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回：惺惺相惜英雄泪；代代偿还先祖孽
mon sep 12 02:12:37 cst 2016
话说两个彪形大汉将刘縯押入岑彭府衙，见其不跪遂使蛮力却丝毫动其不得，拔刀怒吼亦震慑不住其威严。岑彭挥手，众人皆退下，偌大的厅堂只剩下坐上主、阶下囚二人。
「伯升将军可识得我否？」岑彭问道，随即起身绕过案几来到刘縯面前。
刘縯在城下与其交手时，见其威猛过人已猜出八九分，当下问道：「莫非是棘阳县令岑君然？棘阳交战时不曾见，何故到此？」
岑彭知刘縯之意，当初守棘阳时刘縯率部来攻，守城将士久未经战阵，且兵不过千，见贼兵势大遂开城出降。
岑彭当时正在城中安抚百姓，闻报急忙让妻儿老母换成百姓装扮混出城去，幸好刘縯军纪严明不曾为难百姓。
为县令不到一任却是恩泽布满城中，百姓多不识字却是恩怨分明，保护着岑彭和一家老下出城。
将士感念岑彭体恤兵卒，降敌献城已觉羞愧难当，若再献出岑县令那将无颜面对祖宗，故而掩护着岑彭出城。岑彭出城多时刘縯才知。
岑彭幼时父亲兄弟皆被盗贼所杀，姐妹亦被盗贼掳去，当时与母亲在亲戚家而幸免于难。
归来见到村庄横尸遍野，家中鸡犬不留，其母连哭三日后眼睛失明。
岑彭从此每日吃睡只两三个时辰，鸡鸣习武，日落读书，每日早中晚三拜母亲，立誓除尽天下贼人。
刘縯听罢很是震惊，百姓怨恨王莽苛政，仇恨盗贼暴虐，怨恨可化，仇恨难解。
岑彭又道：「当初若非是伯升将军，守城将士绝不会出降。朝廷已将绿林贼兵屠戮唐子乡、湖阳杀降之罪行颁布天下，长安有句童谣我本不该提及，但今无他人，将军又是英雄，说也无妨。」说罢拔剑划空而过。
刘縯暗惊：我命休矣。遂挺身闭眼，死也要屹立如松。
「将军请坐。」
刘縯睁开双眼，但见身上绳索已断，岑彭剑速之快竟不曾察觉。
「伯升请坐。今日将军诈财被我所擒，料必有见教，现无他人，有话尽可说。」岑彭再次相请，刘縯遂坐于榻上。
岑彭对面而坐，言道：「赤眉贼兵皆不识字却口传相约“杀人者死，伤人者偿刨”，“夺城、抢粮、救灾”，救得饥民无数；而绿林贼兵号称多豪杰，却为何抢掠无辜百姓而自肥？民依附、兵卒降服又何故屠杀？我闻民谣唱道“宁逢赤眉，不逢太师；太师尚可，更始杀我”，民心所背更始必亡。」
刘縯很是震撼：「以将军所说王莽岂不违背民心？将军今日所说可是灭族之祸！」
岑彭露出绝望之情：「灭族？」遂大笑，透着悲凉，接着言道：「因棘阳失守，甄阜已将全家所囚，不想甄阜被绿林贼兵斩杀，贼兵入城岂能放过我家小，家母妻儿还能再世乎？如今我只能尽自己之力使城中百姓免遭贼兵之祸，宛城迟早会被攻破，城破之日亦是我祭日，我就是全族，还有何畏哉？」
刘縯沉默良久：「我乃绿林贼兵将领，将军何不用我头颅祭亡灵？」
岑彭起身下拜，刘縯又是一惊，连忙扶起岑彭，问道：「将军这是何故？」
岑彭起身，露出感激之情：「将军起兵之初，曾遇贼兵欺辱一名女子，将军斩贼兵，尚记得否？」
刘縯大小战历经数十场，想了许久方道：「将军是说湖阳之时？」
「她是我小妹，被盗贼卖入此地，湖阳新任县尉乃我故交，我得知后本欲带小妹认祖归宗，却闻得这家人无后，且待小妹如亲生，故不忍相认。新朝施行井田制，百姓多无田地，小妹家也是一贫如洗。我的俸禄虽难以贴补自家所用，但取出少许也无关紧要，我以府衙之名托湖阳县尉将这点钱粮每年送至其家。这两年我给小妹只有一点糊口钱粮，而将军不顾个人安慰斩贼，让小妹以清白身与家人九泉下相会，又将全村亡者安葬，此恩大于天，我无以为报，请将军再受我一拜。」说罢伏地而拜。
