庶子兴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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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章:舌尖上的长安

    鼓声隆隆,承天门上传出阵阵激昂的报晓鼓声,连着寺院深沉悠远的晨钟声,一遍又一遍敲击在幽静深远的坊市之中。太阳的圣龛还未显露它的光芒,长安城还沉寂在浓浓夜色之间,

    陆皓斜倚在墙角,微微打着鼾声,晨露霜冻,五更天,是夜里凉气最甚的时刻,可陆皓并不觉得冷,身子那件绸子衣衫带来的暖意,让他沉浸再睡梦之中久久不愿醒来。

    耳边嘈杂的声响打碎他香甜的睡梦,剑眉重重的拧气,很不甘愿就这样醒来,可事与愿违,聒噪的鼓声是此起彼伏,一阵又一阵鼓噪他脆弱的意识。

    “谁呀,恁的聒噪,还让不让人睡觉了?!”

    雪上加霜的是,不知有个什么软软的东西在他脸上舔舐,上下来回攒动,弄的他脸上痒痒的,黏黏的,难受的紧。

    伴随耳畔边的吵嚷,陆皓迷离幽怨的睁开双眼,一张狭长的马脸映入他的眼帘。

    “阿梓。”

    阿梓也不知何时来到他的身边,见他挣扎的睁开双眼,立即委屈的在他身上拱了又拱,似在埋怨他抛弃自己。那个委屈劲呦,拱的陆皓一口老血就要喷出。

    强撑着胸口被阿梓蹂躏的痛感,陆皓揉:揉它的小脑袋,笑脸盈盈的抚摸它的额顶上的绒毛,问道:“阿梓,你怎么出现在这里?夜里睡得怎样?长安的母马长的标致不?哈哈哈。”

    陆皓调戏的语气让小麋鹿阿梓大为不满,委屈巴巴的呦呦叫唤两声,扬起鹿角作势又要去拱,这次的目标定格在陆皓下首的三寸巨兽,劲气十足的架势,似乎一出手就要把敌将斩落马下。

    “诶,别,别,是我错了,”陆皓急忙双手护住下体,死死的护住他这个小兄弟。

    小兄弟个头大,志气高,见到美女举高高。如此良才,将来必有一番作为,千万不能就这样夭折了,这可是会让无数小娘子抱憾终身的事,要慎之又慎。

    于是陆皓不得不想方设法去哄阿梓大爷,把学过的所有词汇全部用来夸赞它,好言相哄了好半天。可算是平息了鹿大爷的怒火。

    一番折腾下来,肚子也咕噜噜的闹腾开,说起来昨天酒水喝的不少,可小菜就吃了一两口,一夜过去,肚子早就空空如也。

    “走,阿梓,咋俩去吃点吃食去。”

    陆皓轻轻拍拍它的脖颈,阿梓十分享受的蹭蹭他的手。

    陆皓刚一挪动脚步,肩头忽然一轻,像是有什么东西轻飘飘的落在地上,回头一看,就见地上一件男子的青色长衫,衣衫的款式十分陌生,不是自己和王玄策平日的衣物。

    那问题来了,这是谁的衣衫?这衣衫又怎么会在这里?

    伴随问题一同而到的是支离破碎的记忆,昨日的种种开始在脑海之中浮现,昨日的情景也如走马灯似的在眼前晃过。

    先是在张大素的带领下到了燕婉阁,燕婉阁内遇到张大素的老对头房遗爱,同房遗爱针锋相对,剽窃了老爹的几十首诗词。又在沈都知奏琴时与之相和。而后为了躲避热情似火的女子,跑到街巷之中,偶遇巡街武侯,被几人追了几条街,瘫倒在路边的墙上。

    记忆中最为模糊之处就是倒在墙边时,耳边听到的那段女子银铃般悦耳的声音,还有那沁人心肺的香味,之前还以为是太累了导致的梦,现在看见着衣衫才勾起回忆,原来,这一切并不是梦,是真有一个女子,在他孤冷无助的时候,为他披上一件温暖宽厚的衣衫。

    拾起落在地上的一缕薄衫,衣衫还带着余温。男子款式的衣衫,却蕴含女子身上特有的香味,还有那股说不清道不明却又能令人心安神定的味道。不仅好闻,精神还能为之一振。

    细细的叠好衣衫,放进阿梓背上的包裹中,或许有一天,他还会见到那个女子,亲手把衣衫交还给她,再对她说三个字。又或许再也见不到了,成为永远的留恋,世事无常,谁又知道下一刻会发生什么?

