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名缰利锁
《更元》寒带雨林
第十三章名缰利锁
乌恩其回过神来，对乌云台严肃地说道：“既然穆尔西迪没有明确说明担任何种吏员，那就以辽阳路的通知为准吧。乌云台啊，成为一名吏员，也算是半只脚伸进了官场，步步都要谨慎小心。”
乌云台谢道：“多谢乌恩其大人的提醒，当了我解到雷洋事件后，我觉得这官场套路太多，我担心自己没有能力去应付方方面面的压力。”
乌恩其的脸上肌肉抽搐了一下：“乌云台也知晓了雷洋事件？”乌恩其看到周围人多口杂，扯开话题：“官场如战场，站对了队，靠住了人，那就一帆风顺；如果没有雄心抱负，做一名谨言慎行的吏员也能混个温饱。但如今，我大元岌岌可危，我希望乌云台能考虑到你我同为蒙古人的身份上，能用心为朝廷做事。”
乌云台楞住了，说道：“乌恩其大人，我、我尽力吧。”
乌恩其端起茶碗饮了一大口水，呼了一口气说道：“乌云台，有些话我想对你说”，乌恩其沉思了一下，少了平时浪荡的形象，正经的说道：“我估摸着，穆尔西迪应该给你交待了一些事，但我想告诉你，穆尔西迪的身份不仅是一名巡检司司吏那么简单。当年，成吉思汗一统蒙古诸部，率领蒙古人崛起于草原，南征北战，使蒙古的威名响彻四海，但成吉思汗渐渐担忧他百年后蒙古是否会内乱，于是，成吉思汗许以高官或厚利，吸引了不少色目人前来投靠，因此，如今我大元不少官职都固定由色目人担任。而成吉思汗之所以要任用色目人，除了要平衡蒙古人、色目人、汉人和南人之间的关系，还有一个重要的原因，便是起到监督蒙古人的作用。蒙古内部派系众多，一旦缺乏一个强有力的君王来压制，四分五裂是迟早的事，一代天骄成吉思汗早已料到可能会出现的种种后果，便大量起用各类色目人，分散到蒙古各个阶层去担任一些不痛不痒的职务。实际上，这些色目人全是成吉思汗的耳目，各种消息源源不绝的呈到成吉思汗的桌上。整个大元，上到王宫贵族，下到市井小民，皆处于被监控的状态。当然，这个由色目人组成的监控系统依然存在，并没有因为成吉思汗的逝世而消亡，但至于哪些色目人是其成员，是否全是色目人组成，大家也说不准，除了我们的皇帝和监控系统的高层以外，应该没有人知道这个系统的详细情况。”
乌云台突然觉得这个系统很像后世的暗杀组织，紧张道：“乌恩其大人，这、这、这让我有些忐忑，我好像没有得罪过色目人，他们不会害我吧。”
乌恩其笑吟吟的说道：“乌云台不用紧张，我之所以告诉你这些事，是想提醒你，和色目人打交道，就像两只刺猬在寒冷的夜晚相互取暖一样，靠的太近，会被刺伤，离的太远，反而会被冻伤，保持一个适当的距离尤为重要，至于这个距离的长度和宽度，就靠乌云台自己把握和拿捏。”
两人狼吞虎咽的吃完东西，便一同返回了巡检司士卒的临时驻地，乌恩其下令集合了众士卒，宣布伤兵同商队后日返回辽阳路，其余的士卒留下来替难民修筑房屋，安置难民的事情结束后再返回。
乌恩其完成公务后，乌云台送他离开，两人走到驻地门口，乌恩其暧昧的说道：“乌云台，自从你清醒后，我就发现你我甚是投缘，这次一别，来日你或许就已前往他处为吏，你我二人恐怕难得再见上一面。如今这世道，交通不便，书信不畅，今日一别，他日是否还有缘再见已是未知，恰好我今日没有应酬，我们一起喝两杯，如何？”
乌云台全身起了一层鸡皮疙瘩，总觉得乌恩其性取向有问题，但又不好拒绝，只好硬着头皮答应下来。
