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三章 狱中窥冷
“嘀嗒，嘀嗒……！”
裹挟着一股酸臭味的水滴溅落在地上，传来一阵令人发呕的气息。
幽暗潮湿的牢房中，只有一点点儿昏暗的光线，“唧唧……”时而有几只硕大的老鼠窜过，倒腾起几根森森白骨。
牢房的墙上，胳膊粗的铁链纵横交错，牢牢的拷住一个疲惫的身影，只见这道身影发丝有些凌乱，一身青袍，如今却是发了霉，从偶尔的呼吸声中，似乎可以揣测，这是一个年轻人。
“开饭了，死猪！”
牢房门外，霍然出现一道黑影，那是狱卒，更是东厂爪牙，狱卒扯起嗓子嚷了一声，却是忽然皱了下眉头，怎么，这素日叫破天的毛头小子，今日竟然哑巴了？
“妈的，快点起来，老子没那闲工夫等你，不吃！老子拿去喂狗！”
牢房之中依旧是冷寂无声，狱卒仿若是受到了挑衅，额头上有了皱纹，暴喝道：“杜小川！”
“呼呼……”
一阵熟悉的喘息声传来，门外的狱卒登时睁大眼睛，这好赖不分的杜小川，竟在这如阴鬼缠身的大牢内，都能睡的这么安然，仔细看去，甚着一丝笑容。
狱卒气冲斗牛，拿出钥匙，“哗啦啦”的打开牢门，进去便是猛地一脚踹在杜小川的肚子上，这一脚，让杜小川不由痛呼一声，紧皱着眉头，醒了过来。
狱卒正欲张口喝骂，却猛然间往后退了一大步，几乎差点跌坐在了地上，方才恍惚间，他仿佛看到了一道极其冷冽清凉的眸子，那般目光，充满了死意与绝情，就连他这见惯了生死别离的行家，一时之间也是颤栗了起来。
杜小川深吸口气，缓解了下小腹的疼痛，对那狱卒，他只是冷冷的抛出一句话：
“想死不成？”
狱卒胸口剧烈起伏，眼睛瞄向杜小川身后那粗大的锁链，心中稍安，冷哼一声，“哼！将死之人，还有心思在这大言不惭！”
杜小川没有理会那狗仗人势的狱卒，而是再度闭上眼睛，等候真正的审判，至于那扔在地上的馊饭，他是绝不屑碰上一下的。
狱卒却是不依不饶，耀武扬威惯了，今日在一个小小书生面前碰了头，他自然是咽不下去这口气，哼！进了这阎王殿，不给几个杀威棒，还真当自己是大爷了不成！
狱卒俯身从地上攒起饭菜，任凭夹杂了一点油水的汤汁从指缝滴落，他讲饭菜凑到杜小川的嘴前，手一抬，便想将此物硬塞进去。
“砰！”
狱卒的身体犹如一颗炮弹般倒射而回，狠狠的撞在牢房的墙壁上，“哎哟”一声痛哼，狱卒脸色煞白，捂着肚子缓缓的站起来，眼神却是愈发的阴冷，死死的盯住嘴角噙着一丝嘲讽的杜小川。
方才，那一瞬间，这狱卒分明是被杜小川摆了一道，才吃了这么大的亏。
杜小川两只手在锁链中轻轻动了动，感觉到一股钻心的疼痛传来，却被他生生的压下，他看着再次张牙舞爪的狱卒，冷笑一声，“打了狗，身后的主子也该现身了，出来吧！”
狱卒茫然，忽然听到后方传来一阵脚步声，紧接着，牢房门口的光线便映出几张面孔来，为首的，赫然是杜小川的表亲，如今魏忠贤身前的红人张玉霖。
“啪啪啪！”
张玉霖面色白皙，却带着一股病态，见到杜小川之后，更是多了一抹血色，他仿佛很是兴奋，一边拍着巴掌，一边笑呵呵的说道：
“呵呵，果然是咱家的小表弟，没成想你这个野崽子，竟然也跑到京城里来作弄，当真是不知道死字怎么写？不过，有表兄在这京城当差，也算得上是你……”
张玉霖尽管面带微笑，可言谈话语竟是无比的恶毒，杜小川听到这不男不女的声音，更是一阵恶心，不待张玉霖说完，便随口回了一句，“怎么？绝了你们老张家的后，也算得上光宗耀祖！”
张玉霖还算清秀的面庞顿时扭曲，他自入京，小心翼翼的做人，不知暗地里祸害了多少人，方才一步步的爬到今天这个位子上，而他心底却仍然扎着一根刺，那就是他的来路。
“来人，大刑伺候！”
