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妖的苦痛
mon aug 10 01:55:27 cst 2015
“最初希望好好活着，现在怎么不重要了呢？”宁芜站在青衣女子对面，轻轻问道。
“最初的时候，活着就是我最大的愿望，要好好的活着，要活得长久。”青衣女子语气淡然。宁芜看着她，无言静默。“你愿意听听一个妖的苦痛吗？”青衣女子说，“从你开口说话那一刻起，我就知道你不是那些道貌岸然的修道者。你和他们，不一样。那你愿意听听这世界上，我们这些低等生灵的挣扎吗？”
宁芜目光清明而包容，踏过面前被湖水冲击得裸露的土地走到那女子身边。“所有的痛苦都可以换一种想法被抹杀掉，而痛苦却未必应该被这样对待。如果你想把它当做回忆，我可以静静倾听。如果你想把他当做伤害与被伤害的理由，我始终都理解你。”宁芜轻柔的声音飘散在风中，随着风的凝聚传到青衣女子的耳里。
“我叫潋晴。”女子轻轻说道，“波光潋滟，晴色方好。”潋晴说完，缓缓坐在柔软的被湖水打湿的草地上。宁芜也缓缓坐在她身边。
“在很久很久以前，当我还是一只鱼的时候。我最大的愿望就是能安稳的活下去。”潋晴顿了顿，然后继续说着。
“我们天生要受种种限制，我们没有手也没有脚，在水中，水流成了逃生的最大阻碍。不过，还好我们有着强有力的鱼鳍。每当有别的大鱼袭击我们，我们就会不要命的驱使它。每次逃生都拼尽全力，每次下来都累得再无一丝力气。可我们还得继续游下去，并且依然要每时每刻心惊胆战的关注着周围环境，生怕一不小心，就成了谁口中的美味。”潋晴回忆着往事，冰冷淡然的脸上浮现出一丝伤感。
“我们不能休息，不能放松警惕。危险随时会到来。可能我们正享用着好不容易得来的美食的时候，会突然有一个更厉害的强者将我们粉碎殆尽。我很心疼那些身为我食物的小鱼和虾米，它们的惊慌失措就好像我自己。我把自己给吃了。有时吃掉它们的时候，我伤心的只想哭，我好像看到了我的未来。和它们一样。没有希望。”
森林中传出叽叽喳喳的鸟叫声，还有风吹过树冠的哗哗声。面前的湖水沉寂，映着上空蔚蓝的天色，如同一个历经世事的老者，轻轻将智慧隐藏，安静地倾听着别人的故事。
“可是，这些处境似乎还不够让人绝望。”潋晴嘴角勾出一抹嘲弄的笑。
“当我们还是弱小的毫无自保能力的低等生灵时。人类为了自身的需求可以毫无顾忌的滥杀我们。我感到悲哀，但随即明白，人类可以随意捕杀我们是因为他们足够强大。我们如果想逃脱这样的命运，唯有变成强者。所以，我发誓，自己一定要变成强大的妖。一定不会再因为弱小而被欺负。”
潋晴眼里充满了坚定，仿佛又回到了当年四处流离无家可归，下定决心成为强者的时候。
“如果没能修炼成妖，那我们一生就只能这样下去，某一天支撑不住后，成为谁的美味。而修炼成妖，却要忍受几百年甚至上千年这样不堪的命运。可我做到了。即使每时每刻都是挑战和煎熬，但修炼成妖却和必须生存一样，永恒的烙刻在我的心里。必须生存，修炼成妖。”
“上天对我们很不公平，但庆幸这世上从不会有绝对不可能的事情。只要有一丝可能，就总能做到。五百年，我小心翼翼心惊胆战的避过人类和其它强者的攻击和偷袭。五百年后，我终于修成人形。可是，当我进入妖的世界时才发现，这里依然是任人宰割的地方。”宁芜看着她，发现她白嫩的耳朵后面有着一小块鱼鳞。
潋晴继续说着，“我法力低微，处处受欺负。有几次还差点死去。直到遇到他。我寻求依靠，在他的庇护下安稳修炼了一千多年。然后，我终于可以享受作为强者的感觉了。”潋晴低下头，淡淡微笑。
