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风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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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城门惊变

    mon dec 28 13:36:33 cst 2015

    大昭景淳十四年,皇帝武庚在位的第十四个年头。

    正是炎夏,天上的白日头好似一个巨大的火球,连云彩都通通烤化了。路边偶尔支棱着几棵歪脖树,在高温的蒸晒中无精打采地弯着腰,显出无比的颓废。

    一道宽阔的青石板路在广袤的天地中无尽延伸,路面布满了密密的小洞,那是无数骡马踏过的蹄窝。路的这头连接着一座古老斑驳却也巍峨大气的城门楼子,城墙中上方用清隽的楷书篆着两个大字――安邑。

    哒哒哒哒,蹄声惊如奔雷。路人纷纷侧目,只见一骑出现在地平线上,由远及近,只一眨眼的功夫就到了眼前。

    那马通体雪白毫无杂色,昂首怒目、骨腾神骏,颈上的铜铃叮铃铃铃响得清脆空灵。骑士是个一袭白衣的青年,二十岁左右年纪,长得极是俊朗,眉眼之间更是流转着一抹飞扬跳脱的神采。

    把守在城门洞子的兵丁愕然看着这一人一马裹着阵风呼啸而至,下意识地都攥紧了手里的长枪。此处是崇王国的王都所在,什么人吃了豹子胆,竟想纵马飞驰入城?

    当值的城门候也很紧张,拿手搭了个凉棚仔细张望,一俟发现任何异状,便会毫不迟疑命令城头的弓箭手齐发箭雨,然后再让门洞子里的军士一拥而上,将那纵马闯城的贼子剁成肉酱。

    白马只是稍稍减了减速,依旧一往无前地驰向城门。忽然一声长啸刺空而来,城门候只觉得两耳鼓膜针扎似的疼痛,只得用双手捂住。

    这顷刻之间,却又是两眼一花,几条人影如落叶般飘掠过来,寒光数闪,灼得人眼睛发痛。

    再定睛看时,几柄长刀已刺到了那骑白马的白衣青年眼前。

    危急时刻,白衣青年左脚使力,腰身一拧,以一个不可思议的角度侧翻而下来了个镫里藏身,只毫厘之差避开了这雷霆一击。

    “唏聿聿聿……”白马龙吟般嘶鸣一声,前腿人立而起极尽健美之雄姿,稳稳停住,和主人一起冷峻地看着如鬼魅般突然涌现的敌人。

    来者四人,皆着黑衣,戴黑纱幞头,脸罩面具,手持单刀,浑身上下冷冷冰冰嗅不到一丝活人气,唯有面具眼部的两孔里透出毒蛇一样阴寒的光,仿佛是地狱里来的阎罗使者。

    白衣青年轻笑一声,利落地拔出了斜插在鞍子上的马刀。

    “弓箭手准备!”一直处于目瞪口呆状态的城门候如梦方醒地大叫起来,“如有擅自在城门械斗者,杀无赦!”

    话音刚落,便有近二十柄强弓的箭头齐刷刷对准了白衣青年和四个黑衣人。

    黑衣人全然不为所动,视线只是寒飕飕地集中在白衣青年身上。

    白衣青年拍拍额头,嘴角勾起一丝不怀好意的笑容,向城门候举起一面金灿灿的令牌。

    城门候看清了这面圆牌,倒吸一口凉气,右拳横握于心口,一丝不苟地向白衣青年行了个军礼。一时间兵士们尽皆哗然,不知这青年到底什么来头。

    白衣青年提刀指向黑衣人,冷冷道:“杀无赦!”

    “放箭!”城门候握拳高举,一刻也不耽误地向弓箭手发出命令。二十多根劲箭铮然离弦,如同一蓬雨般狠狠裹向四个黑衣人。

    四个黑衣人膝盖不弯腿脚不动,却不知怎么竟向四面飞掠开去,箭雨乌压压地射来,嗵嗵嗵嗵全都钉入了地面,连黑衣人的毛都没蹭到一根。

    “好!不愧是落叶身法!”白衣青年清叱一声跃离马背,长刀一振如雷霆震怒一般对其中一个黑衣人倾泻而去。

    城门候福至心灵般瞬间领会了白衣青年的战术,手一挥:“射另外三个。”弓箭手便又是一轮箭雨,逼得那三人不得不再次掠开。

    只这么一眨眼功夫,和白衣青年交上手的那个黑衣人已硬扛了大开大合的三记连劈,只觉得虎口发麻,正待用奇诡无比的身法拉开距离稍作喘息,青年却矫如龙翔般一个翻身,左手两指闪电而出如双龙探珠,恰恰捏住了黑衣人的刀尖,右手马刀毫不迟疑地递进。