在双城总管府总管赵小生为乌恩其和穆尔西迪安排的庭院里，乌恩其和乌云台俩人坐在一片绿荫下，围着一张石桌，石桌上盛放着一堆燃烧的木炭，炭火上架着一口铁锅，铁锅周围摆放着许多圆盘碟子，碟子上盛有酸菜、血肠、蛤蜊和白膘肉等。
乌恩其端起酒碗，咕噜咕噜的灌了个精光，接着用肥厚的手背抹了抹满嘴的油腻和酒渍，接着将手背在衣袍上蹭了蹭，笑道：“乌云台，这烧酒如何？”乌云台红着一张脸，大着舌头道：“这烧酒入口清新、爽口、刺激性很小，我刚开始感觉像喝糖水一样，但喝到现在，我发现这烧酒后劲很大，脑袋发胀到厉害，但不是头痛，不像我参加公司的聚餐活动，每次喝了哈尔滨啤酒后，半夜都会头痛，痛到睡不着。”
乌恩其哈哈大笑道：“乌云台你小子酒量也忒小了吧，说些什么乱七八糟的胡话。你脸红的像猴子屁股似的，喝这么点酒就上脸，我也不劝酒，来来来，烫些白膘肉来吃，这锅里熬的海参汤还很浓，多烫些肉菜尝尝。”
乌云台打着嗝，迷蒙着双眼说道：“乌恩其大人，我想家了，离开了家这么久，我十分想念家的味道，说实话，我不想做什么吏员，更不想打仗，我只是一个普通人，想过平淡的生活，谁知如今我身陷囹圄，回家无门。诶，指不定哪天自己就像雷洋一样死的不明不白。”
乌恩其感到疑惑道：“乌云台很快就能回辽阳路了，你这么着急看你未过门的媳妇？对了，乌云台，你是如何知道雷洋事件的？”乌云台夹起两片白膘肉扔进海参汤里：“我在路边看见雷洋妻子伸冤，后来穆尔西迪大人告诉了我事情的真相。”乌云台断断续续讲述了他知道的雷洋事件。
乌恩其冷笑道：“民间传闻雷洋因不交茶水钱而被衙役打死；官府公布雷洋嫖娼被抓，在反抗中因呕吐物堵塞了呼吸而身亡，其实，还有第三个版本。”
乌云台嘴里哼唱着：“他们都老了吧，他们在哪里呀，”同时伸着筷子在锅里寻找着白膘肉，但夹了几次也没夹上来，头昏眼花的乌云台很着急这些白膘肉煮老了，却无可奈何。当听到乌恩其开始讲雷洋事件的第三个版本时，乌云台反而放下筷子，准备了解雷洋事件的更多真相。
雷洋，作为肃政廉访司浙东道的佥事，其职责是协助廉访使和副使纠察地方吏治、政治得失等。今年在江浙行省的常州路发生了儒生罢课的常州“毒地”事件，影响甚大，雷洋便负责调查这件事。自去年九月开始，常州路儒生所学习的房舍就一直陷入争议和风波中，据说，自去年房舍修建好开始使用，先后有上百名儒生因身体不适送医，个别甚至不治身亡。
而儒生和其亲人反映，之所以会出现这样的结果，是因为和其毗邻的“毒地”有关。
常州路儒生的房舍所在的那块地，与“毒地”仅隔着一条小路。现在这块空旷的“毒地”，曾是几家水银制造作坊的所在，而其中的常隆水银作坊，则在这块地上生产了半个世纪之久。在作坊的搬迁过程中，还受到当地百姓的举报，因作坊为了节约时间、金钱和人力，将大量有毒废品就地埋藏。
雷洋请了许多经验丰富的大夫和仵作，对“毒地”和身亡的儒生进行检查后，显示常州路的这块地和附近的水源已被水银完全污染，也证明了儒生是水银中毒身亡。但常州路官府和儒学提举司急忙公布这块地各方面正常。
由于雷洋的评测和常州路官府的公告形成鲜明对比，双方产生的巨大矛盾，引起了很大的社会反响。常隆水银作坊主动服软，尝试拿出五十两白银贿赂雷洋，但被雷洋严辞拒绝。正因为雷洋的坚持，才有了后来的雷洋事件。
