剑海腾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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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9章



他发觉上面的白袍人全用阴森森的目光向他注视,似乎所有的目光,全向他集中射来。在这种险恶的生死关头中,只有他一个人毫不理会身外的变化,仍然沉著地掩埋尸体,难怪会引起白袍人群的注意。

对面的人丛中,走出一个鼠目大汉,降下三丈余,站住叉腰大吼道:“八猛兽已死了四个,你们还不认命丢兵刃听候处置么?”

厉豹大踏步而出,切齿叫:“宇文仲,你下来,咱们拚个你死我活。”

“你们已进了网人了罗,还敢发横?说,投不投降?”宇文仲叫。

“只有死的八猛兽,没有投降的厉豹祝和。”

人丛中爆出一声狂笑,有人喝道:“字文仲,退回来,慢慢收拾他们。将尸体抛下。”

宇文仲应声退回原位,接著,吊在树上的尸体一个个向下抛,顺坡滑滚而下。

先前发令的人,是个背系金刀的花甲老人,像貌威猛,雄壮如狮。他就是顺庆府分坛的分坛主,金刀无敌范鹏,厚背金刀重有三十二斤,在四川大名鼎鼎。他竽尸体抛完后狂笑道:“你们听了,阎老狗的金银财宝必须全部交出,你们也得死。路北山嘴下挖了一个大坑,那就是替你们准备好的埋骨之地。除非你们投降,答应返回阎家作内应,不然……哈哈哈哈!不用范某在说了。至于那位姓斑的他必须死,本会不要官府的鹰犬。你出来,宇文兄弟,去砍掉他的脑袋来做溺器。”

斑成已无路可走,撤下蜈蚣钩走出,冷笑道:“姓斑的很幸运,脑袋居然还有人垂青哩!宇文仲不知阁下的毒刀利是不利?”

宇文仲往下走,撤下蓝光闪闪的单刀,笑道:“在下的腿快,刀上涂了天蜈毒,反正你跑也跑不了,等会见你便知道毒刀利是不利了。姓斑的,你是官府和地方恶霸的双重走狗,我相信昨晚阎老狗的毒计定是你这??促成的。大概你做梦也未料到本会的会主会突然在今晨到达,自以为消息灵通,所以瞻敢兴风作浪,火焚我的永兴场秘室。今天大爷要剁你一千刀,方消心头之恨……”

蓦地,路北面山嘴下的人传出叫声,一个声如洪钟的嗓子大喝道:“让路!”

所有的目光,全被喝声所吸引,中海心中一动,也向人声传来处看去。

神鹰脸色一变,低叫道:“老天!西山樵夫竟然是隐世高人。糟了!咱们竟杀了他的仆人。”

半里外的山嘴下,一群劲装大汉拦住一个须眉皆白,手执一根鬼头铜杖的老村夫。鬼头铜杖黄光闪闪,首尾皆有豆大的金色小孔排列成三圈。他身后,两名材夫横持一根朱红色三尺九环鞭,红芒耀目。

拦路的十余名大汉不让路,为首的人大喝道:“老不死,退回去!难道你不想活了。”

敝老人冷哼一声,杖首徐徐下降。

左面山坡的白袍人中,突传出尖厉刺耳的叫声。

“周香主,让路。”

可是,声音传到,剧变已生,让路的三名大汉不知怎地,突然向前仆倒。大汉距怪老人约有两丈竟然莫名其妙地倒了。

敝老人举步便走,两名仆人紧随在后。众大汉正待拥上,白袍人叫声恰于此时传到,他们只好让路,七手八脚的抢救倒地的同伴。

敝老人健步如飞,向斗场掠来,一面沉喝道:“在老夫隐居之地,不许任何人撒野杀人,都给我怏滚!”

先前发令的白袍人向右方举手一招,招来了一个白袍人,低声交待几句话,那人立即脱下头罩,向下迎去。

中海一怔,忖道:“我的天,怎么会是他?”

脱下头罩的白袍人须眉皆白,赫然是隐叟邓公明。假使他不是亲眼看到,任何人也无法令他相信这是事实。隐叟不但是天玄剑的知交好友,更曾经与天玄剑联手杀入麒麟山庄。隐叟为了寻找被胁迫捕走的乃弟邓公皓,火化山庄出力最大,是龙虎风云会的死对头,怎么会在短短的两个月中,竟然变节投入龙虎风云会的会主手下了?”