    只听“嗤”一声轻响,刀尖带着血从黑衣人的背部穿出。白衣青年顺势一拔,血溅五尺,黑衣人便软绵绵地倒在了地上。

    所有人都看得一窒,这年轻人……好凌厉的身手!

    趁此机会,三个黑衣人重新聚到一处,刀影幢幢,如天罗地网般朝青年卷裹而去,似要将他吞噬。

    白衣青年用马刀硬挡了一刀,手腕迅速一翻,捏了个粘字诀带着那刀往一侧卸去,刚好阻了第二人的刀势。第三柄刀却直取青年头部,看似避无可避。

    情势危急,千钧一发之际,白衣青年将马刀拄于地上,整个人借着腰力一拧,头竟不闪不避迎着那刀便去了,只是脚尖却直取那黑衣人的心窝子,玩了个同归于尽的路数。

    那黑衣人一惊,却不肯拿命来换,身形一错避开少年的脚尖,刀锋却也偏了寸许,被青年闪电般从腰间掣出的一柄描金折扇格住。青年的马刀紧跟而上,照那黑衣人小腹刺了个通透。

    另外两人大怒,怪啸一声展开身形从两个十分刁钻的角度攻向白衣青年。青年不慌不忙使出巧劲对当头那人的长刀屈指一弹,刀身便不受控制地向另外那人荡开去。

    那方来人只好错身避过,已是失了时机。白衣青年俯身一个蹬腿,刚好踢在当头那人的心口处,那人只觉心窝剧痛,仰面朝天喷出一口鲜血,便重重跌落在地气绝而亡。

    硕果仅存的黑衣人见机不妙,怪啸一声如风卷落叶般向远处飘掠,几个起落便不见了踪影。

    白衣青年不稍迟疑,收刀上马,在众人呆若木鸡的目光中留下一个无比灿烂的笑容,如道闪电般直奔城内去了。

    守城的军士面面相觑,半晌,平素和城门候关系最好的一个军士终忍不住问道:“头儿,这究竟是哪座山头的神仙?”

    “多嘴!”城门候翻了个白眼训斥道,却又神色凝重地小声嘀咕了一句:“来人持的是世子腰牌,身手又如此可怕,管他哪座山头都不是我们可以招惹的,懂吗!”

    一众军士惶恐地点点头,都不由自主地又望了下城内的方向,脑中不约而同想起了最近在街头巷尾疯狂流窜的传言。看来,兴许是世子殿下的帮手到了……

    城门处由那白衣青年掀起的余波未息,又是一骑自远处呼啸而来。这次是匹黄马,毛色黄中透白,极是威武健美。骑士仍是个青年,那青年十八九岁年纪,脸蛋虽然稚气,但剑眉星目轮廓分明,仔细一看竟与刚才那白衣青年略有几分肖似。

    但与那白衣青年一袭白衣潇洒天成不同的是,这骑黄马的青年身着黄蟒箭袖,腰围镶鸡血石错金玉带,佩玉剑,显得贵气十足。他一边策马奔驰,一边有些气急败坏地大声吆喝:“让开让开!”

    这下不用城门候招呼,门洞子里的军士们也自觉地紧贴墙壁让开道来,不说那一身黄蟒箭袖只有王室成员才可穿着,玉剑也非王室成员不得佩戴,只说骑马的这位小爷,整个安邑就已无人不识。

    他便是整日在城中呼朋引伴飞鹰走马,不时还要弄得街头巷尾鸡飞狗跳的一代纨绔、安邑公子圈代表人物之一,成陵郡王府王长子玄池殿下。

    玄池入了安邑城门,沿着驰道一路狂奔穿过王城,直奔宫城最右侧的朝乾门。宫城城门毕竟不同,值守此门的宫门司马一丝不苟地将玄池拦下,只准他步行进入。玄池一眼瞥见旁边拴马石上的白马,急急问道:“此马主人何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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