    一切准备完毕,陆皓带着阿梓出发,准备在街坊之中找间小店,吃点吃食填饱肚子,然后再去找玄策和大素二人,算一算二人见死不救的账。

    三更天的时辰,天还覆盖在漆墨之中,坊外的小店已是灯火摇曳,不少小吃店打着灯笼,开门做起生意。店外被蒸笼的白气笼罩着,给人一股朦胧感。

    一阵麦香袭来,本就饥饿的肚子又开始闹腾。

    这家小店颇为热闹,附近停满了各种装饰华丽的马车,里边更是人头攒动,到处站满了人。带着阿梓在店里寻觅了好久的位置,刚一坐下,立即就有店家过来询问。

    “客人要吃点什么?”

    陆皓指着外边的蒸笼问道:“你这店里有些什么吃食?还有那蒸笼里蒸的又是些什么?闻着怪香的。”

    店家是个五十来岁的中年人,闻言褶皱的脸上绽出笑容,满是自得的说道:“小郎有眼力劲,一眼就知我店招牌,那是我家私房秘制的蒸饼,内陷甜腻绵密,外皮软糯多滋,深受长安食客的喜爱。除此之外,我这胡人师傅做的胡饼脆香爽口,馎饦更是汤汁浓稠,滋味十足。小郎君看看,吃些什么?”

    陆皓咽了口唾沫,也有些选择困难症了,看起来都很不错,不知该吃哪一种吃食好。要不……各来一份?

    “那啥,馎饦一份加酸一份加辣,胡饼四个,蒸饼一屉。”

    “好嘞,客官稍待。”

    这家店上菜的效率很高,胡饼和蒸饼都是之前就准备好的,直接端上来就能食用,还是热乎的,一口胡饼下去咔吃咔吃,香脆十足。两份馎饦下锅起锅也没用几分钟,在陆皓刚咬下第二口胡饼的时候,就已经搬上案桌了。

    薄薄的面片在浓浓的汤汁上浮动,在几片菠菜的映衬下,更显诱人。爽脆的胡萝卜也在与面片交相呼应,点缀它的红艳的色彩。

    哧溜哧溜几口下腹,口腔弥漫浓稠的鲜香,久久无法消散,暖意缓缓流淌进胃里,饥饿顿时消弥于无形,肚子暖烘烘的。愉悦而又舒适的哼哧一声,说不尽的满足感。人说一饱口腹之欲,多半就是现在这个光景了。

    阿梓是个爱吃酸的小麋鹿,刚吞完第一口就再也停不下,哧溜哧溜的吸个没完,见碗底吸溜的一点不剩,还不忘在碗边舔一遍,吃的那叫一个澄光瓦亮。

    店家见到这副情景高兴坏了,俺们这店的吃食不仅人喜欢,小鹿也喜欢。赶忙又做了一份端上,表示这份免费赠送,谁叫这鹿大爷这么捧场。

    怕是以后长安城内多一道小吃,名字唤作鹿爱理馎饦。

    陆皓无奈的摇摇头,也开始吃自己的那碗馎饦。

    吃的正香的他,无意间听到隔壁桌的谈话。

    隔壁桌处在毗邻窗台的位置,几点微弱的烛光映在桌案上,灯火摇曳,折射出两位文士的影子,彼此间谈论着朝政得与失。

    只见儒士打扮的青年闷闷道:“王侍中,昨日陛下言语之间,已是有意北伐突厥,这可如何是好?”

    边上一个气度沉稳,双目炯炯明烁的中年人本在方外神游,闻言肃然道:“昔年渭水之盟,本就是陛下一块心病,不剔除他,陛下又怎么能安心。这些年朝堂厉兵秣马,韬光养晦,为的不就是一雪渭水之耻。”

    “时机未到呐。”儒士捶胸顿足,“如今的突厥弓马强劲,胡人悍勇无畏。大唐刚刚安定不久,百废待兴,实在不宜于此时再动兵戈,陛下为何就是不肯纳谏良言。”

    中年人安抚道:“规劝陛下,匡辅朝政得失是我等分内之事,不过也不可操之过急,今日陛下不纳谏言,我等亦可明日复谏。至于是否纳谏,还得看陛下的意思。”

    儒士愤慨道:“陛下心意决绝,又怎肯纳进良言。依我看来,如若陛下一意孤行,退无可退,某不才,唯有死谏于朝堂,全圣贤舍生取义之道。”

    “哈哈哈。”

    中年人正欲安抚儒士的情绪,哄劝他先平心静气以便再谋后事。可一声不恰时宜的大笑响彻云霄,凌乱了所有人的思绪,也使他刚到嘴边的话语全部咽下,蠕动嘴唇干巴巴的不知道说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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