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刺客
字体: 16 + -

第113章



“我的天!你……你们……”

“我们又来了,来找梁剥皮借他的皮和脑袋。喂!门怎么开?中门在里面上了杠吧?”

“小的不……不知道,小……小的第一次被派来……”

“好,那你们就站开些。”林彦挥手赴人:“小妹,打进去。”

中门厚有两寸,林彦飞跃而起,在砰然大震声中,双脚把里面的粗大门杠险断了,门也裂开了。

“不可胡乱走动。”林彦踏入广阔的大厅,这地方他不陌生,舞池上方的宫灯明亮耀目,两个守厅的人见机溜走了。

“上楼去找。”龙姑娘说:“老天!好富丽堂皇。”

“哪有时间去找?到处都有机关埋伏,讨厌得很,放火烧他出来。”

火一起,他俩退出楼外。

警锣声狂鸣,钦差府的人乱轰轰地赶来救火,但看到举剑在楼前冷然屹立的刺客,一个个腿都吓救了,远远地惶然分观,百余名男女谁也不敢走近。

凌云楼四周有广阔的院子和花圃,被火德星君光顾也不会波及其他建筑。两人在楼外对角而立,每人监视两面,专等梁剥皮向外逃。

逃出来的全是女人,火势上了二楼,火光烛天中群鸳乱飞,就是不见梁剥皮的踪迹。

木造的楼房经不起火,烧得特别快,火舌冲上三楼,木材的爆裂声震耳欲聋。一个使女打扮的人出现在楼前,向杀气腾腾的林彦说:“壮士不必在此枯候了,梁剥皮不会从此地出来,要找他,可到西苑去等,楼底有逃生地道,出口在西宛的望月亭。”

“姑娘,能带我们去吗?”

“不但乐意,而且深感荣幸。”

望月亭在西苑的中心,广大的花棚和假山荷池气象万千,数栋雅室建在花木映掩中。亭是八柱双层巨型有月台的宏大建筑,梯下的复壁就是地道的秘口。

复壁的活动暗门移开了,首先钻出三名仅被蝉妙的美女,然后是由两名美女扶扶而出,仅披了一条绸巾的梁剥皮,一身细皮白肉,在星光下呈现一片朦胧的苍白。

亭柱后闪出高大的林彦,一手拨开美女,一手抓住梁剥皮的右臂信手一抛。“砰”一声响,梁剥皮一头栽在亭旁的花围内,跌了个晕头转向,绸巾掉落,成了个裸人,随后扑出擒人的龙姑娘大吃一惊,羞得浑身都软了,倒纵而回尖叫:“这畜牲可恶!大哥你去毙了他。”

瘫软在花丛中的梁剥皮快吓昏了,半躺着恐惧地问:“你……你们是……是……”

“刺客林彦。狗东西,不要说不认识我。”林彦双手叉腰一步步逼近,杀机怒涌。

梁剥皮双手吃力地乱撑,拖着光溜溜的身子向后退,狂叫道:“不……不要杀我,我……我改过从善,今后……”

“你剥的人已经够多了。”林彦踏住恶贼的右脚踝:“今晚,九泉下的冤魂不再哭泣,因为我要剥你,望月亭就是剥皮作坊。”

他抬起绸带撕成条状,抓起梁剥皮捆在亭柱下。恶贼抱住亭柱背向外,不住狂叫:“给我悔过的机会,求求你,我……我发誓……饶命!饶……啊……饶命!苍天……”

“听说剥皮该从背部开始的,但愿在下做对了。”林彦捏住恶贼的背皮应外拉,拔出了一把小刀:“你叫吧……”

黑影飞掠而来,叫声震耳:“老弟,刀下留人!”

“你们不要过来。”他沉叱。梁剥皮厉叫一声,昏了。

“你们想干什么?”龙姑娘拔剑迎面堵住。

是八荒神君、江有牛郎,龙杖金剑挽了碧菌别馆的侍女舒小春。四个人不敢接近,八荒神君焦灼地说:“老弟,请听我说,你一时激忿意气用事,你不是坑了陕西的大小官吏,害死万千百姓吗?这恶贼一死便死无对证,余大人和满知县便成了抢劫皇帝贡物杀钦差的逆臣,抄家灭族要死多少人?你知道两位大人的苦心吗?你知道他们今天冒了多大的风险?你快意恩仇,便成了恩将仇报的……”

“我不听你胡说,这恶贼非死不可,两位大人……”

“你不要激动,请听我说。两位大人一片丹心,为国也为民,他们以身家性命作孤注一掷,毅然施铁腕行锄奸大计,虽然是成功了,但当今皇上也不会饶了他们,梁剥皮毕竟是皇上派来搜刮的人。恶贼因铁证如山必定被召回,两位大人也必定丢官坐牢,他们早知道结果,知道不管成功与否都会得到可怕的下场,但他们仍然毅然做了,你知道为什么吗?满知县连全家的棺材都准备好了,为什么他要做这种傻事?梁剥皮不死,他们还有活命的机会,至少不会因此事而死……”

“你……你不要说了!”他烦躁地喝止,神色在变:“你们走开,我尊敬你们;如想……想阻止我……”