隐叟向下走,幸而相距甚远,在他身右十余丈越过,并未向他注视。他也俯身故意堆土,避免与隐叟的目光相触,暗中一咬牙,替天玄剑劬下了重重的心事。隐叟原在天玄剑的身边,这时既然已变节投敌,那么,天玄剑岂不糟了?他真不敢往下想。

斗场静寂,所有的目光,俱皆注视著急掠而来的西山樵夫主仆。

隐叟先一步到达山下小径,等候西山樵夫。

中海掩埋尸体的事,行将完工。

寒风凛凛,枯草败弃随风飞舞,满目苍凉箫索的冬日山野,令人感到寒意更浓。

隐叟迎著阴沉沉赶来的西山樵夫长揖为礼,笑道:“盂老,还记得邓某么?三十余载久远,盂老容光依旧,真是可喜可贺。”

西山樵夫讶然打量许久,接著脸露喜色,上前把臂拍胸又拍肩,喜悦地叫:“噢,原来是你,三十年不见,老弟你的须眉全白了,真是岁月不饶人,一向可好?尊夫人……”

“多承垂注,老伴尚称健朗,孟老不在南荒,怎么到川中做起樵夫来了?”隐叟笑间。

西山樵夫吁口长气,说:“一言难尽,总之,南荒今日已不复往昔先景,老朽亦年老体衰,只好迁地为良,在这儿隐居,毕竟比南荒要好得多。所谓落叶归根,老朽总算是中原人,埋骨故土,也算是不志木哪!”

“孟老难道依然是独身不成?”

“老弟你该明白,我所练的九转玄功,是不能不独身的。老弟,你的同伴都是些什么人?”

“孟老难道不知崛起江湖不久雄霸天下的龙虎风云会?”

西山樵夫摇摇头,说:“老朽已不过问江湖事,从不过间居所以外的事情。你是该会的什么令”“小弟只算是该会的客席。”

“会主是谁?”

隐叟向上一指,说:“中间那位稍高些的白袍人,便是会主。”

“你们在这儿有何贵干?”

“和定远的恶霸算账。”

“但……老朽的左近,怎能容人骚扰?日后传出江湖,我南荒鬼魔单盂明还有脸活著么?”

隐叟陪笑道:“盂老,敝会主事先并不知道你老人家在这儿隐居,如果早知道盂老化名西山樵夫在这儿避尘,天胆也不敢在这儿打扰盂老的安静。敝会主适才看到孟老的兵刃,方知大事不妙……”

“他既然认出老朽是谁,为何仍敢大刺刺地故作神秘,不下来以真面目和我相见?”西山樵夫不悦地问。

“敝会主不是故作神秘,而是事非得已。敝会的会众,全是来自天南地北的三山五岳好汉,为保持会主的尊严,不能以真面目和会众相见,尚请孟老见谅。敝会主知道小弟与孟老的交情,因此著小弟向你老人家问好,并请恕敝会的会众打扰之罪。”

西山冷冷地向上注视片刻,久久方说:“看来,贵会主像是个善用心计,善用权谋的好雄大豪,但不知老朽认识他么?”

“盂老乃是早年魔道中顶尖儿高手,与白道中所谓宇内三大高人齐名。敝会主出道大晚,他久仰盂老的大名,盂老却不认识他。他已向小弟表示,不久将亲自登门拜望,著小弟先向孟老请安。”

西山樵失摇摇头,冷漠地说:“拜望倒不必了,老朽不接见任何江湖人,他来了将自找无趣。冲著你我的交情,我不追究今天的事,叫贵会主火速的将人带走,休在老朽的居土内染血腥,老朽一生杀人大多,晚年对血腥生腻了。”

隐叟脸现焦急的神色,说:“盂老,如果让他们撤出,他们外面有大批官兵接应……”

“你是说,对方有官兵接应?”西山樵夫抢著问。

“是的……”

“他说谎!”不远处的斑成大叫。

“这人就是定远县首屈一指的巡检大人。”隐叟笑答。

西山樵夫向双方注视片刻,说:“老弟,对你老弟的要求,老朽无法拒绝……”

“谢谢你,孟老。”隐叟抢著答。

西山樵夫一怔,惑然道:“老弟,今天这件事我并未答应……”

“尚请盂老俯允。”

西山樵失无可奈何地点头,沉重地说:“好吧,我答应你,但有言在先,去告诉贵会主,不许倚众群殴,一比一公平一决,我看不惯倚多为胜。”

中海拍掉手上的泥士,往下走,忍不住接口道:“好一个公平一决,龙虎风云会高手如云,全是江湖上数一数二的名宿,而阎府的人只是些二流的人物,他们还有活命的机会么?”

他之挺身而出,并不完全为了斑成一群人著想,反正龙虎风云会的人决不会放过他,他该为自己打算,在众多高手围攻之下,很难保证他能全身而退。这位西山樵夫赫然是早年四大魔君的南荒鬼魔单盂明,在四位魔君中名列第二。早年,宇内三大高手以四绝秀土为首,是白道英雄的代表人物。魔道中,则以恬苍冥魔为首,在江湖横行,与白道名宿作殊死斗,直至彼此进入暮年,方先后退出江湖隐世潜修。四大魔君中,数十年来音讯全无,许久没有人再提起这四个武林朋友闻名丧胆的人物了。

传闻上说,他们早已不在人世啦!想不到南荒鬼魔却在这小小的西山做了樵夫。

中海对早年的高手名宿陌生得紧,虽略有风闻,却不曾亲见过他们的所作所为,对他们曾在武林的奇迹遗闻,并不完全相信。听南荒鬼魔的语气,并不如传言中的可怕,所以他挺身而出,希望能解决当前的危局。

南荒鬼魔瞥了他一眼,冷冷地问:“你是谁?