张玉霖一声吩咐，身后便有两个壮汉走上前来，不由分说，每人手执浸了盐水的皮鞭，狠命的朝杜小川身上抽了过去。
抽打之声不绝于耳，张玉霖仿若在此得到了快感，笑的更加狰狞，他脑海中却是想起来前不久，他爹张世贵送过来的信，这杜小川，莫非真是他张家的克星不成！
杜小川强忍着身上传来的火辣辣的剧痛，重新闭上双目，任由皮鞭在自己身上肆虐，他相信，这儿困不住他！
“公公……！”
“什么事？冒冒失失的，成何体统！”
张玉霖很是不满冲进来的这个小太监，打扰自己的享受，冷脸喝问了一句。
小太监的看样子对张玉霖很是畏惧，经这一声冷喝，竟是哆哆嗦嗦的说不出话来。
好大一会儿，小太监擦擦额头上的汗水，方才躬身回答道：“公公，九千岁传来话，让我们放了会试第一，杜小川！”
“什么？”
张玉霖一个激灵，从椅子上坐了起来，他掏了掏自己的耳朵，满眼的不可置信，对于义父，他自然是揣摩的彻底之人，何况他此次前来，也就是奉了义父之命，怎可忽然之间改了主意，要放这个逆贼？
“你可知道，欺骗于咱家，可是要吊死枯井的！”
小太监身上的战栗愈加激烈，他连忙跪伏在地上，“公公，奴才就是有一千个胆儿，也不敢在公公眼皮底下做文章，这，真是九千岁的意思啊！”
张玉霖自然知道这小太监不敢胡乱传九千岁，的旨意，他冷哼一声，转过头来，看着此刻已是遍体鳞伤的杜小川，心中着实不解恨，忽然一笑，只有些阴森，他摆了摆手，皮鞭抽打声戛然而止。
张玉霖走到杜小川面前，抬头仔细瞅着杜小川那俊朗的面庞，忽地一把攥住杜小川的脖子，无比狰狞的吼道：“杜小川，你可知张某能有今时今日，全拜你所赐！你就是死上千百次，也难消我心头之恨！”
杜小川眼皮微抬，一丝冷笑勾勒，“哦？在下洗耳恭听！”
……
宫里暖阁之中。
魏忠贤一脸阴晴不定，他的牙关紧咬，目光阴冷，时而转向床头，慌张的向床边所坐之人看去，时而恢复镇定，应付着下方的一众达官贵人们。
魏忠贤的下方，乃是英国公张维贤率领着一帮快要作古的老家伙们，跪在地上，向着床上所躺的天启帝，絮絮叨叨的申诉着什么。
只见这群人，穿戴更是五花八门，仔仔细细看去，原来这里面不是元老重臣，便是皇亲国戚，更是有几个白发苍苍的鸿儒，也陪着跪在地上，这份排场，足以让魏忠贤也是唯唯诺诺。
更让魏忠贤无计可施的，乃是朱由校旁边坐着的一位华贵妇人，只见她年纪轻轻，容貌俏丽，白皙的面庞上多了些不相符的稳重，头戴着凤冠，一举一动间，更是彰显着皇家的气派。
魏忠贤弯下腰，尽量压低自己的尖细声音，向着那华贵妇人恭敬说道：“皇后娘娘，今日怎么有空过来了？您不是还要操持礼佛的事宜，莫要劳累了凤体。”
这年轻妇人，赫然是大明朝最尊贵的女人，天启帝朱由校的元配，正宫娘娘张皇后！
张皇后只是小心温柔的拿出手帕，替床上稍稍清醒的朱由校擦拭着双手，对于魏忠贤的关心，她只是淡淡回了句，“怎么？本宫的行事，也需要你来指画？退下！”
“不敢，不敢。”魏忠贤连道不敢，陪着笑往后退下站立，只是脸色却是愈发的难看。
朱由校艰难的转过头，看着地上跪着的一大片让他也不敢忽视的名宿叔伯，又看了看眼前的皇后，不免一叹，眼中却是充满温柔，对于皇后，他这个好玩的皇帝，却是有着自己的一份真情。
“事情本末，朕已知晓，诸位爱卿还须退去，为我大明国事努力，咳咳……那个考生，朕会让厂臣放了，殿试，朕也准了他以会元参加！”
朱由检气若游丝，一字一顿的发布着命令，他的右手，始终捏着皇后的柔荑小手，眼神中也是多了一份清明。
“陛下，老奴……”
“魏忠贤，朕的旨意，你如何不听？”
魏忠贤大骇，心中仿若被重锤敲击过一般，在他的记忆中，这是皇上第二次直呼他的名字！
