定心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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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1章 真实身份

    “啊!”小灵子惊叫一声,身子向后一仰,几乎跌倒在地。吴秋遇反应过来的时候,赶紧出手去挡。只听“扑”的一声,那黑衣人的身子突然一震,便斜绷在那里,两手在身前胡乱地抓着。惊魂稍定之后,小灵子和吴秋遇这才看清,原来那黑衣人肩胛骨上穿着两根铁链,另一头固定在石壁上,由于铁链的长度有限,他够不到铁栅栏,身子被紧紧拉住。再看他的手脚上,也各挂着一根铁链,也是与石壁连在一起。可能是刚才牵扯过猛,破坏了伤口,肩胛骨下面的位置很快洇出血来。

    那黑衣人大口大口呼着气,偶尔吹开散乱的头发,露出来的面目痛苦而狰狞。小灵子一下子认出他来,不由得惊呼道:“怎么是你?!”吴秋遇此时也认出来了,不由得愣在那里。

    吴秋遇和小灵子都万万没想到,那个关押在这里的黑衣人,竟然是北冥教的教主司马相!司马相瞪着小灵子,怒吼道:“臭丫头,你为何要害我?!”小灵子一愣,疑惑道:“我们从挂月峰下来就再没联系,我几时害你了?”司马相说:“你少装蒜!姓曾的自己都说了!”吴秋遇在旁边帮忙解释道:“司马教主,你一定是弄错了。我们来到蓟州城只想找个朋友,一直住在曾伯家里,从没想过要害你呀。”司马相又转向他,怒道:“还有你!帮着曾梓图恢复武功,却让他可以来对付我!”吴秋遇无辜地说道:“这是哪儿的事儿啊?曾伯的武功已经废了,你是亲眼看见的!他只想做个富家翁,不再过问江湖事,我们……”司马相冷笑道:“你一口一个曾伯,叫得好亲哪!你假装打了姓曾的一掌,我还以为你是替北冥教出力,还想着让你当个长老。哪知你根本就是曾梓图的人!”

    小灵子这时忽然明白了,对司马相说道:“司马教主,一定是曾老爷跟你说了些什么,让你误会我们了。你不要听他的,我们没有。”司马相吼道:“你们不要再演戏了!我已经落在你们手里,只怪我有眼无珠!我早晚杀了你们!杀了你们!”小灵子拉了吴秋遇一下,小声道:“咱们现在有口难辩,一时跟他解释不清楚。不如先回去,好好合计一下再说。”吴秋遇觉得也只好如此,于是对着司马相拱手道:“司马教主,你再委屈几日,我和灵儿一定想办法劝劝曾伯,让他尽快放你回去。”司马相哪里肯信,仍然大喊道:“你们助纣为虐,不会有好下场!”小灵子拉上吴秋遇退出门口。司马相仍在大声叫骂。吴秋遇又去触动机关,把石门封闭了,司马相的声音才渐渐小了。

    出了石洞,回到地面,重新把入口的青石板放下,并按照原来的样子做好掩盖,两个人才匆匆离开花园,回了房间。吴秋遇不解地问道:“司马教主怎么会对咱们有这么大的敌意?”小灵子说:“肯定是曾老爷故意跟他说了什么。”吴秋遇想了想,点头道:“嗯,按奶娘和阿绣的说法,曾伯设圈套拿他的时候,好像是有提到咱们的名字。可是,他那么容易就相信吗?咱们还曾经帮过他呢!”小灵子说:“他当时未必相信,但是咱们今天去了以后,我想他信了。”吴秋遇不解:“为什么?”小灵子说:“你从卞长老他们手下救了疯子胡大宁,虽然说当时咱们装成雌雄双煞,但是也只能瞒得一时,北冥教那么多长老、旗主,总有明白人。后来又在府君山挟持景素素,救了曾老爷的命。这些事他们肯定都知道了。他是被曾老爷和胡大宁陷害的,咱们住在曾府,又知道他关在那里,他当然认为咱们跟曾老爷是一伙的了。”

