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君当远行
唐荣说到此处，眼中哀伤之色一闪而逝，公孙度愤愤不平道：“兄弟你为太平教大事奔走，教中人却在背后陷害于你，张角小人之心，竟也信了袁隗，马元义的反间计，若不是袁本初三日两夜水米不进，马不停蹄将消息通知于你，九年前你就横尸太平教巨鹿总坛了。什么师徒之情，授业之恩，全都是狗屁！何苦再为之伤感？”
唐荣苦笑道：“升济兄教训的是，我有些妇人之仁了。”
公孙浪闻言又明白了许多：袁隗勾结陷马元义害于唐荣，所以他先背叛太平教，径奔朝廷揭发太平教谋反，马元义被处死。他又乔装投奔董卓，为董卓效力，在董卓入京之后唆使其杀了袁隗一门，行踪泄露，遭到秀衣门追杀，也就有了后来之事。公孙浪心中越发觉得眼前这人过于可怕，董卓，王允，张角，袁隗，卢植，这些人无一不是天下间一等一的高手，英雄豪杰，唐荣以一人之力将后者们玩弄于鼓掌之间，如今尽皆丧命，而他自己还端坐于辽东太守府为座上宾，这等能耐，这等心机，在公孙浪潜意识里，竟有些怀疑唐荣现在是不是连公孙度都在利用，甚或是自己都在他的算计之中。
唐荣见公孙浪沉思不语，抬起酒杯，和他碰了一下，微笑道：“孩子，你是不是在怀疑我会不会对你父子也只存利用之心。哈哈，那你倒是看错我了，我是小人不假，可也是个顶天立地的小人，借朋友对我的信任为自己谋利的事我是不会做的。”
公孙浪将杯中酒一饮而尽，尴尬道：“侄儿多虑了，不过这小人还有顶天立地的我倒初次听闻。”此时公孙浪心中一肚子问号：袁本初是袁家之人，怎会费尽心力救唐荣。他与袁隗有仇，袁绍却与他有恩，杀一人便可，为何杀其满门？袁氏一门老幼何罪之有？如今黑山军袭击邺城也与唐荣脱不了干系，袁绍如今到底是敌是友？
公孙浪待欲问时，唐荣却已先开口道：“汉武帝罢黜百家，独尊儒术，至今已有几百年，儒家思想教导出来的又有几个圣人？‘仁义礼智信’，有几人能够真正做到？做的都是表面功夫，儒术教育出来的君子，都是伪君子！满口的仁义道德，一肚子男盗女娼！”
说着叹了口气：“唉，我唐荣从不信那套愚民之术，却也不得不承认当世的伪善之人中还有几个让我自愧不如。纵横天下二十余载，武功使我甘拜下风的寥寥无几，计略上能胜我不止一筹的当属袁隗。”
公孙浪冲着双手哈了口气，轻摇折扇，在寒冬里显得格格不入，问唐荣道：“袁隗如今满门尽灭，怎能称得上胜了伯父？”
公孙度反问道：“袁绍河北称雄，袁术霸占淮南，袁家势力在袁隗死后，如日中天，他难道没胜么？”
不及公孙浪答话，唐荣道：“我与张角中了他反间计，这是一胜，我先叛教后乱汉都在他预料之中，布置得当，袁氏从中渔利，又是一胜，我投奔董卓报复于袁家，袁隗看破仍装作不知，十八诸侯讨董，甘心赴死，为袁氏一门博得忠义之名，使袁绍当上诸侯盟主，震动天下。又胜我多矣。即便临死之前还向秀衣门泄露我行踪，令我九死一生，这等智计，谁人能及？”
计计连环，环环相扣，公孙度父子二人叹为观止，公孙浪心道：中原之人智计武功当真了得，只愿自己日后不要与这等人物对敌。
公孙浪站起身，手一摇，‘啪’的一声合上折扇说道：“义父，伯父嘱咐的已够多，中原事态紧急，浪儿该启程了。