雷洋这次告假回到双城总管府主要是陪伴其妻分娩，雷洋遇害当日，他接到通知说有亲戚前来恭贺，便在天黑前出城迎接，当他路过一个窑子门口时，已跟踪他数日的几名常州路衙役便一拥而上，对其拳脚相加，制造出衙役抓嫖的假象，尽管雷洋的呼救引来了附近巡逻的捕役，但捕役查看了这几名常州路衙役的腰牌后就迅速离开，几名衙役按照常州路的要求果断下了死手，将雷洋押往官府途中便捂住其口鼻，使雷洋窒息死亡。
乌云台听完乌恩其的叙述后，整个人清醒了很多，愤怒道：“乌恩其大人，这明显就是有人对雷洋进行打击报复，肃政廉访司和御史台知道真相吗？”
乌恩其惨笑道：“知道又如何？不知道又如何？人死如灯灭，谁还会为了一个死人得罪一大片活人？更何况，常州路方面花了大手笔来打点上下，许多人都得到了好处，更没有人站出来说话了。”
两个人沉默了，只见铁锅里的海参汤噗噗噗的翻滚着，几棵树木的枝条随着微风沙沙作响，而一群蚂蚁正搬运着洒落在地上的食物残渣，忙得不可开交。
乌云台有些微醉，想抓起筷子吃些东西，结果发现依然夹不上肉菜，尴尬的笑了笑，调侃道：“拿五十两白银贿赂肃政廉访司的官员，这作坊老板是不是吝啬了些？”
乌恩其大笑道：“你小子胃口真大，你可知晓，肃政廉访司的官员在任期间，纠察地方吏治和得失的事可不是一件两件。常隆水银作坊的老板应该有后台指点，至少是见过世面的，他给出的五十两白银是相当合理的市场价。乌云台，你算算，今日三十两，明日五十两，日积月累下来，到卸任时，肃政廉访司的官员恐怕已肥的流油。”
乌恩其拿起筷子将乌云台烫的两块白膘肉从锅里夹起来，迅速的塞进嘴里，也不管肉烫不烫，很快的咀嚼两下便吞下了肚子，接着说道：“不仅是肃政廉访司，御史台的很多官吏都是按照合理的市场价收受贿赂，也就是根据事情的严重性来收取钱财。他们的收入来的十分容易，仅是签上自己的名字表明合格即可，与面朝黄土背朝天的苦哈哈们相比，工作十分轻松。”
水银，又称作汞，银白色，易流动，是在常温下唯一的液体金属。常温下汞不易被氧化，但易蒸发，汞蒸气具有毒性。加热时氧化为氧化汞。汞有溶解许多金属的能力，所构成的合金统称汞齐。汞不溶于水，易溶于硝酸，也溶于热浓硫酸，但与稀硫酸、盐酸、碱等都不起作用。焙烧含汞矿石可提炼出金属汞。汞的用途很广：在化学工业中用汞作阴极电解食盐溶液制取氯气和烧碱；用汞制造水银灯、真空泵和物理仪表，如气压计、温度计、血压计等；制造各种含汞药品、试剂、农药、炸药等；用汞齐法提取金银等贵重金属；工艺品或寺庙用金汞齐镀金或镏金。
在现当代的生产中，以下是一些容易接触到汞的情况：在化学工业中水银法烧碱以汞为阴极，使用大量汞；采用乙炔法生产氯乙烯以氯化汞做催化剂，使用大量氯化汞；乙炔法生产乙醛以硫酸汞做催化剂，消耗大量汞；油漆业用氧化汞做多种油漆的添加剂；多种汞盐试剂如硫酸汞、硝酸汞、碘化汞、溴化汞等生产、精制、包装都接触大量汞；农药如醋酸苯汞、氯化乙基汞、磷酸乙基汞，医药如氧化汞、水杨酸汞、汞撒利等的生产都要接触汞；化工仪表如流量计、液面计、压力计等的生产、使用、维修都接触汞。此外，冶金业汞矿开采、冶炼汞；金矿、银矿用汞提取金、银；电气业制造水银灯、x线球管、水银电池、汞整流器等；国防工业生产雷汞和制造雷管；原子工业钚反应堆以汞做冷却剂。