    吴秋遇说:“这倒真是说不清了。那咱们怎么办?”小灵子说:“没什么可为难的,假装不知道就好喽。”吴秋遇问:“你是说,咱们不救?”小灵子说:“这本来就跟咱们没关系。咱们为什么要掺合进去?”吴秋遇沉默了一会,低下头去。小灵子见他似乎还没死心,想了想,轻声说道:“你帮司马相恢复了武功,后来又在挂月峰帮他们解围,可是司马教主呢,对咱们只有猜疑,这个我能感觉得出来。现在曾老爷又从中挑唆,他对咱们已有敌视,就算你真心去救,他也未必肯让你救。”

    吴秋遇抬起头来,看着小灵子,其实他也隐隐有这种感觉。小灵子继续说道:“这个都不说了。你现在想想,假如司马教主真的回去了,你猜他接下来会怎样?”吴秋遇眉头紧锁,一时也想不出来,于是又看着小灵子。小灵子说:“他可是一教之主,又刚刚在挂月峰总坛树了威风,竟然被人设计抓了关进山洞,这口气他咽得下么?”吴秋遇微微摇了摇头。小灵子见他已经渐渐接受了自己的思路,继续说道:“他一旦回去,肯定要纠集手下回来报仇。你想想,北冥教有那么多长老,内八旗,外八堂,那么多堂口,一共得多少人,如果一起杀到蓟州城来,……就算曾家实力再强,就算有官军帮忙,曾家顶得住么?双方得死伤多少人?得有多少老百姓无辜遭殃?你忍心看着曾小姐被人杀害吗?你忍心看着彭大哥和景素素被人杀害吗?如果牵连大了,恐怕如梦姑娘也要跟着倒霉。到时候你帮谁?”吴秋遇听得心惊肉跳,目瞪口呆。

    小灵子安慰道:“至少现在曾伯还没打算杀害司马教主。现在他只是一个人在此受些委屈,跟救了他造成那么多人死伤相比,我觉得还是现在的样子更好一些。你觉得呢,秋遇哥哥?”吴秋遇点了点头:“你说的有道理。我听你的,咱们看看再说。希望曾伯不要杀他。”小灵子见他想通了,非常高兴,笑着说道:“放心吧,要杀他早就杀了,何必关到现在?”吴秋遇也笑了一下,但是笑容很快就散去。

    曾可以仍然惦记着关在石洞中的那个神秘黑衣人,听说账房已经给整修花园的工匠结帐,便急着要去假山那里看看。可是他刚到花园就又站住,不知道胡大宁此刻是否正守在暗处,他不想打草惊蛇,怕父亲和胡大宁知道自己已经发现秘洞和黑衣人,于是赶紧又退了出来。想去找妹妹婉儿商量一下,可是曾婉儿不在。听秋香说,婉儿小姐带着奶娘和阿绣去夫人那里了。

    曾可以心中想着事情,漫无目的地低头走着,不知不觉竟转到吴秋遇的住处来。吴秋遇从门口看到曾可以,起身招呼道:“公子,进来坐坐?”曾可以回过神来,愣了一下,继而笑道:“你看我,只顾胡思乱想,竟然撞到这里来了。没有打扰你和小灵子姑娘吧?”小灵子说:“怎么会?我们正闲得无聊呢,公子来了正好,又多了一个人聊天。”曾可以迈步走进屋中。小灵子挪到吴秋遇身边的座位上,给曾可以让出位置。曾可以坐下说道:“我每天帮着爹爹张罗一些琐事,难得有机会和两位说说话。今天正好偷个懒,躲在这里不走了。”他一说完,三个人都笑了起来。