唐荣探手入怀，取出一块玉佩，递向公孙浪道：“浪儿要远行，为我奔走，伯父就将此物赠予你，保你平安吧。”
公孙浪见玉佩表面光滑，中有小孔，看着平平无奇，以为只是寻常似平安符之类的东西。便伸手接过。
公孙度惊道：“唐兄不可，‘天和玉’如此贵重，浪儿怎受的起！”
公孙浪闻言才知道这玉佩是稀罕之物，唐荣摆手道：“我身受重伤，数年内都不能离开辽东，留它在手，也是暴殓天物，就送浪儿吧。小凤为人谨慎，你若不以此为信物，恐难取信于他。”
公孙度叹息一声，冲公孙浪道：“浪儿你年幼学浅，不知这‘天和玉’乃是武林中的秘宝，秦有和氏之璧，随侯之珠这两件国宝，和氏璧被李斯制成玉玺，世代相传，得之便可称正统，王莽篡汉时向其姑母太后王政君索要，王政君盛怒之下掷玉玺于地，摔掉一角，天和玉便是由那折之一角打磨而来，携带之人可百毒不侵，你唐伯父机缘巧合得此宝物，受用无穷，数十年不曾离身，今日割爱送你，还不快谢过！”
公孙浪此时才知这玉佩是无价之宝，向唐荣躬身行礼道：“侄儿谢过伯父。”唐荣摆摆手微笑道：“无妨无妨，换成康儿，我还多些忧虑，你轻功盖世，又有‘天和玉’在身，纵然遇险，自保不成问题。”公孙浪翻个白眼暗想：还没出发。就想着我遇事溜之大吉。
公孙度凝声道：“浪儿一路小心，你聪明伶俐，过于自负，出去会一会天下英雄磨练磨练，倒也没有坏处。”
此刻离别，自己远去中原，不知何时才能再见，心中难免有些酸楚。好在他天性豁达，凡事拿得起放得下，收拾起凌乱的心绪，道：“义父保重，伯父保重，浪儿走了！”说完起身轻摇折扇，转出门口，走进那无边的黑暗里去。空留公孙度，唐荣二人凝神深思。
公孙浪出了太守府，想到此去便是中原，只觉得一生中从未有如此的豪情满怀，也从未有如此的惆怅思绪。想到和自己从小一起长大的公孙康征高句丽未归，才十岁的恭弟如果知道自己要远行一定会缠着自己不让走，横一横心，连最疼爱的公孙恭也不去看一眼，施展轻功，奔西南而去。
行了半月，已至右北平境内，一路听的最多的就是公孙瓒，这位本来威震异族的白马山庄庄主，最近两年走了霉运，界桥一战，麾下精锐白马义从被麹义大财，损失殆尽。公孙瓒逃到蓟县，在县城东南另筑小城自守，与刘虞临近，本就不和的二人，渐渐结下仇恨。袁绍派部将崔巨业率兵攻打公孙瓒的故安，不下，在引军南归时，在巨马水被公孙瓒大军追上，大败，七八千人阵亡，公孙瓒乘胜追击，却又在龙凑被袁绍打败，双方战成均势，昔日纵横天下的白马将军此刻内有刘虞制肘，外有强敌袁绍，早已不复当年威风。
公孙浪在辽东时多闻公孙瓒大名，对这位和自己同姓的将军既佩服，又有偏见，只因此人杀伐之心太重，对异族过于狠辣，自檀石槐死后，大汉北方稍显平静，强盛一时的鲜卑衰落，乌桓，高句丽，匈奴对大汉够不成威胁，正是对异族恩威并济，一边拉拢亲汉部族，一边打击怀有异心的势力的好机会，被公孙瓒这以‘非我族类，其心必异’为宗旨的人一搅合，逼着异族团结反汉，北方边境早晚要出大事。而刘虞的怀柔政策，公孙浪既认可又不敢苟同，若在清平顺世，以此人能力，做一方封疆大吏绰绰有余，可惜处于乱世，刘虞未免有些懦弱了，行恩惠于异族，却无强大武力，与下属公孙瓒有怨，还除不去这个祸患，恐怕日后要吃大亏。