“是，陛下……！”
裹挟着一股酸臭味的水滴溅落在地上，传来一阵令人发呕的气息。
幽暗潮湿的牢房中，只有一点点儿昏暗的光线，“唧唧……”时而有几只硕大的老鼠窜过，倒腾起几根森森白骨。
牢房的墙上，胳膊粗的铁链纵横交错，牢牢的拷住一个疲惫的身影，只见这道身影发丝有些凌乱，一身青袍，如今却是发了霉，从偶尔的呼吸声中，似乎可以揣测，这是一个年轻人。
“开饭了，死猪！”
牢房门外，霍然出现一道黑影，那是狱卒，更是东厂爪牙，狱卒扯起嗓子嚷了一声，却是忽然皱了下眉头，怎么，这素日叫破天的毛头小子，今日竟然哑巴了？
“妈的，快点起来，老子没那闲工夫等你，不吃！老子拿去喂狗！”
牢房之中依旧是冷寂无声，狱卒仿若是受到了挑衅，额头上有了皱纹，暴喝道：“杜小川！”
“呼呼……”
一阵熟悉的喘息声传来，门外的狱卒登时睁大眼睛，这好赖不分的杜小川，竟在这如阴鬼缠身的大牢内，都能睡的这么安然，仔细看去，甚着一丝笑容。
狱卒气冲斗牛，拿出钥匙，“哗啦啦”的打开牢门，进去便是猛地一脚踹在杜小川的肚子上，这一脚，让杜小川不由痛呼一声，紧皱着眉头，醒了过来。
狱卒正欲张口喝骂，却猛然间往后退了一大步，几乎差点跌坐在了地上，方才恍惚间，他仿佛看到了一道极其冷冽清凉的眸子，那般目光，充满了死意与绝情，就连他这见惯了生死别离的行家，一时之间也是颤栗了起来。
杜小川深吸口气，缓解了下小腹的疼痛，对那狱卒，他只是冷冷的抛出一句话：
“想死不成？”
狱卒胸口剧烈起伏，眼睛瞄向杜小川身后那粗大的锁链，心中稍安，冷哼一声，“哼！将死之人，还有心思在这大言不惭！”
杜小川没有理会那狗仗人势的狱卒，而是再度闭上眼睛，等候真正的审判，至于那扔在地上的馊饭，他是绝不屑碰上一下的。
狱卒却是不依不饶，耀武扬威惯了，今日在一个小小书生面前碰了头，他自然是咽不下去这口气，哼！进了这阎王殿，不给几个杀威棒，还真当自己是大爷了不成！
狱卒俯身从地上攒起饭菜，任凭夹杂了一点油水的汤汁从指缝滴落，他讲饭菜凑到杜小川的嘴前，手一抬，便想将此物硬塞进去。
“砰！”
狱卒的身体犹如一颗炮弹般倒射而回，狠狠的撞在牢房的墙壁上，“哎哟”一声痛哼，狱卒脸色煞白，捂着肚子缓缓的站起来，眼神却是愈发的阴冷，死死的盯住嘴角噙着一丝嘲讽的杜小川。
方才，那一瞬间，这狱卒分明是被杜小川摆了一道，才吃了这么大的亏。
杜小川两只手在锁链中轻轻动了动，感觉到一股钻心的疼痛传来，却被他生生的压下，他看着再次张牙舞爪的狱卒，冷笑一声，“打了狗，身后的主子也该现身了，出来吧！”
狱卒茫然，忽然听到后方传来一阵脚步声，紧接着，牢房门口的光线便映出几张面孔来，为首的，赫然是杜小川的表亲，如今魏忠贤身前的红人张玉霖。
“啪啪啪！”
张玉霖面色白皙，却带着一股病态，见到杜小川之后，更是多了一抹血色，他仿佛很是兴奋，一边拍着巴掌，一边笑呵呵的说道：
“呵呵，果然是咱家的小表弟，没成想你这个野崽子，竟然也跑到京城里来作弄，当真是不知道死字怎么写？不过，有表兄在这京城当差，也算得上是你……”
张玉霖尽管面带微笑，可言谈话语竟是无比的恶毒，杜小川听到这不男不女的声音，更是一阵恶心，不待张玉霖说完，便随口回了一句，“怎么？绝了你们老张家的后，也算得上光宗耀祖！”
张玉霖还算清秀的面庞顿时扭曲，他自入京，小心翼翼的做人，不知暗地里祸害了多少人，方才一步步的爬到今天这个位子上，而他心底却仍然扎着一根刺，那就是他的来路。
“来人，大刑伺候！”
张玉霖一声吩咐，身后便有两个壮汉走上前来，不由分说，每人手执浸了盐水的皮鞭，狠命的朝杜小川身上抽了过去。