    小灵子问:“公子刚才想什么呢?好像有心事啊。”曾可以笑道:“刚才账房给工匠结帐,多花了几十两银子,我去过问了一下,说是我爹给的赏钱。我正纳闷呢,一共才干了那么几天,怎么会赏那么多呢?”小灵子说:“公子果然是个细心的人,有你持家,曾老爷不知要省多少心呢。”吴秋遇问:“花园已经整修好了?挺快呀。”曾可以说:“本来就不需多大改动,只是做做样子,给外面监视的人看的。”他故意把曾梓图的话转述出来,以示对二人的信任。小灵子说:“估计又是曾老爷的精心安排吧。这回北冥教的人更该相信曾老爷是真心要安享清闲了。”曾可以说:“小灵子姑娘心明眼亮,什么都瞒不过你。哎,对了,听说你们上过挂月峰,一定认识不少北冥教的头面人物吧?他们都是什么样子,说来听听?”吴秋遇和小灵子便和曾可以聊起了北冥教众人。

    因为曾梓图与北冥教的很多人素有来往,也到过北冥教的总坛挂月峰,所以北冥教的很多事对曾家父子而言都不是秘密,因此吴秋遇和小灵子也无所顾忌,不必担心泄露北冥教的秘密。说到教主司马相时,小灵子故意多说了几句,把他的身形样貌描述得相当具体,她是想借此试探一下曾可以的反应,看他是否知道司马相被囚的事。曾可以听了之后,马上想到了石洞中那个黑衣人,在心里越比越像,不由得吃惊不已。

    小灵子看到曾可以发呆,轻轻叫道:“公子,公子,想什么呢?”此时她已经猜到了八九分,知道曾可以应该已经见过被囚禁的司马相了,只是还不知道他的真实身份。曾可以惊觉自己失态,干笑了两声,起身说道:“两位都见过大世面,见多识广,聊起来如数家珍,我都几乎插不上嘴了,哈哈。好了,时候不早,我就不多打扰了,你们继续。”小灵子也不多挽留,直接起身相送。吴秋遇也跟着送出门口。

    从吴秋遇那里离开之后,曾可以越想越觉得诧异。他们对司马相的描述,确实跟石洞里那个人很像。难道石洞里那个黑衣人真的是北冥教的教主?虽然他已经估计到黑衣人很可能与北冥教有关,但是从来没敢想过那个人会是北冥教的教主。于是他又找来白鹿司,嘱咐其盯住胡大宁,自己再次进入那个秘密石洞。

    石门打开之后,司马相主动回头看了一眼,曾可以有些惊讶,因为他第一次来的时候,那个黑衣人始终坐着没有回头。司马相原以为又是吴秋遇和小灵子,正要叫骂,一看换了个年轻人,自己并不认识,便无心理他,转过头去继续闭目坐着。曾可以开口问道:“你到底是什么人?”司马相并未理他,但是从声音已经听出,这个人曾经来过,上一次首先问的也是这句话。曾可以故意沉静了一会,突然叫道:“司马相!”司马相下意识地动了一下,转过脸来。曾可以问他:“你真的是北冥教的司马教主么?”司马相瞪了他一眼,继续转回去坐着。曾可以故意拿话激他:“果然是英雄气短哪!失手被擒,连自己是谁都不敢承认了。”司马相怒道:“老子行不更名,坐不改姓,我就是司马相!你们有什么毒计狠招尽管都使出来吧!”“果然是司马教主。”曾可以点了点头。他这次来是专门确认黑衣人身份的,一旦确知他就是北冥教的教主司马相,也不再多问别的,只淡淡地说了一句“晚辈告辞,容日后再来探望”便转身退出洞口。

    回去的路上,曾可以越发觉得不可思议:“北冥教的教主怎会孤身来到蓟州,又怎会轻易进入父亲设下的圈套?可是现在他确实被父亲擒获了,就关在假山下面的洞中。父亲怎么就知道他会来到蓟州,并事先在那里设下埋伏?司马相为何要杀害北冥教那两个属下?”想到死在小竹林的两个北冥教属下,曾可以忽然联想到昨晚的那个刺客:“看来昨晚那个朱雀使并非是来行刺的,而是来打探教主下落的,好在已经被父亲打发走了。父亲明明把司马相关押在家里,却故意让朱雀使回去转告司马教主如何如何。父亲这招果然高明,看来他们一时半会也不会怀疑到曾家的头上了。”