日常生活中也容易接触到水银，比如涂料，我们都知道涂料的成分中就含有汞，但随着市场的变化和国家对涂料的标准的提高，慢慢的减少了汞的成分，因此在选择涂料的时候一定要注意是否含有水银；其次是镜子，过去使用的镜子背面是涂有水银的，但随着科技的发展，现在的镜子也已经不含水银了，如果家庭中还有早期的老镜子的话，尽量妥善安置；然后就是化妆品，生活中造成水银的危害主要来源是这里，在现当代的社会环境下，大多数女性都会购买化妆品，一些化妆品中含有水银已经是众所周知的事情了，而水银在适当的条件下又具有挥发性，容易对人体造成伤害。
各类荧光灯中含有水银;一些暖水瓶为了减少热辐射，外壁也涂有水银;电脑显示器等电子产品中也含有一定量的水银;氧化汞还被用作电池的阳极，如果长时间不使用，电池里所含的酸、碱等腐蚀性物质就会破坏电池外壁，导致汞泄露。含有水银的产品，报废时不要和其他垃圾混在一起倾倒，否则，水银很容易进入水体和土壤中，再通过一条条食物链流向人类，最终危害到我们的身体健康。
大量的汞一旦洒落会形成无数小汞珠，吸附在地板、墙面、器具上，扩大了挥发面，形成二次污染。水银在常温下即可蒸发成气态，很容易被吸入呼吸道，引起中毒。
急性汞中毒的表现：全身症状为头痛、头晕、乏力、底度发热、睡眠障碍、情绪激动和易兴奋等；呼吸道症状表现为胸痛、胸闷、气促、剧烈咳嗽、咳痰和呼吸困难；口腔炎可在早期出现，有流涎、口渴、齿龈红钟和疼痛等症状，在龈缘可见“汞线”，口腔粘膜肿胀、糜烂和溃疡，牙齿甚至会松动和脱落；胃肠道症状为恶心、呕吐、食欲不振和腹痛，有时出现腹泻或大便带血。汞对肾脏损伤，可造成肾小管上皮细胞坏死，出现浮肿、腰痛和尿少，甚至尿闭。少数病人会出现皮炎，如红色丘疹，水庖疹，重症者形成脓庖或糜烂。尿汞明显增高。
慢性汞中毒的表现：神经衰弱，逐渐出现头昏、头痛、失眠、多梦和全身乏力，记忆力明显减退等；情绪波动较大，易兴奋、激动、急躁、厌烦和忧郁，时常表现出局促不安、害怕和恐惧等，完全丧失自信心，日常生活中注意力不集中，大脑思维紊乱，甚至出现幻觉、幻听和哭笑无常等；神经功能紊乱，心悸、多汗、血压不稳和经常脸红，性_欲减退、阳痿和月经失调等；口腔炎及消化道症状表现为口腔内有金属味，齿龈可有深蓝色的汞线，流涎、口渴、齿龈充血、肿胀，溢脓、溃疡何疼痛，牙齿松动易脱落。恶心、食欲不振、嗳气、腹泻或便秘；当注意力集中和精神紧张时手指、舌头、眼睑等产生震颤，难以完成精细动作；重症者可出现粗大震颤，语言不灵活，出现口吃，甚至饮食和行走困难。少数病人会全身浮肿等肾脏损害，有的病人可有鼻炎、上呼吸道炎表现；少数病人眼晶状体出现“汞性”晶体炎；亦有末梢神经炎表现，如外在感觉减退或过敏等。
乌云台晃晃悠悠的给乌恩其倒满了一碗酒，也给自己满了一碗，边倒边问：“乌恩其大人，这常隆水银作坊制造水银究竟销往何处？几十年的经营，这背后应该有官府的人物支持吧。”
乌恩其端起酒碗说道：“水银不缺销路，这东西不仅当初秦始皇喜欢，民间更有许多人离不开水银，因其用处很广，需求极大。至于这官府中谁在支持，我也不清楚，毕竟常州路在江浙行省，离辽阳行省太远，打听消息很麻烦，但肯定的是，这背后的人物不简单。若没有地方豪强、高官显贵作为后盾，想做这种一本万利的买卖可不是容易事。”乌恩其仰着头，张开大嘴，然后将酒浇在嘴里，喝完酒后大力的甩了甩头，满脸的酒渍四散而去。
四散而去的酒渍除了洒落在地上和锅里，还有不少拍打在了乌云台脸上。
乌云台抹了一把脸，叹息道：“做人难，做清官更难，可怜雷洋的娇妻幼_女，在如今这吃人的社会里，该如何生存下去？”