刘縯黯然泪下，忘记去扶起岑彭。
却说昆阳城外黑压压一片连绵不绝，因攻城命令未下，虽然箭在弦上，却未刀兵相见。
不远处有一小片树林，放满了笼子，虎狼牛象锁于其中，猛兽见人易怒，因此将笼子皆放于林中。林中有一营帐甚是巨大，却无守卫，只有少数身披兽皮的恶煞四处巡查。
「巨毋守护，好久不见了。」
「依兮？是你？」
「公子令我来看望你。」
帐中，丈余铁甲人站于大案几之后，只见其生得白发碧眼，头戴鹿角头盔，双肩兽头护肩，身披锥刺重甲，脚踩银环铁鞋，身绕倒钩锁链，手执玄铁镰刀。铁甲人正是钓取岱舆、员峤二岛巨鳌的巨毋氏后人巨毋霸。
案前黑衣少女乃是依兮，站于帐中宛若小不点。
巨毋霸愤怒道：「巨毋氏族人世世代代被困于蓬莱岛，喂养、守护那些飞禽走兽，咱出世便是奴，直到死亡，何其不公？万年已过，即使天劫也已还清，何故还在此受难？两百年前你祖先上岛，与守岛的龙伯氏建立槃凰宫，咱的族人只得退居一角。念你与你家公子善待咱族人，今日不为难你，你走吧。」
依兮轻咬嘴唇，不知是伤心还是害怕：「我现在不能走，你必须和我一起归岛，你是巨毋氏族长，公子正是要与你说巨毋氏族事。」
「王莽给咱一道旨意，若助其平定义军，蓬莱岛就是咱的，岛上都是咱的奴。世上不是主，就是奴，再无第三选择，咱不想再做岛奴，咱要做岛主。」巨毋霸说罢，举起玄铁镰刀，身上锁链响起。
依兮左手从身后取出蝶翼盾，右手在腰间拔出束腰剑，一气呵成，身手敏捷如雨燕，向后跳出，做出防御姿势。
「孽障私自驱兽离岛」话音未落，只见一青袍人闪进帐中，出现在依兮与巨毋霸之间，然后接着说道：「公子见召，若君来请，何以动粗？」
话说两个彪形大汉将刘縯押入岑彭府衙，见其不跪遂使蛮力却丝毫动其不得，拔刀怒吼亦震慑不住其威严。岑彭挥手，众人皆退下，偌大的厅堂只剩下坐上主、阶下囚二人。
「伯升将军可识得我否？」岑彭问道，随即起身绕过案几来到刘縯面前。
刘縯在城下与其交手时，见其威猛过人已猜出八九分，当下问道：「莫非是棘阳县令岑君然？棘阳交战时不曾见，何故到此？」
岑彭知刘縯之意，当初守棘阳时刘縯率部来攻，守城将士久未经战阵，且兵不过千，见贼兵势大遂开城出降。
岑彭当时正在城中安抚百姓，闻报急忙让妻儿老母换成百姓装扮混出城去，幸好刘縯军纪严明不曾为难百姓。
为县令不到一任却是恩泽布满城中，百姓多不识字却是恩怨分明，保护着岑彭和一家老下出城。
将士感念岑彭体恤兵卒，降敌献城已觉羞愧难当，若再献出岑县令那将无颜面对祖宗，故而掩护着岑彭出城。岑彭出城多时刘縯才知。
岑彭幼时父亲兄弟皆被盗贼所杀，姐妹亦被盗贼掳去，当时与母亲在亲戚家而幸免于难。
归来见到村庄横尸遍野，家中鸡犬不留，其母连哭三日后眼睛失明。
岑彭从此每日吃睡只两三个时辰，鸡鸣习武，日落读书，每日早中晚三拜母亲，立誓除尽天下贼人。
刘縯听罢很是震惊，百姓怨恨王莽苛政，仇恨盗贼暴虐，怨恨可化，仇恨难解。
岑彭又道：「当初若非是伯升将军，守城将士绝不会出降。朝廷已将绿林贼兵屠戮唐子乡、湖阳杀降之罪行颁布天下，长安有句童谣我本不该提及，但今无他人，将军又是英雄，说也无妨。」说罢拔剑划空而过。
刘縯暗惊：我命休矣。遂挺身闭眼，死也要屹立如松。
「将军请坐。」
刘縯睁开双眼，但见身上绳索已断，岑彭剑速之快竟不曾察觉。