    曾可以忽然想到一点:“这么大的事,父亲为何要瞒着我呢?难道是因为我身边人多眼杂,怕他们无意间走漏消息?要真是这样,只需嘱咐我一声就行了,不至于连我也一起瞒着吧?”这个问题让曾可以百思不得其解。

    忽然前面传来笑声。曾可以走过去一看,见是白鹿司、柯老三和胡大宁坐在一起,正聊得热火朝天。曾可以走上前问道:“你们在聊什么呢?这么热闹。”柯老三本来正说得痛快,一见公子出现,马上住了口,竟然看上去还有些不好意思。白鹿司说:“柯老三正在给我们讲他的风流事,公子要不要过来一起听听?”曾可以摆手道:“我就算了,你们继续吧。”说着,悄悄给他使了个眼色。白鹿司会意,知道他已经完事,自己也用不着再继续缠着胡大宁,于是起身说道:“好了,我也不跟你们闲扯了。你那点风流事,留着跟胡兄继续抖落吧。我看看公子有没有什么差遣。”说着就走向曾可以的身边。

    胡大宁也站起来,对柯老三说:“咱们也去曾公那里瞧瞧吧。”柯老三偷偷看了一眼曾可以,摇着头笑了笑,说了句“公子,我们先去了”,便跟着胡大宁走了。曾可以问白鹿司:“你们三个怎么凑到了一起?”白鹿司笑道:“公子让我看住胡大宁,我跟他不熟,想想也没什么话可说,正好看到柯老三,就拉着他过来胡侃。哈哈。柯老三丑事多,倒是个撑场面的好货。”曾可以微笑道:“难为白兄了。”白鹿司问:“公子的事办妥了?”曾可以点头道:“嗯,差不多了。这几天,你叫上蒙昆他们,多关注外面北冥教的动静。我怕他们贼心不死,又来行刺。”“好,我去通知他们。”白鹿司应了一声,见曾可以似乎是在想事情。他拿着扇子扇了扇,见曾可以没再说话,便开口问道:“公子还有别的吩咐吗?”曾可以说:“哦,没有别的事了。”白鹿司把扇子一收,迈步走了。

    曾可以回到房中,躺在床上继续思考刚才的事。曾婉儿回来,听秋香说公子来过,不知哥哥有什么事,赶紧过来找他。曾可以见妹妹来了,赶紧起来,招呼她一起坐到桌边,开口问道:“刚才我去找你,秋香说你去咱娘那里了。奶娘和阿绣的事办妥了?”曾婉儿点头道:“嗯,我跟爹说了是咱娘的意思,很快胡大宁就把她们送到我那去了。我刚才带她们去娘那里了。哥哥刚才过去找我,就为这事?”“当然不是。”

    曾可以往门口望了一眼,发现房门还开着,赶紧先去把门关好。他回来坐定之后,才小声说道:“我终于知道那个黑衣人的身份了。”曾婉儿好奇地问道:“是谁?”“说什么你也想不到,他是……”曾可以说着,附在她耳边,“北冥教的教主,司马相。”曾婉儿张着口愣了半晌,才难以置信地望着哥哥问道:“这怎么可能?你怎么知道他是北……”

    曾可以赶紧把她的嘴捂住:“小点声,别让别人听见!这个消息要是走漏出去,咱们家的麻烦可就大了!”曾婉儿点了点头,小声问道:“哥哥,你怎么知道他是这个身份?”曾可以说:“我早就猜到他可能与北冥教有关,但是摸不准他与北冥教是敌是友,就想跟你讨论一下。我去找你你不在,心里想着事,误走到秋遇公子那里,就跟他们闲聊了几句。我知道他们认识北冥教的人多,就跟他们问了些北冥教的情况,原本也没以为能得到有用的线索,可是听了他们对司马相的描述,竟然与石洞中那个人如此之像。我当时震惊不已,就又冒险进了石洞。经过我的试探,竟然发现他真的就是!”曾婉儿还是不敢相信:“这个不会有错吧?”曾可以说:“错不了,是他亲口承认的。”曾婉儿疑惑道:“他怎么会自个到这来?还亲手杀了两个北冥教的人。”

