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回：此盘未收彼盘开；首战待开二战定
细雨淋蓬莱，微风吹槃凰，妘洛轻轻步出馨寝宫。
槃凰盘厅堂与以往不同，虽然依然安静，却是如若庙堂。
槃凰盘两旁各摆了一列案几，每案旁站有一人，众人身着服饰只有两类，非朱色即黑色。气氛甚是融洽，气势甚是威仪，气场甚是内敛，观之皆非常人。
槃凰盘厅堂虽远逊朝堂之宏伟奢华，槃凰宫聚会却远胜朝会之文治武功。
站立在馨寝宫门口的依兮英姿飒爽，见妘洛出来，这位黑衣少女言道：「公子，诸位老师皆到。」
妘洛拱手道：「老师请入座。」说罢来到上座背北面南而坐，依兮守护其身边。
坐下诸人齐施礼后亦同归座。
黑衣一列以鹤发老人为首坐东朝西，朱衣一列以龙伯高为首坐西朝东。
妘洛请鹤发老人简要讲述当前天下形势，然后各自进言献策。
龙伯高言道：「一战定乾坤，王莽军与义军将形成此消彼长之势，王莽亡则天下必大乱，天下无主，群雄并起，各地自立。如此，则各路义军之间将相互攻伐，我料绿林与赤眉将成为最大两股势力，之间亦将形成水火之势；此外，义军内部也将出现争斗，尤以绿林为甚，刘玄乃庸主，而其麾下却多是枭雄。」
但闻龙伯高言毕，鹤发老人道：「此战之后，王莽必然将兵马尽数布置于三辅之地，而精锐必然陈兵于关中，以拱卫长安。」说罢看向妘洛。
「我有一言。」声音洪亮，众人看去，乃是贾览，此人较鹤发老人年少，而较龙伯高年长，列班于龙伯高朱衣一列。
贾览言道：「长安居渭水之南，为关中腹地，亦是天下中心，自高祖亡秦灭楚后，即定都于此，已历两百年。东有崤函之险，南有武关之固，西有雍岐之塞，秦据之以灭六国，汉得之以胜项羽。形势之利、地势之良、趋势之优，莫过于此。天下若变，关中必为群雄相争之地。」
众人皆议论纷纷，妘洛观而不语，视线落在黑衣末座的一位年轻俊秀身上，对其稍作打量后言道：「鄧将军始终未言语，不知有何见地？若有尽可道来。」
此人乃鄧奉，长妘洛一岁，向来沉默，少有议事，却胸藏良策，常有过人之深虑。
鄧奉沉思稍时，遂言道：「倘若立于王莽一方论之，若荆豫之战胜，则不必多说，从此新朝固若金汤；若荆豫之战败，则唯有固守关中，并倾三辅之地供关中所需，坚守不出，从而以长久不战消耗义军，诸路义军草莽出身，久攻不下必然生乱。宛城已归义军，武关再无屏障，王莽必遣重兵驰援这座南境门户。再有，函谷关扼守关中东境，此关以东乃重镇雒阳，我料王莽必派强兵悍将守此城，一场恶战在所难免。」
鄧奉稍作停顿，接着道：「倘若立于绿林军一方论之，若荆豫之战败，则大势休矣，更始将绝笔于史书；若荆豫之战胜，则其一路出南阳，过武关进关中；另一路起兵颍川，取雒阳，出函谷关，与南阳兵马会于长安城下。倘若新朝衰落则各路兵马亦会共击之，如此，新朝灭亡后则可分一杯羹。如今形势已然明朗，我料观望者必将倒向刘玄一方。」
约莫一个时辰，各自言毕，妘洛多听少言，下一盘棋局已在心中形成轮廓。
众人离开后，唯独依兮陪伴左右，妘洛香唇轻启：「雨是否已停？」
依兮莞尔一笑：「未闻到雨声，天已亮。」
妘洛起身走下台阶，看着空空如也的厅堂，又看向布满棋子的槃凰盘，一声叹息甚是轻微，只有自己听到。
「若君，出去走走。」妘洛回头看着依兮。
依兮言道：「可不是，公子在宫中已待三天。」语气中透着担心、心疼。
妘洛与依兮一左一右并排而行，宛若两小无猜，再无主仆之分。
「主人、主人，依姐姐。」
刚刚迈出门槛，只闻一声童音，忽忽一个影子闪出并迎面冲向两人之间，然后分别拽着妘洛右手，依兮左手。
「童儿，又闹，这样如何走路。」依兮柔柔笑道。
小童放开两人手后转过身站在两人之间。
妘洛抚摸着小童圆脑袋问道：「童儿，何时到来这里？」