“我必须说,你不是一个不讲理的人。”八荒神君语气坚决,平时嘲世者的笑容消失不见,神色无比庄严:“梁贼残忍恶毒,天怒人怨,他必须死,但死非其时,这次他垮定了,铁案如山证物齐全,案呈龙庭,他必定被召返京撤换税监。我八荒神君愿以头颅向你保证,恶贼必定暴死于返京途中。这件事已经安排好了,数千里路程共有十处暗杀站候机行动。小老弟,我八荒神君一辈子只拜过三个人:先父母与恩师。现在,为了替这凶残暴虐人性已失的奸阉请命,我拜求你容他多活一些时日……。”

老人家语音抖切,屈身下拜。林彦热泪盈眶,抢出跪下托住了老人家的双臂,颤声说:“老爷子,我……我好惭愧,我为了个人的私怨,几乎坑了无数的人。”

舒小春也跪下来,俯伏着说:“林爷,大局为重,剐了这天杀的畜牲,贱妾脱籍无望,恩公天恩。”

林彦扶起了八荒神君,挽起小春郑重地说:“老爷子,我错了,但还来得及,按常情估计,这件案子决不是短期间能够了结的。晚辈暂住在彰德府北面安阳河分南荒村,有何动静,务请老爷子派人捎个口信来,晚辈希望亲自参予锄奸义举。”

“放心啦!少不了你的。”八荒神君恢复了往昔的玩世神采,兴奋地猛拍他的肩膀。

一早,客店前人声嘈杂,旅客们纷纷启程。车已经套妥,龙姑娘仍然赖在车旁不肯上车,噘着红艳艳的小嘴嘀咕:“彦哥,爷爷的灵匣根本用不着费神照顾,我要骑马,蹩在车里面多烦人嘛!”

车夫打扮的林彦跳上车座,抓起缰绳冲她做鬼脸微笑着说:“小芝,你已经是个大姑娘了,该像个大闺女,抛头露面成何体统?不许骑马。”

“你……”

“再不上车,就赶不上宿头啦!呵呵!”

一声吆喝,两匹健骡八蹄齐动。朝霞满天,晓色朦胧,车声辚辚驶出东关,在朝霞满天中,驶上东下的旅程,载走了陕西万千善良百姓的祝福,留下了令百姓们难忘的无尽去思。

 

第三十一章 仆仆风尘

四匹健骡拉着盛着骨灰的马车,驰入了南荒村的果园中,一个月的长途跋涉,林彦与芝姑娘一身风尘,但了无倦容,在外表上,他俩比在陕西时期要成熟多了。

离开陕西,离开那百姓仍在水深火热中的关中,他俩的心情仍未平复。毒龙死了,王九功也死了,但梁剥皮仍然健在,难免令他们心中耿耿。

果园中的农舍里,荣叔正眼巴巴地等候着爱徒归来。在老人家的希望中,希望爱徒能偕同老花子同返。可是,这希望落空了,老花子孤军奋斗,已经壮烈牺牲。取得的代价是群魔死伤惨重,毒龙受到碎剐的恶报。

芝姑娘拜见了这位一代豪侠一狂,想起了去世的爷爷,不由悲从中来,痛哭失声。

安顿毕,已是申牌时分。

荣叔服了林彦从神行无影费云浩处获得的解药,精神焕发,经脉在慢慢复元中。老少三人在小小的客厅中品茗,由林彦将陕西发生的变故详细道来。

荣叔静静地听完,老眉深锁久久不语。

林彦已察觉老人家心中有事,甚感不安。

“你不应该听那些老匹夫的话。”老人家拍案摇头说。

“荣叔,彦儿……”林彦惶然说。

“那些老匹夫满脑子侠义仁道,可是!”荣叔气冲冲地说:“我告诉你,梁剥皮绝死不了的,那些侠义仁道英雄的保证,比镜花水月更虚假,更靠不住。”

“荣叔的意思……”

“你还不明白?”荣叔苦笑:“他们既然要保全余御史与陕西那些官吏的脑袋,难道就不顾沿途各州县那些官吏的老命?就算梁剥皮被调回京,回程他仍是钦差身份。各地的官吏如果让钦差被杀,想想看,有多少官吏遭殃?陕西的官不能死,沿途各州县的官就该杀头抄家?这公平吗?”

“哦!这……”

“那时,恐怕即使没有人求你,你也不会不顾一切下手屠奸的。”荣叔叹息着说:“孩子,忠恕二字害人不浅。”

“荣叔认为八荒神君那些人,仍会出面恳求放手?”

“如果可能,他们会的。”荣叔肯定地说。

“哼!但愿他们不要做这种蠢事。”林彦杀机怒涌地说:“没有人能阻止我要梁剥皮的命。”

“梁剥皮该死,他非死不可。”荣叔的右手五指不住伸屈:“孩子,当然我们不忍心连累到无辜的人。”

“荣叔。”芝姑娘黛眉深锁:“如果不忍心连累无辜的人,梁剥皮岂不是死不了吗?”

“要杀一个人,难道非动刀剑不可吗?”荣叔笑问:“比刀剑更好的武器多的是。”

“梁剥皮不死,天道何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