    曾可以说:“这些我也一时没想明白,看来爹一定有事瞒着咱们。”曾婉儿说:“我找机会找爹去问问。”曾可以赶紧阻止道:“千万不要!不能让爹知道咱们已经发现那个黑衣人,更不能让他知道咱们已经了解他的真实身份。”曾婉儿问:“为什么?”曾可以说:“爹既然瞒着咱们,一定有不希望咱们知道的原因。你如果贸然去问了,他只会把司马相转移走,到时候咱们就永远不会知道了。”曾婉儿觉得哥哥所言有理,于是问道:“那咱们怎么办?”曾可以说:“很简单,守口如瓶,假装不知道。你有机会,倒是可以跟奶娘她们问得更仔细些,看有没有新的线索。”曾婉儿点了点头。

    忽然发觉门外有动静,曾可以示意曾婉儿不要出声,他悄悄走过去,忽然把门一开。只听“呀”的一声,门外那人吓了一跳。曾可以定睛一看,见是秋香。秋香手抚着胸脯,惊魂未定地说道:“吓死我了。公子,你怎么这样开门啊?”曾可以知道秋香与婉儿情同姐妹,自己不便问话,便回头看着曾婉儿。曾婉儿看到秋香,上前问道:“秋香,你怎么在这?你来了多久了?”

    秋香说:“我刚来。刚才看小姐走得匆忙,怕小姐身边需要人伺候,就想着过来看看。刚到这边就看到有个人站在门外听着。他忽然看到我,好像有点紧张,匆匆忙忙就走了。我正想着进去提醒你们一声。”曾可以急忙问道:“是什么人?你认得他吗?”秋香说:“我好像见过他,穿一身白衣,应该就是公子你的手下。不过,我不知道他的名字。”“白鹿司?”曾可以心头一惊,迅速回想着刚才与妹妹的对话,不知道有哪些已经被人听了去。

    有秋香在场,兄妹二人不便继续深谈。曾婉儿跟哥哥说了几句让他好好休息的话,便带着秋香走了。曾可以煞费苦心,终于得知了黑衣人的真实身份,可是他想不通的是,为何曾梓图要一直故意瞒着他。刚才跟妹妹谈话,又被白鹿司偷听,也不知道他到底听了些什么。万一司马相被囚禁的消息传出去,招来北冥教的报复,那便是天大的祸事。曾可以惴惴不安,妹妹一走只剩他一个人,独自在屋中坐了一会,更觉得心烦意乱。他忽然想到了柳如梦,便起身出门,要去母亲和如梦那里寻求一些安慰。

    柳如梦跟着卢夫人做了两天法事,为吴秋遇超度,虽然心中仍然悲痛,但是已经不像先前那样持续啼哭了。这会正陪着卢夫人在床头做针线活计。奶娘和丫鬟阿绣门里门外地的擦拭洒扫。听到有人敲门,问知是曾可以,夫人吩咐开门。柳如梦也从床边站起来。

    奶娘和阿绣知道是公子和小姐想办法把她们释放出来的,见到曾可以,自然要拜谢一番。柳如梦觉得很奇怪。卢夫人也开口问道:“你们为何这般谢他?”曾可以偷偷给二人使了眼色。奶娘和阿绣慑于胡大宁的威胁,自然不敢把实情说出。到底是奶娘岁数大,主意也比阿绣多一些,她赶紧说道:“嗨,夫人,是这样的。我们在府里伺候那些男人,终究不习惯。我和阿绣就想着,啥时候找个机会过来伺候夫人,那多好啊。我们的心思哪敢跟老爷说呀?后来是公子和小姐心细,看了出来,就帮我们把这个事办成了。您说我们能不感谢公子吗?”阿绣暗自佩服奶娘脑子转的快。