第十三章名缰利锁
乌恩其回过神来，对乌云台严肃地说道：“既然穆尔西迪没有明确说明担任何种吏员，那就以辽阳路的通知为准吧。乌云台啊，成为一名吏员，也算是半只脚伸进了官场，步步都要谨慎小心。”
乌云台谢道：“多谢乌恩其大人的提醒，当了我解到雷洋事件后，我觉得这官场套路太多，我担心自己没有能力去应付方方面面的压力。”
乌恩其的脸上肌肉抽搐了一下：“乌云台也知晓了雷洋事件？”乌恩其看到周围人多口杂，扯开话题：“官场如战场，站对了队，靠住了人，那就一帆风顺；如果没有雄心抱负，做一名谨言慎行的吏员也能混个温饱。但如今，我大元岌岌可危，我希望乌云台能考虑到你我同为蒙古人的身份上，能用心为朝廷做事。”
乌云台楞住了，说道：“乌恩其大人，我、我尽力吧。”
乌恩其端起茶碗饮了一大口水，呼了一口气说道：“乌云台，有些话我想对你说”，乌恩其沉思了一下，少了平时浪荡的形象，正经的说道：“我估摸着，穆尔西迪应该给你交待了一些事，但我想告诉你，穆尔西迪的身份不仅是一名巡检司司吏那么简单。当年，成吉思汗一统蒙古诸部，率领蒙古人崛起于草原，南征北战，使蒙古的威名响彻四海，但成吉思汗渐渐担忧他百年后蒙古是否会内乱，于是，成吉思汗许以高官或厚利，吸引了不少色目人前来投靠，因此，如今我大元不少官职都固定由色目人担任。而成吉思汗之所以要任用色目人，除了要平衡蒙古人、色目人、汉人和南人之间的关系，还有一个重要的原因，便是起到监督蒙古人的作用。蒙古内部派系众多，一旦缺乏一个强有力的君王来压制，四分五裂是迟早的事，一代天骄成吉思汗早已料到可能会出现的种种后果，便大量起用各类色目人，分散到蒙古各个阶层去担任一些不痛不痒的职务。实际上，这些色目人全是成吉思汗的耳目，各种消息源源不绝的呈到成吉思汗的桌上。整个大元，上到王宫贵族，下到市井小民，皆处于被监控的状态。当然，这个由色目人组成的监控系统依然存在，并没有因为成吉思汗的逝世而消亡，但至于哪些色目人是其成员，是否全是色目人组成，大家也说不准，除了我们的皇帝和监控系统的高层以外，应该没有人知道这个系统的详细情况。”
乌云台突然觉得这个系统很像后世的暗杀组织，紧张道：“乌恩其大人，这、这、这让我有些忐忑，我好像没有得罪过色目人，他们不会害我吧。”
乌恩其笑吟吟的说道：“乌云台不用紧张，我之所以告诉你这些事，是想提醒你，和色目人打交道，就像两只刺猬在寒冷的夜晚相互取暖一样，靠的太近，会被刺伤，离的太远，反而会被冻伤，保持一个适当的距离尤为重要，至于这个距离的长度和宽度，就靠乌云台自己把握和拿捏。”
两人狼吞虎咽的吃完东西，便一同返回了巡检司士卒的临时驻地，乌恩其下令集合了众士卒，宣布伤兵同商队后日返回辽阳路，其余的士卒留下来替难民修筑房屋，安置难民的事情结束后再返回。
乌恩其完成公务后，乌云台送他离开，两人走到驻地门口，乌恩其暧昧的说道：“乌云台，自从你清醒后，我就发现你我甚是投缘，这次一别，来日你或许就已前往他处为吏，你我二人恐怕难得再见上一面。如今这世道，交通不便，书信不畅，今日一别，他日是否还有缘再见已是未知，恰好我今日没有应酬，我们一起喝两杯，如何？”
乌云台全身起了一层鸡皮疙瘩，总觉得乌恩其性取向有问题，但又不好拒绝，只好硬着头皮答应下来。