正想着，前方高大城墙映入眼帘，正是幽州治所蓟县，从辽东至蓟县，公孙浪一路施展轻功，只用了半月时间，风餐露宿，此刻到了渔阳郡，过范阳郡便是冀州，总算可以休息休息了。
唐荣苦笑道：“升济兄教训的是，我有些妇人之仁了。”
公孙浪闻言又明白了许多：袁隗勾结陷马元义害于唐荣，所以他先背叛太平教，径奔朝廷揭发太平教谋反，马元义被处死。他又乔装投奔董卓，为董卓效力，在董卓入京之后唆使其杀了袁隗一门，行踪泄露，遭到秀衣门追杀，也就有了后来之事。公孙浪心中越发觉得眼前这人过于可怕，董卓，王允，张角，袁隗，卢植，这些人无一不是天下间一等一的高手，英雄豪杰，唐荣以一人之力将后者们玩弄于鼓掌之间，如今尽皆丧命，而他自己还端坐于辽东太守府为座上宾，这等能耐，这等心机，在公孙浪潜意识里，竟有些怀疑唐荣现在是不是连公孙度都在利用，甚或是自己都在他的算计之中。
唐荣见公孙浪沉思不语，抬起酒杯，和他碰了一下，微笑道：“孩子，你是不是在怀疑我会不会对你父子也只存利用之心。哈哈，那你倒是看错我了，我是小人不假，可也是个顶天立地的小人，借朋友对我的信任为自己谋利的事我是不会做的。”
公孙浪将杯中酒一饮而尽，尴尬道：“侄儿多虑了，不过这小人还有顶天立地的我倒初次听闻。”此时公孙浪心中一肚子问号：袁本初是袁家之人，怎会费尽心力救唐荣。他与袁隗有仇，袁绍却与他有恩，杀一人便可，为何杀其满门？袁氏一门老幼何罪之有？如今黑山军袭击邺城也与唐荣脱不了干系，袁绍如今到底是敌是友？
公孙浪待欲问时，唐荣却已先开口道：“汉武帝罢黜百家，独尊儒术，至今已有几百年，儒家思想教导出来的又有几个圣人？‘仁义礼智信’，有几人能够真正做到？做的都是表面功夫，儒术教育出来的君子，都是伪君子！满口的仁义道德，一肚子男盗女娼！”
说着叹了口气：“唉，我唐荣从不信那套愚民之术，却也不得不承认当世的伪善之人中还有几个让我自愧不如。纵横天下二十余载，武功使我甘拜下风的寥寥无几，计略上能胜我不止一筹的当属袁隗。”
公孙浪冲着双手哈了口气，轻摇折扇，在寒冬里显得格格不入，问唐荣道：“袁隗如今满门尽灭，怎能称得上胜了伯父？”
公孙度反问道：“袁绍河北称雄，袁术霸占淮南，袁家势力在袁隗死后，如日中天，他难道没胜么？”
不及公孙浪答话，唐荣道：“我与张角中了他反间计，这是一胜，我先叛教后乱汉都在他预料之中，布置得当，袁氏从中渔利，又是一胜，我投奔董卓报复于袁家，袁隗看破仍装作不知，十八诸侯讨董，甘心赴死，为袁氏一门博得忠义之名，使袁绍当上诸侯盟主，震动天下。又胜我多矣。即便临死之前还向秀衣门泄露我行踪，令我九死一生，这等智计，谁人能及？”
计计连环，环环相扣，公孙度父子二人叹为观止，公孙浪心道：中原之人智计武功当真了得，只愿自己日后不要与这等人物对敌。
公孙浪站起身，手一摇，‘啪’的一声合上折扇说道：“义父，伯父嘱咐的已够多，中原事态紧急，浪儿该启程了。
唐荣探手入怀，取出一块玉佩，递向公孙浪道：“浪儿要远行，为我奔走，伯父就将此物赠予你，保你平安吧。”
公孙浪见玉佩表面光滑，中有小孔，看着平平无奇，以为只是寻常似平安符之类的东西。便伸手接过。
公孙度惊道：“唐兄不可，‘天和玉’如此贵重，浪儿怎受的起！”
