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明烟雨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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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四章 风暴前奏

宫城中,红墙自然的成为与外面喧嚣世界的分界线,恢宏壮丽的皇家建筑如同巧夺天工一般,宣泄着自身的威严与神秘。

    此刻,风停了,雨顿了,空中偶尔响过一声孤雁的哀鸣,只听见紧张的呼吸声,以及不是咽下的口水声,在这窒息的空气中,突兀的显现了出来。

    一身飞鱼服,手拿拂尘,头戴高帽的老太监,努力睁大自己昏花的双眼,想要去看清,去看清眼前这个胆大妄为的青年人,这个撞了宫规的年轻人。

    他在这大明宫廷已经整整四十年了,时间久的让他自己都忘了民间的家在哪,宫中的尔虞我诈,早让他厌倦了一切真善,而眼前的这个青年,竟自己净身,也要挤入这场漩涡之中。

    “大胆!我皇宫何等重地,岂容你在此胡闹,你且告诉咱家你的来由!”

    李进忠一把鼻涕一把泪的跪在地上,哭诉着自己的不幸命运,此时的神情,仿佛他李进忠真是为皇宫做事的天定之命一般坚决。

    “按我宫中规矩,凡是太监入宫,须查来历,明好恶,晓康健,最重要的是,必须得让敬事房替新人净身,如今你既然自称已成阉人,如若想进入宫中,怕是……”

    “小人,全凭公公吩咐!”

    “来啊,你们俩个,带上这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子,乱棍杖毙,扔了菜市口!”

    李进忠心中大骇,这还未入宫门,就已如此凶险万分,不过他到底是个市井中的混混出身,人生阅历自然非同一般,当下又磕了几个头,哀求道:

    “公公恕罪,小人乡野鄙人,不知规矩,可否典当小人性命一时,借公公一步说话。”

    老太监眼睛一亮,他年老成精,等的就是这句话,当下让李进忠站起来,两人进了外物司中。

    老太监坐在椅子上,也不说话,眼神空洞,默默的等待着什么。

    李进忠自然通晓,上前一步,从怀中小心拿出王氏给他的那个宝石手镯,然后恭敬的放到老太监面前,退后一步,恭敬抱拳道:

    “公公,这是奴才的一点小心意,还请公共不要嫌弃,日后还望方便方便。”

    老太监早已拿着手镯,对着房中的光线仔细把玩了一阵,又突然将手镯放进嘴里,“嘎嘣”一声,咬了下手镯上面的一颗玛瑙,随后郑重收到袖子中,僵硬的脸颊如同融雪一般消解了开来,随即眉开眼笑的说道:

    “你小子还算机灵,罢罢罢,老奴今日就做一回好人,收你进宫来,记住,守规矩,莫冲撞!不然,我也救不了你!”

    “多谢公公!奴才定当肝脑涂地,报答公公大恩!”

    ………

    几日后,李进忠才知道那日的老太监乃是宫中司礼监秉笔太监孙暹,那日正好巡逻到此,做了他的顺水人情,而他也托孙暹的福气,顺利进入宫中,成了御马监刘吉祥手下的一名小太监。

    宫中究竟如何,任他规矩再如何森严,总是天上人间,七情六欲,又怎能少了这块风水宝地。

    李进忠最为得意的,莫过于自己的识人能力,初来乍到,自然是倍受欺凌,然而短短时间过后,李进忠就已与太监徐应元,赵进教成了酒肉朋友,在大明宫廷站住了脚跟。

    为了继续往上爬,李进忠简直成为了宫廷中最疯狂的一个人,他日日绞尽脑汁,只图权力二字。

    机缘巧合下,李进忠结识了大太监王安名下的魏朝,这魏朝又是何许人也,只道是当时还是太子的朱常洛的近侍太监,虽然职位不高,可魏朝在宫内的地位是不容忽视。

    李进忠此时在宫中里面几年的磨练,早已不是当初进宫时咋咋呼呼的小混混了,更加上他平日里的积累,他的政治目光,远远超出了整日围绕在宫墙之内的其他太监们。

    这日正是花红柳绿,万木欣欣,宫中刚刚度过了严冬,正待这生机勃勃的春天出去游园踏青,这不,万历爷带着一帮妃嫔和皇子皇孙,去往御花园乐呵去了,而李进忠也难得的歇息了下来。

    不料,他的好干爹,魏朝倒是没忘了他,特意派了一个小太监将闲暇无事的魏朝从座位上请了出去。

    “哟,李公公,您还在这舒坦着呐,魏公公嘱托奴才来叮嘱您一声,太子爷的慈庆宫早上叫人来催,说是皇长孙又让您把房子盖好,等他回来,您还是赶紧去吧!”

    李进忠不耐烦的挥了挥手,示意小太监出去,随后抬手揉了揉自己的太阳穴,心中烦躁,这个皇长孙,天天就知道当木匠,盖房子,怎么比他还年轻时还混账!

    说归说,李进忠可是在心里将这个皇长孙当宝贝一样看待,他年轻时候跟个哥们学过两天面相之术,有一次,他竟然从皇长孙的身上看到了一股真龙之气,这可了得!