在双城总管府总管赵小生为乌恩其和穆尔西迪安排的庭院里，乌恩其和乌云台俩人坐在一片绿荫下，围着一张石桌，石桌上盛放着一堆燃烧的木炭，炭火上架着一口铁锅，铁锅周围摆放着许多圆盘碟子，碟子上盛有酸菜、血肠、蛤蜊和白膘肉等。
乌恩其端起酒碗，咕噜咕噜的灌了个精光，接着用肥厚的手背抹了抹满嘴的油腻和酒渍，接着将手背在衣袍上蹭了蹭，笑道：“乌云台，这烧酒如何？”乌云台红着一张脸，大着舌头道：“这烧酒入口清新、爽口、刺激性很小，我刚开始感觉像喝糖水一样，但喝到现在，我发现这烧酒后劲很大，脑袋发胀到厉害，但不是头痛，不像我参加公司的聚餐活动，每次喝了哈尔滨啤酒后，半夜都会头痛，痛到睡不着。”
乌恩其哈哈大笑道：“乌云台你小子酒量也忒小了吧，说些什么乱七八糟的胡话。你脸红的像猴子屁股似的，喝这么点酒就上脸，我也不劝酒，来来来，烫些白膘肉来吃，这锅里熬的海参汤还很浓，多烫些肉菜尝尝。”
乌云台打着嗝，迷蒙着双眼说道：“乌恩其大人，我想家了，离开了家这么久，我十分想念家的味道，说实话，我不想做什么吏员，更不想打仗，我只是一个普通人，想过平淡的生活，谁知如今我身陷囹圄，回家无门。诶，指不定哪天自己就像雷洋一样死的不明不白。”
乌恩其感到疑惑道：“乌云台很快就能回辽阳路了，你这么着急看你未过门的媳妇？对了，乌云台，你是如何知道雷洋事件的？”乌云台夹起两片白膘肉扔进海参汤里：“我在路边看见雷洋妻子伸冤，后来穆尔西迪大人告诉了我事情的真相。”乌云台断断续续讲述了他知道的雷洋事件。
乌恩其冷笑道：“民间传闻雷洋因不交茶水钱而被衙役打死；官府公布雷洋嫖娼被抓，在反抗中因呕吐物堵塞了呼吸而身亡，其实，还有第三个版本。”
乌云台嘴里哼唱着：“他们都老了吧，他们在哪里呀，”同时伸着筷子在锅里寻找着白膘肉，但夹了几次也没夹上来，头昏眼花的乌云台很着急这些白膘肉煮老了，却无可奈何。当听到乌恩其开始讲雷洋事件的第三个版本时，乌云台反而放下筷子，准备了解雷洋事件的更多真相。
雷洋，作为肃政廉访司浙东道的佥事，其职责是协助廉访使和副使纠察地方吏治、政治得失等。今年在江浙行省的常州路发生了儒生罢课的常州“毒地”事件，影响甚大，雷洋便负责调查这件事。自去年九月开始，常州路儒生所学习的房舍就一直陷入争议和风波中，据说，自去年房舍修建好开始使用，先后有上百名儒生因身体不适送医，个别甚至不治身亡。
而儒生和其亲人反映，之所以会出现这样的结果，是因为和其毗邻的“毒地”有关。
常州路儒生的房舍所在的那块地，与“毒地”仅隔着一条小路。现在这块空旷的“毒地”，曾是几家水银制造作坊的所在，而其中的常隆水银作坊，则在这块地上生产了半个世纪之久。在作坊的搬迁过程中，还受到当地百姓的举报，因作坊为了节约时间、金钱和人力，将大量有毒废品就地埋藏。
雷洋请了许多经验丰富的大夫和仵作，对“毒地”和身亡的儒生进行检查后，显示常州路的这块地和附近的水源已被水银完全污染，也证明了儒生是水银中毒身亡。但常州路官府和儒学提举司急忙公布这块地各方面正常。
由于雷洋的评测和常州路官府的公告形成鲜明对比，双方产生的巨大矛盾，引起了很大的社会反响。常隆水银作坊主动服软，尝试拿出五十两白银贿赂雷洋，但被雷洋严辞拒绝。正因为雷洋的坚持，才有了后来的雷洋事件。
雷洋这次告假回到双城总管府主要是陪伴其妻分娩，雷洋遇害当日，他接到通知说有亲戚前来恭贺，便在天黑前出城迎接，当他路过一个窑子门口时，已跟踪他数日的几名常州路衙役便一拥而上，对其拳脚相加，制造出衙役抓嫖的假象，尽管雷洋的呼救引来了附近巡逻的捕役，但捕役查看了这几名常州路衙役的腰牌后就迅速离开，几名衙役按照常州路的要求果断下了死手，将雷洋押往官府途中便捂住其口鼻，使雷洋窒息死亡。
