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山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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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2.西门沽之往事

    tue sep 13 20:53:56 cst 2016

    “紫衣哥哥,南雪姐姐说你找我。”

    西门沽斜着头看着叶紫衣看似一副很乖巧的样子。

    “小沽,亭主要去河洛,你要跟着去吗?”

    叶紫衣把西门沽拉到自己身边坐下问道。

    “我不想去,皇帝的爸爸杀了我爸爸。”

    西门沽想了想很认真的对叶紫衣说。

    “那你不去亭主可能有生命危险,你还去吗?”

    叶紫衣继续问道。

    “要去。”

    西门沽听后很认真的点了点头后说道。

    “还记得刚见到小沽的时候小沽还是个孩子,转眼间都长大了。”

    叶紫衣听后满是感慨的说道,也没有人知道此刻的他在想什么。

    “那时候小沽不听话,给紫衣哥哥添了很多麻烦。”

    西门沽听后也认真的看着叶紫衣的脸说道。

    “小沽,你说紫衣哥哥对你好了,还是亭主对你好?”

    叶紫衣突然转过头微笑着问西门沽。

    “都对我好,紫衣哥哥教我武功,亭主教我很多做人的道理。”

    西门沽仍然一副很认真的表情。

    “你这小鬼头都学会油腔滑调了哈!”

    叶紫衣突然哈哈大笑着说。

    “你看,亭主教你做人的道理你保护亭主安全,紫衣哥哥教了你很多武功,你该怎么报答紫衣哥哥了?”

    叶紫衣继续摸着小沽的头装作很认真的问道。

    “南雪姐姐说只要小沽陪着紫衣哥哥紫衣哥哥就会很开心,所以我以后要多陪陪紫衣哥哥,这样紫衣哥哥就会很开心了。”

    小沽稍是思考了一会后认真的说。

    “你这小鬼啊,紫衣哥哥哪敢叫你天天陪在身边。要是你天天陪在我的身边那书呆子估计命都没了,你还是多陪在那书呆子旁边。”

    叶紫衣说着撇了撇嘴,似是吃醋的说。

    “也是,紫衣哥哥武功高超,自己可以保护自己。”

    西门沽想了想后盯着叶紫衣认真的说。这句话让叶紫衣却听的哭笑不得。什么叫做自己可以保护自己。

    但是此刻的叶紫衣心底还是无限的感慨。看着眼前的孩子,他的思绪突然间就飘到了十年前的那个冬天。

    宏安113年,八省巡按周瑾殷可谓是当时红极一时的人物,他当时一度查获数起涉及草菅人命,买官卖官等等的大案,可谓是裕晟帝眼中的红人。裕晟帝那时甚至说过“大禹有一个周瑾殷,朝廷可太平三十年”的话,要说周瑾殷破获最大的案件无疑是镇北将军谋反案。

    弗洛归顺大禹虽然已经有五十余年了,但是弗洛草原的牧民历来以桀骜不驯著称,即使到现在虽然弗洛挂着弗洛统治者的称号,但是在弗洛人仍然还是自制的。大禹为了降服这些弗洛刁民可谓是想尽了办法,曾经派兵镇压过,也颁发一些特别优待政策安抚过,不过一直以来成效不大。

    宏安110年啊,弗洛爆发了一次前所未有的暴乱,暴乱的源头真是由于弗洛人民对统治他们的大禹不满爆发的,当时朝廷派了韩辅仁去镇压了此次叛乱。在韩辅仁大军过去砍了数千弗洛人的头颅后此次暴乱也就平息了。

    但是问题来了,保禹将军本就是国家名义上的顶梁柱,甚至这么多年下来由于历代保禹将军功劳的缘故在朝廷和民间的威望甚至比皇族越家还要显赫。再加上裕晟帝比历届帝王更多疑,而朝廷里众人也在裕晟帝面前多言的缘故,111年初春裕晟帝就把保禹将军召回京都河洛了。虽然招保禹将军韩辅仁进河洛了,但是弗洛总归来说还未平定,现在底下的平静并不一定代表再也不会发生暴乱。

