银牛角
字体: 16 + -

第44章



朝那梅林中的屋舍打量着,秋离唇角浮起了一抹冷嘲的笑意。咽,一条小巧的青石板道路自这里直接通到那栋精舍之前,连着七级白云石的小石阶,有一条红漆缀雕寿字图的巧致朱栏所隔成的敞廊,廊地也是白云石的,左右四扇碎花格子窗全放下了,连那道斑竹镶嵌着亮铜边框的小门也闭得紧紧地,上面黑色单菱泥瓷瓦成斜盖覆披下来,又向上勾成两边两个美好悦目的檐角,有几株细小的瓦松生长在檐隙里,瘦伶伶地随着夜风摇曳,越发增添了几分裘娜清幽之气,再衬着梅林、山影、小径、细流,晤,却好生识得享受这风月情怀。

语声竟是如此暗哑,周云道:“秋兄,我们进去么?”秋商道:“不进去,怎知这小于隐于何处?”周云忙道:“可以从后面去探探,后面还有两扇宙……”微微一笑,秋离道:“老友,这不是讲礼数的时候了,哪还有这么多麻烦?你跟我来!”不待周云再说什么,秋离已猛然飞身向前,他双掌齐翻,劲风起处有如巨杵淬捣,“哗啦啦”的暴响声中,右边两扇精巧的纱窗已粉碎如糜,木屑四溅,秋离暴叱如雷!

“姓丁的,你滚出来!”叱喝声中,同时闪电般斜横五步,身躯乎射直泄,“轰”

然一声巨震,那扇美雅悦目的斑竹门儿已被他双足猛蹴倒塌!

这扇支离破碎的竹门尚未倒地,秋离的身形已流星般穿越入屋,他连看也不看房中的布置陈设,双掌横插直臂,呼噜噜地狂风回旋呼啸,排山倒海的劲力往来击撞,顿时这房间里象来了二十个大力天丁,而这二十个大力天丁又都握铁锤在猛敲狠打,只一眨眼间,一个陈设得幽雅豪华的小厅已被捣得七零八落,满目疮夷!小厅右边的两扇雕花核木门匆匆启开,两个神态慌张,蓬发乱裳的丫鬃打扮的女人奔了出来,一边惊叫着,一边还在尖声叱问,看情形,这两个使女也会两下子!

秋离狂笑一声,大喝道:“姓丁的在也不在?他莫非还瘟在老婆的怀里装熊吗?”两个使女一见小厅已被砸成这般模样、,又见秋离这位凶神恶煞,俱不由惊怒交集,齐声叫骂:“你是谁?你活得不耐烦了?竟敢到双心阁来撤野?大爷在小阁上休息,他只要一下来你这条狗命就算完了!”秋离霍然大笑道:“我先活劈了你们这对小浪蹄子!”

两个使女尖叫连声,却分向左右闪开,一个抢了一把太师椅,一个拿着一张雕花小儿,同时又朝秋离扑了过来!

站着动也不动,秋离左手单掌一沉蓦弹,只闻冷风恢掠,两个使女已惨叫着横摔出去,椅几落地之时,二人已皆是满口鲜血,两颊肿红了老高!

这时——

在小厅那边一条精巧的旋梯上,有一个沉静的语声传了过来!

“朋友,你是来找我丁骥的么?既有种来寻我,就不该拿着一干下人发威,这并不见得光彩,是么?”秋离哈哈一笑,眯着眼往左面的旋梯上望去,他甫始看到一条高大魁梧的身影立在旋梯的上端,一片隐隐的巨钟回鸣声已飘进了耳鼓。

嘴里“啧”了两声,秋离右手姆指往外一指,道:“他们在向你传递警讯了,遗憾的是,似乎稍为慢了一点。”缓缓地,那高大的身影自旋梯上走了下来,咽,他后面敢情还跟着一个身段儿十分窈窕婀娜的女子!

秋离凝聚目光朝那人看去,虽然在一片勤黑的沉黯中,他依然可以看出这个丁骥的神态相貌来。他高大,魁梧而结实,双眉宽阔,虎背熊腰,面孔英俊而沉毅,有一双炯然的眼睛;

’挺拔的鼻梁,以及稍嫌大了一点的嘴唇,他两边太阳穴高高鼓起,虽是在遭到眼前的骤变之下,却仍旧举止稳健镇定,毫不慌张。于是,只这片刻问的印象,秋离已断定此人不易相与,是个难缠的人物!

丁骥身后是一个穿着白缎子长袍,面目姣好秀丽的美妇人,最多也只是二十来岁的年纪,她一头乌溜溜的秀发瀑布般披泻于双肩之上,娟秀的面庞浮显着一片迷蒙的惊愕与忐忑的忧虑,还有,怀有那么一丝愤怒,那么一些儿不屑与蔑视,冷然憎恨地也盯视着秋离。

下了旋梯,站在五尺之处,丁骥深沉地道:“朋友,寻仇启雾,也得报个字号,你是黄衫会的?”

秋离冷哼一声,道:“随你想吧,黄衫会的也好,天山派的亦罢,反正,大爷今晚上来不是和阁下你攀根由,套交情的!”丁骥后面的少妇环顾着小厅中七零八落的景象,不禁又气又怒地道:“你这人怎么这般下流无赖?不管你与我们夫妇有什么过不去,尽可以光明正大地向我们挑战,用这种蛮横的方法损毁人家居屋器皿算是什么武林人物的行径?”秋离神色猛沉,暴叱道:“闭上你的嘴,这里没有你说话的地方!”少妇吓得心头猛一跳,花容惨白地怔在那里,微张着口,方才的气焰一下子被挫的精光!