乌云台听完乌恩其的叙述后，整个人清醒了很多，愤怒道：“乌恩其大人，这明显就是有人对雷洋进行打击报复，肃政廉访司和御史台知道真相吗？”
乌恩其惨笑道：“知道又如何？不知道又如何？人死如灯灭，谁还会为了一个死人得罪一大片活人？更何况，常州路方面花了大手笔来打点上下，许多人都得到了好处，更没有人站出来说话了。”
两个人沉默了，只见铁锅里的海参汤噗噗噗的翻滚着，几棵树木的枝条随着微风沙沙作响，而一群蚂蚁正搬运着洒落在地上的食物残渣，忙得不可开交。
乌云台有些微醉，想抓起筷子吃些东西，结果发现依然夹不上肉菜，尴尬的笑了笑，调侃道：“拿五十两白银贿赂肃政廉访司的官员，这作坊老板是不是吝啬了些？”
乌恩其大笑道：“你小子胃口真大，你可知晓，肃政廉访司的官员在任期间，纠察地方吏治和得失的事可不是一件两件。常隆水银作坊的老板应该有后台指点，至少是见过世面的，他给出的五十两白银是相当合理的市场价。乌云台，你算算，今日三十两，明日五十两，日积月累下来，到卸任时，肃政廉访司的官员恐怕已肥的流油。”
乌恩其拿起筷子将乌云台烫的两块白膘肉从锅里夹起来，迅速的塞进嘴里，也不管肉烫不烫，很快的咀嚼两下便吞下了肚子，接着说道：“不仅是肃政廉访司，御史台的很多官吏都是按照合理的市场价收受贿赂，也就是根据事情的严重性来收取钱财。他们的收入来的十分容易，仅是签上自己的名字表明合格即可，与面朝黄土背朝天的苦哈哈们相比，工作十分轻松。”
水银，又称作汞，银白色，易流动，是在常温下唯一的液体金属。常温下汞不易被氧化，但易蒸发，汞蒸气具有毒性。加热时氧化为氧化汞。汞有溶解许多金属的能力，所构成的合金统称汞齐。汞不溶于水，易溶于硝酸，也溶于热浓硫酸，但与稀硫酸、盐酸、碱等都不起作用。焙烧含汞矿石可提炼出金属汞。汞的用途很广：在化学工业中用汞作阴极电解食盐溶液制取氯气和烧碱；用汞制造水银灯、真空泵和物理仪表，如气压计、温度计、血压计等；制造各种含汞药品、试剂、农药、炸药等；用汞齐法提取金银等贵重金属；工艺品或寺庙用金汞齐镀金或镏金。
在现当代的生产中，以下是一些容易接触到汞的情况：在化学工业中水银法烧碱以汞为阴极，使用大量汞；采用乙炔法生产氯乙烯以氯化汞做催化剂，使用大量氯化汞；乙炔法生产乙醛以硫酸汞做催化剂，消耗大量汞；油漆业用氧化汞做多种油漆的添加剂；多种汞盐试剂如硫酸汞、硝酸汞、碘化汞、溴化汞等生产、精制、包装都接触大量汞；农药如醋酸苯汞、氯化乙基汞、磷酸乙基汞，医药如氧化汞、水杨酸汞、汞撒利等的生产都要接触汞；化工仪表如流量计、液面计、压力计等的生产、使用、维修都接触汞。此外，冶金业汞矿开采、冶炼汞；金矿、银矿用汞提取金、银；电气业制造水银灯、x线球管、水银电池、汞整流器等；国防工业生产雷汞和制造雷管；原子工业钚反应堆以汞做冷却剂。
日常生活中也容易接触到水银，比如涂料，我们都知道涂料的成分中就含有汞，但随着市场的变化和国家对涂料的标准的提高，慢慢的减少了汞的成分，因此在选择涂料的时候一定要注意是否含有水银；其次是镜子，过去使用的镜子背面是涂有水银的，但随着科技的发展，现在的镜子也已经不含水银了，如果家庭中还有早期的老镜子的话，尽量妥善安置；然后就是化妆品，生活中造成水银的危害主要来源是这里，在现当代的社会环境下，大多数女性都会购买化妆品，一些化妆品中含有水银已经是众所周知的事情了，而水银在适当的条件下又具有挥发性，容易对人体造成伤害。