「伯升请坐。今日将军诈财被我所擒，料必有见教，现无他人，有话尽可说。」岑彭再次相请，刘縯遂坐于榻上。
岑彭对面而坐，言道：「赤眉贼兵皆不识字却口传相约“杀人者死，伤人者偿刨”，“夺城、抢粮、救灾”，救得饥民无数；而绿林贼兵号称多豪杰，却为何抢掠无辜百姓而自肥？民依附、兵卒降服又何故屠杀？我闻民谣唱道“宁逢赤眉，不逢太师；太师尚可，更始杀我”，民心所背更始必亡。」
刘縯很是震撼：「以将军所说王莽岂不违背民心？将军今日所说可是灭族之祸！」
岑彭露出绝望之情：「灭族？」遂大笑，透着悲凉，接着言道：「因棘阳失守，甄阜已将全家所囚，不想甄阜被绿林贼兵斩杀，贼兵入城岂能放过我家小，家母妻儿还能再世乎？如今我只能尽自己之力使城中百姓免遭贼兵之祸，宛城迟早会被攻破，城破之日亦是我祭日，我就是全族，还有何畏哉？」
刘縯沉默良久：「我乃绿林贼兵将领，将军何不用我头颅祭亡灵？」
岑彭起身下拜，刘縯又是一惊，连忙扶起岑彭，问道：「将军这是何故？」
岑彭起身，露出感激之情：「将军起兵之初，曾遇贼兵欺辱一名女子，将军斩贼兵，尚记得否？」
刘縯大小战历经数十场，想了许久方道：「将军是说湖阳之时？」
「她是我小妹，被盗贼卖入此地，湖阳新任县尉乃我故交，我得知后本欲带小妹认祖归宗，却闻得这家人无后，且待小妹如亲生，故不忍相认。新朝施行井田制，百姓多无田地，小妹家也是一贫如洗。我的俸禄虽难以贴补自家所用，但取出少许也无关紧要，我以府衙之名托湖阳县尉将这点钱粮每年送至其家。这两年我给小妹只有一点糊口钱粮，而将军不顾个人安慰斩贼，让小妹以清白身与家人九泉下相会，又将全村亡者安葬，此恩大于天，我无以为报，请将军再受我一拜。」说罢伏地而拜。
刘縯黯然泪下，忘记去扶起岑彭。
却说昆阳城外黑压压一片连绵不绝，因攻城命令未下，虽然箭在弦上，却未刀兵相见。
不远处有一小片树林，放满了笼子，虎狼牛象锁于其中，猛兽见人易怒，因此将笼子皆放于林中。林中有一营帐甚是巨大，却无守卫，只有少数身披兽皮的恶煞四处巡查。
「巨毋守护，好久不见了。」
「依兮？是你？」
「公子令我来看望你。」
帐中，丈余铁甲人站于大案几之后，只见其生得白发碧眼，头戴鹿角头盔，双肩兽头护肩，身披锥刺重甲，脚踩银环铁鞋，身绕倒钩锁链，手执玄铁镰刀。铁甲人正是钓取岱舆、员峤二岛巨鳌的巨毋氏后人巨毋霸。
案前黑衣少女乃是依兮，站于帐中宛若小不点。
巨毋霸愤怒道：「巨毋氏族人世世代代被困于蓬莱岛，喂养、守护那些飞禽走兽，咱出世便是奴，直到死亡，何其不公？万年已过，即使天劫也已还清，何故还在此受难？两百年前你祖先上岛，与守岛的龙伯氏建立槃凰宫，咱的族人只得退居一角。念你与你家公子善待咱族人，今日不为难你，你走吧。」
依兮轻咬嘴唇，不知是伤心还是害怕：「我现在不能走，你必须和我一起归岛，你是巨毋氏族长，公子正是要与你说巨毋氏族事。」
「王莽给咱一道旨意，若助其平定义军，蓬莱岛就是咱的，岛上都是咱的奴。世上不是主，就是奴，再无第三选择，咱不想再做岛奴，咱要做岛主。」巨毋霸说罢，举起玄铁镰刀，身上锁链响起。
依兮左手从身后取出蝶翼盾，右手在腰间拔出束腰剑，一气呵成，身手敏捷如雨燕，向后跳出，做出防御姿势。
「孽障私自驱兽离岛」话音未落，只见一青袍人闪进帐中，出现在依兮与巨毋霸之间，然后接着说道：「公子见召，若君来请，何以动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