公孙浪闻言才知道这玉佩是稀罕之物，唐荣摆手道：“我身受重伤，数年内都不能离开辽东，留它在手，也是暴殓天物，就送浪儿吧。小凤为人谨慎，你若不以此为信物，恐难取信于他。”
公孙度叹息一声，冲公孙浪道：“浪儿你年幼学浅，不知这‘天和玉’乃是武林中的秘宝，秦有和氏之璧，随侯之珠这两件国宝，和氏璧被李斯制成玉玺，世代相传，得之便可称正统，王莽篡汉时向其姑母太后王政君索要，王政君盛怒之下掷玉玺于地，摔掉一角，天和玉便是由那折之一角打磨而来，携带之人可百毒不侵，你唐伯父机缘巧合得此宝物，受用无穷，数十年不曾离身，今日割爱送你，还不快谢过！”
公孙浪此时才知这玉佩是无价之宝，向唐荣躬身行礼道：“侄儿谢过伯父。”唐荣摆摆手微笑道：“无妨无妨，换成康儿，我还多些忧虑，你轻功盖世，又有‘天和玉’在身，纵然遇险，自保不成问题。”公孙浪翻个白眼暗想：还没出发。就想着我遇事溜之大吉。
公孙度凝声道：“浪儿一路小心，你聪明伶俐，过于自负，出去会一会天下英雄磨练磨练，倒也没有坏处。”
此刻离别，自己远去中原，不知何时才能再见，心中难免有些酸楚。好在他天性豁达，凡事拿得起放得下，收拾起凌乱的心绪，道：“义父保重，伯父保重，浪儿走了！”说完起身轻摇折扇，转出门口，走进那无边的黑暗里去。空留公孙度，唐荣二人凝神深思。
公孙浪出了太守府，想到此去便是中原，只觉得一生中从未有如此的豪情满怀，也从未有如此的惆怅思绪。想到和自己从小一起长大的公孙康征高句丽未归，才十岁的恭弟如果知道自己要远行一定会缠着自己不让走，横一横心，连最疼爱的公孙恭也不去看一眼，施展轻功，奔西南而去。
行了半月，已至右北平境内，一路听的最多的就是公孙瓒，这位本来威震异族的白马山庄庄主，最近两年走了霉运，界桥一战，麾下精锐白马义从被麹义大财，损失殆尽。公孙瓒逃到蓟县，在县城东南另筑小城自守，与刘虞临近，本就不和的二人，渐渐结下仇恨。袁绍派部将崔巨业率兵攻打公孙瓒的故安，不下，在引军南归时，在巨马水被公孙瓒大军追上，大败，七八千人阵亡，公孙瓒乘胜追击，却又在龙凑被袁绍打败，双方战成均势，昔日纵横天下的白马将军此刻内有刘虞制肘，外有强敌袁绍，早已不复当年威风。
公孙浪在辽东时多闻公孙瓒大名，对这位和自己同姓的将军既佩服，又有偏见，只因此人杀伐之心太重，对异族过于狠辣，自檀石槐死后，大汉北方稍显平静，强盛一时的鲜卑衰落，乌桓，高句丽，匈奴对大汉够不成威胁，正是对异族恩威并济，一边拉拢亲汉部族，一边打击怀有异心的势力的好机会，被公孙瓒这以‘非我族类，其心必异’为宗旨的人一搅合，逼着异族团结反汉，北方边境早晚要出大事。而刘虞的怀柔政策，公孙浪既认可又不敢苟同，若在清平顺世，以此人能力，做一方封疆大吏绰绰有余，可惜处于乱世，刘虞未免有些懦弱了，行恩惠于异族，却无强大武力，与下属公孙瓒有怨，还除不去这个祸患，恐怕日后要吃大亏。
正想着，前方高大城墙映入眼帘，正是幽州治所蓟县，从辽东至蓟县，公孙浪一路施展轻功，只用了半月时间，风餐露宿，此刻到了渔阳郡，过范阳郡便是冀州，总算可以休息休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