丁骥强忍住心中的怒火,他阴森森地道;“朋友,请你尊重点,我的妻子不是你可以叱喝得的!”霍然大笑,秋离道:“怎么着,看得不顺眼,觉得肉痛?

好,现在就是阁下你表演英雄救美的时候了!”面上变色,丁骥厉声道:“朋友,你等着,不论是谁,不论你的靠山有多大,今夜我丁骥必叫你为这一切的行径负责!”一拍手,秋离道:“行,咱们外边摆上,别叫你那熊老婆于以为老于是要藉此拆散你们这座狗窝!”丁骥城府如何深沉,这时也不禁气得双目喷火,胸膈阵痛,他咬着牙,狠辣地道:“出去!”秋离狂笑着大踏步行出屋外,屋外的青石小径上,蒙着面罩的周云正紧张而充满怨仇地双手握着等在那里。

走过去拍拍周云的肩膀,秋离低声道:“用不着讲究江湖规矩,也不要奢望公平的审判,我们自己执法,今夜便将这小于干在这里!”咽了口唾液,周云哑声道:“都在?”点点头,秋离道:“全在,一对狗男女!”望着秋离,周云的眼光里有着不可言喻的痛楚及悲伦,显然地,他此刻心头激荡不宁,百感交集………

丁骥那魁梧的身影走到门外,他的双手中,右手握着一柄精芒四射的犀利短剑,右手执着一条姆指粗细上面布满了倒钩小刺的黑色皮鞭,一步一步地,有如一座小山在移动,缓缓来到了二人跟前。

房门口,那少妇也站了出来,她立在阴影中,冷冷朝这边注视着,手上的三尺青锋,亦在吞吐着一抹隐隐闪闪的寒光。

周云一看见丁骥;面罩后的两只眼睛一下子变得赤红,喉头发出一阵阵强制住的、野兽般的咆哮与吼嗥声来,整个身躯也在不停地簌簌颤抖……

悄然捏了周云一把,秋离哈哈大笑道:“姓丁的,索债的正主儿在这里,你们慢慢结算旧帐吧!”丁骥在九尺之外站定,他疑惑地盯视着周云那双带血的眼睛,于是,他也为那双眸子中的仇恨光芒所惊摄住了。这是两只多么狠毒,憎恶,又嫉妒的眼睛啊,那言不尽的怨,如海深的仇,淋漓血腥的恨,全在这短促的一瞥中显露无遗,宛似楼在骨上,刻在心版!

于是——

象夜枭泣血一样凄厉地大笑起来,那笑声宛似角声;悠长刺耳的嚎陶,象一只只尖锐的利箭,那般震撼着穿戳人们的心弦,周云手指丁骥,沙哑地惨呼着:“丁骥,丁骥,你还记得我吗?还记得那在一处荒谷中被你们毁去了终身幸福的周云么?丁骥,丁骥啊,你不要惊奇,不用畏惧,我来了,我要看看你血腥的双手还能再毁去我的什么?……”蓦地——

一声尖锐的呼声来自那门边少妇的嘴里,她惊恐地呼喊:

“周师兄……”秋离大吼一声:“你给我闭嘴!”前面,丁骥神色骤变,但他随即冷静下来,镇定地大喝道:“天山叛徒,妖丑鼠,你屡犯门规,又厚颜无耻地勾引我妻,我丁骥念在你身为大掌门亲传弟子,不去寻你施惩,这已是莫大的情分,哪知你竞胆大包天,非但唆使外间歹人潜入天山彤云山庄行暴毁屋,更且诬赖我丁骥声誉,周云,你的好运道完了!”哈哈一笑,秋离嘲弄地道:“看看他那张甜生生的小嘴儿,颠倒是非,混淆黑白,可真叫一等一的铁口,只是你今番却长朵莲花在舌头上也不济事了!”说到这里,秋离又暴烈地叱道:“丁骥,你是满嘴的狗屁!”周云全身猛地一阵抽搐,他尖叫道:“姓丁的,你还债吧叫声中,“寿龟剑”‘铮”地一下闪出;抹冷芒,隔着九尺之远,已有如流电般突然射向丁骥的胸膛!

冷冷一笑,丁骥“霍”地身形半矮,右剑左鞭,狂风暴雨般反迎而上,周云淬而斜偏抖手就是一十七剑,在呼啸的锋刃破空声里,丁骥半矮的身躯有如滚地皮球般飞旋转舞,剑鞭交相攻拒,霎时两人已杀得天昏地暗,难分难解!屋门边,少妇已奔了出来,她f目流满面,凄惨地哀哀呼叫:“不要打了,你们……求求你们……周,师兄……丁郎,不要再打了,你们听我说,听我说啊……”秋离舔了舔嘴唇,吊儿郎当地道:“叫什么,都是你这狐狸精惹出的麻烦,丁郎,哼,叫得却是亲热,只怕你早忘记当初叫‘周郎’的时光了!”秋离口中在冷嘲热讽着,目光却竟不松懈对斗场中的监视。这时,激战中的两个但已到了更加火辣的局面,他们自甫一交手开始,便毫不容情地狠砍猛杀,没有一点余地,全是朝对方致命的要害之处下手,完全是一种以死相拼的狠干法,现在,双方激战得更加剧烈,惊险处更是一波连着一波,剑飞旋着,长短交穿,鞭卷舞着,影掠风啸,锋利的刃口全朝着要命的地方砍刺,缀着倒勾的皮鞭也一次又一次地擦卷着肌肤掠过,双方俱是出手如电,又急又猛,又狠又毒,变招换式之间幻化莫测,挪移腾跃之中,捷似流光,就这瞬息里,已过去了三十余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