「一直在等主人和依姐姐……」小童未说完，忽然指着天空喊道：「七色光。」
妘洛与依兮抬头看去，雨过天晴，虹显碧空。
却说，长安未央宫新朝皇帝书房放着五、六只铜箱且皆打开，里面是一卷卷锦帛，但见王莽伏于书案上挥笔，写毕放下御笔，昂首言道：
“何以解忧，唯有入梦；
何故失落，只缘醒梦。
为何爱棋，布盘现梦；
缘何秉烛，写书谈梦。
何无言语，皆非吾梦；
何不随流，心有己梦。
有何本心，顺天藏梦；
奈何逆绝，潜渊隐梦。”
抒怀毕，端坐龙椅，眼神似乎透着壮志未酬的无奈与痛心、却又隐隐流露着解脱。
昨夜如一场突如其来的噩梦，五份战报犹如连环劫般传来，连夜急召的十位心腹智囊却无一人有良策。
其实王莽心中何尝不知大势已去，也就未曾怪罪任何人，而是令众人回府歇息，并传旨次日停朝一日，然后独自一人来到书房。
不眠夜是如此漫长，忽闻雄鸡报晓，不知不觉中天亮，书房中又静坐到日薄西山，一日一夜未用晚膳却觉腹中胀，又是一个黄昏降临。
王莽只觉好似在昏昏沉沉梦中：昨日发生之事至今难以相信，精心布置的平贼方略，又举国之精兵，岂能被围困？何方妖将妖兵从地下冒出？公孙述、隗嚣逆贼竟然也附逆叛乱？汉中郡何人占领？自称汉中王者又是何许人也？
忽然外面传来乌鸦鸣叫，声音震耳欲聋，仿佛万鸦过路，王莽思绪被打断，随即又恢复了死一般的寂静，莫非错觉乎？
「高祖遗诏……」王莽惊出声来，汗毛竖起，身上颤栗，只觉冷汗流出。
高祖遗诏在宫中早有传闻，王莽当然也早有耳闻，遂密令心腹暗中查探此事，多年过去却也只是查到此乃一个传闻而已。
再后来王莽认为新朝根基已稳，何须在意前朝先帝遗诏，再无必要探查。且此事若传开，恐刘姓后人以及居心叵测者利用此事蛊惑人心而造事端，故而王莽禁此传言流传宫外，并在宫内禁止谈论此事。
王莽昨日至此刻已昼夜未合眼，夜色越来越深，随着有一个夜幕降临，眼皮不听使唤，不知不觉进入梦乡。
槃凰盘厅堂与以往不同，虽然依然安静，却是如若庙堂。
槃凰盘两旁各摆了一列案几，每案旁站有一人，众人身着服饰只有两类，非朱色即黑色。气氛甚是融洽，气势甚是威仪，气场甚是内敛，观之皆非常人。
槃凰盘厅堂虽远逊朝堂之宏伟奢华，槃凰宫聚会却远胜朝会之文治武功。
站立在馨寝宫门口的依兮英姿飒爽，见妘洛出来，这位黑衣少女言道：「公子，诸位老师皆到。」
妘洛拱手道：「老师请入座。」说罢来到上座背北面南而坐，依兮守护其身边。
坐下诸人齐施礼后亦同归座。
黑衣一列以鹤发老人为首坐东朝西，朱衣一列以龙伯高为首坐西朝东。
妘洛请鹤发老人简要讲述当前天下形势，然后各自进言献策。
龙伯高言道：「一战定乾坤，王莽军与义军将形成此消彼长之势，王莽亡则天下必大乱，天下无主，群雄并起，各地自立。如此，则各路义军之间将相互攻伐，我料绿林与赤眉将成为最大两股势力，之间亦将形成水火之势；此外，义军内部也将出现争斗，尤以绿林为甚，刘玄乃庸主，而其麾下却多是枭雄。」
但闻龙伯高言毕，鹤发老人道：「此战之后，王莽必然将兵马尽数布置于三辅之地，而精锐必然陈兵于关中，以拱卫长安。」说罢看向妘洛。
「我有一言。」声音洪亮，众人看去，乃是贾览，此人较鹤发老人年少，而较龙伯高年长，列班于龙伯高朱衣一列。
贾览言道：「长安居渭水之南，为关中腹地，亦是天下中心，自高祖亡秦灭楚后，即定都于此，已历两百年。东有崤函之险，南有武关之固，西有雍岐之塞，秦据之以灭六国，汉得之以胜项羽。形势之利、地势之良、趋势之优，莫过于此。天下若变，关中必为群雄相争之地。」
众人皆议论纷纷，妘洛观而不语，视线落在黑衣末座的一位年轻俊秀身上，对其稍作打量后言道：「鄧将军始终未言语，不知有何见地？若有尽可道来。」
此人乃鄧奉，长妘洛一岁，向来沉默，少有议事，却胸藏良策，常有过人之深虑。