    李进忠迅速换上一身官服,快速的穿过殿堂,走过湖泊,到了慈庆宫的门口,禀告了一声,便迅速走了进去。

    不料,李进忠经过慈庆宫暖阁的时候,突然隐隐约约听到里面传来一阵啜泣的声音,虽然一会就消失了,可李进忠相信自己不会听错。

    宫中规矩,女眷不得随意走动,而太监也不能随意与女眷往来,否则严惩不贷,李进忠已是宫中老手,自然知道宫中规矩,可今日,李进忠仿若中了邪一般,鬼使神差的推开暖阁门,走了进去。

    暖阁之中,床榻之上坐着一个俏丽妇人,虽然未抬头,可却是身形优美,举止有度,尤其是那如雪般的肌肤,以及那一头乌黑亮丽的长发,在从香炉中散发出来的暧昧气息的点染下,倒更显得妩媚起来。

    听到暖阁门轻响,俏丽妇人知道有人进来,连忙止住抽泣声,缓缓抬起头,右手拿捏着一块手帕,轻轻擦拭着脸上的泪痕,只见妇人果然是人间美色,五官恰好标致,肌肤吹弹可破,淡妆间,已是柔情万种,唯一美中不足的是,妇人的嘴唇略薄,一时间,将李进忠倒是看的呆了!

    “咯咯咯……你这太监,也是个情种么?”

    妇人突然掩口一阵轻笑,拿着不知所措的李进忠打趣。

    “奴才李进忠,给夫人请安,奴才因皇长孙吩咐的几件事,特来办妥,不曾想夫人在暖阁之中伤心,奴才特意进来看看,以免怠慢了夫人。”

    “你这奴才倒是油嘴滑舌,胆大的紧,妾身也不是什么夫人,乃是皇长孙的乳母客氏,方才只是想起了几件伤心事罢了!”

    她竟就是客氏!李进忠心中突然有些庆幸自己今日的莽撞举动,素日里他们太监在一起闲聊时,早就听说过客氏的大名,说这客氏,本命客巴巴,因条件不错,进入了宫中,做了皇长孙的乳母,更有甚者,传闻道,客氏更是教了皇长孙的房中之术,她的重要,自然一目了然。

    “夫人能有什么忧伤事?这皇宫大院,无所不有,无所不美,寻常人想进来都是千难万难的。”

    “唉,你只是个太监你不懂,妾身入宫时日已长,贴心服侍皇长孙,而皇长孙前不久又娶了正妻,自然是幸福的很了。”

    这是一次千载难逢的机会。

    客氏的话看似滴水不漏,可却让李进忠听出了其中的味道,当下计上心头。

    “夫人,奴才还有要事要办,不好再叨扰,不过奴才改日再款待夫人,还请夫人一定赏光。”

    客氏自然也是个聪明人,当即笑脸相迎道:

    “既是公公破费,妾身岂有不来之理,公公且去忙,不用顾虑妾身。”

    李进忠应诺,随即行礼告别客氏,美滋滋的走上了自己权力之梦的第一步。

    数日过后,李进忠终于得空,跟干爹魏朝借了一百两银子,又拿出自己积攒四百两银子,专程从京城名厨那预付了整整五百两银子的盛宴。旋即又差使手下一名小太监前往慈庆宫,将寂寞的客氏请了过来。

    李进忠本就体貌丰伟,今日更是精神焕发,他早早将自己院中的小太监找个由头打发了出去,魏朝那儿也找好了理由,自己更是从早晨就站在门口,只等客氏的轿子慢悠悠的从东宫处而来。

    轿子落下,客氏缓缓从轿子中出来,今日的客氏,亦是异常美艳动人,两人心照不宣,就这么怪模怪样的走进了李进忠的房间。

    客氏双眼瞪大,看着眼前的桌子上整整摆置了百道佳肴,看那色香味,无一不是代表当下京城最好水准,这李进忠一个小小太监,一辈子的俸禄怕是也够这一桌子用的,难道?

    客氏越想越欢喜,嘴角渐渐勾勒起一抹弧度,稍显丰韵的身材也在微微晃动,她情不自禁的说道:

    “公公,这可如何是好,你这恐怕是除了龙肝凤胆,美味珍馐都放到这了吧!”

    李进忠见客氏如此表现,极为满意,当下决定和盘托出:

    “我见夫人那天愁眉不展,泪水涟涟,知道夫人进这宫中日久,而皇长孙又身份特殊,夫人若想得那鱼水之欢,怕是难上加难,所以奴才今日想宴请夫人,以为夫人排忧解难!”

    客氏脸色一红,见李进忠真的撞破了自己的心思,嗔怒道:

    “你这狗奴才,如何说的这般疯话,我客氏好歹也是个有夫之妇,正经人家的女儿,哪有你说的这般龌龊!再者……即便你所说有几分道理,你一个太监,又能如何?”

    李进忠早年厮混于青楼之中,又岂会应付不了这等小事,立即上前,为客氏的酒杯中斟满一杯美酒,随后说道:

    “夫人,且先饮了这杯酒,奴才今日为您备的菜肴有:春心萌动,春意盎然,春光无限……夫人皆可以尽情享用!”

    杯酒下肚,再听李进忠这些露骨的菜名,客氏心中早已按捺不住,一抹潮红,绽放在脸颊,痴痴的说道:

    “妾身……奴家……又有何办法!”

    李进忠伸出右手,猛地抓住客氏的柔荑小手,慢慢往下移,直到自己的命根子那儿,客氏猛地一颤。

    “李公公,你……!你这儿……”

    “夫人知道就好,且莫声张!”

    “你,奴家……”

    话未尽,床帘已落,屋内顿时春光无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