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汉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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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二章 新的洛阳新的人

    从那天,吕府里的人们总能看到一个忧郁愤慨的懵懂小娃娃,夜深人静时候,最难将息。

    听虫鸣,仲夏夜的晚风托起他的下巴,张瑜抬着头,数星星,赏月亮,眼里流露出了屈辱和些许的不甘,嘴里叼着的一根狗尾草,早就被他咬烂了。

    若说吕布作为一家之主的威严破碎了,那自己作为堂堂小男子汉的尊严,便在众人面前,被小玲儿碾成了粉末。也不知道小玲儿哪来那么大的手劲,竟然生生地把自己拽起起,就像吕布拽起自己一样,当着众人的面,让自己遭了大祸,甚是不堪。

    自己竟然无力反抗,到底是自己病态瘦弱,还是吕家的基因好,为什么就是打不过小玲儿。张瑜狠狠地咬牙切齿,往夜空中使劲地一吐,吐出了嘴里的杂草和屈辱。

    又摘来一根草,一点都不嫌脏,继续恶狠狠地撕咬着,发泄着心中的不甘。

    不甘的是,他自己还不知道做了什么事,让这丫头这么疯狂。

    许久不见,自己好不容易良心发现,送花予你,还落得这般狼狈的下场,这回在洛阳里的,我不只是个爱闹事的小孩子,还是个打不过女童的小孩子。哪里还是那个完美的黄巾少主。

    这该死的吕布!这该死的小玲儿。

    卞氏把自家孩子的变化都看在眼里,也问不出个所以然,她也知道那日和小玲儿小打小闹,也不该变成这样颓废吧。

    于是更多地陪在了张瑜的身边,以为他被什么不干净的东西沾染上了,要是夫君还在,一定能揪出这些鬼怪。

    天上月明,映照人心,看出了卞氏心有思念,她的眼里,自己的孩子还躺在草地上,自家的夫君是否在天上观望?想念时候,不觉两行清泪,湿了衣裳。

    其实也不难理解卞夫人的想法,如果张瑜真是个小孩子,那他自然不用这样颓废,可是他不是孩子,他有作为男人的尊严,虽然已经成灰了。

    对比起张瑜的粉末状的尊严,洛阳则完全相反,她的建设日渐完善,往日的废墟上,已经筑起了一座安逸牢固的小城,没有了往日的灰烬。

    洛阳没有了繁华时候的浓妆,不过此时的素颜,也给人一种整洁干净的感觉。

    三环围绕,大道纵横,小道牵连,四通八达,各通区域,区域之用,各有不同,或为住宅,或做仓库,或做兵工厂,或做小市集。

    屋子越建越多,黄巾也越来越像居民,其实他们本来就是民。

    不过洛阳的市集非是寻常市集,这里都是黄巾流民,没有货币,多是以物易粮,废铁,木材,甚至于烂了的羽箭,缺了口的砍刀,还有其他一些看似没用的杂物,都可换来一口珍贵的粮食。

    这让城中那些没有什么劳动力的孩童妇孺开心不已,他们也有了自己的事务,日间便寻遍城里城郊,捡捡漏,找找那些杂物,或是砍砍柴,换来美味佳肴。

    张瑜这道政策,虽说让粮食的开支大了一些,不过也为城里提供了不少的打造兵甲的原材料,兵工厂,便这么建设起来。

    不就是打铁造甲铸剑锻刀么,黄巾也一样可以,张瑜对人民的智慧,充满了自信。

    黄巾也确实没有辜负张瑜的期望,虽然张瑜不知道,那有些丑陋的战甲背后,到底用去了多少材料,花费多少人力和时间,不过能铸造出来,张瑜就已经很满足了。

    用这丑陋的战甲,护住自己与娘亲,顺便护住吕府,兴许还能护住刘协与大汉,想来倒也不差。

    张瑜的政策,同样吸引来了洛阳城边的难民,虽然听说洛阳里全是黄巾,不过自己不去换来几口食物,也是逃不过饿死的命运。故而洛阳里,终于有了不是黄巾的民,有的来去匆匆,然而也有的,直接上了黄巾的贼船,住下了,黄巾比起死亡,一点都不可怕。

    当然,进入洛阳的,也不止难民,还有一些奇奇怪怪的人。

    比方说半月前,便有一队精良步卒,想要进入洛阳,相持对峙下,才问得原来是吕布半年前派出的高顺,闻吕布于洛阳,便领着兵马,千里迢迢赶来,回见大哥。

    又说几日前,又来两队人马,百余骑兵,带头的两人听说是叫魏续郝萌,又是吕布自家兄弟,他们带来的士卒又为洛阳的军队充入了不少新鲜的血液。

    张瑜隐隐觉得有些不妥,这样子下去,吕布手下军马似要压过黄巾,那他岂不是可以为所欲为?

    怪不得自己总觉得吕布最近看着自己的眼神怪怪的,总觉得他是在盯着仇人看,自己又没有抢走他的宝贝。

    难道上次的事情他还记恨在心里,不成,要再去找刘协谈多一次才行。

    可是刘协也不好找了,自从那日张瑜对构建大汉一番美好的描述后,汉献帝小刘协竟然一改往日慵懒,缠着陈宫说要读书习策,拜陈宫为先生,开始闭门学习,往往三两天才能见到他一面。

    张瑜便只能在府上过着窝囊的日子,日夜防着吕家那大小两个魔头,日夜期盼着自己也能有外来力量的协助。

    廖化,你在哪里?你的少主兼徒弟活的苦啊,快些带来兵马,帮我撑撑场面。

    “少主,习武最忌分心,若是累了,不妨休息一下。”

    这声善意的提醒,把张瑜从幻想里叫醒,扎着马步的小张瑜,汗流不止。

    “徐将军,我没事,我们接着练。”

    徐晃对自家少主的态度和意志赞不绝口,只是他确实太瘦弱了,是该好好锻炼一下了,不然堂堂黄巾头领,打不过一个小女孩,传出去成何体统?

    他所想的,也是张瑜所想的,不然张瑜也不会在几日前便缠着徐晃,让教自己习武。忍受着七八月那熬人的温度,张瑜开始了自己的练武之旅,为了自己尊严,他也是拼命了。

    张瑜身前的高大将军,俨然变成了一个严格的教练,眉宇间的气质相比与洛阳战前,沉稳了不少,也不知是不是因为他为自己取了字的缘故。

    一月前,徐晃终于拆下了身上最后一根包扎的布条,可以下地走动了。

    徐晃恢复得很快,虽然不像以前一样生龙活虎,不过也慢慢恢复了中气。

    这可把张瑜高兴坏了,许予徐晃一套战甲,一把趁手的武器,一支百余人的军队,一匹他梦寐以求的战马。

    张瑜甚至想要给他一半的黄巾之权,毕竟,徐晃救下了自己,保护了自己最重要的东西。送予他黄巾又有何妨?

    不过徐晃哪敢收下黄巾,当场下跪,再起誓言,一生必忠于张瑜,他对黄巾,对张瑜的忠是从骨子里发出的,谁都改写不了。

    此事传出,洛阳城内,皆赞徐晃克己奉公,忠心明明,徐晃听着顺耳,便为自己取了字。

    洛阳城里,走出了东汉的名将,其名徐晃,字公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