抽打之声不绝于耳，张玉霖仿若在此得到了快感，笑的更加狰狞，他脑海中却是想起来前不久，他爹张世贵送过来的信，这杜小川，莫非真是他张家的克星不成！
杜小川强忍着身上传来的火辣辣的剧痛，重新闭上双目，任由皮鞭在自己身上肆虐，他相信，这儿困不住他！
“公公……！”
“什么事？冒冒失失的，成何体统！”
张玉霖很是不满冲进来的这个小太监，打扰自己的享受，冷脸喝问了一句。
小太监的看样子对张玉霖很是畏惧，经这一声冷喝，竟是哆哆嗦嗦的说不出话来。
好大一会儿，小太监擦擦额头上的汗水，方才躬身回答道：“公公，九千岁传来话，让我们放了会试第一，杜小川！”
“什么？”
张玉霖一个激灵，从椅子上坐了起来，他掏了掏自己的耳朵，满眼的不可置信，对于义父，他自然是揣摩的彻底之人，何况他此次前来，也就是奉了义父之命，怎可忽然之间改了主意，要放这个逆贼？
“你可知道，欺骗于咱家，可是要吊死枯井的！”
小太监身上的战栗愈加激烈，他连忙跪伏在地上，“公公，奴才就是有一千个胆儿，也不敢在公公眼皮底下做文章，这，真是九千岁的意思啊！”
张玉霖自然知道这小太监不敢胡乱传九千岁，的旨意，他冷哼一声，转过头来，看着此刻已是遍体鳞伤的杜小川，心中着实不解恨，忽然一笑，只有些阴森，他摆了摆手，皮鞭抽打声戛然而止。
张玉霖走到杜小川面前，抬头仔细瞅着杜小川那俊朗的面庞，忽地一把攥住杜小川的脖子，无比狰狞的吼道：“杜小川，你可知张某能有今时今日，全拜你所赐！你就是死上千百次，也难消我心头之恨！”
杜小川眼皮微抬，一丝冷笑勾勒，“哦？在下洗耳恭听！”
……
宫里暖阁之中。
魏忠贤一脸阴晴不定，他的牙关紧咬，目光阴冷，时而转向床头，慌张的向床边所坐之人看去，时而恢复镇定，应付着下方的一众达官贵人们。
魏忠贤的下方，乃是英国公张维贤率领着一帮快要作古的老家伙们，跪在地上，向着床上所躺的天启帝，絮絮叨叨的申诉着什么。
只见这群人，穿戴更是五花八门，仔仔细细看去，原来这里面不是元老重臣，便是皇亲国戚，更是有几个白发苍苍的鸿儒，也陪着跪在地上，这份排场，足以让魏忠贤也是唯唯诺诺。
更让魏忠贤无计可施的，乃是朱由校旁边坐着的一位华贵妇人，只见她年纪轻轻，容貌俏丽，白皙的面庞上多了些不相符的稳重，头戴着凤冠，一举一动间，更是彰显着皇家的气派。
魏忠贤弯下腰，尽量压低自己的尖细声音，向着那华贵妇人恭敬说道：“皇后娘娘，今日怎么有空过来了？您不是还要操持礼佛的事宜，莫要劳累了凤体。”
这年轻妇人，赫然是大明朝最尊贵的女人，天启帝朱由校的元配，正宫娘娘张皇后！
张皇后只是小心温柔的拿出手帕，替床上稍稍清醒的朱由校擦拭着双手，对于魏忠贤的关心，她只是淡淡回了句，“怎么？本宫的行事，也需要你来指画？退下！”
“不敢，不敢。”魏忠贤连道不敢，陪着笑往后退下站立，只是脸色却是愈发的难看。
朱由校艰难的转过头，看着地上跪着的一大片让他也不敢忽视的名宿叔伯，又看了看眼前的皇后，不免一叹，眼中却是充满温柔，对于皇后，他这个好玩的皇帝，却是有着自己的一份真情。
“事情本末，朕已知晓，诸位爱卿还须退去，为我大明国事努力，咳咳……那个考生，朕会让厂臣放了，殿试，朕也准了他以会元参加！”
朱由检气若游丝，一字一顿的发布着命令，他的右手，始终捏着皇后的柔荑小手，眼神中也是多了一份清明。
“陛下，老奴……”
“魏忠贤，朕的旨意，你如何不听？”
魏忠贤大骇，心中仿若被重锤敲击过一般，在他的记忆中，这是皇上第二次直呼他的名字！
“是，陛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