鄧奉沉思稍时，遂言道：「倘若立于王莽一方论之，若荆豫之战胜，则不必多说，从此新朝固若金汤；若荆豫之战败，则唯有固守关中，并倾三辅之地供关中所需，坚守不出，从而以长久不战消耗义军，诸路义军草莽出身，久攻不下必然生乱。宛城已归义军，武关再无屏障，王莽必遣重兵驰援这座南境门户。再有，函谷关扼守关中东境，此关以东乃重镇雒阳，我料王莽必派强兵悍将守此城，一场恶战在所难免。」
鄧奉稍作停顿，接着道：「倘若立于绿林军一方论之，若荆豫之战败，则大势休矣，更始将绝笔于史书；若荆豫之战胜，则其一路出南阳，过武关进关中；另一路起兵颍川，取雒阳，出函谷关，与南阳兵马会于长安城下。倘若新朝衰落则各路兵马亦会共击之，如此，新朝灭亡后则可分一杯羹。如今形势已然明朗，我料观望者必将倒向刘玄一方。」
约莫一个时辰，各自言毕，妘洛多听少言，下一盘棋局已在心中形成轮廓。
众人离开后，唯独依兮陪伴左右，妘洛香唇轻启：「雨是否已停？」
依兮莞尔一笑：「未闻到雨声，天已亮。」
妘洛起身走下台阶，看着空空如也的厅堂，又看向布满棋子的槃凰盘，一声叹息甚是轻微，只有自己听到。
「若君，出去走走。」妘洛回头看着依兮。
依兮言道：「可不是，公子在宫中已待三天。」语气中透着担心、心疼。
妘洛与依兮一左一右并排而行，宛若两小无猜，再无主仆之分。
「主人、主人，依姐姐。」
刚刚迈出门槛，只闻一声童音，忽忽一个影子闪出并迎面冲向两人之间，然后分别拽着妘洛右手，依兮左手。
「童儿，又闹，这样如何走路。」依兮柔柔笑道。
小童放开两人手后转过身站在两人之间。
妘洛抚摸着小童圆脑袋问道：「童儿，何时到来这里？」
「一直在等主人和依姐姐……」小童未说完，忽然指着天空喊道：「七色光。」
妘洛与依兮抬头看去，雨过天晴，虹显碧空。
却说，长安未央宫新朝皇帝书房放着五、六只铜箱且皆打开，里面是一卷卷锦帛，但见王莽伏于书案上挥笔，写毕放下御笔，昂首言道：
“何以解忧，唯有入梦；
何故失落，只缘醒梦。
为何爱棋，布盘现梦；
缘何秉烛，写书谈梦。
何无言语，皆非吾梦；
何不随流，心有己梦。
有何本心，顺天藏梦；
奈何逆绝，潜渊隐梦。”
抒怀毕，端坐龙椅，眼神似乎透着壮志未酬的无奈与痛心、却又隐隐流露着解脱。
昨夜如一场突如其来的噩梦，五份战报犹如连环劫般传来，连夜急召的十位心腹智囊却无一人有良策。
其实王莽心中何尝不知大势已去，也就未曾怪罪任何人，而是令众人回府歇息，并传旨次日停朝一日，然后独自一人来到书房。
不眠夜是如此漫长，忽闻雄鸡报晓，不知不觉中天亮，书房中又静坐到日薄西山，一日一夜未用晚膳却觉腹中胀，又是一个黄昏降临。
王莽只觉好似在昏昏沉沉梦中：昨日发生之事至今难以相信，精心布置的平贼方略，又举国之精兵，岂能被围困？何方妖将妖兵从地下冒出？公孙述、隗嚣逆贼竟然也附逆叛乱？汉中郡何人占领？自称汉中王者又是何许人也？
忽然外面传来乌鸦鸣叫，声音震耳欲聋，仿佛万鸦过路，王莽思绪被打断，随即又恢复了死一般的寂静，莫非错觉乎？
「高祖遗诏……」王莽惊出声来，汗毛竖起，身上颤栗，只觉冷汗流出。
高祖遗诏在宫中早有传闻，王莽当然也早有耳闻，遂密令心腹暗中查探此事，多年过去却也只是查到此乃一个传闻而已。
再后来王莽认为新朝根基已稳，何须在意前朝先帝遗诏，再无必要探查。且此事若传开，恐刘姓后人以及居心叵测者利用此事蛊惑人心而造事端，故而王莽禁此传言流传宫外，并在宫内禁止谈论此事。
王莽昨日至此刻已昼夜未合眼，夜色越来越深，随着有一个夜幕降临，眼皮不听使唤，不知不觉进入梦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