各类荧光灯中含有水银;一些暖水瓶为了减少热辐射，外壁也涂有水银;电脑显示器等电子产品中也含有一定量的水银;氧化汞还被用作电池的阳极，如果长时间不使用，电池里所含的酸、碱等腐蚀性物质就会破坏电池外壁，导致汞泄露。含有水银的产品，报废时不要和其他垃圾混在一起倾倒，否则，水银很容易进入水体和土壤中，再通过一条条食物链流向人类，最终危害到我们的身体健康。
大量的汞一旦洒落会形成无数小汞珠，吸附在地板、墙面、器具上，扩大了挥发面，形成二次污染。水银在常温下即可蒸发成气态，很容易被吸入呼吸道，引起中毒。
急性汞中毒的表现：全身症状为头痛、头晕、乏力、底度发热、睡眠障碍、情绪激动和易兴奋等；呼吸道症状表现为胸痛、胸闷、气促、剧烈咳嗽、咳痰和呼吸困难；口腔炎可在早期出现，有流涎、口渴、齿龈红钟和疼痛等症状，在龈缘可见“汞线”，口腔粘膜肿胀、糜烂和溃疡，牙齿甚至会松动和脱落；胃肠道症状为恶心、呕吐、食欲不振和腹痛，有时出现腹泻或大便带血。汞对肾脏损伤，可造成肾小管上皮细胞坏死，出现浮肿、腰痛和尿少，甚至尿闭。少数病人会出现皮炎，如红色丘疹，水庖疹，重症者形成脓庖或糜烂。尿汞明显增高。
慢性汞中毒的表现：神经衰弱，逐渐出现头昏、头痛、失眠、多梦和全身乏力，记忆力明显减退等；情绪波动较大，易兴奋、激动、急躁、厌烦和忧郁，时常表现出局促不安、害怕和恐惧等，完全丧失自信心，日常生活中注意力不集中，大脑思维紊乱，甚至出现幻觉、幻听和哭笑无常等；神经功能紊乱，心悸、多汗、血压不稳和经常脸红，性_欲减退、阳痿和月经失调等；口腔炎及消化道症状表现为口腔内有金属味，齿龈可有深蓝色的汞线，流涎、口渴、齿龈充血、肿胀，溢脓、溃疡何疼痛，牙齿松动易脱落。恶心、食欲不振、嗳气、腹泻或便秘；当注意力集中和精神紧张时手指、舌头、眼睑等产生震颤，难以完成精细动作；重症者可出现粗大震颤，语言不灵活，出现口吃，甚至饮食和行走困难。少数病人会全身浮肿等肾脏损害，有的病人可有鼻炎、上呼吸道炎表现；少数病人眼晶状体出现“汞性”晶体炎；亦有末梢神经炎表现，如外在感觉减退或过敏等。
乌云台晃晃悠悠的给乌恩其倒满了一碗酒，也给自己满了一碗，边倒边问：“乌恩其大人，这常隆水银作坊制造水银究竟销往何处？几十年的经营，这背后应该有官府的人物支持吧。”
乌恩其端起酒碗说道：“水银不缺销路，这东西不仅当初秦始皇喜欢，民间更有许多人离不开水银，因其用处很广，需求极大。至于这官府中谁在支持，我也不清楚，毕竟常州路在江浙行省，离辽阳行省太远，打听消息很麻烦，但肯定的是，这背后的人物不简单。若没有地方豪强、高官显贵作为后盾，想做这种一本万利的买卖可不是容易事。”乌恩其仰着头，张开大嘴，然后将酒浇在嘴里，喝完酒后大力的甩了甩头，满脸的酒渍四散而去。
四散而去的酒渍除了洒落在地上和锅里，还有不少拍打在了乌云台脸上。
乌云台抹了一把脸，叹息道：“做人难，做清官更难，可怜雷洋的娇妻幼_女，在如今这吃人的社会里，该如何生存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