    因此朝廷派了镇北将军西门野领兵驻守骊上。

    这个西门野并不是什么世家子弟,而是从一个普通百姓靠着真才实学一步一步升上来的。当然在朝廷中他也是受到当时太尉申屠景南的极度推崇的。

    要说这西门野真没有什么坏毛病,一身正气,深受底下将士爱戴。但就因为贫苦出身,朝中除了申屠景南没人和其结交,所以一直挂着个将军虚名,作为一名将领始终未能领兵一方,保家卫国。

    而111年弗洛暴乱之后朝廷选派驻守骊上将领的时候这些世家子弟却没有人愿意去,一来弗洛暴乱还未完全平定,二来虽然弗洛曾经名为景国的国都,但是也只有曾经的叶符河艺高人胆大,敢选这么一个平坦的地方做国都,北方地方大多一马平川,北有弗洛不说。在这个大路上更为恐怖的大梁也在弗洛的北边。并且谁都明白真正打起来大梁的实力并不比大禹逊色多少。说白了骊上驻守将领在这些世族的心目中就完全是个出力不讨好的活。谁都明白这个镇北将军不好当。

    并且裕晟帝虽然偶尔做事稀里糊涂的,但是对于这种边国安危的事还是极度注重的。他也明白在这种时刻这些世家子弟真不能用。为了笼络世家子弟的心地方大员的官职自己丝毫不吝啬,但是要打仗他还是希望派西门野这种人去,这种人打赢了赚到了,给他随便安排个官职就算他有点小意见也无所谓,并不影响朝廷内部的正常格局。要是打输了牺牲了也好,这种人朝廷多一个不多,少一个不少。

    出于这种心理西门野自然成了骊上的镇北将军。

    别说,这个镇北将军真不含糊,在骊上呆了还没两年就深受骊上百姓的爱戴。甚至就连那些弗洛的刁民,也平静了下去,不但不闹了,还按时给朝廷缴纳税收了。

    这对于朝廷来说本应是一件好事,但是就因为好事却给裕晟帝带来了疑虑。所以派自己的心腹八省巡按周瑾殷前去骊上慰问军士。

    这一慰问给这两人带来了完全不同的命运。慰问完后周瑾殷成了大禹第一神探,而西门野却成了囤积私兵,勾结当朝太尉申屠景南造反的反贼。

    叶紫衣始终忘不了那晚上他赶到西门家的景象。

    镇北将军府内横七竖八躺着的全是尸体。镇北将军西门野的怀里抱着一个孩子,嘴被一块血布堵上了。抱孩子的布上写着一首诗:

    将军百战身未死,

    守民卫国饮天赐;

    不恨命薄乾坤暗,

    只叹遍野无头尸。

    那是叶紫衣第一次见到那么多的尸体,也是他第一次看到这世间的苍凉。

    当他抱着怀里的孩子的时候感觉这个小家伙两只眼睛还能咕噜咕噜转那是多大的幸运啊!也是那一次他彻底颠覆了父亲对他一直灌输的忠义为本的信念。他从长辈嘴里听说过叶家也是被灭过门的。他不知道当时叶家的情形是不是和这里一模一样,但是他心里第一次觉得什么皇家,什么为民。自己曾经杀过杀过路客的山贼。但是比起那些山贼来这又算什么?几十口人,就算西门野不对,为什么要牵扯如此多的人了?难道这些命真的一文不值吗?就算西门野真的造反,为什么这些帝王不从自己身上找原因,而要赶尽杀绝了?

    是的,为什么,他最奇怪的是西门野,一个以自己高超武艺一步一步坐上镇北将军这个位置的人,为什么在全家被灭门的时候他没做一丝反抗。

    是的,这就是父亲一直说的朝廷忠臣,国家栋梁,但到头来他们却是这种下场。突然间他觉得父亲是傻子,西门野是傻子,甚至就连他心目中一直最有智慧的大哥哥叶经纶都是傻子。

    想到这里,叶紫衣再次看了眼看起来憨憨厚厚,却又格外可爱的西门沽,这个西门野唯一留在这世上的孩子。对他笑了笑。

    西门沽也对着他憨憨的笑了笑。

    西门野笑的是那么的单纯,那么的可爱。

    但是他看着西门沽的笑容却突然转过了身去,因为他怕再看这个可爱的孩子自己会忍不住哭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