“一直到现在，又是五百年。这五百年里，我想做什么就做什么，想杀谁就杀谁。再不用为了生存而东躲西藏，再不用被别的妖怪咬的遍体鳞伤。”潋晴竭力克制着语调平静，而发出的每个音节却带着微微的颤抖。
“物竞天择，适者生存。这是人类世界的箴言，人类就应该为自己的弱小付出代价。我是强者，我要杀一个人比当初他们杀我还要容易。”
潋晴眼眶逐渐湿润，泪水在眼里打转却始终不肯滑落。
“我恨人类，我恨人类厚颜无耻的捕杀我们却口口声声传颂着仁爱与道德。我很人类自诩为智慧生灵却鄙夷我们这些为了生存不得安宁的低级生物。我们只能生存，摆脱不了命运之前我们什么都不会做。我也恨别的妖，我不管他们从前是经历了怎样的漫长与痛苦走到今天的，我也一样可怜，可那些妖也没心疼过我。”明明是**裸的恨意，潋晴脸上却依然平静，好像刚刚说到动情处红了眼眶的也不是她一般。
宁芜伸出手，轻轻抚摸着她的后背。一下又一下，手心传递出的温暖丝丝缕缕的修复着一颗寂寞冰冷的心。
所有的故事已算讲完。
潋晴一动不动的坐在草地上，只有黑发在空中轻轻的被牵动着。
风卷起落叶，吹到潋晴的裙角边，面前的湖水泛起一阵阵涟漪，荡漾着天空映在水中的倒影。空中的落叶打了个旋摔向湖面，又是一圈圈的涟漪……
午后的森林依然喧闹着，飞鸟野兽都不甘示弱的叫着，吼着。头顶是茂密树冠围出来的圆形天空，白云朵朵，颜色蔚蓝。草丛中的湖水也已经晾干，一株株小草微微摆动。
“我恨他们，恨这个世界，这样对吗。”突然，潋晴开口道。一缕头发滑落，半遮着她的眼眸，也遮住了唯一能窥探她情绪的窗口。
宁芜依然轻轻抚摸着她瘦弱的脊背，声音柔和的说道：“没有对不对，没有应不应该。这是你的生活，这是你的遭遇，这是你无法释怀的痛苦。你想恨便恨，想原谅便原谅。如果你想恨却选择了原谅，那你会很委屈。如果你想原谅却逼着自己去恨，那会很痛苦，也没什么意义。以前你想好好活着，这说明你很留恋这世界。那么你留恋的，是什么呢？你还记得你所留恋的东西吗？你还想要不是吗?不然，你为什么恨。因为总是得不到想要的，因为总是冰冷。这样久了，你便不敢再渴望了。别人不曾给你的，你也丝毫不会给别人。然后变得冷漠无情，再不心疼任何人。你觉得他们都是在自作自受。”
潋晴眼里终于不再平静，浮现一丝明了，摇头说：“不，不是的。我不恨他们。我只是想随心所欲的做事情，不想考虑谁的感受。这样会快乐很多，我自私的只想要快乐，甚至不在乎能快乐多久。自由的杀掉我讨厌的人，欺负我的人我会十倍奉还。”
宁芜心疼的看着这个美丽的妖，伸手将她垂过脸颊的黑发拂过耳后，她耳朵后面的鱼鳞还在闪烁着淡淡的白光。
“潋晴，很多事情不必去想该不该做，也不用时刻记着道德卷上的品行而去忏悔自己什么。那些美好品行总是冷冰冰的，没有一点温度。无论你如何做，都不是错或者是自私。你说想要自由的活着，就不要用道德捆绑自己的心。道德只是个不近人情的东西而已，人的心灵自由才是最美好的事情。”宁芜轻轻拍着潋晴的后背，声音柔和。
潋晴听了这些话，眼里充满了迷惑，茫然的看着宁芜。只见眼前这至多十六岁的白衣蓝裙少女清丽窈窕，此时已转过了脸去看面前这一潭深深的湖水。眸光清冷，与世无争。好似刚刚温柔引导自己的女子不是她一般。只是刚刚的一番话此时在脑海中细细回想，一瞬间，只觉有什么东西在心底旋转升腾，一束束的光芒撒射，渐渐明了了起来。
许久，宁芜收回流连在湖水中的目光，拍拍潋晴的肩膀，轻声道：“他们估计都在等我呢，我先走了。”潋晴茫然点点头，只见宁芜跳上仙剑，一阵蓝色光芒四射，复又平静，转眼便已远去了。
天色已近黄昏，周围光色慢慢转为暖黄。天边云翳堆积，阳光穿行在其间，将西方的天空映衬得五彩缤纷。夕阳西下，漫天彩霞。
