也没人能听到他的声音,是怎么过来的。师祖说,那时他只想着好歹要让仅存的五个人活下来,而他心里的痛只能用敌人的血来缓解。”

“走了一趟江湖,我终于明白了师祖当年的话。红尘百态,人间百味,若是没有一一亲身经历过,真的不知道自己究竟想要什么。回到鬼城之后,我选择了修真,因为我不想让师祖他们看着我死去,我想要长长久久的陪着他们。长生太寂寞,也太痛苦,身为晚辈总要替他们分担一些,不然怎么对得起君家人这个身份?”

像是想起了什么,君宁安得意的笑起来。“出来之前的几年,我去俗世捡了七个孤儿带回去,全收作了弟子。师父只我一个弟子,两位师叔都没有,一家子长辈全折腾我一个。结果我一口气收了七个弟子,师祖他们成天忙得脚不沾地,再没工夫折腾我了,终于轮到我也尝尝折腾人的滋味了。临走时还听说莫叔叔也打算出去收个弟子,省得谷主爷爷只盯着他,可见我这主意当真是好。”

璟曦哭笑不得的看着得意洋洋的君宁安,只觉得这模样像极了君即离得到好东西时的表情,一时间心底五味杂陈。这孩子,比当年的自己要通透得多,也不曾失去本心。当然,也比自己幸福,的确没辜负了宁安这名字。想了想,璟曦拿出一直陪着自己的雪名剑。“我看你的剑已经快撑不住了,这把送你。”

只一眼,君宁安就知道眼前这把剑绝对是高级货,而且怎么看怎么都像藏剑山庄铸造的雪名剑。虽然欢喜,却也注意到对方的不舍,更不愿意白占人家便宜。“太贵重了。”等等,貌似璟曦不用剑的吧?

“太普通,怎么好拿出来当临别赠礼?”直接把雪名剑塞到君宁安怀里,璟曦笑了笑。“我要去下一界了,再见面不知道要什么时候了,只当是个念想。我不用剑,这把剑原也不是为我自己铸造的,送给你倒是相宜。”

心里虽然有些狐疑,但君宁安不是个扭捏的,当下痛快收了。相处这么长时间,他觉得璟曦是个挺矛盾的人,有时候挺精明,有时候又有些犯抽,但总的说来还是个挺不错的同伴。只是,总觉得璟曦心里似乎有什么伤心痛苦的事,偶尔会看见他似哭非哭的摩挲一枚玉简。“我身上也没什么值钱的,只送你几句话吧。”

“总见你拿着一枚玉简像是要哭似的,仿佛那是你心爱的人唯一的遗物。其实吧,感情这回事没那么要人命,端看你自己怎么选择。我师祖虽然救回了师爹他们,却唯独没能救回他当年答应要嫁的人。我只知道那人叫野山,只知道他为了保护师祖连魂魄都险些散了。野山的魂魄直到现在都还在温养,谁也不知道究竟能不能有好起来的那一天,可师祖却从没露出过你那样的表情。”

“我曾经不懂,只觉得师祖只怕没那么喜欢他,不然怎么会不伤心?后来我懂了,才明白师祖只是把伤心藏了起来,因为在他眼里有太多的事情比感情更重要,也有太多人比他自己更重要。若是你实在放不下,也做不到不伤心,那就去找一件更重要的事情做,找一个让你觉得比你自己重要的人护着,这样就不会记得伤心了。”

……野山果然是你爱的人么?原来我的直觉一直都是对的。心头苦涩难当,可面上却只是淡然。“你误会了,那不是遗物。不过,也许比死别还要惨,因为他不喜欢我,甚至讨厌我敌视我,后来更是一去不回。当年我做了很多错事,不怪他如此。只是……我还是爱他,还是想要见到他。”

额,所以……这是曾经的渣男立志重新做人踏上追妻征途的套路?眨眨眼,君宁安暗道一句狗血。“那……你其实是在找她?”

“我会做错,是因为失去了本心迷失了自己,所以我想先把自己找回来,才能有脸去找他。”不过,却没想到会遇到他的徒孙,倒是意外之喜。看君宁安眼神纠结似乎想说什么,顾子方笑了笑,转身。“若是你师祖问起这把剑,你便告诉他,我只为他铸剑。这不是承诺,而是等我找回本心做回自己之后,要用以后全部的生命去做的事。”至于你说的,比我自己更重要的人,傻小子,不就是你师祖么。

愣愣的看着璟曦的身影消失,君宁安突然想起什么,低头一看——剑鞘上果然有雪名二字。

“卧槽我说怎么璟曦这俩字听上去略熟悉,搞了半天是顾子方那家伙!完蛋了完蛋了,这家伙居然还没放弃追求师祖,我居然还傻乎乎的收了这剑!带话,带个毛线的话啊,让师祖他们知道我跟顾子方混到一起了,还觉得这人不错还安慰他……卧槽我这绝壁是作死的节奏啊!”

……

无尽虚空之中,重无看着君宁安炸毛跳脚恨不能立时晕过去的样子狂笑。等到终于笑够了,重无乐颠颠的决定,等到重新做人的顾子方去鬼城的时候一定要现场围观!嘛,谁让自家下属魅力太大呢,这都分开三千多年了人家还是念念不忘,为了心上人洗心革面痛改前非,妥妥的渣男变忠犬的节奏啊。

如此肥的大结局,诸君满意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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