    曾可以听罢,心中暗笑,于是也顺着奶娘的话说道:“这个不算什么。正好我娘也需要你们呢,我也乐得尽一份孝心。是不是啊,娘?”卢夫人笑道:“难得你们都想着我。我呀,只有高兴。”这件事总算是轻松遮掩过去了。曾可以怕说多了露馅,便对奶娘和阿绣说道:“你们先出去忙活吧,我想跟娘和如梦姑娘说会话。”奶娘和阿绣知趣地走开了。

    曾可以坐到床边,陪着卢夫人闲聊了几句。柳如梦倒了一杯茶,端给曾可以。曾可以激动地看着柳如梦,手都顾不得接稳茶杯,竟胡乱摸到了柳如梦的手上。柳如梦手上轻轻颤了一下,茶水洒出来,烫在曾可以的手上。曾可以轻轻“啊”了一声,赶紧甩落手上的水滴。柳如梦一惊,赶紧把茶杯放到桌上,掏出手绢一边给曾可以擦手,一边说道:“都是我不好,连个茶水都端不好,烫到公子了。”曾可以忙说:“是我不好,不怪姑娘。刚才吓到你了吧?”

    卢夫人仔细看了看曾可以的手,说:“嗯,不碍事。以儿啊,你怎么这么不稳重?妹妹给你递杯茶,你都不说接稳了。”曾可以和柳如梦刚才只顾“公子”、“姑娘”的叫,听卢夫人一说,这才想起来,卢夫人收了如梦作义女,他们现在已经是兄妹了。柳如梦说:“娘,这个不怪哥哥,是我……”曾可以也抢着说:“妹妹,是我不好。”卢夫人笑道:“看到你们兄妹这么谦让,为娘的心里高兴。好了,不说这个了。如梦,你把咱们做的点心,给他拿点尝尝。”曾可以惊讶道:“娘,你们还做了点心?”卢夫人说:“是你如梦妹妹,她不知从哪里学来,也已经教会我了。一会给你尝尝怎么样。”

    柳如梦去厨房拿点心。曾可以便坐到桌边等着。一旦闲坐下来,曾可以心中忽又想起了司马相的事,不由得又发起呆来。卢夫人见了,并不去打搅他,开始做自己手里的针线活。柳如梦端了一碟点心进来,轻轻放在桌上,见曾可以在发呆,轻声说道:“点心来了。你尝一下吧。”曾可以太入神,竟然没有听到。卢夫人抬头看了他一眼,冲着如梦微笑。柳如梦也偷偷笑起来,她伸出手,轻轻捅了捅曾可以的手臂。曾可以这才回过神来,不好意思地说道:“哦,妹妹,你……哦,点心是吧,我尝一块。”说着赶紧抓起一块点心,整个放进嘴里,把腮都撑得鼓鼓的。柳如梦掩口笑了起来。卢夫人也笑了。曾可以胡乱嚼了几口,点着头呜呜地说道:“嗯,好吃,好吃。”卢夫人说:“以儿,你平时倒也稳当,今天怎么毛毛愣愣的?”柳如梦递过茶水。曾可以这回小心地接了,先把嘴里的点心咽下,又喝了一口茶水,擦了擦嘴,才说道:“孩儿今天失态了,让如梦……如梦妹妹见笑了。”柳如梦说:“都是一家人,哪有什么呀。”

    卢夫人问道:“以儿,你今天是怎么了?有心事?”曾可以摇头道:“没,没有。”卢夫人说:“唉,从你进门我就看出来了,你刚才还在发呆呢。你有什么事,不妨跟娘说说,虽然娘未必能帮得上忙,但是总好过你一个人憋在心里。”卢夫人深居简出,从不过问江湖事。以往曾可以心中有烦恼,也经常会到母亲这里念叨念叨,听母亲轻声劝慰几句,心中确能宽慰不少。柳如梦也是个温柔善良的大家闺秀,跟卢夫人是同一类型,自然对江湖上的事也没什么兴趣。曾可以看了看母亲,又瞅了瞅如梦,想了一下,终于开口说道:“唉,其实也没什么大事。就是有件事,爹爹有意瞒着孩儿,让我一时想不通。”卢夫人也有些惊讶:“你爹不是向来鼓励你跟着他做事么?什么事还会瞒着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