潋晴呆呆的坐在湖边，迟迟不肯归去。
“最初希望好好活着，现在怎么不重要了呢？”宁芜站在青衣女子对面，轻轻问道。
“最初的时候，活着就是我最大的愿望，要好好的活着，要活得长久。”青衣女子语气淡然。宁芜看着她，无言静默。“你愿意听听一个妖的苦痛吗？”青衣女子说，“从你开口说话那一刻起，我就知道你不是那些道貌岸然的修道者。你和他们，不一样。那你愿意听听这世界上，我们这些低等生灵的挣扎吗？”
宁芜目光清明而包容，踏过面前被湖水冲击得裸露的土地走到那女子身边。“所有的痛苦都可以换一种想法被抹杀掉，而痛苦却未必应该被这样对待。如果你想把它当做回忆，我可以静静倾听。如果你想把他当做伤害与被伤害的理由，我始终都理解你。”宁芜轻柔的声音飘散在风中，随着风的凝聚传到青衣女子的耳里。
“我叫潋晴。”女子轻轻说道，“波光潋滟，晴色方好。”潋晴说完，缓缓坐在柔软的被湖水打湿的草地上。宁芜也缓缓坐在她身边。
“在很久很久以前，当我还是一只鱼的时候。我最大的愿望就是能安稳的活下去。”潋晴顿了顿，然后继续说着。
“我们天生要受种种限制，我们没有手也没有脚，在水中，水流成了逃生的最大阻碍。不过，还好我们有着强有力的鱼鳍。每当有别的大鱼袭击我们，我们就会不要命的驱使它。每次逃生都拼尽全力，每次下来都累得再无一丝力气。可我们还得继续游下去，并且依然要每时每刻心惊胆战的关注着周围环境，生怕一不小心，就成了谁口中的美味。”潋晴回忆着往事，冰冷淡然的脸上浮现出一丝伤感。
“我们不能休息，不能放松警惕。危险随时会到来。可能我们正享用着好不容易得来的美食的时候，会突然有一个更厉害的强者将我们粉碎殆尽。我很心疼那些身为我食物的小鱼和虾米，它们的惊慌失措就好像我自己。我把自己给吃了。有时吃掉它们的时候，我伤心的只想哭，我好像看到了我的未来。和它们一样。没有希望。”
森林中传出叽叽喳喳的鸟叫声，还有风吹过树冠的哗哗声。面前的湖水沉寂，映着上空蔚蓝的天色，如同一个历经世事的老者，轻轻将智慧隐藏，安静地倾听着别人的故事。
“可是，这些处境似乎还不够让人绝望。”潋晴嘴角勾出一抹嘲弄的笑。
“当我们还是弱小的毫无自保能力的低等生灵时。人类为了自身的需求可以毫无顾忌的滥杀我们。我感到悲哀，但随即明白，人类可以随意捕杀我们是因为他们足够强大。我们如果想逃脱这样的命运，唯有变成强者。所以，我发誓，自己一定要变成强大的妖。一定不会再因为弱小而被欺负。”
潋晴眼里充满了坚定，仿佛又回到了当年四处流离无家可归，下定决心成为强者的时候。
“如果没能修炼成妖，那我们一生就只能这样下去，某一天支撑不住后，成为谁的美味。而修炼成妖，却要忍受几百年甚至上千年这样不堪的命运。可我做到了。即使每时每刻都是挑战和煎熬，但修炼成妖却和必须生存一样，永恒的烙刻在我的心里。必须生存，修炼成妖。”
“上天对我们很不公平，但庆幸这世上从不会有绝对不可能的事情。只要有一丝可能，就总能做到。五百年，我小心翼翼心惊胆战的避过人类和其它强者的攻击和偷袭。五百年后，我终于修成人形。可是，当我进入妖的世界时才发现，这里依然是任人宰割的地方。”宁芜看着她，发现她白嫩的耳朵后面有着一小块鱼鳞。
潋晴继续说着，“我法力低微，处处受欺负。有几次还差点死去。直到遇到他。我寻求依靠，在他的庇护下安稳修炼了一千多年。然后，我终于可以享受作为强者的感觉了。”潋晴低下头，淡淡微笑。
“一直到现在，又是五百年。这五百年里，我想做什么就做什么，想杀谁就杀谁。再不用为了生存而东躲西藏，再不用被别的妖怪咬的遍体鳞伤。”潋晴竭力克制着语调平静，而发出的每个音节却带着微微的颤抖。
“物竞天择，适者生存。这是人类世界的箴言，人类就应该为自己的弱小付出代价。我是强者，我要杀一个人比当初他们杀我还要容易。”
潋晴眼眶逐渐湿润，泪水在眼里打转却始终不肯滑落。
“我恨人类，我恨人类厚颜无耻的捕杀我们却口口声声传颂着仁爱与道德。我很人类自诩为智慧生灵却鄙夷我们这些为了生存不得安宁的低级生物。我们只能生存，摆脱不了命运之前我们什么都不会做。我也恨别的妖，我不管他们从前是经历了怎样的漫长与痛苦走到今天的，我也一样可怜，可那些妖也没心疼过我。”明明是**裸的恨意，潋晴脸上却依然平静，好像刚刚说到动情处红了眼眶的也不是她一般。
宁芜伸出手，轻轻抚摸着她的后背。一下又一下，手心传递出的温暖丝丝缕缕的修复着一颗寂寞冰冷的心。
所有的故事已算讲完。
潋晴一动不动的坐在草地上，只有黑发在空中轻轻的被牵动着。
风卷起落叶，吹到潋晴的裙角边，面前的湖水泛起一阵阵涟漪，荡漾着天空映在水中的倒影。空中的落叶打了个旋摔向湖面，又是一圈圈的涟漪……
午后的森林依然喧闹着，飞鸟野兽都不甘示弱的叫着，吼着。头顶是茂密树冠围出来的圆形天空，白云朵朵，颜色蔚蓝。草丛中的湖水也已经晾干，一株株小草微微摆动。
“我恨他们，恨这个世界，这样对吗。”突然，潋晴开口道。一缕头发滑落，半遮着她的眼眸，也遮住了唯一能窥探她情绪的窗口。
宁芜依然轻轻抚摸着她瘦弱的脊背，声音柔和的说道：“没有对不对，没有应不应该。这是你的生活，这是你的遭遇，这是你无法释怀的痛苦。你想恨便恨，想原谅便原谅。如果你想恨却选择了原谅，那你会很委屈。如果你想原谅却逼着自己去恨，那会很痛苦，也没什么意义。以前你想好好活着，这说明你很留恋这世界。那么你留恋的，是什么呢？你还记得你所留恋的东西吗？你还想要不是吗?不然，你为什么恨。因为总是得不到想要的，因为总是冰冷。这样久了，你便不敢再渴望了。别人不曾给你的，你也丝毫不会给别人。然后变得冷漠无情，再不心疼任何人。你觉得他们都是在自作自受。”
潋晴眼里终于不再平静，浮现一丝明了，摇头说：“不，不是的。我不恨他们。我只是想随心所欲的做事情，不想考虑谁的感受。这样会快乐很多，我自私的只想要快乐，甚至不在乎能快乐多久。自由的杀掉我讨厌的人，欺负我的人我会十倍奉还。”
宁芜心疼的看着这个美丽的妖，伸手将她垂过脸颊的黑发拂过耳后，她耳朵后面的鱼鳞还在闪烁着淡淡的白光。
“潋晴，很多事情不必去想该不该做，也不用时刻记着道德卷上的品行而去忏悔自己什么。那些美好品行总是冷冰冰的，没有一点温度。无论你如何做，都不是错或者是自私。你说想要自由的活着，就不要用道德捆绑自己的心。道德只是个不近人情的东西而已，人的心灵自由才是最美好的事情。”宁芜轻轻拍着潋晴的后背，声音柔和。
潋晴听了这些话，眼里充满了迷惑，茫然的看着宁芜。只见眼前这至多十六岁的白衣蓝裙少女清丽窈窕，此时已转过了脸去看面前这一潭深深的湖水。眸光清冷，与世无争。好似刚刚温柔引导自己的女子不是她一般。只是刚刚的一番话此时在脑海中细细回想，一瞬间，只觉有什么东西在心底旋转升腾，一束束的光芒撒射，渐渐明了了起来。
许久，宁芜收回流连在湖水中的目光，拍拍潋晴的肩膀，轻声道：“他们估计都在等我呢，我先走了。”潋晴茫然点点头，只见宁芜跳上仙剑，一阵蓝色光芒四射，复又平静，转眼便已远去了。
天色已近黄昏，周围光色慢慢转为暖黄。天边云翳堆积，阳光穿行在其间，将西方的天空映衬得五彩缤纷。夕阳西下，漫天彩霞。
潋晴呆呆的坐在湖边，迟迟不肯归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